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蛤蚤和炮手象两只斗鸡。 我晓得蛤蚤向来不按牌理出牌,却很少让人抓住把柄。炮手显然观察了很久想 把蛤蚤扳倒,所以他满有把握地要求数数蛤蚤手中的牌,理由是蛤蚤出牌时夹牌。 蛤蚤一副正人君子相,他振振有辞并表示强烈抗议。炮手数着蛤蚤的牌很得意,但 结果却是一张不差。蛤蚤的振振有辞就自然升级为理直气壮。但炮手还是不依,硬 说他明明看到蛤蚤夹带了牌,并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我,我无所谓,反正这盘我完全 没得机会打赢。 我想打屁虫也差不多,因为他一直在冷静地打屁,还不停地用纸牌来扇,让他 的屁占领更大的空间。科学家聚精会神地坐在窗前用小指甲掏鼻屎来弹射。我仔细 地观赏了一会儿,突然听他喊射中了。连忙跑过去看,是窗台上的一张蜘蛛网破了 一个洞,蜘蛛已经不见了。我想从他那欣喜若狂的表情中寻找他与蜘蛛的深仇大恨, 但他又专心地掏起鼻屎来。 争论的结果是牌不打了。打屁虫提议用他新学的方法拿牌来算命。 蛤蚤和炮手显然对刚才的争吵耿耿于怀,没有理他。我也不想理他,但想一想 也没得别的啥子事消遣,就看他算几卦。没想到打屁虫所谓的新方法不过是我还在 读书的时候就经常用来骗女生的了。这使打屁虫很丧气,他把牌摔到一旁。我晓得 他以为摔牌就可以转移我的注意力了,于是马上喊他给钱。他假装懂不起:“给啥 子钱哟?”“你装茫嗦,刚刚打双抠你输给我十块钱啥!”打屁虫看躲不过,在口 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两块钱:“你看,我就只有两块钱。先欠到,这两块钱留给我 吃碗面。” 我不相信打屁虫只有两块钱。他竟然说:“我还有一分钱都不是人。” 我没料到他会为了两块钱放弃做人的资格,就决定成全他,从他的褥子下翻出 五十块钱。打屁虫为自己不再是人而丧气,我就问他做人有啥子好。他想了想,也 想不出做人有啥子好。活了二十多年,居然一直被“人”这块招牌蒙蔽着。 既然蛤蚤还有五十块钱,没理由不出去潇洒一哈。大家就喊走走走,去大排挡 吃串串香。打屁虫一听,顾不得在做人的事情上纠缠,要过来抢我手中的钱。我把 钱递给蛤蚤,蛤蚤又递给科学家。打屁虫见抢不到,于是更加拼命地打屁,可是打 屁也无济于事,只好说:“只准吃十块,作家的钱我就不给了。”这其实等于是吃 我,不过,只要坐上桌子就由不得他了。于是大家在这件事上进行了坦诚的磋商, 最后达成了一致意见。十块就十块,走! 本来我们只是去吃大排挡,并没有打算打架,虽然我已经好久没有打架,而且 也确实很想再打几回架。但小公鸡这时候却跑进来把他的鼻血指给我看。 我仔细地研究了很久,对小公鸡说,你流血了。小公鸡却不顾我作出的正确结 论,抛开血的问题,说他本来不打算嘘那声口哨,但那崽儿实在太可恨了,居然在 大路边搂着一个妹崽,而且就在小公鸡眼皮底下。 小公鸡看了看那崽儿的个子,决定还是不管,但那崽儿竟发展到要亲那妹崽的 嘴。最可气的是,他居然忽略了自己是个塌鼻子。这种城里人,一搂到妹崽,就连 自己是老几都不晓得了。小公鸡于是就嘘了一声。那崽儿终于没有亲到嘴,以为小 公鸡个子小,是个打工的就好欺负,扯起袖子就要动武。小公鸡没等他出手就打出 了一拳,不料自己的鼻子反而被那崽儿打出血了。 我一听就觉得士可忍孰不可忍,蛤蚤他们也觉得不可忍,科学家还说即使是生 的也不能忍。于是我们决定把那崽儿的额头也打得跟鼻子一样塌。 我们找了好久才找到那个塌鼻子,不料他的鼻子并不象小公鸡说的那样塌。这 就更不能容忍了。我们坚决要让他的鼻子塌下去! 于是我叫炮手去帮他搂那个妹崽,但塌鼻子不肯让炮手帮忙,表示自己会搂。 但炮手坚持要帮这个忙。于是两个人就握起手来。炮手显然握他不赢,因此我们就 一拥而上。开始本来是我们占上风,后来不晓得他从哪里来了几个帮手,我们立刻 处于下风。 塌鼻子显然看出来我是这几个人里的头,于是和另一个人一起来夹击我。我看 到一个硕大的拳头迎面而来,躲避不及。我正准备喊声“妈呀”,拳头却突然无影 无踪。塌鼻子突然很友好地抱着我。我一看,原来是两个联防队员。 “你们在干啥子?” “没得啥子,疯到耍。” “疯到耍,疯到耍。” 我们互相拍拍对方的肩膀。 我抬起脚在塌鼻子脸上晃:“这是连环腿。” “连环腿。”塌鼻子讨好地附和。 于是,我们心满意足地走了。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