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客栈2002年特别贺岁武侠:玫瑰帮之再战风云 作者:玫瑰水手 (本片由金庸客栈玫瑰帮帮众友情出演) 大漠。孤烟。 天地一线间,远远走来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叔叔,什么是江湖?一条江和一个湖连在一起于是就叫江湖?” 那小小的身影是个绿衫女孩,看年纪也就十五、六岁。走着走着,她突然抬 起头,向一旁一直沉默着的中年男子稚气地问。 那中年男子戴着斗笠,脸阴沉着,眼睛看着遥远的不知处。半晌,才似乎对 女孩的提问反应过来,叹了口气:“唉。叔叔也不知道。总之,自己走过的才算 江湖吧。” 那绿衫女子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又连珠问出:“你的江湖和我的江湖 难道不是一个江湖吗?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不同的江湖呢?又为什么不能统一江 湖呢?” 中年男子若有所思:“是啊,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江湖里。” “于是脑袋就像一团糨糊。西西~~” “呵呵。” 两人沉默。半晌,那绿衫女孩象想起什么,又问:“江湖以外是什么?” “……当你想到江湖外的时候,就没有江湖了!” …… 夕阳西沉。暮色的大漠中,两个身影疾行。再不闻一句人声。金黄的落日下, 大漠竟显得有几分萧瑟。 江南。正是和春煦煦,草长莺飞。 事隔二十年,玫瑰水手再一次站在飞王府前,物是人非,不禁感慨万千。王 府的石狮下,一个肮脏的小乞丐躺在那里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一边很有情趣地捉 着身上的虱子。 这时,王府大门“吱呀”一开,一乘小轿从里出来。小轿旁的红衫使女看到 乞丐,皱了皱眉,娇喝道:“叫花子,王府门前,岂是你晒太阳的?” 那乞丐却不着慌,懒洋洋地抬眼看了一下红衫使女,道:“大路朝天,各走 半边,俺哪里碍你的事了!” 那使女待要发怒,却听得轿子里一个温润的声音:“雾儿,别跟他计较吧。” 玫瑰水手听到这声音,突地一呆,却仿佛那人就在眼前,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关切地问:“你醒了吗?” 那一年,自己满身伤痕,从淮州奔回江南,待到得扬州城外,已是体力不支, 突地晕倒。醒来时,就听到这样一个熟悉的声音。听声音,像极了女子,但睁开 眼,看到的却是一十分俊雅的少年。 “我见你身受重伤,晕倒在道旁,所以把你背到这茶篷,向老板讨了点茶, 喂你吃了点伤药。” “谢谢兄台。”玫瑰水手欲起身,却头痛欲裂。 “别动,我看你伤势颇重呢。” “多谢兄台,我……” 那少年扑哧一声笑了。 玫瑰水手愕然。 少年:“你看你,满身伤,还那么多礼。别兄台兄台的了,我叫疏影居士, 你叫什么?” ——“嘿,挡着道干什么?” 抬轿的小厮喝问,玫瑰水手才发现自己把人家出府的道挡着了,赶紧让开。 小轿从旁经过,一阵风轻轻地吹起帘子,轿子里一绝色佳人隐约可见。玫瑰 水手看去,不觉失声欲叫。 倒是旁边的花妖说道:“叔叔,好奇怪耶,轿子里那人怎么和我长得那么像 呢!” 玫瑰水手情知不是那人,赶紧噤声。却又陷入回忆中,对侄女的问题充耳不 闻。 这时,石狮子下又多了一个乞丐。那乞丐对先前那个乞丐道:“蝙蝠,干什 么,整天呆在这里,就是为看美女啊,春心动了啊!哈哈!” 蝙蝠:“靠!醉鱼,人家是天下闻名的飞无花郡主,俺一个小叫花子,就是 看一眼,也玷污了她,还敢动什么春心!今天倒是看到一个花痴!” 醉鱼:“哪里?” 蝙蝠一努嘴。醉鱼看过去,正见玫瑰水手傻痴痴地看着飞无花远去的方向。 