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花开时 < 一> A 明天一大早我便要离开我熟悉的城市,到远方求学了。但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兰姨说,去到学校可以找哥哥,哥哥会照顾好我的。我笑着点了点头。或许这 就是她让我考这所学校的原因吧。她似乎从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们差不多一年没见面了,也许明天我就会见到他了,他会怎样呢?我们第一 句话会说什么呢?我们会不会像老朋友那样聊聊往事呢?这几年我们也应该算是和 好了吧?他应该不会还是不理我吧? < 二> B 虽然已经到了九月,却仍然很闷热。我们几个大三的学生在火车站坐了一整天 都累坏了,个个汗流浃背,口干舌燥。 “名剑,矿泉水没了,去在买一箱来吧。”我的喉咙几乎要冒烟了,不得不开 口说。 “我不想动。再熬一下吧,最后一班车了。”名剑有气没力地说。 好容易,最后一班车终于慢吞吞的开进了站,站台一下子挤满了黑压压的人。 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振作了一下精神,坐直了腰板。 薇伊?她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穿着一身雪白的连衣裙,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对于她的出现,我并不感到惊讶,前几天妈妈在电话已经告诉我,薇伊考上了我们 的学校。只是我没想到,昔日那令人讨厌的毛丫头如今竟长得亭亭玉立了。 她远远地就看见了我们的横额,拖着行李,在人群中经过一番苦战,终于站到 了我们面前。男生们个个都精神为之一振,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还是名剑手脚快, 一下子冲到她跟前,伸手就去帮她拿行李。 “过了一会儿,名剑似乎很兴奋,朝着我大喊,”清,过来!“ 待我过去,名剑便迫不及待地介绍,“她也是苏州人,你的同乡,叫薇伊,蔷 薇的薇,伊始的伊。这个是郑清,我的好友。” “你好!” 我们都客气地笑了笑。 人越来越少了,我们收拾好东西,乘校车回到了学校。 刚下车,名剑便拉上薇伊说一起去吃晚饭,我借故走开了。 晚上,名剑刚进宿舍,全宿舍的男生便起哄了。 “从实招来,你们去哪了?” “只是逛了逛校园而已。”名剑笑着说。 “只是那么简单?” “就是那么简单。” “真的?!” “真的!” “没其他了?” “要老实啊!!” “快说!!” “坦白从宽,” “抗拒从严!” “说!” “还送她回宿舍了。”名剑只得说。 “还有没??快!老实交代!” “真的没有了。”名剑一脸无辜的说。 “量你也不敢做出什么,哈哈哈~~~~~~~~”大伙总算放过他了。 我一直在看书。名剑看大家都继续做自己的事,便推了推我,“怎么呆坐在这 里啊?不像你的性格哦。” “没兴趣。”我头也不抬。 “别假正经了,你什么时候对女生没兴趣了?难不成你还对男生有兴趣了?? 哈哈~~~~” “原来苏州有这么漂亮的美眉的啊!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又冰雪聪明,又善 解人意,又纯洁可爱……”名剑自我陶醉地说了一整晚,完全不理我究竟有没听。 A 坐了一整天的火车总算到了!我拖着行李的人群中一边艰难地走着,一边伸长 脖子找新生接待处。好容易才找到接待处,就在离我不到二十米处,却费了九牛二 虎的力气挤过人群才走上前。我刚喘了口气,一个男生便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伸 手就帮我把行李拿了起来。 “新生吧?一个人?不用担心,我们会帮你安排好一切的。”他说着,笑了笑, 不算很帅却给人很诚恳的感觉我也笑了,没想到这里的人真好。 “我叫刘名剑。名不虚传的名,剑客的剑。” “我叫薇伊。蔷薇的薇,伊始的伊。” “哪里人啊?” “苏州。” “苏州?我们这里也有一个苏州来的。”刘名剑似乎很兴奋,朝着后面大喊, “清,过来!” 他?我朝后面看去,果然是他。他不自然地看了看我们,走了过来。 “她也是苏州人,你的同乡,叫薇伊,蔷薇的薇,伊始的伊。这个是郑清,我 的好友。” 刘名剑热情地介绍。 “你好!” 我们都客气地笑了笑,不再说话了。原来我们的见面会是如此! 回到学校,刘名剑让我们大家一起吃顿饭,他去说还有一篇论文要写,先走了。 写论文也总要吃饭吧。我知道他是特意避开我。 “这小子,我还从没看他有那么勤奋过。准是撞邪了!不用理他,我们去吃饭。” 刘名剑把我帮行李放好后就带我到饭堂吃饭了。 他很热心,忙了一整晚,真的帮我弄好一切了,还带我去熟悉熟悉校园。 最后,他送我到宿舍楼下,还对我说,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 哥哥会照顾好我的?我心在苦笑。 < 三> B 名剑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跟薇伊整天在校园里出双入对,令各路英雄恨得咬牙切 齿. 都说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怎么如此一个漂亮的一个女生品味竟然这么低. 这天,刚好我和名剑都没课. 宿舍里只剩我俩了,我一把拉过名剑进行逼供. “怎 么?你们搞上了?” “我和薇伊?别说得那么难听!” “不是她,还会是谁?你这小子,什么时候说话变得那么‘文明’了?!好! 我问你,你们现在算不算拍拖了??” “这个……”认识名剑那么久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他也会脸红,他思考了一下, “还不算吧。我还在等她的回复呢。” “怎么?你向她表白了?”我更好奇了,“她什么反应啊?” “她……”他涨红了脸,老半天说不出话来,忽然大吼,“一个大男人干嘛变 得那么爱管闲事啊?看你的书去!”说着把一本大部头朝我的脸上丢来。 “不说就不说嘛,凶什么!”我自找没趣,只得继续看我的书。 A 一直觉得名剑是一个大好人,总在我需要帮忙的时候的出现在我眼前,帮我把 问题解决。我似乎从来没有被人那么细心地照顾过,那么小心的宠着。就连一直对 我最好的兰姨也比不上名剑。 可是昨天当名剑向我表白的时候我却怔住了。我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爱上他了吗? 但是怎样才称得上“爱上了”呢? 