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孤城 我住的A市就象一部高速运转的机器。白天街上冷冷清清,人们都忙着各自的生 计。就象机器上的部件,相互摩擦滚动,然后从出口送出滚滚不尽的财富。这个世 界似乎有赚不完的钱和捡不完的黄金,人们弯着腰只顾了拾捡他们的房子、车子…… 对身边的其他东西置若罔闻。什么他妈的政治,什么贪污腐化,什么严打,全不关 他们半点屁事!到了夜晚,A市也会呈现出它的另一半脸面,苍白无力。只有在这时 候,才能看出这部机器的陈旧腐酶。人们积聚在饭店推杯把盏灌醉自己的神经,在 迪厅放纵扭曲自己的身体,在卡拉OK疯狂买弄自己的嗓子,男人想着女人,女人想 着床。大家沉浸在纸醉金迷之中,用白天拾捡来的金子堆砌着各自的奢靡王国。这 个时候,你若想找一个干净的地方,就象地球人找外星人一样,想的到看不到。唯 一例外的,就只有"偏偏喜欢你"音乐酒吧了! 说起"偏偏喜欢你"音乐酒吧,就不能不提我的"书虫"乐队。我是搞音乐的,半 年前我和小波、耗子,还有Jiewenlai组建了自己的乐队。可是我们一直没有施展和 表演的地方。当时市娱乐频道正热播一个叫做"世界音乐速递"的节目,是"偏偏喜欢 你"音乐酒吧赞助并主力制作的。因为这档节目在播放流行音乐的同时还常介绍一些 经典的欧美音乐,所以不光吸引了一般的小青年,连我们这些自认为是专业人士的 人也常常观看。慢慢的,几乎A市的每个人都知道有一个"偏偏喜欢你"音乐酒吧。然 而真正使我们实现音乐梦的还是"偏偏喜欢你"音乐酒吧举办的一个"偏偏喜欢你音乐 DIY节"活动。 那天,当我们在"世界音乐速递"节目中看到"偏偏喜欢你音乐DIY节"活动的广告 时,大家都有点惊喜。看上去这不是一般的卡拉OK比赛什么的,活动要求参加音乐 DIY节的乐手演奏演唱自己的作品,或是改编来自欧美的音乐。 小波说他和"偏偏喜欢你"音乐酒吧的老板很熟,就先过去看了看。回来后他说: 是真的,我们这次可以大展宏图了! 靠着小波的关系,"书虫"乐队在这次音乐DIY节上得到了比其他乐队和乐手更高 的待遇--"书虫"乐队专场音乐会!酒吧老板满溢专门为我们安排了一个晚上的表演 时间。我们也没有辜负他的特别照顾,音乐会非常成功。我们得到了几乎所有参加 音乐DIY节的人们的热烈掌声。满溢非常高兴,当场就决定请我们"书虫"乐队作为酒 吧的常驻乐队,随时欢迎我们前来表演。他还向其他歌厅舞厅推荐我们。这些歌厅 舞厅也很买满溢面子,给的表演费比其他乐手都高。当然,"书虫"乐队在"偏偏喜欢 你音乐DIY节"上的出彩表演才是我们获得成功的关键。 "偏偏喜欢你"音乐酒吧文化氛围很浓,大家在这里也很自己,完全可以放开个 性。你可以上台自弹自唱,也可以坐在那儿全神贯注的欣赏,然后为台上的人鼓掌。 大家都很自觉的压低谈话声,喝酒,喝茶,喝咖啡,吃水果和点心。在这里每个人 都是谦谦君子。酒吧不欢迎俗人。有一次我看见一个老头对和他一起的一个女孩子 动手动脚的,满溢当场就把他们轰出去了。记得老头对满溢说你知道我是谁吗?满 溢回答管你是谁在我这儿就得按我的规矩办事儿!我很喜欢这里的气氛,于是"书虫 "乐队也常来这儿表演。 在"偏偏喜欢你"音乐酒吧,有一处很特殊的地方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就是正面 对表演台的23号桌。这张桌这段时间大部分都空着,而满溢却不允许任何客人坐这 张桌。 这是这里的规矩。小波对我说:23号桌只为Don和满溢的其他几个朋友预留。 Don是谁?我忍不住问小波。 我哥的一个同学,也是满溢的同学。听说他以前在外企工作,后来辞职了。对 了,"世界音乐速递"和"偏偏喜欢你音乐DIY节"都是他在幕后策划的。那天我们乐队 的专场表演,他就坐23号桌观看来着。 我怎么没看到? 你那天那么激动,哪儿注意过这些! 每个人都有好奇心,对于23号桌的好奇使我非常想看看Don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为什么满溢和小波他们对他都深怀如此大的感情呢!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临了。