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在等电梯的时候,奶子说:“作家,等哈你就说你是我哥哈。” 我说要得,扯了扯不太合体的西服。科学家长得本来就比我矮,再加上他借给 我过后,我又拿去洗了一哈,西服一缩,穿在身上就象马甲一样,硬是不舒服。 我问奶子我看起来是不是哈得很。 奶子老老实实地说你看起来还不算哈得很。 我心里一凉,说那你的意思我还是有点哈啥。 奶子同情地看着我,表示她不在乎我哈不哈,并表示她其实就喜欢我有点哈的 样子。 奶子这样一说,我就觉得哈不是那么可耻了。但进出的人都把我望到起,那眼 神就象看一条脏兮兮的野狗。于是我对奶子表示可能其他人的看法会跟她不一样。 奶子叫我不要管其他人的想法,并说等我在这里出入三个月,也会象他们一样 昂起头走路。 我觉得奶子说得很有道理,并奇怪她啷个突然变得恁头头是道。以前她比我还 哈,到城里不到一个月,马上就变了。心想,未必人一到城里就要变聪明呀。于是 就想尝试一哈昂起头的感觉,哪晓得一抬头挺胸,“啪”的一声,一颗西服纽扣就 被挣掉了。 我赶忙把纽扣捡起来,红起脸跟奶子商量改天再来要得不。 奶子想了一哈,说形象差点没得啥子,城里人最讲时间观念。如果说好了又不 去,他就会认为你不守时,就不会请你。 我正在想奶子说的形象是啥子意思,是说我穿的西服破呢还是说我样子有点哈, 或者说我穿着破西服的样子有点哈,正好电梯下来了,奶子就把我拉进电梯。 电梯里只有我和奶子两个人,于是我就不那么局促了。我才想起问奶子刚刚她 说啥子。奶子说她刚刚说形象差点没得啥子。我说不是,是前面那句。奶子想了一 哈,说我还说了我不在乎你哈不哈。我说也不是,还在前面。奶子这次想了很久, 不太肯定地说是不是我说你看起来还不是很哈哟。我说不是不是,叫她再想。这次 她打破脑壳都想不出自己还说了啥子。 我看她很努力在想的样子,于是就帮她想。竟然终于遭我想起了,就问她: “奶子,你啷个要我说我是你哥呢。” 奶子说:“哦,是这句啊!老板不喜欢我们耍朋友,认为耍朋友的人工作不专 心。” 我说硬才是怪哟,管天管地难道还管人屙屎放屁呀。耍朋友关他啥子事呢。 奶子正要向我解释究竟我们耍朋友关老板啥子事,但电梯却到了。 于是她说反正你照说就行了。 老板并不象我想象的那样老,最多三十零点。他看了看我,不问我反而问奶子: “这就是你说的作家啊?” 奶子点点头。 他又不相信地看着我。于是我只好也点点头。不光点点头,顺便还不自觉地弯 了哈腰杆。 老板就喊我们坐。 我说不累不累,站到就得行了。 奶子却非要拉我坐到。我于是只好坐到,但还是表示自己不累。 老板就问我带简历没有。 我问啥子简历。 他说就是写你的经历的简历啥。 我表示我不需要简历也记得到我自己的经历,并表示自己的记忆力很好。为了 证明这一点,我告诉他我两岁的时候有一次在院子里屙屎,一条狗来吃屎,因为我 屙得少,那条狗不够吃,就把我的屁股也舔了。 现在我都还记得到狗添屁股的感觉,很痒,痒得人想笑。 老板却并不想笑,但他显然相信我不要简历也记得自己的事情,就叫我跟他讲 一哈我的主要经历。 我就问他是不是从我两岁的时候讲起。 他说不用,从读书讲起就行了。 我就说第一天到村小学去报名读书,老师要我从一数到二十,并说要数到二十 才能报名读书。我就数,但啷个都只能数到十,而且中间的顺序还乱七八糟的。于 是老师就不准报名。我老汉跟他吵,他还是不让。 我就说,我数得到二十还上啥子学呢。老师很惊奇,说你不是哈儿呀。 我说你才是哈儿。老师竟然不计较我说他是哈儿,让我报了名。我到现在都没 有弄懂啷个我说他是哈儿他反而还要让我报名上学。 我讲得正有兴趣,老板打断我:“算了,算了,你不要讲你的简历了。你把你 发表过的文章拿来我看一哈。” 我心想我没有说过我发表过文章啊。未必我发表过文章吗?我就努力回忆了一 哈,想起读初中的时候我在学校黑板报上发表过一首诗,所以大家到现在都叫我作 家。我就说我发表过一首诗。 老板就问带来没有。 我说没带来,遭擦了。 老板不懂遭擦了是啥子意思,就喊我把诗念给他听。 我于是要求站起来念,并表示要站起来念才能表达我的感情。 老板表示同意。 于是我就站起来,酝酿了半天,念到:“啊!花母鸡,你就象个勤劳的农民, 默默地下蛋,下了一个又一个,永不停息。” 显然这首诗让老板受到很大的感动,因为他马上“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一哈,他问我:“完了?” 我说完了,老师说我这首诗短小精悍,所以抄在了黑板报上。但马上想起题目 还没有念,于是又站起来,重新酝酿了一哈感情,念到:“题目——花母鸡。” 老板于是又大笑起来,这次连奶子也笑了。可见诗歌的感染力是无穷的。但我 还是谦虚地说:“没有念好,没有念好。” 老板边笑边说:“原来你不是作家啊。” 我说:“我啷个不是作家呢?未必还有人有兴趣冒充我吗!” 老板于是做出跟我说不清楚的样子,跟奶子说:“你哥哥并不是作家啥?” 奶子点点头:“他外号叫作家,但并不是作家。” 我觉得这个老板有点弱智,显而易见的事情还要问! 老板说:“我先还以为他当真是作家哟!既然这样,我这里没有合适的工作给 他。” 奶子说:“老板,你帮哈我哥嘛,随便给个啥子打杂的工作给他,他有的是力 气。” 我看不惯奶子跟这个老板说话时嗲声嗲气的样子,但还是表示自己确实有的是 力气。 老板想了一哈,说:“好嘛,我这里差个勤杂工,你干不干?” 我想问勤杂工要做些啥子,但奶子马上帮我答应下来,还连说谢谢谢谢。我只 好也跟着说谢谢谢谢。 老板就喊我明天来上班。并叫我明天不用穿西服,随便穿点其他啥子衣服都要 得。 我想反正一回去这件西服就要还给科学家,于是说要得要得。 说完要得,我就走了。奶子没有出来,我等了一哈她,她才出来,脸有点红。 我觉得脸红的奶子才象原来那个奶子,于是想亲她一哈,但终于没有。 我们就一起走了。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