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爱情无能为力 作者:淼焱 当年听《爱到死》,歌曰“恋爱只有一项定理,不痛的爱淡而无味。” 回头又是旁人的名言“平平淡淡才是真”。为着这矛盾思索了一阵,后来想 通,两者皆为爱,亦无高尚低下正道旁途之分,经历过生生死死疯疯癫癫的大抵 想要平平淡淡了,一直心如古井的或许正希望苍天赤地爱到死。于是很通,看任 何亦不会觉惊奇。 看《东京日和》前就知是很节制平淡的电影,符合日本人情感节制的惯例: 惟一一个亲吻镜头居然只拍中山美穗的一只右手,赫然的结婚戒指,难道此时也 要煞费苦心得提醒观众这是正当关系不是翻版“失乐园”?拍夫妻生活自然多温 情多依赖,不过忍成这样,未免也辛苦一点。 收留的小男孩,跑步经过的钢琴状大石,都前后各有故事;甚至开始时阳子 错叫松隆子的一声“谷口”,到最后也成了岛津痛哭的由头。最后大段描写两人 到柳川纪念结婚周年的戏,亦是夹杂在回忆中断断续续地讲述,避免了情感的泛 滥。 其实影片是根据日本最盛名的摄影大师荒木经惟的写真集《东京日和荒木阳 子》改编的。荒木的摄影大胆直指恐怕不是普通人能接受,看后想想,大抵也只 有如荒木这样,才能表现出洗尽铅华的婚姻,写真集里情欲泛滥到一个地步,看 厌了这些,回头自己的生活自然是越清淡越好。 岛津、阳子的婚姻,看起来就是典型的老夫老妻,无非吃饭熨衣说话,说话 也是平平常常的你问我答。最后的柳川之行,结婚纪念,只是携手同游,海边留 几张照而已,浓情蜜意在这里被稀释到最薄。以往看这类东西总是顶感动的,以 为爱的真谛莫过于此,仔细看看,固然知道阳子岛津互相爱着,而两人眼神时时 错过,一份隐衷隐然可见。 阳子身有恶疾,又不愿告诉岛津,拉来楼下的小男孩,照顾他,要把他打扮 成女孩子。阳子的寂寞和痛苦已经不是岛津能解救的了,她的心思开始飘散,岛 津把握不住。她也把握不住岛津,只能贪恋得抓住不懂事的男孩子。岛津不停跟 踪阳子,去她的公司,去她的诊所,看她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岛津大抵能了解在 这种时候,无论夫妻感情多么深厚他也不能抓住阳子了。阳子在柳川时,岛津见 她一人躺在小舟上,如此落寞孤单,此时岛津也唯有摄下这一景象,却别无办法。 大抵过了一个热烈的阶段,之后便是互相依靠了。从前是坦诚相见,什么都 要让对方知道,之后便有了瞒和藏,有些事情只愿一人承担,大难临头的各自飞, 也并不一定是薄情寡意,危急关头劣根性暴露,只是有些大难前无人能帮忙,只 能一人承担,纵然同生共死又能如何?从前看C·P·斯诺的书,看到一句话, 说的普通,却是触目惊心:每个人都无法改变在孤独中死去的命运。其实不论爱 的热烈还是平淡相依,到了生死关头,总是无人能帮忙的,就像王菲歌里唱:有 时候爱情徒有虚名,有时候爱情也是无能为力的。 最喜欢结尾的地方:阳子被货车撞倒,本以为又是滥大街的突然死亡,谁知 下一个镜头岛津懒洋洋地躺在阳台上逗猫咪而阳子浑身绷带一瘸一拐地从里屋出 来拿报纸。之后才是岛津淡淡的话:结婚11年,阳子死于子宫瘤,34岁。 忍情到这个地步,大抵是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