不久后的一天,当我推开"偏偏喜欢你"音乐酒吧的门 走进去时,小波在23号桌那儿向我招手。我走过去,就看见了和小波坐在一起的几 个人,包括满溢。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哥的几个朋友。小波拉我坐下,然后对我说。 这位是Don。小波指着满溢身边的人说。 我打量了一下Don。他戴眼镜,面目清秀,穿一身休闲服,看上去很沉稳,也很 随和。我起身和他握手。他笑了笑,伸出手。他的手温和有力。 这位是大刚,警察,现在是刑警队副队长。小波又指向Don身边的一个大高个儿。 这位是万里,市信访办主任。 这位是葛飞,飞跃音像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经理。 小波转向桌边唯一的一个女孩:这位是…… 我叫可伶可俐。女孩打断小波,自己做起了介绍。 可伶可俐?!我有些诧异,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的名字。 是的,我就叫可伶可俐!可伶可俐说。 可伶可俐其实是她的网名。我们都这么叫她。你也可以。你们应该握手相互致 意。Don看见我还有点发愣,在旁边解释说。可伶可俐望着Don宛然一笑,然后伸手 和我轻轻的握了一下。 听说你们"书虫"乐队在音乐DIY节后被评为最佳乐队。我刚好去了一趟外地,没 向你们祝贺。来,今天我就以茶代酒,敬你和小波一杯!Don举起他的红茶。其他人 都跟着举起各自面前的酒杯。大家一饮而尽。 你不喝酒吗?放下杯子,我好奇的问Don。 他肠胃不好,所以现在烟酒都不沾。可伶可俐抢着替Don回答。Don笑了,望了 一眼可伶可俐:她说的没错。 气氛很融洽,大家很快就无所不谈,我也融进了Don的圈子。Don好象天生就有 一种气质,象国王,象明星,又象邻家大男孩。他的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的是一种 坚定,一种洒脱,一种亲和。他说话时总是平心静气,他活动时也是文质彬彬,他 的一举一动都显的那么与众不同,但是他的一举一动又显的是那么和谐。他的感觉 很敏锐,你的一个非常小的动作,他就明白你要做什么,你张口预言又止,他就知 道你想说什么。不过Don和每个人都融合的很好,他不会把你不想说的话说出来,也 不会将你不愿做的事做出来。你流露出伤心,他会马上安慰你,你喜说你的喜悦, 他会高兴的倾听。可是有一点,当可伶可俐有意无意对Don流露出关怀和爱慕时,D on好象根本就没看见。可伶可俐说到感情的事,Don总是马上就转换了话题,其他人 马上也跟着他的话题转移了视线。我看见可伶可俐噘起嘴几次去拉Don的手臂,而D on就那么让可伶可俐抓着自己似乎毫无知觉。 你别管Don和可伶可俐的事。小波事后对我说:Don一直把可伶可俐当作妹妹的。 不管就不管!我想我也不可能管Don的事情,他那样坚定,除了他自己,没有人 能左右他!小波还怕我不听他的,就给我讲了23号桌的事。原来Don有一个女友叫J ude,他们从大学开始就恋爱,直到前年,共谈了七年。他们感情很深,但他们还是 分手了。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就是在23号桌。那天外面下着雨,听说Don是在暴雨中走回 家的。后来没多久Don就辞去工作去了外地,直到今年他又辞职回来。Don离开的那 几年,满溢就一直将23号桌空着,从来没人坐过那里。Don回来后23号桌才开始热闹 起来,他们几个朋友经常坐那儿,从不换位子。小波告诉我。 对于Don和Jude的事情,小波就知道这些了,据他说还是他哥告诉他的。哦,忘 了说说小波的哥哥。小波的哥哥是和Don他们一起玩大的朋友,以前在银行上班。曾 因为帮助葛飞贩卖黄色光牒被拘留,听说还是满溢把他保释出来的。后来小波哥哥 的银行遇到枪匪打劫,他身中数弹。关于他的死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是为保卫银行 金库英勇牺牲。另一种说法是为了保护他暗恋的一个女同事和枪匪搏斗牺牲,因为 那天在枪匪进银行之前,小波的哥哥已经办完交接手续换班了,而他却没走。后来 在他的葬礼上,他的那个女同事送来了一支全是用玫瑰花编成的花圈。