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药-赌局-罂粟花 喜欢吃一种毒药,毒药的名字叫做思念;喜欢沉迷一种赌局,赌局的名字叫做人 生;喜欢看一种很美的花,花的名字叫做罂粟花。 毒药 冰块落入酒中,立时散起泡沫,充满了整个酒杯。眼看着冰块慢慢融化,由大 到小的,然后消失。如果把一个人扔入人海里,也许会消失得更快,而且不会起泡 沫。就象韦小宝使用化尸粉一样,消失得很干净,不留一点痕迹。 深夜的灯是亮着的,从整个大楼来看,只有那处还有昏黄的灯光,让人昏昏欲 睡的灯光。咖啡色的茶几上是一本和灯光一样发黄的通讯录,密密麻麻的记载着名 字,各式各样的名字。有的名字已用彩笔轻轻的勾去。勾去的名字只代表一种含义, 那是属于已经消失的人的印记。只是用彩笔勾去的地方,仍会露出一些端迩,几个 比较熟悉的名字,似曾相识。 人就如一个字符一样,有时会半天记不起一个人名字,却只知道她的电话号码, 家里的或是手机。就象牢里的囚犯就有一个代号,唯一的。为了等待一次传讯,而 需要去记得这些号码。并不能在额头上刻下,那样的标新立异,会被人们当做异类, 放到火上去烤。有些东西,还是需要记在脑子里,在脑海的深处,划一块空间,象 是空荡的山谷里,一块沉默的坟碑。 很久不曾去看深夜里的天空,都市人的忙碌,无法去细微观察一些与平日不同 小小的变化,大多的人只会注意脸上的皱纹是不是比昨天多了一条。岁月是一个无 情的钟,不经意间会留下很多成长的足迹。天空很蓝,久违的星星,对应在每一个 人的头上,预示着每一个人的命运。 水,用整个身子浸入水里,是冷水。一种叫做战傈的东西马上从各个毛细血管 中充盈至大脑。深秋的水很冷,抬头看到一片落叶,滑过的窗台,深黄色的枯意, 混杂着灯光,落叶在并不明亮的玻璃上仿佛在写两个字,一滑而过。写的字笔划很 多,叫做萧瑟。 一封信,放在不远处的茶几上,是一张深褐色的信封。有一个人曾对我说过, 如果到了思念泛滥之时,你可以拆开这封信。从来不敢去拆这封信,很多事,都会 有一个迷底,如果提前揭穿了,就少了一份神秘感。没有神秘感的东西,往往会变 得很廉价,对于廉价的东西,往往会有一种手法,抛之。 依在大理石的浴缸里,吃了一粒糖。是巧克力味的。从那个给我信的人走之后, 我就开始迷恋这种糖。不需要与别人去分享,因为那是属于我自已的,如今在自已 嘴里的糖。糖是甜的,还带着一种香味。糖是褐色的,和信封的颜色相同。 属于自已的糖吃了,只余下褐色的糖纸,和不远处的信封遥遥对应。这粒糖是 铁盒中最后一粒,我一直没舍得去吃,如果吃了,那就没有了。如果再去买了,那 原来的感觉,也许会消失很多。或许再也买不到了,产糖的厂家倒闭了。 信封现在在我的手里,我伸手去拿的镜头,很短暂,象是电影里一个剪辑过的 菲林。灯光下,我又照了照信中的东西。是一张簿簿的纸,看不清纸上写的东西, 同样的动作,我想,我做过很多次,就如在VCD上按一个叫repeat的button. 手边没有剪子,我也不想去剪子去打开,对于珍藏的东西,用剪子这样略有暴 力的东西,是有些泄渎了。 今夜我无法抵抗,所以我决定打开。信封的接口处粘得很牢。我的舌头开始贴 到那里。嘴里依旧留着糖的味道,味道还是甜的。 酥麻,我在水里体味打开信封时的快感,是一种打开秘密之盒的快感。甜的味 道,象是一种久违的吻,我打开信封的时间变得很慢,定格,然后继续。一个世纪 的时间,另一个世纪的时间。 我的头开始有点昏晕,我想那是在水里泡的时间过久。我站起身子,身子有点 失灵,我又坐了下来。我的手触及了那张簿纸。只是我的视线已开始模糊。簿纸是 空白的。空白得吸取了我的灵魂。灵魂被吸取了,只余下空壳。 我的头忽然侵入水里,浴盆的水散了起来,我象是Titanic一样,沉了下去。没 有Rose,我只是落寞的Jack,向深海里独自沉没。我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我想说什 么,只是水侵入我的嘴里,我说不出话来。 赌局 这个都市,有很多触角。我们只是生活在这个触角的某一个角落。角落的含义 是,拥有自已的世界,精神上的,独立的,不愿有人去打扰。无论我们如何去挣扎, 触角是吸住我们的,我们只是都市里的一只小小的壁虎。 入夜,是一个已进冬日的夜,黄叶飘飘,街上的行人,行色匆匆,风不算太冷。 人们裹紧了衣服,同时裹紧了裸露在风中的肌肤。风不会去吹破每一个人的面具。 面具就象天生的脸皮,永远属于自已。 与此景相反的是,在城市西郊的一家disco厅里,却是热闹异常。