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 作者:梅逸尘 在这个全然陌生的城市里,我租的房子在这个城市的某一角。这里有颓败的 旧洋楼,和很老的梧桐树。 来到这里之前,我在另外一座城市,那里有着一个我曾经的男人。他有着敏 锐的眼神洗的发旧的白衬衫,记忆中的他似乎只剩下这两样。 我记得一些,不记得一些,不过也无所谓。 如果我不是这样无所谓的态度,我想,我们会过的很好。 我们相识在网络。 午夜十二点,他出现在我的QQ里,他说:Hi. 我说:Hi. 如此简单的认识, 我喜欢一切简单的事物。 我们讨论文学,爱情,或者人生。但是在大多的时间里,我们都在沉默。或 许是因为我在一边玩电脑,一边吃东西,或者是他在一心二用。具体的我不太清 楚。 他说:美和丑有什么分别。 我说:没有生命的东西,外形再美,也是死的;有生命的物体,外表虽丑也 是活的。 他说:这也算回答吗。 我说:呵呵。 简单的谈话有时会一直持续着,有时回忽然的彼此沉默下来,知道他说累了。 我会和他说拜拜,然后关上电脑,一切终止。 夜里的街道上,永远是那么安静。感觉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想呐喊, 想宣泄。想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只是不爱在白天外出,只是习惯在夜里像猫一样的 生活。 夜里,我可以坐在电脑前敲着键盘,燃气灶上炖着汤,光着脚,做着自己喜 欢做的事情,当然也包括做爱。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尽情的躺在床上一起在欲海 里游离,只是一切都是在夜里,当白昼出现,一切重归平静。 如同幻觉。他说。 我坐在大摇椅上,看者电脑屏幕上出现的字幕,轻笑着。 的确是一场幻觉,得到,失去,完美,残缺,纠缠,破碎。本身就是支离破 碎的价值。 就这样,聊了很久,中途,他去倒咖啡。 凌晨四点,在这个美丽的城市,天空开始飘起细雨,捧着手中盛满咖啡的杯 子,我推开窗户,雨丝飘进,凉凉的落在我伸出的手上,我看者它们在手心中聚 集成硕大的水地,顺着手心的纹路流动,最后滑落,消失。明天或许就会被蒸发。 如同生命,消失了就不会流下任何痕迹。 凌晨五点,屏幕上的信息传过来。 他说:然,我想见你。你在哪。 我说:我在一座美丽的城市里,这里有风,有月,有湖,还有我自己。我看 着屏幕上自己的字,轻轻的笑出声来。 我去找你,我想见你。他说。 你认为你能找的到我吗。我问。 我给你我的地址,我等你来找我。他说完这句话后就离开了,剩下我一个人 看着他留下的地址发呆。 灵魂深处,忽然涌起一种冲动,想去他的城市,见见这个人。 一个星期后我按照他给的地址,出现在他的城市,来之前并没有通知,只是 在这个下着大雨的傍晚,敲开了他的门湿透了的出现在他眼前。 我到了,非。看着这个惊疑的男人,我微笑着打量,短法,白衬衫,干净而 英俊的面容敏锐的眼神,我知道在这同时他也在打量着我。 不请我进去吗,还是不方便。我轻轻地笑着,靠在门边看着他。 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我们一起在厨房里忙碌着,看着一桌子饭菜我笑着 看他,非,从十六岁开始就没有人肯做饭给我吃了。那你就多吃点,看你瘦的。 他说着宠溺的揉了揉我半干的头发。 吃完饭,非不肯让我清理,叫我一边歇息着。我笑着点上一支烟,坐灾阳台 上。阳台的位置很好,视野里是社区的公元,草坪上几个孩子在快乐的玩耍,他 们或许不会想到自己以后会走上怎样的人生。厨房里非在忙碌的清理着餐桌上的 狼籍。看着他的背影,心头涌上一股暖流眼眶酸涩起来,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让 眼泪流下来。