醉鱼:“倒!是个大伯呢!——走,咱们喝酒去。”一把扯住蝙蝠,两人一 起往闹市走了。 玫瑰水手望着远去的轿子,突然改变了主意。 “妖儿,咱们先找间客栈住下。” “好耶,叔叔,咱们终于不用再走了吗?” 从大漠出来,花妖已经跟着叔叔疾行了半个多月,委实累得不行,如今,叔 叔决定在景色怡人的江南住下,小姑娘高兴得欢呼雀跃。 叔侄二人径往一处客栈而去。 来到客栈门口,玫瑰水手正要进门,却听得小二大喊:“去,去,去!”花 妖愠怒,欲待发作,却见小二陪笑:“客官请进。”才知小二适才并不是赶自己, 回头一看,见刚才飞王府前的两个小叫花子在身后指指点点。 蝙蝠:“奇怪,奇怪,天下竟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 醉鱼:“你说了半天,她究竟长得像谁啊?” 蝙蝠:“还有谁!” 醉鱼恍然大悟:“你说飞无花郡主啊——难道你看到她的真容了?” 蝙蝠微笑:“皇天不负有心人。嘿嘿。” 醉鱼:“靠!你小子真有艳福呢。天下有多少人欲求见郡主一面而不得!” 蝙蝠:“所以我倒要看看这二人的来历,究竟和飞王府有何关系。” 醉鱼:“倒!为了一个吃不着的女子神魂颠倒,还不如去喝酒呢。走,走!” 蝙蝠拉住他:“走,往哪里走?这不是客栈吗?咱们就到里面喝酒去!” 两人直往客栈走去,小二上前拦住他俩:“臭叫花子,滚一边去。” 此时,正有一衣着光鲜的财主前来投店,蝙蝠假装一踉跄,往那人身上一靠, 将他吊在腰间的钱袋取在手里,然后背挡着财主,把钱袋在小二眼前一晃:“你 不认得大爷,该认得它吧。” 趁小二一呆的功夫,溜进了客栈。 店老板银庸见小二发呆,骂道:“长晓,还不招呼客人!” 长晓赶紧招呼身旁这个财主。 财主趾高气扬地来到柜台前:“要间上房!”一摸口袋,却傻了眼。 这边,蝙蝠和醉鱼摸上客栈酒楼,正探望刚才上来的一老一少在哪里,却一 下子被里面的气氛震住了。 只见玫瑰水手和花妖正坐在临窗的一张桌前,静静地喝茶。周围约二、三十 个江湖打扮的汉子各亮兵刃,离座而起,神情凛然,如临大敌。 突然,玫瑰水手身形微动。众人惊得各各退让一步,兵刃碰得乒乓直响。 玫瑰水手却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画来,画上是一个绝色美女。他柔声道:“花 妖,你好好看看,这就是你的娘了。” 花妖从小跟叔叔在大漠生长,从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看到蒙古小朋友都 有爹娘,忍不住问叔叔,但叔叔却从不告诉她,只要她用心练好飞天剑,说只要 练好了飞天剑,就带她去找娘。如今,叔叔却主动说起娘,还拿出她的画像。花 妖一阵激动。她接过画像,看着。画像上的女子好美,依在一棵绚丽的桃树下, 似乎看起来深情而满足。但眼睛里却有一种让人怜惜的幽怨,如泣如诉。 玫瑰水手似乎又陷入了回忆,他的双眼痴痴地看着画像,但眼光分明游历到 了不知处:“这幅画像是叔叔亲自为你娘画的。那是一个初春的下午,在山溪边 的一颗桃树旁。我们明明是欢喜的,画出的画像却透着那么的忧郁。我说,重画 吧,你娘却说,她喜欢。她正喜欢这样的画啊……” 蝙蝠和醉鱼看呆了。明明大敌当前,这两人却无来由地谈起什么画像来,简 直匪夷所思。那群汉子只要一招呼,这二人非血溅当场不可。 那群汉子里就有一人怒道:“格老子,硬是当我们透明嗦,兄弟伙,上!不 怕我们恁多人打不过他!” 说毕,挥刀扑上。 此时,一只苍蝇飞过来,停到画像上。 玫瑰水手皱皱眉,轻轻地说了声:“讨厌的苍蝇。”食指微动,把苍蝇弹飞。 那吼叫着要扑上来的汉子便突地停住,不能动弹。 众人看时,却见他脸上贴着一只苍蝇。 众人大惊,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再一看,那苍蝇动了动,竟飞跑了。 