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巷 整个九月从来不曾觉得会有那么漫长,南方的都市仍然炎热,炎热的,不想去 思考任何东西。也许这样的滋味很好。只是在深夜的风中,仍然无法脱离一些内心 深处的东西,象一场电影。 你我的路本是莫名的期盼,只是在路口刹那间的观望,以为这只是一时的车站。 你和我从不同的路走来,在各自的路口观望。十字路口边的小草,是一种叫做 停留的印记。风吹裂花瓣,随风而舞。 安,住在这座都市南面的一间公房里。当她抬起头在黑暗里,面对我的眼睛时, 我开始知道她的名字。名字就象一个符号一样,跟随着一辈子。 她并不象她的名字一样安静,流转的眼神,带着一点调皮和颓废。 在酒吧尽头的小桌前,她告诉我,她是一个流浪的女人。黑色的音乐,混杂的 言语,临睡前的夜,象是在一阵雾气当中。 我,生活在这座城市的北面。我不习惯告诉别人,关于我的名字。 只需要对方记得我的样子。我的样子并不特别,并不比别人多一个鼻子或是耳 朵。唯一特别的是我有一双明亮的眼睛,透明的。我相信带着一丝的诡异。 诡异的眼神总会吸引住一些人,特别是隐在金黄色的长发之后的眼神。所以我 在酒吧里酒醉倒地时,会有人把我抬了回去。那个女人是安。 当我从浓烈的酒意中醒来时,安出现在我的面前,她并不美丽,只是拥有我一 惯喜欢的白色的长裙。长裙依托在人身上,象是一对翅膀。 当我知道现在在哪里时,我笑了。我从城市的这一头到了那一头。仿佛坐一架 无人驾驶的电梯,我到了这里。注定要一起共行。 在这座城市的背脊上沉睡,我们的酒意却一点不懂得去醉 我们的手从不曾好好的牵过,有时一触及发的感觉,并不会长久,淡然面对的 感觉,就象看了一场烟花,并肩地看。 我的手揽住了她的腰,柔弱无骨的。只是一种依靠,就象一棵树和她的枝叶一 样,依附着。 去向顶层的电梯门打开了,我走了进去,门忽然间关上,我竟然没有记得把门 挡住,让她进来。电梯门渐关上的那时,我看到门外的她的眼睛,没有任何的表情。 她的指间是一枝三五香烟,烟气从渐关的门间侵入,烟气很重,象是一阵雾。 顶楼的酒吧,灯光昏黄,各式的艺术画挂在乳白色的墙间。从地板下打上的灯 光,构成了一道光柱,人的影子在墙上,显得分外的高大与妖娆。 窗外是层次凛立的高楼,在黑夜里,象是一座无脊的山,天空很蓝,湛蓝色的。 星星的光并不明显,只是仍然学会不休不眠。楼底的人只是象一只只蚂蚁,回向各 自的巢穴。 音乐和酒,是一种无形的催化剂。酒精的作用,让我的脸开始发热,我并没有 太多的话,而她一直在说着什么,我抬头看她时,她的手拉住了我的手。 我很少到这样的高楼,因为来这样的高楼,我总有下坠的冲动。 没有人会拉你,你只是做一个自由落体的运动。 做我的男朋友好吗?她开始总结今晚的谈话。 我笑了,酒杯落在深蓝色的桌布上,金黄色的酒,一些散落在桌布之间,斑驳 得象楼下树间的影子。 我并没有说话,可以说话的嘴,已经被她堵住。她的吻有一点苦涩,因为有泪 水。泪水是咸的。就如我们都喜欢的海的味道一样。 我把头转向明亮玻璃的那一头,她并不能看见我的眼睛。酒精上冲咽喉时,我 的视线开始模糊,她并不能看到,只是我想,她可以体味。 我们只是对现实绝望的过客,这样的印记,从前世里就已经刻写,深黑色的墨 迹,难已洗去。她的手一直拉着我的手,这是第一次。 相拥飞行的感觉,象是走入天堂的大门,宁静却又绚烂 深夜的街道,已没有白日里匆忙的人们,清洗工人,用着强力的水笼头,冲洗 着一天的尘埃。只是几个未睡的孩子,三三两两的走过这座都市未睡的街头,带着 落寞的眼神。 我们从地下的水柱边走过,涌起的水柱,击湿了衣襟。她的裙子绽开了一个大 大的水印,散乱的水印,象烟花一样,杂乱无章。 