好友曲凡告诉我,爱上一个人就会每时每刻都想见他,在开心伤心的时候的一 个想到就是他,他快乐你会陪着他欢叫,他伤心你会陪着他落泪,反正他的一举一 动都会牵着你的心。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曲凡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唉,说简单点吧。” 我赶紧点了点头。 “你想过拒绝他吗?” “那倒没有。” “你想不想看到他伤心的样子?” 我摇了摇头。 “你喜欢和他一起吗?” 我点了点头。 “那就行了,可以了。” “行了?可以了?”我完全不明白了,“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可是……”我想说我并不是每时每刻都想见他,他伤心的时候我不会陪着他 掉泪的…… “不用‘可是’了,好了,就这么答应他了吧,别错失机会了,这么体贴的男 生这世上没有几个的,”曲凡不等我说完就插嘴,还一脸坏笑,“虽然就算不上帅 哥,还是很好的。” “就这样决定了?会不会太草率了?”我拉着她追问。 “大姐,你还想怎样?要不要等晚上全宿舍人来开个卧谈会好好讨论一番,研 究研究再投票决定?要不再搞个大字报贴出来,让全校人来一起斟酌?” “好,那就这样吧。”我只好说。 “什么??!!真的要开卧谈会??贴大字报??” “不是,就这样答应他了。”我真是快让她气死了,拿起我的小熊的毛茸茸的 手掌给了她一记耳光。 B “大事不妙了!大事不妙了!”王志安慌慌张张地冲进宿舍,煞有介事地说。 “什么事啊?”全部人几乎同一时间放下手中的事情望着他。 “我们美丽可爱的小师妹——薇伊竟然答应做名剑这个臭小子的女朋友!!” 王志安说得更起劲了。 “啊?!”每个人都情绪激动,脸上的表情少有的丰富。 “吱呀”门开了,名剑走了进来,全世界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 “怎么了?”名剑莫名其妙。 “薇伊成了你的女朋友?!” “你们的消息还真灵通啊?刚刚答应的。”名剑高兴地说。 “真是没天理啊!” “傻人有傻福!” “一直涉世未深的羊遇上了披着羊皮的狼!” “我们要维护正义!” “不要让天真的小女孩受害!” ……大家呼喊着冲上前动作夸张地把名剑“揍”了一顿。直到名剑答应这个周 末约薇伊出来,请大家大吃一顿,大家才肯罢休。 < 四> B “天气还不算太冷啊,怎么想起吃火锅?” “你懂什么?我们的大情圣知道我们这些单身汉冷得很,要带我们暖暖心。” “原来如此啊!” “哈哈~~~~~~” 大家一路上有说有笑的,不到一会就到了校门外的小食馆。 大家各就各位,点好菜后发现薇伊还没到,都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开了。 “怎么还没到啊?” “不会在路上遇上什么坏蛋了吧?” “对啊,薇伊可容易成为别人目标了!” “哈哈~~~~~~” “名剑可不能宠坏她啊!第一次跟我们一起吃饭就迟到,以后还怎么了得?” “其实,”名剑终于很不好意思地开口了,“我约了她六点半见面的。” “什么?!”大家都气愤了,“那你没到六点钟就在宿舍那里催我们走??” “总不好让两个女生等我们一大群男生吧?” “那也不用我们那么早来吧?” “两个女生?” “还有谁啊?” “她说带她的一个好友来。” “漂不漂亮啊?” “再漂亮也没有薇伊漂亮吧?你就别想了!” “那又怎样?难不成我要跟兄弟抢女朋友啊?” “那也是。那就想想吧。” “还有十分钟才到六点半呢?你这个名剑也太宠你的女朋友了吧?想饿死兄弟 们不成?” “对,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今晚回去我们在家法伺候!” “没错!绝不能放过他!” 大家正说得起劲,薇伊和一个女生进来了。 “大家好!怎么那么早啊!?”薇伊笑着跟大家打招呼。 “等女生是我们那女生的光荣嘛。”这群男生都把刚才的不满忘了,高兴地笑 了。我为了避免让人认为我和他们是一类人,并没有跟着他们色迷迷的笑,只是礼 貌的点了点头。 “怎么那么早?”名剑赶紧迎上前。 “你们比我们还早呢。不是说好了六点半吗?” “他们饿了,嚷着要早点来。”名剑这家伙竟然把责任推给我们,但有女生在 我们也不好发作,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这个小师妹叫什么名啊?” “差点忘了给你们介绍,她叫欧曲凡,是我的好朋友。” “大家好!” “好!我们最喜欢漂亮的小师妹了!” “别那么失礼人!” “你这样说小师妹还以为我们是大色狼呢。” “开一下玩笑嘛。那么严肃干什么?” 大家一下子就熟络了,打成一片,好不热闹。薇伊笑得很开心,我和她生活了 那么久,好像从来没看她像今天玩的那么兴奋。 不知谁把一大勺辣椒酱放到薇伊碗里,说这是四川的正宗辣椒酱,让她试一试。 薇伊笑着推迟了,说自己不喜欢吃辣的。大家一下起哄了。 “试一下,这不一样的!” “对啊,什么也要试试才知道嘛!” “不好意思,我真的我能吃辣的。” “就是一点点吧?”名剑见大家都起哄,就也试着让她试试。 薇伊不知道该怎么推却,就向曲凡求救,只见曲凡摇了摇头。薇伊无奈。 正当她准备试一点点儿的时候,我站了起来,“你们别这样玩她了!她从小就 不能吃辣的,对辣的东西会过敏的!” 我还清楚记得,她小时候吃了一小块麻辣豆腐就全身是小红点点,后来还发烧 了,把妈妈吓坏了。 我的话音刚落,全世界都惊讶地看着我。连薇伊也惊呆了。我也给自己下了一 大跳。 “你怎么知道的?”名剑问道。其他人也盯着我等着我回答。 “她刚刚说的啊!你们没听见?”我赶紧说。 大家都半信半疑,却也不再说什么。我的心才没刚刚跳得那么快了。 A 从小食馆出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宿舍就快关门了。大家依然处于极度兴奋 状态,一路吵吵闹闹地走回宿舍。名剑送我们到女生宿舍楼下才离开。 我累坏了,洗刷后便上床了,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我的脑海里一直出现他帮 我逃脱那可怕的辣椒酱的情景。 那时他好像真的很紧张。他是紧张我吗?他还记得我小时候吃麻辣豆腐的事? 他是关心我的?可是他为什么又要装作之前并不认识我呢?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薇伊,你睡了吗?”也许曲凡听到我在翻来覆去了,小声地问我。 “没有。”我也小声地回答。 “我也睡不着。我有事跟你说。”曲凡说完也不等我同意就拿着被子枕头挤上 我的床。 “薇伊啊?” “嗯?” “我想我……”平时说话开门见山的曲凡忽然变得吞吞吐吐的,我很想看看她 此刻的表情,却无奈宿舍里一片漆黑。 “我们是好朋友,对不对?” “对啊!” “我想说……”她顿了顿,“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啊!” “我想说……”她又顿了顿,“其实我也不算确定的……” “好了,你究竟想说什么嘛?” “我想说……我想说……”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我好像喜欢上郑清了。” “不是吧?!”我不禁提高了声音。 “小声点!”曲凡赶紧捂住我的口。 “想杀人灭口啊!”我推开她的手。“你们才见了一次面!!” “他那么优秀,我早就听说他了。真是名不虚传啊!今晚坐在那里那么多男生, 他就是与众不同。那些男生总是给人色迷迷的感觉,可他不会。而且你没听过一见 钟情这回事吗? 爱情是神奇的!不过跟你说你也不会明白的了。“ “那你还说!” “嘻嘻,我想你帮帮我啊!” “我?帮你?” “对啊。你是我的好朋友,对不对?” “这没错,可我怎么帮你啊?” “这个忙你一定要帮!别忘了你和名剑还是我撮合的呢?” “你撮合?” “怎么?要不是我你到现在还在犹豫呢。你想打完斋不要和尚?” “不敢不敢,对对对,是你撮合的。那你想我怎样帮你啊?” “你就帮我打听打听他喜欢怎样的女生啊!帮我问问他对我的印象怎样,他喜 欢吃什么,课余生活喜欢干什么……” “我怎么问啊?” “你可以问他本人啊。你也可以问问刘名剑嘛。反正问谁都可以,就是别透露 了我喜欢他。” “好吧好吧,那你现在睡吧,我累死了。” “那就这么决定。” 曲凡不一会就睡着了,我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熬到半夜才昏昏地睡着了。 < 五> B “来来来,有事问你。”名剑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他床边坐下。 “什么事啊?我忙着呢?”我手还握住笔,想挣扎回桌前却给他拽得更紧了。 “有事就快说!” “你喜欢吃什么啊?” “你不想活了是不?问那么无聊的问题!”我说着又想站起来,却又让这个混 蛋按下去了。 “你先回答我嘛!急什么?” “不急?你没看到我正忙着吗?识趣的话就放手!” 名剑看我真的要发火了只好放开我。 A 一下课,名剑就站在我的教室前等我了。 “他怎么回答?”我一见面就问。 “他不说。” “怎么会不说呢?又不是什么很秘密的事情?你跟他不是好朋友吗?” “你要问来干什么啊?”名剑一副很委屈的样子看着我。 “这……”我想起曲凡让我千万要保密的,我可不想被她五马分尸,“我不能 告诉你,反正你就帮我问嘛,好不好?” “那好吧。”名剑似乎回答得很勉强。 B 今晚我洗刷完就坐在床上看杂志了。 “现在有空了吧?”名剑放下手中的事问我。 “又是那些无聊的问题?你是不是疯了?” “反正你回答我了,我就不烦你了。” “清,你就回答他吧,省得他在那里可怜兮兮的。”王志安忽然插嘴。 “要我回答你也行,你要告诉我为什么要问。” “是不是告诉你了,你就一定回答我?” “大丈夫一言九鼎!” “是薇伊让我问的。” “薇伊?”几个声音跟我一起反问。 “现在可以问了吧?” 我还不是很明白,想再问清楚他,他已经迫不及待问起我来了。 “喜欢吃什么啊?” “反正不喜欢吃饭堂的东西。” “正面回答!” “用不着那么严肃吧?” “你一次性回答完,我也省得麻烦。” “现在是你问我问题,态度放好点。” 回答了名剑一连串无聊的问题后,名剑和我一样都松了一口气。 “名剑,你该不会喜欢上我们的小清同志了吧?”胡延打趣道。 名剑并不说话。 “他帮薇伊问的。”王志安又插嘴了。 “啊?薇伊喜欢上阿清了?”胡延完全不顾名剑的反应。“我说干嘛她会喜欢 上你,我还比你帅多了,嘻嘻,原来有利用价值啊!我们小清同志才是目标人物啊!” “胡延你就少胡言乱语了!”我看见名剑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赶紧制止胡延, “名剑不用理这小子!” 名剑一言不发,宿舍也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了。 A 这几天曲凡老缠着我问他的事,搞得我夜夜不得安宁,简直连宿舍门都快不敢 进了。我不得不跟名剑一见面就问他问得怎样了,他也开始不耐烦了。 这次我不敢再一见面就问名剑这个问题了。 他似乎情绪很低落。 “心情不好么?” “不是啊。”名剑摇了摇头,装作没什么事发生的样子。 “这是你要的。”名剑把一张纸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来一看。原来名剑把我让他问的问题和答案都工工整整的写在这上面了。 “可以告诉我这有什么用吗?” “我也是受人所托的。” “哦。”名剑似乎心不在焉。 “快过年了,你回家吗?” “还没决定。郑清回家吗?” “不知道!他的事我不管!”名剑似乎生气了。可是他为什么生气呢? 一路上名剑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一直沉默。我们就这 样一直到分别才说了声再见,就各走各路了。 (六) A 临近过年了,路上的行人多起来了,个个忙着办年货。学校早就放假了,宿舍 里的人越来越少了。 名剑让我留下来陪他过年,我答应了,反正我没有家。 于是我便打电话给兰姨。 “薇伊啊,好久没打电话回来了,兰姨可想你了!” “我也想你啊!” “快过年了,回来吗?” “我……我不回了。” “哦。”我听出兰姨的语气里满是失望,“你哥也不回,你们一起过年吧?” “他不回?”名剑不是说他要回家的吗?我愣了。 “是啊!他老早就打电话回来说不回了。” “哦?那我回去过年吧。”我不能丢下兰姨,让她孤孤单单地过年的。 “好!好!回来就好!那什么时候回来啊?兰姨去车站接你。”兰姨很高兴。 “不用了。我还没决定时间,我回之前再打电话通知您吧。” “好!” “拜拜!” 挂了电话我就立即去找名剑。这时名剑这在搞新年晚会的布景,看我来了,笑 着拍了拍手走过来。 “今天怎么那么早来找我啊?想我了?” “才不是呢。有事跟你商量。”我笑着说。 “什么事?想商量怎么过新年?不用担心,我已经打算好了。” “不是,”我看着名剑,忽然觉得自己好残忍,“我想说……我不在这里过年 了。” “你想和我出去玩?”名剑应该已经觉得不对劲了,可还是若无其事地说。 “我是说……我要回苏州了。” “回去?你不是已经答应我了吗?” “我……” 名剑第一次那么凶地看着我。 “你不要那么激动嘛。我就跟你商量嘛。” “好,商量!那我让你不要回!” “可我得回。” “你已经决定了还说什么商量啊!” “你冷静点,好不好?” “好,我不冷静,我不冷静。你最冷静!”名剑越说越气愤了,“我让你走, 行了吧?我没有权利留你!” 