我不知道真 像是什么,但我更相信后者。 小波哥哥的死对小波父母打击很大,小波也在哥哥死后开始自暴自弃。多亏了 小波哥哥的那帮朋友,他们轮流照顾两位老人,给小波家送去钱和物品。连Don也从 外地赶回来。据说当时Don把小波带到游乐园去蹦极。他对两腿发软的小波说:如果 你有胆量跳下去,我就不再管你,随你怎么着都行。小波跳了下去。小波说他在跳 下去的那一瞬间明白了Don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自己在那一瞬间突然知道了什么叫 死亡,什么叫勇敢面对,什么又叫作直面人生。看到小波又开始积极学习和工作, Don才离开。 Don他们这么关心小波,却从来就没有过多的过问小波的事。他们总是在小波需 要帮助的时候出现,然后提供完帮助后就离开。后来我和小波组建"书虫"乐队,葛 飞免费送来所有乐器,连乐队其他成员的面都不见就转身离去。 我想:这就是真正的朋友之交,亦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吧! 我和小波决定在"偏偏喜欢你"音乐酒吧举行我们"书虫"乐队的第二场专场演出, 感谢满溢和葛飞他们那帮朋友对我们的帮助。为此,我们还邀请他们作为我们演出 的暖场嘉宾。 音乐会那天,"偏偏喜欢你"音乐酒吧里座无虚席,几乎所有A市的音乐人和爱乐 人都来到了酒吧。Don,满溢,大刚,葛飞,万里,还有可伶可俐和另一个女孩子, 他们也坐在了23号桌。 我们先即兴演奏了一段音乐热身。然后我调好吉他,小波试了试他的贝司,耗 子把键盘的线接上,Jiewenlai在他的鼓边坐好。开始。我小声说。然后我们的演出 正式开始了。 下面,有请Don,满溢,大刚,葛飞,万里为我们"书虫"乐队作暖场表演!演出 到一半的时候,我拿起话筒,大声向全场观众宣布。就在我退到23号桌坐下,Don他 们上台时,全场观众掌声雷动。 Don他们演唱了Eagles的Hotel california和The wallflowers的Three marlen as,显然他们以前在一起配合过,乐器演奏很熟练,和声也恰倒好处。台下的观众 非常热情,掌声不断。 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书虫"乐队了吧!可伶可俐身边的女孩子一边拼命鼓掌一 边对我说。 什么意思?!我有些搞不明白她话里说什么,于是我问。 Don他们很久以前就曾组建过一支乐队,名字就叫"书虫"!这里的大部分人都听 过他们的演唱。只是后来他们各奔东西,乐队就解散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Don怎么从来就没对我说起过? 女孩子撇撇嘴,似乎对我的孤陋寡闻很不屑。我表姐告诉我的,他看一眼可伶 可俐说。 怪不得我们当初组建乐队的时候,小波提出乐队名子应该叫"书虫",他说这名 字有意义。我、耗子和Jiewenlai觉得"书虫"很适合我们几个人的气质,就决定用这 个名字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来历。也许是为了怀恋自己的哥哥。我想。因为据可 伶可俐说小波的哥哥当时也是老"书虫"的成员。 这时老"书虫"的暖场表演结束退场,台下伴随着掌声,不断有人嚷着:再来一 首,再来一首!酒吧的气氛空前热烈。可伶可俐的表妹突然站起来跑上台。她拿起 话筒说:就请Don再唱一首Beatles的Hey jude吧!台下马上跟着喊起来:Don!Don! Don!唱Hey jude! 看上去Don非常不愿意唱这首歌,但现在他有些骑虎难下。满溢他们这次却没有 帮忙的意思,纷纷放下手中的乐器下了台。满溢下去时冲着可伶可俐的表妹做了一 个鬼脸。看来,这次他们是有预谋的。 Don在满场人的喊声中还是从新拿起了吉他。他坐在台椅上,轻轻的拨了一下吉 他弦,场下安静下了。Don什么话也没说就演唱起来。 