搭乘向上的电 梯,四周的人把我挤在当中,我象是一只裹着皮衣的猫。方盒一般的电梯里,充满 着一股浓重的香味,是劣质的。碰巧我的鼻子是敏感的。 我坐在大厅的东面,台上一个女歌手大声唱首李玟的歌,很热烈的。她的人也 很热情,不时地去握握四周狂热的人们的手,象是一位港台的明星。几个衣着光鲜 的男青年围着她,舞着。形成的包围圈,感觉就象几只绿头的苍蝇围着一只发臭的 鸡蛋。 我脱去了外套,扔在一边的靠椅上。waiter递上来一瓶酒。他白色的衣服在彩 色的霓红中,变得很显眼,象是银白色的。他的举手投足之间,暗含着music的韵律。 让我想起了<书剑恩仇录中>陈家洛学会庄子的<庖丁解牛>的武功。他的动作让我怀 疑,他是不是一位隐居在人间的武林高手。想到这里,我笑了,酒杯与我的脖子形 成90度的斜角,酒倒了进去。 我并不喜欢那里的music,至少缺了一种震撼的感觉。只是想体味一下疯狂的感 觉。这个都市里,人心是麻木的,一些简单的激历,也许会有一种不同的作用,所 以我喜欢一个人来到这里,一片属于喧热的地方,或许可以说是一个黑色的地方。 我只是远远的观望,随music起舞的人们。在我低头喝酒时,我忽然发觉得身后 一个人,挡住了霓红射到我身上的光芒。我转过头,一个身着紧身豹服的女人,在 我的身后。 花色的豹服,斑斑点点,紧衬着曼妙的身材,她的眼睛很明亮,一个细长的马 尾辫落在肩头,裸露在外面的手臂是纤细的,和这里大多的女人一样。仿佛用一根 细长的铁丝就可以拉断的样子,手边没有铁丝,我没有这样试。只是听到她开始说 话。 这里有人坐吗?她的声音很尖,象是一头猎豹窜出时,发出声音。现在没人。 我只是扭了一下头。让我有点痛的头脖转了过来,看清她的样子。和女朋友一起来 的?她的声音变得很轻,有点小心翼翼。没有,我只是一个人来的。 于是她坐了一下来,在music停顿的间隙,椅子响了一下,声音不大,她的身材 不足以把那张塑料椅子坐断。她点了一瓶酒,我瞄了一眼酒的价格,不算太高。她 笑着坐在我的对面,明亮的眼睛的瞳孔里,是不远处灯光的反射。 她的年令并不大,至少我没有看到眼角处留下的皱纹,笑还是带点纯真,年轻 总是好事,没有人可以轻易剥夺这些属于自我的东西。 你多大?我还是问了这样一句。虽然我有很大的自信,不过还是好奇,特别是 对一个陌生的人。18岁。她抬头看着我。嘴角带起的笑容很甜。为何会来到这里? 一个月前,我的表姐把我骗到上海。骗我说来上海当服务员,没想到。她的眼神有 点落寞,也许她太年轻还不懂到去伤心。一个男人,化了5000年买走了我的第一次, 而后我也变得无所谓了。 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喝了一口酒,忽然发现酒的味道变得很浓烈。我说,玩 一把骰子吧。我拿起了放在面前的小盒子,把几粒骰子卷入其中。啪的,我盖在桌 面上,几点?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个小盒子,嘴角的一丝笑意,让我想起当红的歌 星杨钰莹。她说了一个数。 我摇了摇头,我说你输了。其实一点都没有。全部的骰子在我的另一只手里。 我向后靠了一下,其实人生就是一场赌局。你赌输了,那你就会一无所有,赌注就 是自已。 她在黑暗里笑了笑,场边的disco的声音变得越发沉重。她的双唇如水波流动, 是紫色的,混合着灯光的变幻。象是月光下一道紫色的海。 她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还没有男人亲过我,我的初吻会留给我爱的人,虽然 我的身子已经残缺。但我没有赌输自已,我还拥有我自已的唯一、唯一的真挚。 我笑了,她也笑了。重重的舞点和着笑声,汇入人海里,不知不觉,无声无息。 罂粟花 我天生是一个高傲的人,所谓的高傲,我并不会让别人轻易去体味潜在的气质。 而是在潜移默化中体会,这样的感觉象一杯浓酒,只是容易迷醉自我。 世上温和的人们都会有一个很丰富的内心世界,人性一向就是孤独的,只是如 何去看待这种孤独的,是和每一个人的个性有关。自闭者容易在孤独中独立微笑, 开朗者容易在孤独中梦想。 我不知道我是其中的哪类,很多人都不会太了解自已,太了解自已,就象看了 一部看过的电影一样,有点平淡无趣。读自已,也许是人生最好的一本书。 我想我是爱她的,从一开始见到她。我并不想走上前告诉她,她的身边有一个 温和的男人,用她的语言来说叫老公。老公和老婆是象是天生的一对。而我只是一 个在边上观看的过客。