我知道该说什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的心感到被撕裂般剧痛,不知道自 己怎样走回了宿舍。 第二天,我和兰姨通过电话后就去火车站了。 我一直等着等着,等到窗外的风景开始动起来,名剑终究没有来。我的心很痛 很痛,却依然没有落一滴眼泪。 B 我一觉睡到十点钟,起来却见名剑坐在床上发呆。 “喂!”我把手伸到他面前晃了晃,他竟然没有一点反应。我赶紧洗刷完来拯 救他。 “怎么回事啊?”我又伸出手在他面前晃。 “她走了。”这次他推开了我的手。 “你们不是约好在这里过年了吗?” “是啊,我们约好的。我还准备好了呢。” “究竟怎么回事啊?”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说她究竟是不是喜欢我?为什么我做了那么 多事,她可以好像什么都没看见的?我觉得自己好像个大傻瓜。” 看着兄弟垂头丧气,我一点忙也帮不上,只好拍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慰他。薇 伊这家伙也太不像话了。 A 从离开学校到现在我的脑海里满是名剑,我总算明白曲凡所说的,爱上一个人 就会每时每刻都想见他了是怎么一回事了。 大年初一,我终于接到名剑的电话!我的心第一次跳得那么厉害。可是名剑却 好像很冷淡。 “新年好啊!” “新年好!” “我这次打电话来是有件事想问问你的。” “哦?” “你会为我哭吗?” “啊?”我完全不知道名剑葫芦里卖什么药。 “会吗?” “我不知道。” “好,我明白了。”名剑的语气很平静,可是我却总觉得很不对劲。“没什么 事了!新年快乐!再见!” “哦?再见!”我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着说再见,其实我还有很多很多 话要跟他说的。 我的手忽然颤抖起来,我的心乱七八糟的,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 (七) A 整个寒假名剑只打过那唯一的一次电话给我。直到现在我回学校了,他也没有 来接我。 我的心似乎让什么给紧紧勒住了,透不了气,很不舒服,很辛苦。 我拉着行李走进宿舍的时候,曲凡早已来了。她见我进去,急忙冲上前。 “新年好啊!” “新年好啊!”我努力地挤出笑容,心里却觉得更委屈了。 “怎么?谁欺负我们的薇伊了?好大的胆子!我可不会放过他!” 我摇了摇头,把行李放好,懒懒地坐在床上。 “你说话啊!你这样,我很担心你的!” “曲凡啊,我想我现在是明白了怎么叫爱上一个人了。” “怎么?是刘名剑?”曲凡很惊讶。 对啊,谁会想到他竟然会令我那么憔悴呢? “他究竟对你怎样了?” “没有对我怎样。”我自己也乱得一塌糊涂了。 “啊?什么意思啊?”曲凡更是不懂了。 “走!我跟你去找他!”她忽然把我拉起来。 “找他?找他?” “对!就找他!”曲凡硬是把我拉到名剑的宿舍下。 他正好从外面回来,看到我们停下了。 “怎么了?”他对着气呼呼的曲凡问。 “刘名剑那家伙呢?叫他给我出来!” “我不知道他在不在。你那么急找他有什么事啊?”他一脸不解地望望曲凡又 望望我。 “他在哪里啊?!” “曲凡,算了吧,我们回去吧。我和他真的没什么。” “非找他说清楚不可!” 他愕然地听着我们说话,看来是完全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了。其实就连我们也不 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或许这一切只有名剑自己知道。 “他回来,我让他去找你吧?”他看着我说。 我点点头,曲凡这才让我回宿舍。 B 从书店回来,我还没走到宿舍就远远地看到薇伊和她的朋友在男生宿舍楼下拉 拉扯扯。 仅仅是十几天没见,薇伊却瘦了一整圈了。 我走过去,她们见了我都停下了。 “怎么了?”我看见平日斯斯文文的那个女生今天竟恶狠狠的。 “刘名剑那家伙呢?叫他给我出来!”她那气势还差点没把我吓死。 “我不知道他在不在。你那么急找他有什么事啊?”我看了看她,又看看薇伊, 更是吓了一大跳,就这么短短的十几天一个人的变化竟可以这么大。她不止是瘦了, 眼神里还出现了从前我没看过的忧郁,嘴上那整天挂着的甜甜的迷人的微笑也不见 了。看着她,我忽然感觉有点儿怜惜,有点儿心痛。名剑这小子究竟做了什么好事 啊!? “他在哪里啊?!” “曲凡,算了吧,我们回去吧。我和他真的没什么。” “非找他说清楚不可!” 她们又像刚才那样拉扯起来了,我站在那里看着她们却不知该怎么办。 “他回来,我让他去找你吧?”最后,我说。 她点了点头,曲凡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随她走了。 “回来啦?”名剑一进宿舍我便说。“你把薇伊怎么样了?” 名剑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凝固住了,宿舍里的人也立刻把眼光投向他。 “没什么。”他竟然对我爱理不理,坐在椅子上脱鞋。 “你说你究竟干了什么?!”我气打一处来,声音提高了。 “我们的事与你无关!”名剑也不甘示弱。 “你以为我要理啊?!人家都找上门了!” “对!她就是找你找上门了!她喜欢的是你!” “笨蛋!”我挥起手就给了他一拳。 他正准备还手,给宿舍里的几个男生拉住了。 “你们两兄弟有话好好说嘛。” “拳脚无情啊。” “有什么不可以坐下来谈啊?” 等到我俩都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了,大家才稍稍放心了。 其实我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生气,他们的事好像真的与我无关啊。我怎么还 竟然冲动到要打人呢? 我们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冷静了很久,宿舍里也没人敢吭声。 过了好一会,我走到名剑跟前叫他跟我出来。王志安走过来想拦住我们,“没 事的。” 我说。他这才不放心地让我们出来了。 “对不起,刚才我太冲动了。”我先向他道歉。 “我也有错,我也太冲动了。” “那我们还是哥们?” “当然是。” 他伸出手,我往他手上拍了一掌。我们都相视而笑了。 “还痛吗?” “就凭你那点力气还想打痛我?你也太高估你自己了吧?” 我们都笑了。 “你怎么会以为她喜欢我?” “你忘了那次她让我问你问题了吗?” “他们开玩笑的,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们了,怎么可以当真呢?” “不关他们事。