情人墙的那头,已没有几对情侣的逗留,只有一些无家可归的打工仔,在长椅 上上睡着,我忽然开始羡慕他们。至少他们没有太多的忧伤,睡梦是最好的良药。 风很大,她的裙子在风中漫舞,依靠着长栏。 长风击打着水浪,掀起一阵又一 阵的波浪。我在她的身后挡住了一些风,她一直没有说话,沉默着,这时的空气, 变得没有任何的边际。 她的家在一座高楼里面,当我们经过深夜的漫行之后,我们这样的到达。我开 始陌生于她知道这样的小路可以直达楼顶。从阶梯走向楼顶的感觉,象是走到天堂 的尽头。 平台和夜景,繁华与消弱。这座城市开始沉睡。相拥的感觉,象是在午夜飞行。 平台上的长栏,我们坐到了天亮。她在我的怀中睡着,我唱着自已也不懂的歌 谣。 绝望的岁月与绝望的世界在不知觉中交合,交合只是抹杀已有的伤口 她曾说过她无法忘记一个一直想忘记的人,即使我们在一起。我倒了一杯水给 她,让她喝下。我告诉她,冷水进入咽喉一刹那,你会忘记很多事。 为了忘记才会有一种开始,忘记是一种残酷。只是在残酷的背后是一种冷清, 前所未有。回忆会在岁月中抹杀。就象这个十月里下过的一场雨。 在黑暗里的人,懂得去吸收黑暗的精华。明亮的东西会看不清四周的世界。我 和安就在黑暗里呼吸。空调依旧开着,并不觉得冷,只是我们呼出的是白色的气。 她穿着黑色的内衣,坐在床前,灯光在一刹那时熄灭。黑色的内衣变化一对天 鹅的翅膀。我抬头对她说,我不是白马王子。她说,她只是一只黑色的天鹅。 天鹅湖边,她开始变成美丽的公主,只是我不能再颓变,我的身体早已为岁月 所禁锢,象一座囚庞,无法摆脱。 我抬头倒了一杯扔在桌上的酒,液体倾刻侵入我的胃,我忽然间咳了起来。我 笑了,望着她的明亮的眼睛。我说,你的眼睛很象猫。 吻别在无人的夜,我的悲伤你不能看得见 她曾说过,她有很好的第六感,象所有的女人一样。太聪明的女人往往不会太 幸福。只是她就是这样,傲然而又悲哀。 她说她了解我,就象了解一个久别的人一样。阴影始终无法从黑暗里去除。她 说她尽力了,只是她不敢。世上有些东西抹去了,会后悔的。她不想后悔。 我在她睡着之时,悄悄地吻了她。她的眼睛有点闪动,只是她不曾醒来。当她 醒来之时,我已披上衣离去。她在我离开大门的那时,拥住了我。 我抬头说,你和我在一起的感觉,只有绝望。我想这时我的表情一定很怪异, 不带一丝感情。她的拥抱很紧。意味着什么,我们都已经知道。 她回到她的房间,我投入黑暗的楼道,又一次充当都市的夜归人,只是我已经 习惯。今夜的天空,没有星星。 烟花很美丽,在岁月的拐角之处,忽然感觉不到任何人的气息 不是自已的东西,注定会失去,在莫名之间。并不是很在意,只是会深埋入心 底。作为一种岁月之间流离的资本。 她淹入人群之中,不会再有踪影。有一种叫爱情的东西,是需要三生三世修来, 已不记得前生是什么模样或是因果的结局,只是这一生,我们注定分离。 我相信她在不久以后会有新的一段故事,只是故事的主角不会再是我。人生就 如一场连续局,无味却又精采。 她的婚礼在她消失不久以后举行,是在一座非常具有浪漫情调的城市。一个男 主角还有她-一女主角。白色的婚纱,还有高高尖顶的教堂。 她在电话里告诉我这个消息时,我笑了,我告诉她,其实人生只需一场戏。别 的只是一些花絮。 十月的最后一天,我在的地方,忽然放起了烟花,烟花很美丽。我呆呆地看了 很久。我穿的衣服并不多,只是在冷风中我忘记了冷。 烟花在高空中慢慢离散,只有浓浓的烟花的气息留存。我转过头去。鼻子里再 没有熟悉的气息。空气开始潮湿,到脸部一直到心里。 我的酒杯从高空中落下,在空中旋转时,化成一道美丽的弧线,象是烟花升空。 落在地下时,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