重生 作者:梅逸尘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候,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里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叶芝 深夜,只有她们两个人,地上是凌乱的烟头,莫轻轻放下手里叶芝的诗集说, 等我们老了,有谁来爱。她轻声说着,注视着眼前沉默的女子。披散着长发,素 颜,淡漠的眼神。然在她的目光下抬头说。莫,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你的曾经吗。 你肯告诉我了。莫似笑非笑的问着。 恩,我给你说个故事吧。她点上烟。 8 岁的时候我有过最纯真的友情,是同班的一个女孩,她学习很好,比我认 真的多。而我则是在混着学业。但是这些并不影响我们的友情。夏天她会在我家 楼下等我,接我去她家吃冰凉的西瓜,我那时是个外向的女孩单纯的只想追求快 乐,她则文静是时常一言不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会非常的平静,会想要她 快乐。 那时我不常和父母在一起。她的家庭很糟糕,我们有着彼此隐秘而艰涩的疼 痛。都还没长大是纯洁的花苞。我们给予彼此纯洁的爱,我们像两个敏感而贫乏 的孩子,彼此依靠取暖。 这种感情一直持续到我十六岁离开家。我们失去了联系,我在外面游离、漂 泊。走过一座座陌生的城市,一直到终于明白,原来灵魂在这些城市里也始终是 个漂泊的岛屿。是这样的孤独。我不再盲目地追求所谓的快乐。慢慢地平静下来。 莫,谁能告诉我。我们该如何救赎,如何怜悯,如何越过这绝望的边缘。 莫站在然的身边,点上一根烟。 她们在西湖畔的小摊上吃了点东西,已经接近凌晨的时候,西湖畔的人群逐 渐散去。留下一片狼籍和喧嚣后的荒凉。然靠在一棵梧桐树的树干上慢慢的低下 头。她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莫蹲下身抬头看到蓝色的灯光映射在然的半边身上, 另一半隐没在黑暗里。一半是黑暗一般是幽蓝。 然,上次的故事你还没说完。莫点上一支烟放在然的唇间。 还想听吗。 你继续说下去吧。 于是我又回到了我的家,回去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改变。父母离异且不知所踪。 我无处可去。于是找到了她并且在她家住了下来。 那个夜晚,我第一次见到了非。他是一个喜欢穿暗灰色的衬衫的男人。他是 她的男人。 我们去的酒吧叫“海洋森林”。我问非要喝什么。我们点了威士忌加冰。我 不奇怪他和我有同样的嗜好。他告诉我他喜欢暗灰色的原因。 因为它回让我陷入灰暗的深渊。我想让自己陷入进去,看清楚这个灰暗的世 界。 他的嘴角温柔的倾斜,有还水一样暗蓝而流动的眼神。 我斜过头看着他说。你知道吗,你应该属于我的。看着他惊诧的脸,我快乐 的大笑出声。 在凌晨的细雨中,我们走出酒吧。她很开心,似乎很满意我和非愉快的相处 模式。 她喝了很多酒。在这个细雨飘摇的凌晨她开始尖叫,疯狂地在马路上奔跑, 歇斯底里。非追上去。这个凌晨,在这座熟悉的城市。他们之间有了争执。 他们跑的太远。我听不清楚他么在争什么。我只是低着头微笑着继续行走。 第二天非约我们去爬山。我们在山脚下碰面。 在上山的路上,她告诉我,非向她求婚了。我问她答应了没。她说答应了。 我笑着祝福,然后努力的往山顶上爬。走在峭壁上非叫住了我,递给我一瓶水, 然后默默的跟在我身后或者说上两句话,他是如此沉没而敏锐的男人,有着温暖 的肩膀和坚定的耐心。 