是我自己的感觉。” “那她怎么说?” “她说是别人让她问的啊?” “这完全成立啊,我那么帅,说不定是那晚她的朋友看上我了呢。”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对你说。”我忽然严肃起来。 “啊?” “我和薇伊从小就认识的。” “啊?”名剑很惊讶。 “我们还一起长大,住在同一间屋里。” 名剑更惊讶了,一句话也不会说,只是瞪大眼看著我。 “她叫我哥哥的。” “那你……” “你想说我干嘛装作不认识她吧?其实究竟是什么原因,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我从小就讨厌她,不认她做妹妹。” “那你现在还不喜欢她吗?”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也问过自己很多次,其实我早就不讨厌她了,却怎么也不愿 接受她做妹妹。 “怎么变成说我的事了?我们还是言归正转。” “我和她不可能了。” “为什么?不是消除误会了吗?” “我和她之间不仅仅是误会那么简单。我不能和她在一起。我和她一起时压力 很大,总担心自己给不了幸福她,担心有人抢走她。而且我也感觉不到她喜欢我。 小芸很喜欢我,我跟她在一起很开心。她曾因为我的离去哭肿了双眼,而我想薇伊 是永远也不会这样做的。” “那你要跟薇伊说清楚啊。” “我今晚就说,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了,作为兄弟我只能祝福他们了。 (八) B 兄弟有难,我当然是两胁插刀。可是要我约薇伊出来,也太委屈我了吧。 我在女生宿舍下面站了老半天,就是不愿大叫薇伊出来,因为这实在是太有失 斯文了。来来往往的女生都盯着我看,该不会把我当色狼了吧? 好容易等到一个我认识的女生,才让她帮我把薇伊叫了出来。 “找我有事吗?” “嗯。名剑约你今晚八点在悠悠吧见。” “他呢?”薇伊有点生气的样子。 “哦,他……”那家伙还没教我该怎么说呢。“他有点不舒服,在卧床休息呢。” 我说完笑了笑。 “哦,是吗?”看来她已经看穿了我的谎言了。 “嗯,我走了。”我说完便急急忙忙地走开了。我觉得自己简直是落荒而逃的。 A 从男生宿舍那边回来,我就一直在在宿舍里发呆。曲凡不时的跟我说话,我却 一句也听不下。我只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脑子似乎停止转动了,只是仍然还可以 自己的心跳声。 “请问,薇伊在吗?”一个陌生声音传来。我缓缓地望望过去,一个高年级的 女生站在我们宿舍门外。 “在,她就是。”曲凡赶紧回答。 “哦,郑清在下面等你。”她说完便走了。 郑清?为什么是他?名剑呢? 虽然我更愿看到是名剑,我还是下去了。 “找我有事吗?” “嗯。名剑约你今晚八点在悠悠吧见。” “他呢?” “哦,他……”他顿了顿,“他有点不舒服,在卧床休息呢。”说完笑了笑。 “哦,是吗?”我一看就知道他说谎了。 “嗯,我走了。”他不安地看了我一眼,走了。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晚上八点正,我准时地来到悠悠吧。一进去便看到他老远地向我挥手了。 名剑就坐在他旁边。我走过去,一直看着名剑。名剑避开了我的眼神。 我就在名剑的对面坐下,他坐在我们之间。名剑还是照例帮我点了一杯苹果牛 奶汁。 我们三个沉默约摸一刻钟,还是他先说话了。 “怎么一个人?那个什么凹曲呢?” “凹曲?还凸直呢?我以为就我们两人。”唉,枉曲凡还那么喜欢他呢,他连 她的名字都记不了。 他尴尬的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我们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有话就说吧。”这次我先开口了。 他看了看名剑。 “我们……”名剑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了。“分手吧。” “好。”我竭尽全力地笑了笑。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我的心还是很痛很痛。 然后我们又是沉默,漫长的沉默。 “你不问我原因吗?”终于名剑试探性地问。 “这不重要吧。”我摇了摇头。 “我和小芸拍拖了。就是你们系的那个小芸。我们新年晚会在一起度过了。… …”名剑还是说了。 “你可以不用向我交代的。”我努力地笑了笑。 一个侍应给我们送来了酒。 “我们没叫酒。”他说着准备让侍应把酒拿走。 “算了,来得正是时候。”我一把拦住了他。 我在他们的惊讶中把酒瓶打开,斟了两杯。血红的酒在晶莹剔透的酒杯里痛苦 地呻吟着,一个个的小气泡惊恐地往上窜。我从来不知道原来酒可以那么的漂亮。 “来,我敬你一杯!”我强装着高兴,其实我的心就要碎了,“祝你和小芸长 长久久!”其实我是一直都希望和名剑可以长长久久的,今天却不得不祝福他和别 人。我说着一仰头就把一大杯酒喝了下去。都说酒会呛人,我怎么一点也不觉的。 名剑也一口气把酒喝了下去。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该走了。”我若无其事地走出了悠悠吧。 B 晚上八点正,薇伊准时来了。 他们两个除了沉默还是沉默。我坐在中间干着急。 “怎么一个人?那个什么凹曲呢?”我尝试打破这个尴尬的场面。 “凹曲?还凸直呢?我以为就我们两人。” 啊?言下之意我是不该来了?!对啊,他们有话要说,我这个不干事的来碍眼 干什么?要不是这个名剑硬要拉我来,我还不想来呢。我不好意思极了,只能笑了 笑,不再说话。接着又是漫长的可怕的沉默。 “有话就说吧。”这次薇伊先开口了。 我看了看名剑,他只会沉默,我都快急死了。我真是无辜的受害者啊! “我们……分手吧。”名剑总算说话了。 “好。”这个薇伊果然是一个冷血的家伙啊!就这样答应了。难道他们真的没 有感情可言? 然后大家又不说话了。我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给夹在这个尴尬的场面,太可 怜了! “你不问我原因吗?”终于名剑试探性地问。真是个笨蛋,哪有人这样问人的? “这不重要。”薇伊摇了摇头。 “我和小芸拍拖了。就是你们系的那个小芸。我们新年晚会在一起度过了。… …”名剑这家伙果然是个笨蛋,说一大堆废话,有什么意义。 “你可以不用向我交代的。”薇伊笑了笑,我忽然发现她笑得好勉强啊! 一个侍应给我们送来了酒。 “我们没叫酒。”我说着准备让侍应把酒拿走。 “算了,来得正是时候。”薇伊一把拦住了他。 我和名剑尖真是让她吓坏了,这个平时看上去单纯得很的小女生竟然也要喝酒 了?! 她倒了两杯酒,一杯给自己,一杯给名剑。我当然只有看的份了。 “来,我敬你一杯!