Hey jude,don't make it bad,take a sad song and make it better,rem ember to let get into your heart,then you can start to make it better. Hey jude,don't be afraid,you were made to go out and get her,the minu te you let her under your skin,then you begin to make it better.And any time you feel the pain,hey jude,refrain,don't carry the world upon yo ur shoulders . For now you know that it's a fool,who plays it cool,by marking his world a little colder. Da da da dada da da da. Hey jude, don 't let me down, you have found her , now go and gat her , remember to le t get into your heart , then you can start to make it better. So let it out and let it in. Hey jude, begin, you're waiting for someone to pertor m with. And don't you know that it's just you.Hey jude, you'll do,the mo vement you need is on your shoulder. Da da da da da ,da da da da yeah. H ey jude,don't make it bad, take a sad song and make it better, remember to let her under your skin, then you begin to make it better. Better, be tter, better, better, better,oh. Da da da da da da da ,da da da da ,hey jude. Da da da da da da da ,da da da da ,hey jude. Da da da da da da da , da da da da ,hey jude… Don就那么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Jude,声音开始哽咽,泪水在他眼里翻滚。他忽 然加快了吉他的弹奏,速度越来越快,吉他声变的狂燥不安起来,几分钟后吉他又 渐渐的慢下来,逐渐安静,重新回到原来的曲调上。很明显,这段是Don的即兴演奏。 这首本来只有7分钟的歌Don却唱了足足20分钟。然后随着Don长长的叹息声,吉他噶 然而止,他结束了。 酒吧里十分安静,每个人都屏住呼吸静静的坐在那里,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浓浓的感伤。这样的静默持续了几分钟,可伶可俐的表妹忽然使 劲鼓起掌来。她的眼里满含着泪水,感动加上激动使她泪流满面。紧跟着,仿佛就 是瞬间,掌声响彻整个酒吧,人们从感伤中缓过来,纷纷把自己的手掌排的通红。 我偷偷的看了一眼可伶可俐,她似乎比她表妹流的泪还多,她胸前的衣服明显的湿 了一大块。 如果Jude看见现在的情景,她一定不会离开Don!满溢在旁边小声说。 这次音乐会老"书虫"的风头完全盖住了我们新"书虫",尤其是老"书虫"的主唱 Don的真情流露感染了我们每个人。我一点都不嫉妒,因为我发现了在他们面前,我 们的表演是那么苍白无力。我们只是为表演而表演,追求技术上有所进步。而他们, 已经把他们的感情完全融进了音乐中,他们不再为了音乐而玩音乐,他们用音乐感 悟自己的人生,用音乐浮现自己的灵魂。这样的音乐才是真正有感染力的音乐。我, 小波,耗子,Jiewenlai,我们决定从新确立"书虫"乐队的风格,向老"书虫"们的方 向前进。 长期在各个歌厅舞厅演出使我很快拥有了自己的坐骑--一辆日本的太子型摩托 车。