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会流泪的男人 1990年的夏天,我从火车站出来,面对刺目的阳光,感到一阵晕眩。久违的山 城矗立在眼前,让我嗓子眼无比干渴。当老妈和小妹到车站来接我,喋喋不休地向 我表示亲切的问候,我突然失语,每一个回答仅在脑子里形成语言,却无路通行。 这样的状态一直延续了很久,我终日昏昏沉沉,拉上窗帘躺在床上昏睡,像一 只小鼹鼠躲在黑暗的深处,家里来人我谁也不见,直到看见古萍。 那天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敲得窗户像吵豆子一样,一个怯生生的女声使我在 嘈杂的" 噼劈啪啪" 声中呆滞的听觉突然敏锐起来。 " 伯母,安生在吗?" " 你是……" " 我是他的高中同学。他在吗?" 老妈把她让进屋,叹了口气,小声说:" 在是在,可整天猫在屋里,谁也不见, 也不说话。不知道怎么了。" " 刚从部队回来,也许有点不适应,过一阵就好了,伯母别担心。" 老妈天真地问:" 是不是每一个从部队回来的人都这样啊?" 古萍沉默了一下:" 或许是吧。" 老妈从这个回答里得到了安慰。我听见她起身从冰箱里拿水果,招呼古萍吃。 " 伯母,您别客气,我这就走。" " 你不问问安生?" 古萍停顿了一下:" 他也许真的谁都不愿见。" " 外面正下着雨呢。" " 没关系,下去就是公共汽车站。" " 我给你找把伞吧。" " 不用……也行。" " 你等等。" 老妈进屋去找伞。我打开门,古萍正若有所失地望着我的门发呆,开门声吓了 她一跳,或者是我的样子令她感到意外。古萍看着我,好像想极力辨认我究竟是谁。 我的嘴角牵动,也许露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古萍严肃的表情终于散开,也笑 了:" 真差点认不出你了。" 我点点头,听到自己的嗓子里发出声音,沙哑,有些发抖:" 进来吧。" 古萍 进屋的瞬间,我关上门,反锁,一把拦腰抱住她。这个动作让我们彼此都促不及防, 我们有一秒钟保持定格,然后我把古萍压在床上。 奇怪的是古萍随后并没有挣扎,好像对此早有准备。我们配合默契,以至于我 感到意趣索然。做爱之后,我比不做更感到失望。古萍却在这时候突然哭了,发疯 似的捶打着我的胸膛:" 你毁了我!你毁了我!" 我任由她捶打,直到她精疲力尽,靠在我的肩头无力的抽泣。此时,我才发现 自己早已泪流满面。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流泪,我以为我他妈这一辈子再也不会流 泪,可是此时眼泪却在脸上恣意流淌。不是为古萍,我绝不会黏黏糊糊地儿女情长。 我再次进入古萍的身体探究,发现自己中规中矩地进入了高潮。随后又锲而不 舍地来了第三次。 当我和古萍从房间里出来,老妈吓了一跳,她大概以为这位姑娘早就走了。我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画面上是繁荣的城市,真实的人们,我一阵欣慰。 老妈站一边,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对她说:" 妈,做饭去吧,我饿了。" 老妈喜笑颜开,答应了一声" 诶" ,招呼古萍坐,走进厨房。古萍进去帮她。 两人像母女一样亲切地唠嗑。我一个人坐在外面,像刚刚重新活过来,融进生 活。 后来我对古萍说:" 没想到那天你会来看我。" 她回答:" 你走后这三年,你是我想得最多的人。" 她没有用想念或思念,而 使用了" 想" 这个中性词。我没有在意,以为她只是还不习惯说肉麻的情话。 " 但你知道我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为什么还要搬来和我同住?" " 因为你是一个会流泪的男人。" 我为古萍的自以为是笑了,不置可否。其实每一个人都活在自以为是里,很多 事根本没必要辩解或解释,何必以自己的自以为是去强求别人的自以为是呢,简直 他妈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