祝你和小芸长长久久!”我看到她的举起酒杯的手在半空 中微微地颤抖。 难道我一直误会她了。她并不是没有感情的?可是小时候…… 我一时间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薇伊。 他们都把大酒杯里的酒一口气给喝下去了。我今天算是看上经典场面了。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该走了。”薇伊好像什么事也不曾发生地走出了悠 悠吧。 我看了一眼名剑,他只是低着头不吭声。 “我送她回。”我说着急急忙忙地追了出去。 “我送你回吧。”薇伊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继续走她的路。 我于是一路跟着她。 刚进校门,薇伊就开始走不稳了。我只能跟紧她,我真的担心她会忽然倒下去。 林荫道上,她突然停住了。我赶紧走上前。 “怎么了?” “我走不下去了。”她的声音在颤抖,好像要哭了。 “想哭你就哭吧。”看着她,我忽然觉得很心痛。我轻轻地把她包在我怀里。 她一动也不动的。我却可以感觉她强烈地颤抖,这小女生一定是伤心透了。“哭出 来会舒服点。” “我不哭,我不哭!”她猛的挣脱我的怀抱。 “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我?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她颤抖 着声音喊。 你们?她想起她妈妈了吗?你们?包括我吗?对啊!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 么我不能接受她? “没有人不要你。”话刚出口我又心虚了。 她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 “走吧,回去吧。” 我费了大半夜的时间才把她送回了宿舍,等我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了。 A 当我费力地张开眼时,早已经天亮了。我的头好像要炸开了。 “终于醒了啊?”曲凡拿着一袋东西从外面走进来。 “嗯。那么早你去哪啊?” “还早啊?我都上课回来了。”曲凡把东西放在我的桌子上,“这是你的粥。 快起来洗刷,吃点东西吧。” “哦,谢谢你啊!” “不用谢。不是我买的,郑清买的。”曲凡做出一个妒忌的样子,“人家可是 大老远买回来的,你也知道,饭堂里没有粥卖的。他说你今天会没胃口的,喝点粥 好。” “哦?”郑清?我也不会想什么了,支撑着去洗刷。 “昨晚是怎么回事啊?你见着刘名剑了吧?” “昨晚?我都忘了。”我真的很想全都忘了,可是我还是清楚记得我和名剑分 手了。 “忘了?”曲凡也不再追问,“忘了就算了吧。” “现在是什么时候啊?” “中午了!我们的大小姐!”曲凡没好气地说,“不用担心,我帮你请了一天 假了,你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我果然没什么胃口,喝了一点点粥,就又昏昏地睡着了。 (九) A “吃饭了吗?”我一进宿舍门曲凡就急切地问。 “没有。你想请我啊?”我笑着说。 “不是我请。是郑清。” “郑清?”我觉得很奇怪,“他请的是你吧?看把你高兴的,都开始神志不清 了。” “别开玩笑了。他请的是我们两个。” “我才不做电灯泡呢。”我笑着摇了摇头。他也太奇怪了吧。怎么近来老是约 我去吃饭。是同情我还是喜欢上曲凡了? “我说啊,我才是电灯泡呢。”曲凡说着怒起嘴,“他说约了你几次,你都不 理他。” “曲凡啊,我真的不想去,你们两个去好了。” “你该不是得了爱情恐惧症了吧?” “我们跟你想的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嘛。我又没说你们什么。你究竟去不去?你不去我就不去。我一 个人去算什么嘛?”曲凡又用她的绝招了。 “好。我去就是了。” “来啦?”一见面,他就笑着说。 “是啊。我完成任务了。”曲凡调皮地说。 这两个家伙,既然都那么熟,怎么还非得抓我来搀和? “薇伊,你喜欢和苹果牛奶汁,对不对?”点菜的时候,他问我。 “现在不喜欢了。我自己来好了。”他忽然变得对我那么好,我却不知道为什 么很反感。“我要一杯鲜榨橙汁和一份葡汁海鲜饭。” “女生还是喝果汁好。”他说。 言下之意就是我那晚喝酒太失礼人?我讨厌他老提那晚的事。 我不说话,他也识趣地闭嘴了。 其实我知道他没有恶意的,却还是觉得他好讨厌,或许我的心情真的太差了吧。 一整晚,曲凡都和他聊得很开心。我却不想说话。我真的很懒得开口。就算他 们特意问我,我也只是以最简单的说法回答。 B “看来你是喜欢上薇伊了!”我的脑里一直出现欧曲凡的话。“你就不要骗自 己了。” 怎么可能呢?不会的。我只是担心她而已。我一遍遍的告诉自己。 那晚以后,我才发现,其实薇伊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柔弱的女生而已。她真的没 有做错什么啊,为什么却总是受到伤害呢?我忽然很想尽我的能力保护她。 欧曲凡答应我的事果然办到了。 “来啦?”我看见她和薇伊出现在我面前,很高兴。 “是啊。我完成任务了。”曲凡调皮地说。 我们都笑了,可是薇伊却并没有笑,好像在想什么似的。看来她真的很不开心。 “薇伊,你喜欢喝苹果牛奶汁,对不对?”点菜的时候,我问他。我记得她从 小就喜欢和苹果汁的。 “现在不喜欢了。我自己来好了。”她却不领情,冷冰冰的说。“我要一杯鲜 榨橙汁和一份葡汁海鲜饭。” “女生还是喝果汁好。”我试着令气氛好点,却不料她更不高兴了。我只好少 说为妙了。 一整晚就只有我和欧曲凡说话,薇伊只是心事重重地坐在一旁,我更担心了, 却也不便说什么。 (十) A 自从和名剑分手后,他就变得对我很好,曲凡总说他一定是喜欢上我了,我却 说什么也不相信。如果她知道我和他奇怪的关系,或许她就不会这样想了。我总是 这样认为。 慢慢地,我习惯了他对我的好,不再对他反感了。后来我们竟成为了很要好的 朋友。尽管校园有很多流言蜚语,我们也不管,我想只要我们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 就行了。别人爱怎么说,随他们去说吧。 B 时间长了,我和薇伊竟然成了很要好的朋友了。我一直没有想过,原来跟她一 起时可以那么开心的。怎么我之前一直用小时候的目光看她呢? 然而随着我们越来越好,流言也越来越多了。有时候,连我自己也会不清楚我 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我开始乱了。“看来你是喜欢上薇伊了!”“你就不要骗自 己了。”