我们在山顶上俯视着大片幽静苍绿的山谷。非走到我的身后拿出烟。我伸手 接过,说。祝福你们。他狼狈的躲避我的目光。 半晌,他说,我没想带会爱上你。请原谅我不得不这样做。 我原谅你,那谁来原谅我。我说。 当天晚上我没有回去。在非的家里。黑暗中他流下眼泪。像只受伤的动物窝 在我怀里。我是如此爱你,我说。房门传来轻轻的碰撞声。我和非同时看见了满 脸受伤的她。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的关上门离去。 炎热的夏天即将离区,天空是清澈的蓝。阳光温暖,空气凉爽。 她变的憔悴和颓丧。每天晚上游离在都市夜店或旧吧。快天亮的时候才醉醺 醺的回来。不再和我说话。 晚上她到我的房间找我。她什么也不说。我走过去想拥住她。她推开我,说, 我憎恨欺骗于背叛。 我几乎是狼狈地逃出房间。 然说到这里没有继续,只是埋头抽烟。莫走到她的身边环住她。 少年时那般潮水汹涌的友情已经不见。经历过太多人性的苍凉和命运的颠簸, 已经不需要倾心的付出去探知未来的结局。成年的友情,只能是给对方一些时间。 然。我们都如此清醒,看到了时光的界限。 只是,如此疼痛。 生活是一面灰色的墙,我目力让它有点颜色,最后它有了颜色,我的心成了 灰色。——我是如此贪得无厌。我自己明白。 我将非的离去全部怪罪在她身上。我们不停的争吵,不停的互相伤害。 非离开杭州的时候已经是深秋。我不肯去送他。只是躲在角落里看着他屹立 在机场的人流里,提着旅行箱,失落的样子。手机响了,是非的声音。他说。我 知道你在某个角落里,我想我太爱你了,只是太沉重的爱情我背负不起。我蹲在 角落里点了根烟。听他继续说着:你和她,你们从小就在一。如果不是我,你们 不会走到这一步。我的离开会让你们都活的快乐些。希望你们能好好过下去。记 住了,我是爱你的。我听到电话的盲音。我知道他最后还是会离开我。从一开始 就知道,所有的爱情只是在一瞬间。 十六岁的时候,我就知道有些付出注定没有结局,有些人注定不属于自己。 那种温柔的落寞的心情。那种疼痛。 回去后她非常生气,她歇斯底里的咒骂着,她不曾原谅我。 更不能接受我肚子里有了非的孩子。 那天早上,我还在睡梦中被她吵醒,她把盛着冷水的被子砸到我身上,她披 散着长发泪流满面,身上穿着混迹于旧吧后的满是烟酒味的衣物。我起身甩了她 一巴掌。这让她更加疯狂。她抓住我的长发拉向洗手间用力的往瓷砖上碰撞,不 停的踢打我的身体。 终于,她在看到我下身的血迹时,她安静下来。她说,你知道的。我们是生 活在阴暗里的畸形儿。不能面队阳光。我们无能为力。 我只是起身拿起手边的钢管,用力敲向她离去的背影。 两个星期后,我从医院出来,接到了非的电话。非电话里的声音依然温和清 晰。他说,我在这边一切都好。只是晚上的时候会想起她的眼泪。如果没有你。 也许我已经和她结婚,生下孩子,过着平淡而温情的日子。你的出现让我不得不 离开。可是如果时间倒流,我还是会选择这样的结局。你好吗。还有,她好吗。 我说:非,我必须告诉你一些事。第一,是我执意让你们分开。第二,在你 走后,我发现怀了你的孩子,但是现在它没了。第三,我亲手扼杀了我最好的朋 友。 我拿着话筒微笑。倾听着那端的沉默。然后我听到了盲音。 非挂掉了电话。 故事说完了,然摁灭手里的烟头看着坐在地上喝酒的莫。 她得到了重生。莫轻笑。仰起头看着灰白的天空。起身包住眼前的女子。然。 她说,谢谢你。 她微笑。在那一瞬间。然看见莫的唇角温柔的倾斜。和当年非的笑容如此相 象。 终于释然。 千百次她们笑拈梅花,错过与否。已经不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