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由凡入圣进寺来 由圣入凡人间去 悟空虽颇悟禅机,但机锋毕露,发无禅师见时机已到,便有意点拨。 法无:“悟空,昨夜一场大风,园子里满是树叶,你且不忙回菜园,先把俺这 园子打扫打扫。” 悟空见师父吩咐,便拿起扫帚、簸箕,把园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打扫完,向师 父复命。 法无看了看:“不够干净啊。” 悟空又拿起扫帚,仔细地又打扫了一次。 法无却又说:“还不够干净啊!” 悟空看了看,园子里没有一片树叶,已经很干净了。他见师父颇有深意地看着 自己,恍然大悟:“原来,师父是以打扫园来试试,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到了空无, 再无一点杂念。园子就是指心性了。” 于是,悟空又默默地拿起扫帚,把所有角落都再清扫了一遍,又用抹布把石阶 仔细地擦过,直到光洁如月。 悟空心想:“这次师父不会说什么了吧。” 法无却一言不发,直走到园子里的一棵桉树前,用双手使劲摇树干。 刹那间,园子里又落满了树叶。 悟空不明白师父用意。 法无拍拍手,向禅房里走去:“等你悟了,再来找师父。” 悟空呆了。菩提梦授佛法,原以为自己禅意俱悟。佛法无外一个无字,为什么 师父要在地上摇下这么多树叶呢?难道佛法除一“无” 外,还有一个“有”?无即是有,有即是无,师父究竟有什么深意呢? 悟空负手而立,却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厨房的悟端手拿一跟火钳,从园子外追着一只黑猫冲进来,嘴里一边骂: “死黑猫,撞翻俺的清油,看你往哪里跑。” 悟空正在发呆,不意却被这个莽和尚撞倒在地。 悟空虽早已悟禅,却也生气,责问:“师兄,和尚也该六根清净,却如此追一 只猫,不也癫狂吗?” 那悟端是个愚钝的,冲口回出:“和尚也是人,就不能生气吗?” 悟空待反诘,听得“和尚也是人”,突然脑子里电光一闪,向师父禅房里跑去: “师父,师父,悟空悟了!” 这边,悟端见悟空正欲诘问,转眼却兴高采烈地跑开,觉得莫名其妙。挠挠脑 袋,不管他,还追黑猫去。 原来,悟空从悟端一句没头脑的“和尚也是人”,顿时醍醐灌顶,知道师父摇 下树叶的意思,是指悟禅由凡入圣是一重境界,而由圣入凡,却是更高的境界啊! 悟空来到禅房,师父却在榻上面壁而眠。 悟空小声地:“师父。” 法无不应。 隔了会儿,悟空又喊:“师父。” 法无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悟空想,师父明明叫自己悟了就进来的,却睡着了。到底不甘心,又凑近了些, 再叫声师父。 这次,法无有了反应。 他坐起身,叹了口气:“叫三声师父,可见你还是没有真正的悟了,你下山去 吧。” 悟空一听,噗地跪下:“师父,徒弟要跟在你身边,伺候师父您,学习师父的 佛法。” 法无道:“心中有佛,万物皆禅。你的禅来自菩提梦授,不入尘世,不能得到 真正的佛法啊。” 悟空含泪:“师父——” 法无从枕边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小包裹,递给悟空:“你去吧,悟了再回来 见师父。你二师兄在山门等你,我叫他一路跟着你,一来可以照顾你,二来,也许 他能沾点佛气,悟出些来也未可知。” 悟空见师父其意已绝,无可奈何,只好把包裹接过。 法无挥挥僧袍,面壁又睡。 悟空跪着等师父临别赠碣,等了半天,师父却再无言语,知道悟禅要靠自己, 只好磕了三个响头,出门而去。 法无知道悟空离去,心下感叹:“可惜,可惜。” 原来,昨晚菩提梦授法无佛法,说禅有三重境界,第一重是由凡入圣,第二重 是由圣入凡,最高境界却是圣凡俱不立,并要他点拨悟空,如此这般。如果悟空当 时拂袖而去,当是悟了三重境界,立地成佛也;如果回到榻前,必是未悟。 悟空到榻前三叫师父,看来只悟了第二重,法无只得按菩提吩咐,让他到人间 游方,领悟佛法了。 只是,这一去,机缘如何,却是难以预料了。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