所以我喜欢观察,我也只能观察,用我的眼睛。只是我无法 表达,我是一个哑巴。 我喜欢用手势去比划一些我看到的事物,只是四周的人很难懂得。我去写,我 去画,画出来的是我自已的世界,写出来是我自已的文字,我想要的共融,总是在 阳光底下会变得好生模糊。 我知道她不会看上我,一个有老公的美貌的女人。我学会每天在街角处,她出 现的地方,坐着。同样的时侯,同样的地点,她会出现。她离开时,美丽的影子会 拉长,我每一次都很想根着她的影子一直走下去,只是我的步伐是根不上的,我的 腿是瘸的。 当我发现自已弱点时,我开始痛恨自已的父母,为何会让自已残缺。只是我的 恨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我不曾看到过她们的样子,也无从恨起。我总是容易忘记一 些很快而来又很快而去的情绪。 唯一我记得很牢的,是她的样子,总会在我的梦里出现,我想我在梦中是一直 在笑的,虽然我并不能查觉得到,只是从见过她以后,我的梦开始变成彩色的,有 各种各样的颜色的梦。 一天的时间中,我总是会盼望两个时刻,一个是她出现的时侯,另一个就是梦。 她出现的时侯很短,象闪电一样一晃而过,而梦却很长,长得让我知觉那只是梦, 不会是现实,只是顾作的自愿式的沉迷。 有时她的老公会陪她来散步,那个男人拥有着动人的微笑。只是后来渐渐的地 少了,我发觉他的微笑开始有一些僵化,象是公园里的雕塑,缺少的是一种自然。 我并不知道这当中的变化,我只是一个路边呆坐的旁观者,而她是我面前唯一的风 景线。 偶尔一次的机会,我看到她的老公和另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在一起,表现很亲 热,从我的身边走过。我只听到那个女人叫他honey,我不知道honey是什么含义。 我只是学会了这个发音,一个带着卷舌甜腻的发音。 我把这个发音告诉了每日走过我的面前的,我一直暗自钟爱的女人。我看到了 是她的脸部肌肉的抽动,和从眼角滚落下来的眼泪,她向后跑去的背影。背影与黄 昏的落日一起印成了红色。而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她就象一颗尘埃一样消失在 空气中。 那一夜的梦很长,等我醒来,我发现是一片白色的世界。我的浑身感到很重的 痛。围坐我四周的人,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我听不清。只是我想抬头我那条完好 的,可以行走的腿时,我感到一种钻心的疼痛。 我的另一条腿也瘸了,我的瘸开始有一种对衬的完美。不同之处,这条腿的瘸 是被人打瘸的。在一个都市的角落里,几个面目狰狞的汉子,在地上无力翻滚的我。 走路变得困难了很多,我依旧每天那个时侯,去那个地点,想去看一个永远看 不到的人。柱着两根一般长短的拐杖,我象是长了一对木质的翅膀,但我无法飞翔。 梦境又恢复到以前的黑白色,已经习惯体味看彩色的梦,我开始总是易于惊醒, 在深漆色的夜色里。久久难以入睡,就象墙角的蜘蛛,围困在一个自已织成的网里。 我开始喜欢喝酒,有时会去酒吧里,一个人去。酒喝多了,就容易睡着,特别 是现在这样的冬日里,酒是温暧的。虽然每次我走进酒吧里,总会带来很多异样的 目光。习惯而成自然,久了,我就习惯了这种目光,即使这种目光带着很强的嘲讽。 有一个叫做罗马酒吧的,我经常会去,经常去的原因在于,那里可以吃到一种 药。我不知道药的名字,只是用一些钱就可以买到。药力发作时,我就象去了另一 个世界,我是完好的,不哑不瘸。她会依在我的身边,轻轻地叫我"老公"。 购买而来的梦境,虽然不长,但是我喜欢沉迷。那里的人开始熟识我,每次都 会给我一些优待。虽然我无法去表示什么,只是我看到他们的眼神里,是一种善意 的,不管这种善意是对于我,还是对于钱。 我在梦境里飞翔,象一个带翅的天使,和我爱的人在一起,在另一个世界里忘 记了年轮的刻画。我不想醒来,醒来时,看到的黑色,冬日里的黑色,会让我如此 的心凉。 那一晚,酒吧里忽然灯光大亮,几个人冲了进来,我并没看清他们的样子。身 边的人都想夺门而出,还有的把手里的药丸塞进了沙发的夹层。当那几个人快要检 查我时,我来不及那样去做,我把药丸全部塞进了我的嘴里,然后吞下。 灯光很快变得暗了起来,我忽然发现她向我走来,身着一如从前一样,拉着我 的手,她说,她要把我带走,带我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