众人更是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借苍蝇传力点穴,武功高强的人也许能 做到,但苍蝇毫发无损,这样的功夫却是闻所未闻的了!玫瑰水手消失江湖二十 年,传说他早已死去。如今重现江湖,武功竟然到了常人无法想见的地步! 玫瑰水手突然站起,仰天长笑:“哈哈哈哈……” 笑声凄厉可怖,那二十多个四川汉子纷纷夺路而逃。 玫瑰水手大声道:“花妖,你看清楚了,这画上就是你娘。而杀你娘的其中 一个仇人,就在这堆人中间!” 花妖闻言,泪水立即布满双眼。刚刚看到娘的面容,却原来娘已经死了,她 委实不能接受:“叔叔,你……你是说,娘已经……已经……” 玫瑰水手不回答,眼光直向那群人中的一个中年汉子逼去。那汉子满脸汗水, 牙齿打颤,结结巴巴地说:“水手兄……别……别来无恙……” 花妖一声娇喝,拔剑在手,痛苦之下,剑法却丝毫不乱,直向那汉子刺去… … 那汉子虽看似怯懦,但毕竟是江湖成名英雄梵天魔舞,剑招递到,他精神一 振,挥刀迎来。 花妖飞天剑如仙女散花,密不透风,剑法极快,瞬时已攻出三十多招。梵天 魔舞看似笨拙,穷于应付,但毕竟内力深厚,两三百招后,竟然逐渐占据了上风。 玫瑰水手一面静气,在靠窗的桌子上喝茶,目不斜视。 梵天魔舞一边逼退花妖,一边寻找逃走的路。看准空子,他使出看家刀法魔 刀八式,一气把花妖逼开,纵身往窗下跳去。 此时,却见玫瑰水手一声暴喝,人未起,身已动,拈指一弹,一股劲道破空 而出。梵天魔舞人已在空中,情急之下翻身让过,却被逼回了客栈酒楼。趁他立 足未定,花妖挥剑刺去,眼见这次梵天魔舞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看到剑招递到 自己身上。说时迟,那时快,却见一青衣身影一晃,弹开花妖的剑锋。 玫瑰水手看时,却原来是青衣圣士青衫失意,他微笑一拱手:“水手兄,别 来无恙!” 玫瑰水手:“青衫兄也来趟这躺混水?” 青衫失意:“非也,非也。这二十年来,江湖平静,老弟只是不忍看到再起 纷争吧。” 玫瑰水手负手仰天长笑:“好一颗菩萨心肠,二十年前那一场血雨腥风怎么 没见着你来?” 青衫失意“咳咳”两声:“二十年前,为了天下苍生,只得……” 玫瑰水手:“为了天下苍生?好一个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天下苍生,你们这 些武林正道,就要牺牲一个弱女子的生命?” 青衫失意无言以对。 这时,却从旁传来一声:“想不到,二十年后,施主还是执迷不悟啊。” 玫瑰水手转头看时,却是少林三藏和尚。 玫瑰水手:“二十年前,你是此言,今天还是这句话。佛法云:她不入地狱, 谁入地狱。当真是我佛慈悲!” 三藏:“当天已是别无他法,老衲为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如能舍我而救 苍生,老衲却是有幸啊。” 三藏这几句本是肺腑之言,只是玫瑰水手和花妖听来,却分外刺耳。玫瑰水 手正待开口,楼下却又来一人,却是木手大侠醉清风。他为学得武林至学旋风掌, 自断一臂,接以木手,二十年前是数一数二的绝顶高手。那一场江湖巨变后,他 退隐江湖,今日竟也来了。 玫瑰水手:“好啊,好啊。二十年前的历史重演吧。” 醉清风:“二十年来,我已淡出江湖,但水手兄的二十年之约我却不能不来。” 他看到水手旁边的花妖,微笑着点一点头:“看来,这位就是疏影居士的另一女 儿啦。甚好,甚好,二十年恩怨,今朝且了断吧。” 花妖第一次听说疏影居士这个名字,心下茫然。回头看玫瑰水手,却见他面 露痛苦之色,徐徐吟道:“晓风带雨幽窗落,任愁扰,怎消解。 寥峭春寒空默默,落花流水,恨东风错,休怨伊人过。 纷纷泪落忧离索,心挂天涯为谁诺? 断翅孤鸿犹如我。 痛年华去,叹人世苦,难奈红尘错!“ 玫瑰水手吟罢,悲愤莫名,两眼环视众人,杀气毕露。 