我开始骑着它约可伶可俐的表妹出来。她叫爱爱,去年才大学毕业。这是一个 满脑子充满天真幻想的双子座女孩。记得第一次约她出来,我说请她吃饭。她说饭 哪儿不能吃,干吗非要跟你去吃。我说那我们就去喝咖啡,有个叫城市花园的咖啡 厅很不错。爱爱答应了。到了城市花园,爱爱看见餐单上有红茶,她说就要这个。 我说不是说好喝咖啡的吗。爱爱说我就要红茶。我问为什么喜欢红茶。爱爱回答因 为Don喜欢。 Don喜欢的我就喜欢!爱爱说。 你不会是喜欢上了Don吧,不怕你表姐和你翻脸?我说。 Don常说喜欢和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我是喜欢Don。我表姐爱Don。我们两 个人对Don的感情可不一样! 有什么不同?! 哼!说了你也不懂。爱爱的脸上又露出我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种不屑表情。 和爱爱在一起时间长了,我才明白爱爱所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她很崇拜Don, 心目中Don就是这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Don对事业认真,对爱情执着,对朋友关心, 对世界真诚。所以她迫切希望可伶可俐早日戴上Don的钻戒。这样她就和Don完全是 亲戚了。 如果没你表姐这档事儿,你会不会爱上Don?我开玩笑问爱爱。 爱爱白我一眼:我很明白Don是把我当妹妹看的。能够做他妹妹我就满足了。 看来我得找个机会提醒可伶可俐一下。免得爱爱哪天不满足只做Don的妹妹了威 胁到她!我笑着对爱爱说。 爱爱气呼呼的别过脸,不理我了。 爱爱就是这样,时不时就甩出她的小性子,需要你不断的哄才可以。和这样的 一个女孩一起,你得处处小心,千万别随随便便就冒犯她的高傲。不过这样的女孩 也有一个好处,只要你随便找点开心的事一哄,一切就会烟消运散。 我都不知道我和爱爱是不是在谈恋爱。我常让爱爱坐我的车,然后在午夜的马 路上放马狂奔。爱爱开始还很害怕,尖叫着要下车,可过了几次后,她就习惯了。 爱爱父母都在国外,所以她住表姐家。可伶可俐看见我送一脸兴奋却又因为体验极 速惊吓的满脸都是泪水和汗水的爱爱回来,常奇怪的问我怎么回事。在得到答案后 可伶可俐会表现的很生气,然后她教育我和爱爱,不许我们再这样胡闹。会出事的! 可伶可俐常对着我和爱爱严肃的说。爱爱面对表姐的说教常常是淡然一笑,置若罔 闻。别放心上!她站门口向我道别时小声对我说:我表姐她就是这样,不光管着我, 还时不时的想去管Don。 如果爱爱和我当初听进了可伶可俐的话,那么这以后的事就不会发生了。我很 后悔我没听。可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后悔药,时光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我和爱爱出了车祸。 那晚,我和爱爱还象往常一样骑着我的太子在马路上飞驰。我们说笑着根本就 没注意到那个横穿马路的小孩。等他那张惊慌的脸清晰的映照在车灯下时一切都已 晚了。随着刺耳的刹车声,我的车在距离小孩不到一米处翻倒。车向前翻腾着从小 孩身上飞过。我摔倒在小孩刚刚站立的地方,爱爱却和小孩一起被车压在十多米外 的马路…… 当我缠着绷带从医务室出来,急诊室的门外,Don,可伶可俐,满溢,大刚,万 里,葛飞,小波,耗子,Jiewenlai,还有那个小孩的父母,一大帮人都焦急的站那 儿等待急诊室里的消息。看见我站旁边,小孩的母亲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衣领。还 我的孩子!还我的孩子!还我的孩子!她竭斯竭底的冲着我喊。 大刚他们连忙过来劝导,可小孩的母亲已经神经错乱,她死抓着我满脸泪水狂 喊狂叫。场面乱成一团。这时Don的声音在我们耳边炸开:你们这样吵,还想不想让 医生安心救人!大家安静下来,小孩的母亲也松了手。我们回过头,Don正抱着双手 站在急诊室门口,他的脸上挂着我从没看到过的愤怒。他的身边,可伶可俐靠在他 的肩膀上静静的抹着眼泪。除了他们,其他人刚刚都加入了战团。