欧曲凡的话又时常在我那脑海里出现。 宿舍的人也一直蠢蠢欲动,今天终于也忍不住发动攻击了。 “小清同志,你和薇伊这次是来真的吧?” “你要是有空就多看几本书,别来烦我。”我可不像名剑那么好欺负。 “哈哈~~~~~~~~` 你就招了吧。我们饶你不死。”名剑也在一旁兴灾乐祸。 “我们会守秘密的。”王志安在嘴上做了个拉链的动作。 “对啊对啊!高兴的事情应该跟大家一起分享。不可以自己偷着乐啊。” “有两个人和大名鼎鼎的薇伊拍拖,是我们的光荣啊!” “不是说好一起审问他的吗?怎么把我也扯上了。”名剑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不好意思,我们应该统一战线的。” “我才不理你们!”我正准备离开,却被他们团团围住了。 “今天不老实交代,休想离开此地!” “哈哈~~~~~~~ ” “招了吧,大家都好办。” “唉呀,我肚子痛!”我突然惨叫。 “少装了!这骗不了我们。” “今天你是逃不了了。” “各路兄弟,你们放过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哼!在我们面前你就别演戏了!” “有话好说嘛。先放了我。” “废话少说!” “好!我说!我们只是好朋友!” “我看你还是老实点!省得我们动刑!” “大人,你这是屈打成招啊!” “知道就好!哈哈~~~~我们可是懂十大酷刑的。” “好!我招,我招。”我寡不敌众,只能顺他们意了,“我喜欢她了。” “那她呢?” “她不知道。” “早这样说不就好了吗?” 这群混蛋总算心满意足地放过我了。 可怜我自从被屈打成招后就更觉得自己是爱上薇伊了。 (十一) B 我已经忘了上次回家是什么时候的事,只是知道我真的很久很久没有回家了。 自从爸爸妈妈离婚后,我就害怕回家,害怕看到那残缺不全的家,害怕看到妈 妈那忧怨的眼神。 可是今年暑假我还是跟薇伊一起回家了。 妈妈见我们一起回去高兴极了,忙着张罗了一桌的好菜。 “妈妈等啊盼啊,总算把你们等回来了。”我这时才发现妈妈苍老了很多。 “多吃点菜,外面的饭菜怎么说也不比家里的好。” “对啊!我最爱吃妈妈做的菜了。” “我也是啊!” “那就多吃点。”我说着夹了一块酱排骨给薇伊。 薇伊笑了,妈妈也笑了。 饭后,薇伊在厨房里洗碗。妈妈悄悄地告诉我,薇伊的妈妈再过一个月后可能 会回来。 “啊?”我很惊讶。 “她在国外事业很成功,说不定会带薇伊出国呢。”妈妈并没有发现我的不对 劲,依旧自顾自地说,“薇伊这孩子啊,离开妈妈这么多年了,总算可以跟妈妈一 起了。不过这事不能让薇伊知道,咱们要给她一个惊喜。妈妈知道你们现在很要好 了,你可千万不要说漏嘴啊。” 我怎么也无法接受薇伊将要离我远去了。为什么当我学会珍惜她的时候,她却 要走了呢? 那晚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只要一闭上眼就会看到和薇伊一起的点点滴滴。 记得那时候我们都还是小孩子。妈妈和邻居的刘阿姨很要好。而我却讨厌死了 那扎着小辫子的大眼睛的女孩- 薇伊。因为听大人们说她的妈妈没有结婚就生下了 她,她是个野孩子,我们院子里的小孩都不爱和她玩。而她却很常跟着刘阿姨来我 们家,叫着哥哥缠着我。为了跟她划清界限我就狠狠的把她推开,为此我没少挨妈 妈的骂。 不久,刘阿姨把薇伊和她的衣服送到我家,亲亲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而那个 傻瓜却依然低着头玩她手中的娃娃。那时候我便认定她是一个冷血大怪物了。 我最喜欢的玻璃杯不一会就遭到了毒手,我一气之下把她的衣服丢出了门外。 本以为她会大哭一场,不料她却只是忽闪着大眼睛站在原地。妈妈把衣服拿了回来, 把我臭骂了一顿,回头却温柔的哄着她。那感觉就好像我才是外人,欺负了她心爱 的女儿。 后来听妈妈说,刘阿姨出远门了,薇伊会在我们家一段时间。可是这一住就是 十几年了。 真没想到她竟然还要跟我上同一所小学,妈妈还千叮嘱万吩咐我要照顾好她。 可每次刚走出家门不久,我就把她甩得远远的。有一次,我看到几个低年级的人围 着她,嘲笑她没有姓,她气呼呼地站着无话可说。我正窃喜,不料她却忽然蹦出一 句“谁说我没姓?!我姓郑,我叫郑薇伊!”我冲上前打了她一巴掌,“你不姓郑! 不许你姓郑!”围观的人笑了,她走了,我呆呆地站在那里。那天我在家门外站了 很久才鼓起勇气进门,本来已经准备好被狠狠的大骂一顿,却见爸爸妈妈都跟平常 没两样。可我还是一点也不敢放低警惕,一直到大家都进房睡觉了,我才松了一口 气,心里忽然有一点点感谢她。 初二那年,爸爸开始常喝醉酒回家,稍有不顺心就打妈妈。薇伊和我总是护着 妈妈,有时候也免不了挨打。 初三那年,爸爸妈妈离婚了。我虽然很想妈妈不再挨打,但听到他们真的决定 离婚的时候,我的心也仿佛碎了,很痛很痛。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静静的等着黑 夜来把我吞噬。 门小心翼翼地响了,不等我回答,薇伊走了进来。这是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稚 气的孩子了,而是脸上总挂着恬静的微笑的漂亮小女生。她轻轻地走到我旁边坐下, 没有说一句话。 我好像是第一次没有抗拒她,或许是我累了,又或许是我开始有点儿明白她了。 “我的家没了……”半晌,我终于把话说了出来。“不会的,你还有兰姨,还 有……”薇伊顿了顿,很小心的说:“只要你不赶我走的话,我会陪着你的。”然 后我们都沉默了。薇伊就这样静静地陪我一直坐到天亮。 可是我却是到现在才接受了她的。 (十二) A 这次回来,终于有了回家的感觉了。 可是正当我沉浸在幸福中的时候,我却忽然发现这只是个梦。 “再不给我钱,我就把你活活打死!” “我就是死也不会给你的。儿子还要读书呢。” “你给不给!?” “唉呀!” 早上一阵吵闹声把我惊醒,我脑里立刻明白是他的爸爸回来了,赶紧冲出房间。 这时兰姨正坐在地上哭,他揪着他的爸爸气愤极了。 “告诉你!我现在长大了,不许你欺负我的妈妈!” “我可是你的爸爸!你敢打我?小子打老子可是会被雷劈的!”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啊?” “有种你就打我!” 我见他真的抡起手来,急忙冲上前拉开他,却不料他爸爸当即给了他一拳。 “我们家的事不用你这个外人插手!”他一把推开我,我也被甩在了地上。 我一时惊呆了,看着他们两父子打起来。老半天才去扶兰姨起来。最后他把他 爸爸推出了家门并关上了大门。他自己也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第二天他还没起床,我跟兰姨打了声招呼便搬出去了。那么多年我第一次离开 了郑家。