众人俱坦然,面无惧色。 客栈大战一触即发,却见小二长晓冒冒失失地撞将上来,端着一盘煮熟的猪 头,猪头上还斜插着一只鲜红的玫瑰。 长晓喊:“哪位客官点的猪头?”却见酒楼里气氛凝重,不觉呆了,猪头也 不知往哪里放。 众人不觉哑然失笑。连玫瑰水手脸上的杀气也缓和了下来。 果然,江湖左散仙叶开从楼下飘逸而上。 叶开上来,似乎对客栈酒楼的杀气不闻不见,自顾自坐下:“各位,来,来, 来,吃猪头!” 众人见在此情形下,叶开却潇洒至此。虽佩服,却没心情和他一起闹了。 叶开正要动筷,却有一洪钟般的声音响起:“叶兄,一人吃猪头不也太无趣 了?俺来凑个热闹!” 随即一屁股坐下,伸手扯下一猪耳朵大吃起来。 众人一看,原来是江湖浪子李飞。这小子在江湖中匪气十足,但为人却也豪 爽。 “好啊,好啊,有菜岂能无酒,我也来凑个热闹!” 却见一儒雅的白衣绣士手碰一坛女儿红,入得座来,却是武林英雄张公子。 叶开大笑:“哈哈哈,大坛酒,大块肉,知己喜相逢,岂不快哉!” 一时之间,杯盘交错,不知就里的人,还不知道这里将有一场江湖绝杀。 花妖看着叔叔,不知所措。这些人明明似乎与叔叔是老朋友,却又有着深仇 大恨;看他们个个坦荡潇洒,却又是自己的杀母仇人。一时之间,花妖分不清究 竟孰是孰非。而自己的娘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为什么会和众多江湖英雄有着这么 深的过节,以至于她的生死竟关系着江湖的存亡。个中种种,着实令人费解。 玫瑰水手负手而立,却又回到过往的岁月。 “居士,既然你决意和我一起闯江湖,不如我教你些武功吧。” 疏影居士不言,从玫瑰水手腰间抽出宝剑,递过去。 玫瑰水手不解。 疏影居士:“你拿剑啊。” 玫瑰水手欲接,剑柄却在居士手里。 疏影居士古灵精怪地一笑,水手才恍然大悟:“原来居士是把武功比着双刃 剑啊。” 从此,两个少年结伴闯荡江湖。 “我靠!谁在我头上插上了玫瑰!” 玫瑰水手的回忆被这洪亮的一声打断,抬头看时,却是丐帮猪头长老。 叶开:“猪头长老也来了?请坐请坐。” 猪头:“二十年之约,俺哪里能不来!就死之前,先吃个饱吧。耶,怎么只 剩骨头了?小二,小二!” 长晓跑上来:“大爷,有何吩咐?” 猪头:“还有猪头没有?” 长晓:“回您老人家,猪头没有了,猪肘您要不要?” 长晓满脸乌青——原来刚才他看猪头是个老乞丐,又脏又臭,拦住不让他上 来。猪头虽贵为丐帮长老,脾气却还暴躁,给了他好一顿爆栗头。是以一听猪头 召唤,赶紧上来侍侯。 猪头:“快去,快去!” 长晓待走,猪头又叫住他。 “您老人家还有什么吩咐?” “把猪肘也用玫瑰插上。” “是。” 长晓边走,边想:“真是一群怪人,又是玫瑰猪头,又是玫瑰猪肘,撑死你 几个!” 下去,老板银庸早听得他们楼上的对话,气得给长晓也好一顿爆栗头。长晓 莫名其妙。 银庸:“我倒!明知道这些家伙不好惹,呆会儿打完架,一定没人付账。没 有猪头就算了,干吗还介绍猪肘?俺的猪肘值二两银子一个呢!等他们走了,这 笔帐算到你头上,在你薪水里扣!” 长晓一天挨两顿爆栗头,想不过,把帽子一摔:“老子不干啦!”出门而去。 银庸想不到平时任打任骂的长晓今日竟长了脾气,赶紧追上去叫他,长晓竟 不应。银庸好不后悔,楼上却频喊猪肘,没奈何,只好亲自端上去,两腿不住的 发抖,怎么也走不完这几级木梯。此时,却有一人从他身后接过猪肘:“老板, 还是我来吧。”银庸欢喜,以为长晓去而复回。待要拿老板架子,一看,却是一 不认识的大侠。那大侠接过猪肘,上到客栈酒楼,高喊:“玫瑰猪肘来了。” 众人看时,却是高歌一曲高大侠到来。 高歌一曲把猪肘放下,向玫瑰水手略一抬手:“水手兄,请了。” 玫瑰水手欲言,却止。二十年前,在座的各位俱是好兄弟,二十年后的今天, 却难免一场生死绝杀。真是世事难料。 窗外,江南春色撩人,正是草长莺飞,乱花迷人。