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碑 作者:看客儿 小时侯把泪哭干了,长大便没了泪,这是男人。 哭是属于男人孩提时代的,其实那时也未必想哭,只是人文环境“恶劣”。大 概今天30岁以上的男人身上都留有“棍棒底下出孝子”的印记。不听父母话要挨打 ;与人打架回家后还得挨打;跟女孩子争斗,不要说挨打,还老大被人瞧不起:“ 瞧,他还是男人?”于是哭便伴随着男人的整个童年。男孩哭绝对不象女孩哭得那 样酣畅淋漓,男孩哭往往很快就被迫噎回去,所以男人哭的功能就不那么灵敏,不 象女人那样收发自如。 女人往往是哭而不恸,男人则恸而不哭;女人哭是声泪俱下,男人哭是无泪无 声;女人是喉咙在哭,男人是心在哭;女人哭是在进攻,男人哭是已经失败;女人 哭出来的是泪,男人哭出来的是汗和血。 男娶女嫁是古今之通义,但仔细琢磨便不是味道了。“娶”是拿一个女人踩在 下面,“嫁”是女人跟到别人家。原来男人的强权欲和占有欲源于此,难怪男女平 等只能是“等而不平”了。 有一次看接力跑受启发,总觉得女人是接力棒,男人是运动员,女孩一出生, 父亲便责无旁贷地成了第一棒运动员;女孩成人时,他丈夫便接过了第二棒,跑第 三棒的自然是儿子或女婿了。男人要不停地跑,有时也有掉棒的时候,但捡起来的 是后边的男人。 星期天和朋友一起去爬山。到山脚下时,我们伸胳膊伸腿,热血沸腾,这大概 像男人的初恋;在爬山的途中,披荆斩棘,艰难攀登,不小心还挂出几道血痕,这 是男人的热恋;到了山顶,一阵激动之后,旋即归于平静,风景无非如此,这时男 人结婚了。惆怅之中,蓦然远望,一座美丽的山峰在薄雾萦绕中显得煞是撩人,顿 觉风景那边独好。 男人很累。 男人在家时扛起家庭,出门便挑起社会,国家需要时还要勇于献身,便有时是 责任,有时是罪恶。 “一战”时法国元帅福希鼓励他的军队时说道:“士兵们!你们的胸脯是扁平 的,因为那里应该挂满勋章而不是盛满泪水。” 于是男人们便开始为那块带字的 铜块冲锋,那是责任。 相比较而言,日本的慰安妇则说得入木三分。“二战”时,日本在国内召了大 批慰安妇,以慰劳即将出征的将士。当那些士兵们爬起来的时候,那些慰安妇们说 的几乎都是一句话“去死吧,男人”。她们真实的意思可能是鼓励而不是诅咒,但 那是罪恶。 食欲、性欲、成名欲是人的三大本能,而男人则把它变成三大本领了。男人信 奉“丈夫处世兮立功名”的信念,渴望在立德、立功、立言的训条中得到永生。事 业、哥们儿、情人是男人快乐和力量的三大源泉,男人也正死于此。 男人死了,是被累死的。 男人的死无论如何都应该是悲壮的。在英文中悲壮是动人和悲剧的合称(moving and tragic),那是再准确不过的解释了。男人的死都是悲剧式的,但又都是动人 的,但男人至死都不知道是为谁活着。 在男人的墓碑前, 如果哭泣的仅仅是他的家人 那他是悲哀的 因为 他只为家人活过 如果还有哥们儿 那也很悲哀 因为 他只为哥们儿活过 还有情人 那更悲哀 因为 他只为跟他有血缘亲情关系的人活过 如果该来的都来了 那就更悲哀了 因为 他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 如果没人来 那他就用不着人们悲哀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