妈妈这么多年来寄给我的钱,我一点点地积蓄下来,却从来没想过会有这 么一天。我用钱在外边租了间房子,从郑家搬出来了。 原来他还是没把我当家人,我依然是一个不速之客。 我还依稀记得,妈妈走的那天跟我说,以后在兰姨家要乖,不要哭鼻子,不要 跟哥哥斗气。 然后我就被送到了兰姨家。 妈妈临走的时候亲了亲我,我的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我不敢哭,也不敢抬头 看,只是低着头装作玩我的小熊。不一会,兰姨让我倒杯茶给他,我却把杯子摔破 了。我顿时惊呆了,只是怔怔地看着他铁青着脸,把我的所有衣服从大门丢出去。 兰姨把我的衣服捡了回来,骂了他一顿,把吓呆了的我抱在怀里。可是我当时却想, 要是妈妈在的话该多好啊!我一定会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我一天天地盼着妈妈回来,却一天天地失望。 日子过得很慢很慢,可是我还是一点点地长大了。兰姨把我送进他的小学,好 让他照顾我。可是他只要一出家门就急急地冲去学校,我在后边一声声地叫着哥哥, 他也不等等我。 我只得一个人走。他也不让我去他班上找他,就更别说他来找我了。我们在学 校似乎只是陌路人。有时候同学问起他是不是我的哥哥,我也只是支支吾吾的,不 知道该如何说。 初一那年,兰姨离婚了。他一直把自己藏在房间。我想我可以理解他。 我一直都很羡慕他,有一个属于他的家,有关爱他的爸爸,有疼爱他的妈妈。 而今天他却忽然失去了这个家。 我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走到他的房门前,轻轻的敲了敲门,他没有回应,我便走 了进去。 房间里没有开灯,我看到那平时傲气的他颓废的坐在床边。我想此刻的他很需 要有人陪伴在他身边,于是便在他旁边坐下。房子里静得有点可怕,终于他说话了 “我的家没了……”“不会的,你还有兰姨,还有……”我很想说还有我,可是话 到嘴边又咽下去了,想了想才很小心的说“只要你不赶我走的话,我会陪着你的。” 我很担心地看着他的反应,我很害怕他会把我轰出去,却只是看到他的嘴角拂过一 丝很难于觉察地苦笑。他沉默了。我也沉默了。我们就这样一直坐到阳光替房间开 了灯。 可是他并没有因此而接受我,直到现在。 (十三) A 一大清早打开门,我便看见他坐在我的门口。 “哦?早啊!”他睡眼惺忪。 “早。” “这几天我问了很多人,总算把你找着了。”他站了起来。“我可以进去坐坐 吧?” “请进!”我把他带进屋里。 “跟我回家吧。”他开门见山地说。 “回家?我没有家。” “薇伊,我知道那天我说错话了,你就原谅我吧。”这可是他第一次跟我道歉。 “我没有怪你,只是我也长大了,是时候搬出来了。” “你一个女孩子在外边住我们不放心。” “搬出来住只是迟早的事而已。”我没有特意要难为他,只是我真的不想再寄 人篱下了。 “我约了人了。”我站了起来,他明白我的意思,便也起身道别。 送走了他,我关上门,松了一口气。这次我真的要独立了。 B 看来薇伊是铁了心要避开我了,因为一时的冲动,我竟然把她逼离了我的身 边。我真是恨透了我自己。 我还想再去找薇伊,却无奈找不到借口。 不久,薇伊的妈妈回来了。 “薇伊搬出去了?” “是啊,差不多有一个月了。”妈妈很平静地说,“她说她长大了,要学着独 立了。” “我想见见她。”刘阿姨急切地说。 “好,让阿清带你去吧。” 在薇伊的屋子前,刘阿姨很紧张却还是轻轻的按了按门铃。 门不久就开了,薇伊走了出来。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半晌说不出话。 “妈妈!”她忽然抱着刘阿姨,哭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她哭了,在这以前我还 一直以为她是不会哭的。 她的泪像泉水一样涌出来,她似乎要把这十几年来咽在肚子里的泪一次倒出来。 刘阿姨也紧紧地抱着她,轻轻地摆着她的背,就像哄婴儿睡觉的样子。 我突然明白薇伊和母亲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的。我走开了,不愿碍住她们的重逢。 A 我现在确信跟只有妈妈在一起我才是最幸福的!就算兰姨对我再怎么好,也比 不上妈妈。 我就知道妈妈不会不要我的,我不是一朵野蔷薇。 妈妈回来了好几天,我们总爱在一起聊天,总有说不完的话。 可是第九天,妈妈便告诉我她已经定了机票,第二天就要回英国了。 “你会带我走得对不对?”我拉着妈妈的手。 “可是你还要上大学啊。” “我要跟着你!我不要再跟你分开了!” “薇伊乖!知道你为什么叫薇伊吗?” “我不想知道。” “怎么会不想知道呢?妈妈告诉你,蔷薇是一种奇特的植物,有美丽、温柔的 外表,和坚强、有尊严的生命。而薇伊就是蔷薇花开时的那一刻,那时的蔷薇是最 美的,也是最有生命力的。 “”妈妈,我不想要什么美丽温柔,我不想要什么坚强有生命力。我只是想和 你在一起而已!“ “薇伊啊,你要知道妈妈也有妈妈的难处啊。” 我迷惑不解地看着她。有什么难处可以让一个母亲丢下自己幼小的孩子?又有 什么难处可以让一个母亲再次拒绝自己的孩子? “妈妈在英国那边结婚了。”妈妈想了好久好久终于说了出来。“你也已经有 了妹妹了。她还很小,可是你已经长大了啊。” “所以我就要做一朵蔷薇!?一朵没人要的野蔷薇!?”我真的宁愿从来没有 听到她的答案。 宁愿她从来没有回来过。 我冲了出去,不顾妈妈的叫喊。 我就这样一直在路上徘徊,直到妈妈的飞机离开了我们的城市。 B 接到刘阿姨的电话,我差点吓死了。 薇伊会去哪里呢? 我和妈妈仔细地想了大半天,才发现原来我们从来不知道她有什么朋友,就更 别说会去什么地方了。 我只能一条街一条街地走,希望可以碰到薇伊。只可惜上天并不同情我。我走 了一整晚却依然没有找到她。 当我回来到她的小屋的时候,刘阿姨已经收好行李准备走了。 “要帮我照顾好薇伊!”她临走只留下一句话。 我把她送出门外便回到薇伊的小屋里。 我一直在想该怎么找薇伊,却不料她自己回来了。 “你去哪里了?知不知道我们很担心你!” “哦。”她看都不看我一眼,径直走进房间。 过了好久,她从房间出来,拉着行李准备往门外走。 “你要去哪里?”我一把拉住她。 “不知道。” “跟我回去吧。” “不,我要走!” “你要勇敢一点面对啊!” “我不要勇敢!我不要!”她忽然竭斯底的叫。“我只是想走一下!你就让我 走吧!” “薇伊!” “你就不能留下吗?” “如果我说,我想你留下呢?你会留下吗?” 她摇了摇头。 我的手松开了。 她走了,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消失了。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