远远地,一阵嘹亮的歌声 传来:“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鱖鱼肥。青蓑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 歌声固然悠扬,但从闹市中传来,音韵极醇厚,一听即知此人内功深厚。刚 才这歌声还在二三十里地外,未几,已来到楼下。歌声止,一中年汉子吩咐: “老板,把这两尾鲤鱼提到厨下,加点葱花姜末熬汤,俺吃了好上路。” 众人一听,即知此人是名贯江南的楚天长歌。果然,话音刚落,一身渔夫打 扮的楚天长歌上得楼来,向玫瑰水手一拱手:“水手兄别来无恙!” 玫瑰水手虽是满脸杀气,想起过往和楚天一起踏歌,不由得面露一丝笑意, 算是和楚天长歌打了声招呼。 楚天长歌环视众人,抱拳:“各位请了。”找了个位置坐下,又兀自敲着桌 子唱起歌来。歌声中,众人严峻的神色逐渐放松下来,互相开始打招呼寒暄。 玫瑰水手和花妖坐在窗前,看着那画中的美女,身旁视若无物。若此时有人 进来,看到这安详的场景,绝想不到呆会儿这里竟会有一场血雨腥风。是以草尖 露和梦已远两位大侠到来时,一时竟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环视周围,尽皆故人, 方才安下心来,一一寒暄。银庸见此,拍拍胸口,以为楼上诸人已冰释前嫌,一 场劫难已过,跑上来殷勤招呼:“各位客官,小店门面太小,招待不周,还望海 涵,客官们要些什么酒菜,尽管吩咐,小店虽小,这西湖各样名菜,也还预备得 起。” 只听得“嘭”的一声,却是玫瑰水手站起,真气激荡,桌椅远远飞出。银庸 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说错了,惹得大爷生气,吓得双腿发抖,说不出半个字来。 玫瑰水手眼光从座中每人脸上一一掠过:“承蒙各位践约,午时已到,这笔 二十年前的恩怨就在此了结吧!” “且慢!” 随着一声暴喝,窗外跳进一个汉子,却是豪放不羁亦正亦邪的采花大盗掐到 底。不过掐到底采花从不采女子,而专采貌美少年,因其生来有断袖之癖。 “二十年前的一场江湖恩怨因我而起,今朝了断这断恩怨,怎可没有我呢。” 玫瑰水手哈哈一笑:“你来得正好,就从你开始吧!”言毕,电光火石般一 掌击出。这掐到底笑嘻嘻地望着玫瑰水手,竟不避不让,眼见这一掌就要击碎掐 到底的天灵盖。以掐到底的功夫,玫瑰水手此招,不难避过,然而他竟然慷慨就 死,众人俱惊得“啊”一声大叫,但却救助不及。 千钧一发间,玫瑰水手停掌不前,却问:“有一事,我至今不明。” 掐到底:“水手兄但问无妨,我一定知无不言。” “当天你在疏影居士房中,究竟见到些什么,何以断定疏影居士和红尘俗士 竟修习玻璃功?” 掐到底微微一笑:“那天我从淮州初到扬州城,不意看见一绝色少年,引得 我心旌荡漾。于是我跟踪这个少年来到飞王府,眼见他进了王府,方知他是飞王 府的二公子疏影居士。当时,我碍于有事南下,只好暂时忍住心头的爱慕之情, 南下大理。两年有余,我办完事回到扬州,听说这疏影居士竟是个郡主,从小女 扮男妆,爱在江湖行走。如今已恢复女装,已经和兵部尚书之子红尘俗士完婚, 并于数月前产下一对双胞胎姐妹花妖和飞无花。这两年来,我一直对疏影居士念 念不忘,难以接受他竟是个女子的现实,于是深夜前去打探,谁知这一去竟让我 看出了端倪。” “究竟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当时,我在屋檐使了个倒挂金钩,舔开窗户纸往里一看,却见两人正闭目 练功。本来疏影居士从小行走江湖,红尘俗士也是兵部尚书的公子,二人在一起 练功并不为怪,但我看了一会儿,竟发现他们练的正是江湖人人得而诛之的玻璃 功!” 玻璃功是江湖第一大邪功,一百多年前由一个叫四眼和好春的异人共同习得。 这种神功独步天下,威震武林。但这两位异人后来终于发现这种神功贻害非浅, 最后得了一种叫爱死病的怪病,周身溃烂而死。