大家就那么静静 的立在当地,谁也没再说一句话。 爱爱和那个小孩最终都脱离了危险。但是医生在告诉我们这个好消息后却把Do n和可伶可俐拉到一边说着什么。Don在听医生说话时向我望了一眼,可伶可俐这时 却倒在他怀里哭出了声。等医生离开,Don过来和小孩的父母握了握手。 你们孩子的一切医护费用我们明天就给你们送过来。有什么需要打个招呼。他 说。小孩的父母道了谢去看他们的孩子。Don目送他们走远,然后他回转身:大家都 回去吧,很晚了。大家静静的站了几分钟,满溢拍了拍小波的肩,向其他人使了个 眼色,大家道着晚安然后陆续离去。看见我还站那儿没动,Don用手指了指我。还有 你,也回去!见我还没动,小波过来拽着我将我拖出了医院。 那晚,Don和可伶可俐在病房陪了爱爱一夜。 第二天,我去医院看爱爱,刚进病房区,就看见Don满眼血丝的和昨天晚上那个 宣布爱爱和小孩都没事的医生正相互嘀咕着什么,满溢也在旁边静静的聆听。看见 我,Don停下来。他向我挥挥手,指着爱爱的病房示意我进去。我进了病房。爱爱躺 在床上,很安静,她睡着了。可伶可俐坐在床边的椅子里,正注视着爱爱的脸。爱 爱的脸上挂着甜甜的笑,似乎做着什么美梦。 从病房出来,Don和满溢,还有那个医生都不见了。我转到小孩的病房,Don和 满溢正和小孩的父母说着话。满溢从包里掏出一叠钱放进小孩父亲手中。 我推门进去,刚好听到满溢说:这是3万,除了孩子的医护费,余下的就给孩子 买点营养品吧!孩子的医护费1万不到,我们怎么能要你们这么多钱!小孩的父亲说。 我过去给他深深的鞠了一躬,说了声对不起您还是收下吧,然后我和Don他们一起退 出了病房。 这钱我会还你的。我对满溢说。 满溢盯着我看了半天,他说:你以为这是我为你花的钱?!错!我只是尽我们 朋友的道义,还有一个人对伤者的同情心。如果你明白自己的过失,你就该为爱爱 的双腿负责! 爱爱的双腿?! 看来该告诉你了!爱爱双腿神经受损,现在她的双腿没了知觉你知道吗!满溢 不顾Don在旁边拉他不让他说话。 满溢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将我镇在当地。Don拍拍我的肩:别担心。医生是我的 一个朋友,他说爱爱的腿能医好的。他和满溢向爱爱的病房走去。Don忽然回过身: 这里有可伶可俐和一帮朋友照顾,你就不必每天都过来了。好好珍惜"书虫"乐队, 别丢了你的梦想!也别让爱爱出院后看到失望! 梦想?失望?对!我不能丢了我对音乐的梦想,我要努力把"书虫"乐队推到Do n他们的那种境界,我要努力向上,我要挣钱为爱爱医治双腿,我不能让爱爱出院后 看到一个颓废的我! 我和小波、耗子、Jiewenlai开始玩命的在各个歌厅舞厅演出,我们常常疯狂的 演奏演唱数个小时不停歇。我们整个人随着音乐癫狂,"书虫"乐队的歌曲越来越偏 向重金属风格。这正是现在的年轻人需要的,他们可以听不懂你唱什么,也可以对 你的音乐一窍不通,但他们需要自己的神经受到轰隆隆的震击。"书虫"乐队的演出, 常常是台上台下一片疯狂。人们挤在台下拼命的敲打着桌子,摇晃着脑袋,挥舞着 衣服。每次演出都象是一次地震。地震过后歌厅或舞厅里杯盘狼迹,桌椅无全。"书 虫"乐队具有如此大的破坏力,然而歌厅舞厅还是排着队邀请我们。在他们看来,地 震给他们造成的损失远远不如地震带给他们的利润。 Don他们有一次专门过来看了我们的表演,但是中场时就走了。Don显然对我们 这样的表演不满,他走的时候冲我和小波摇摇头。我知道Don也听重金属,却不知道 他为什么不愿意听我们的。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我们的破坏力不光是对歌厅舞厅和观众,很快这种破坏力 就落到了我们自己身上。 那晚我们"书虫"乐队象往常一样引领着大家进入迷幻和癫狂。这时几个人冲上 台,疯狂的砸着台上的音响设备。有两个伸手就夺我和小波的乐器,我们不给,然 后双方就在台上打了起来。台下跟着起哄,不知谁先动的手,也开始打成一片。整 个歌厅极度混乱。人们相互殴斗相互撕扯,骂声,喊叫声,哭声,哀求声,惨叫声, 连成恐怖电影中的声音效果。我们的乐器被砸的稀烂,耗子满脸是血,Jiewenlai挥 舞着鼓锤抵挡围在他身边的人,小波手中的贝司已经断成两节。