却徒劳无功。曾几何时,我忘了流泪的感觉,我丧失了人类必备的 本能。 然,你累了,回去休息吧。非在我耳别低语。 我顺从的低下头不再说话,默默的跟在他身后。 我躺在他身边轻轻的把我的头偎向他的颈窝贴着他的身体感受着他的体温。 借此来温暖我寒冷的肌肤。我感觉着他在黑暗里包围着我的气息。我尽量的伸展 肢体,使自己每寸肌肤被他包围。不再感到寒冷。 以后的日子就这样持续着,我在家里打扫房间偶尔下楼逛超市或者从花店里 抱着大把的百合回去养在盛满清水的花瓶里,然后戴上耳机看碟片。他下班了会 陪着我,给我做饭。没有激情的生活就这样平静而温情的持续着。我知道自己也 可以做个小女人,因为他能给我平静,没有爱情,只是平静。彼此没有承诺,没 有承诺的感情是行冷的,因为彼此丧失了信任。于是我不在说话。因为发现没必 要。 沉默在我们之间泛滥,几天后他终于爆发。 在这个下着大雨的傍晚,他站在我面前低吼。告诉我,你想要怎样。愤怒使 他英俊的面庞扭曲。我依旧沉默,依旧微笑。原来沉寂的心会丧失语言。 眼前这个男人开始失控,心里开始惶恐,他感觉到面前这个微笑而沉默的女 子是他无法掌握的。 非粗暴的将我压在身下,我的手臂传来刺痛,那里肯定有青痕了吧,我想, 不知道会不会淤肿起来,贫血的体质只要受到撞击,反应很严重。想到这里,我 轻笑。承受这个男人在我身上所做的一切,直到他累的从我身上翻下。 我起身走到浴室,水流顺着身体流下,看着镜子里完美的的躯体,曾经承受 过多少摧残的躯体今天依然这般完美,完美的看不出曾经所受的伤害。当年在手 术台上冰冷的机械毫不留情的进入身体的时候,一个小小的生命力被扼杀的时候, 这副躯体就丧失了尊严,但是它依旧成长着,所有的伤口已经在时间的流逝里愈 合,还有什么能伤害到它,我真的想不出来。 走出浴室的时候他已经在床头坐着抽烟,英俊的面孔充满痛苦与懊悔,这一 切都是我造成的,我点燃一支眼在他身旁坐下。 你因该过正常的生活,他说。嫁给我。 我看着他淡笑。他是个认真的男人。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彼此的界限。 然,我不会再让你写稿子,不会再让你漂泊。只让你每天给我做饭,洗衣, 早早的就休息不准你石棉。他把他的手伸过来,轻轻的放在我的头上,像呵护宝 贝似的小心。 能够选择平淡的婚姻吗,我问自己。如果能够就不会在这个世界上走的这么 远。 诺言,有谁能够相信诺言。 外面打起了雷。雨越下越大。我的手抚上他的脸,多好的男人,可他不是我 要的起的。 非,你该休息了,这件事我会考虑的。 给我答案好吗。 非,你要知道消失是一件很快的事情,有些人,一但分开或许终其一生都不 会再见面。有些东西,一但失去就再也寻不回来,感情亦如此,消失了,就什么 都没有了。 我不会让它消失,相信我。他抓住我的手。 如果我是十六岁我会相信里。我再次给自己点上一支烟。别问了,你睡吧, 我以后会告诉你的。看着他询问的眼神,我只能逃避。 疲惫使他终于沉沉睡去。我继续的抽烟等到天明。 换上衣服做完早餐,我看着床上熟睡的非,我在耳边轻吻。 十六岁那年,我就丧失了爱人的能力,变的残缺不全。灵魂已经随着一次次 的颠簸变的支离破碎。 忽然我觉得心里很难受,这里已经不是属于我的生活。 几个小时后我已经在大连的一家小旅馆里,我打开电脑,看到了非寄来的Email, 询问着我的里去,在哪里,为什么…… 我点开所有他的信件,缓慢的阅读着,从第一封到最后一封,曾经在无数个 失眠的夜晚阅读它们。然后按下“删除”。将他的头像从我的QQ里清除。 就在一瞬间,所有关于他的信息全部消失,我听到自己的心轻轻下坠的声音, 寂静而绝然。 消失原来是如此快速。我继续一个人在这个世上游离。 直到一天,我也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