两人临死前为了不贻害后人,将 玻璃功秘笈销毁。所以一百多年来,玻璃功从江湖绝迹。但机缘巧合,这种武功 的残缺图谱竟被江湖两个心术不正之人学无寻和逍遥鸟寻得。二人修习此武功, 在江湖初一露面,就打败几大高手,并组织了江湖邪教玻璃教。江湖中人趁二人 玻璃功未练到十层,尚有一线战而胜之的希望,于是群起功之,关键时刻,这二 人却从江湖中销声匿迹。 玫瑰水手:“荒唐!玻璃功须得两位男子或两位女子共同修习,一男一女如 何习得?” “这一点我当时来不及细想,看二人修习玻璃功已非一日,有相当的功夫, 看来江湖上已是难逢敌手。心想要立即通知江湖中人,不敢耽搁,于是连夜上少 林通知了三藏禅师。” 三藏听到这里,上前一合十:“阿弥陀佛,当时从掐到底口中得知这一令人 震惊的消息,我也不相信。但玻璃功重现江湖,非同小可,宁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于是我广发英雄帖,召集天下英雄,汇集扬州飞王府。这二人在众英雄所迫下, 果真使出玻璃神功,连杀我江湖成名英雄数十人,但终于寡不敌众,被逼跳下神 秀峰身亡。” 玫瑰水手一听,有些迟疑。他赶到神秀峰时,正值疏影居士和红尘俗士被众 英雄合力迫下悬崖。当时一见此景,心性大乱,故不得听解释,盛怒之下,大打 出手,连伤数人。后抱走疏影居士其中一小女花妖,声称二十年后在扬州城金庸 客栈携此女讨回公道。 “就算他夫妇二人修习玻璃功,但并未害人,何以江湖中人要将其赶尽杀绝?” 圣手书生残柳影道:“即使当日没做坏事,焉知他日不做?其时羽翼丰满, 江湖将是一场浩劫。” 小号鲨鱼:“即便他夫妇不做坏事,但玻璃功重现江湖,将贻害无穷。” 玫瑰水手:“哈哈哈哈,好个江湖,看来各位竟都是为江湖着想了?我此番 重来,又岂能善罢甘休?动手吧!” 三藏:“阿弥陀佛,老衲任由施主处置,绝不还手。” 众人也都道:“只要江湖躲过一场浩劫,已是庆幸,我等愿任凭处置。” 玫瑰水手心念已善,待住手,却回想起当天疏影居士落崖的惨境,不由得杀 气又起。疏影居士是他一生中唯一的红颜知己,因自己浪荡江湖,无暇顾及儿女 私情,方让她同红尘俗士成亲。她夫妇二人被江湖群雄所迫当天,自己从蜀中赶 来,终于是晚了一步。 杀念一起,玫瑰水手顿时真气贯满全身。坐中江湖诸雄都微闭双眼,不做反 击,眼见就是一场涂炭。却听得门外一声娇喝:“且慢!” 玫瑰水手看时,却是郡主飞无花。 飞无花上前:“水手叔叔,我爹娘并不是死于座中各位前辈之手!” 玫瑰水手:“此话怎讲?” 飞无花:“我请一人前来做证。” 楼梯口走进一汉子,众人看时,倒吸一口冷气,原来此人竟是雪无寻!众人 于是各各戒备。 雪无寻:“各位不必戒备,我如今已经武功全失。”众人惊疑不定。 雪无寻转向玫瑰水手:“当天被他们逼下山崖的不是疏影居士和红尘俗士, 而是我和逍遥鸟。 因我二人修习玻璃功被江湖中人追杀,来到扬州,正巧看见疏影居士和红尘 俗士抱着满月的孪生女儿前去上香还愿,于是我二人将他夫妇杀掉,易容为他夫 妇的样子,意欲躲在飞王府修习玻璃功,等练到最高境界,江湖中就再无对手。 不曾想被掐到底撞破,被群雄逼下山崖。 逍遥鸟当场摔死,我虽然被一樵夫所救,却武功尽失。这些年,我过着一个 普通农夫的日子,终于明白普通人家的幸福,认识到当初自己的罪恶,于是一直 等到今天来化解你们之间的恩怨,如今终于让我等到了这一天。“ 雪无寻语毕,哈哈大笑。未几,不动。玫瑰水手伸手叹鼻,原来雪无寻已气 绝身亡。 江湖群雄方知此事就里,纷纷额手称幸。 飞无花叫了声“姐姐”,同花妖紧紧拥抱在一起。 玫瑰水手呆立,想不到自己在大漠二十年,日夜等待的竟是这样的结局。 江南的暮春,一道阳光照进来,金庸客栈的招牌熠熠生辉。远远地,路人听 到客栈里一片欢声笑语。 又是一年春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