我冲过去,用我的 吉他赶开人群,和我的队员聚到一起。我关切的看着小波他们,他们都不同程度的 受了伤。就在我低头为耗子查看伤口时,小波忽然冲我吼一句:他们有刀!我还没 明白怎么回事,几把刀就对着我砍了过来。小波一把把我拉到他身后,几乎同时, 那几把刀剁在了小波身上。我抱住小波,耗子Jiewenlai疯狂的冲进拿刀的那几个人 中,挥动着手中的乐器砸起来。小波在我怀里微弱的说了句你们快走啊就没声了。 我的脑子刹那间一片空白,血在我的心中沸腾了。我操起地上的一把刀就冲向和耗 子Jiewenlai搏斗的那几个人,一声声惨叫声在我耳边回响,我全然不顾,我挥舞着 刀砍着刺着剁着,然后我就听见刀锋刺进人的肉体的声音…… 当我满身是血的敲开可伶可俐的房门,爱爱正坐在轮椅上静静的望着我。她的 身后,大刚的眼睛深邃而冷漠。 可伶可俐递给我一杯茶,然后过去推着爱爱进了里屋。客厅里,就我和大刚默 默的相对。大刚深邃而冷漠的眼睛盯着我,几分钟后,他开口了:我不是来抓你的。 我点点头,表示我知道。如果大刚是来抓我的,他早就应该动手了。 小波在送医院途中死了,Don他们现在正在医院。大刚说:我和Don知道你会来 这儿,所以我来了。 你去洗洗吧!大刚丢给我几件衣服。 等我从洗澡间出来,大刚递给我我进屋时喝干的茶杯,杯子里又是满满的。喝 干它,和可伶可俐爱爱道别,然后我们走!他用一种命令的口吻说。 我进里屋,和可伶可俐打招呼,然后我握着爱爱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爱爱也 没说话,一对明亮的眼睛安详的望着我。我努力了半天,可除了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什么也说不出口。最后我哽咽着吐出两个字:保重! 上了大刚的警车,大刚并没有拉响警笛。他把车拐到一条小路,然后就一路开 了下去。很快,警车停在渡口。这么晚了,渡船应该早下班回到对岸的停泊港了, 但是岸边,却停着一只无人的船。 别的路都被封死了,只有从这里离开。大刚对我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向船仓驾 驶室窗口落出半个脑袋的人挥了挥手,船启动了。 我想借你的手机给Don打个电话。我对大刚说。 大刚递给我电话,然后回车里拿出一个背包,先跳上了船。 喂……我对着接通的电话哽咽着:对不起,是我害了小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你知道就好!Don的声音传了过来,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但是相当平静。 别让小波白白为你牺牲。我想你知道怎样做才能对的起小波的这条命。我们会 照顾小波父母,还有爱爱。等风声过去,记着还有人需要你回来尽你必须尽的义务! 挂上电话,我泪流满面。大刚把他刚拿的背包扔给我:里面有6万元钱和几件干 净衣服。 谢谢你。我说。 你要谢就谢Don,本来他从银行取出这些钱是准备为爱爱医治腿的,刚好你出事, 他就让我拿来给你。 为爱爱医治腿的钱,我不能要! 别忘了Don还有我们这些朋友,为爱爱医治腿是我们共同的事情。大刚回到岸上, 站在他的车旁说:现在正严打,你一路小心。钱现在对你很重要,别忘了你是在逃 亡!还有,Don让我告诉你,大家一直当你是朋友! 朋友!我心中默默的念着。 A市的夜深沉而孤寂。江面上浮着淡淡的雾。透过雾,月亮幽幽的发着光,它就 这么看着A市所发生的一切,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渐渐的,A市在我眼里越来 越远,越来越模糊。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我的朋友们的影子。Don,满溢,小波,可伶 可俐,大刚,万里,葛飞,耗子,Jiewenlai,还有--爱爱,每个人的脸都那么清晰, 他们让我的心充满温暖和希望。 我一定会回来!为了我必须尽的义务,也为了这些朋友!我站在船头,面对着 A市大声的在心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