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学 一走出楼道,我便彻底地融入到了漫天飞舞的雪花之中。我竖起厚厚的大衣领, 却依然阻挡不住无孔不入的雪花钻进我的脖子。在我的身后,留下了长长的一串脚 印,这串脚印的尽头是路边的电话厅。在这么恶劣的天气,也许只有一个电话号码 会让我跑出温暖的小屋去回传呼。24262823,也许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号码, 这个来自一个叫做四十一的女孩子的电话号码。 之所以叫她四十一,是因为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汉语拼音中输入了她的英 文名字,居然蹦出四十一这么三个字来。事实上她今年二十一岁,属猴子,天真烂 漫,可爱纯真的猴子。 和四十一的相遇相识并非什么美丽的邂逅,也不是什么浪漫的奇遇,并无丝毫 传奇色彩可言。总之在公元2000的一个春天,我突然发现自己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一 个女孩子。那真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因此而前所未有地美丽, 前所未有地精彩。我甚至还写了几首有点象诗的东东,也许真是象别人说的,沐浴 在爱河中的人最富诗意。我频繁地挂电话给她,聊起来就没个够,以至于那个学期 我的电话费用是市话高于长途。我每天入睡前都要想她无数遍,第二天早上醒来想 的还是她,我甚至还为她记了好一阵子的日记,幻想着有一天能拿给她看。当时二 十一岁的我,生平第一次完完全全地坠入了情网。 可是人生的旅途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爱情的道路也是处处坎坷。我没想到的 是当感情保守的我第一次决定全身心地去付出的时候,发现我的那条爱河还结着厚 厚的冰。或许当时曾写下的这样一篇东东,最能体味我当时的感受。 以向上45度的仰角/ 轻轻地,将一颗小石块/ 投向,那平静的湖面/ 不指望能激起澎湃的波澜/ 只愿能见到一丝涟漪/ 笃/ 是什么声音/ 会让我如此地触耳痛心/ 我真的没有想到/ 在这个花开的季节/ 你的心,还结着厚厚的冰/ 我开始体会到了为什么许多伟大的诗人都是在感情和情感上经历过沧桑的,因 为写诗其实无非是诗人一种感情上的寄托和宣泄。 但有些事情至今仍让我感到不解,虽然我表达感情的方式相当含蓄,但我相信 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会敏锐的感觉到我含蓄中浓浓的热情。只是她始终都没有对我的 热情表示过拒绝或者反感,以致为我日后的惨痛种下了祸根。 将近一年后的今天,我依然清晰地记得,仿佛一切就发生在昨天一样。 那一天是端午节,是的,几千年前的这一天,伟大的诗人屈原投江了,他受不 了太多的打击。几千年后的这一天,我也受到了重创,惨不忍睹、体无完肤的。只 是我尚不至效仿古人。 我被拒绝了,是的,被无情地,残酷地,很没有面子地拒绝了。 记不得那天晚上是怎样回到宿舍的,唯一的印象似乎是整个脑袋空空的,什么 感觉也没有。我并没有用酒精麻醉自己,因为有太多的东西需要我去思考。那天晚 上,我在床上发了一夜的呆,脑袋里只有一个无比大的问号:是不是付出得越多, 伤得就越深? 我没有try it again,因为她的拒绝方式让我感觉伤了自尊。毕竟生命诚可贵, 爱情价更高。若为自尊故,二者皆可抛。 我们就这样断了联络,不再有电话,不再有mail,更不会再有见面。 幸亏那学期剩下的时间有欧洲杯的刺激和期末考试的紧张来填充,要不然真不 知怎么去熬过每一个日日夜夜。到了暑假我也没敢让自己闲着,上网、游戏、网球、 电视、小说、打牌,不给自己静下心来想事情的机会。暑假快结束的时候,我违背 了初衷,决定考研,或许在当时也是抱着一种逃避的心态。 日历就这样一页一页地翻到了十一月份,那阵子天天和陈文灯、朱泰琪切磋研 技,打得甚为火热,简直都觉得自己已入研门,四大皆空了。然而就在这时候我收 到了四十一的传呼,24262823,这个难以忘却的号码,曾经多少次连通着我和电话 那一头心爱的她,曾经多少次在占线的时候执著地拨它,曾经多少次期待着它出现 在我的呼机上。没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止我去回这个电话,包括我曾经在遭拒绝后许 下的誓言。 她在电话里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想第二天请我吃顿饭。这是我和四十一所通的 电话里面最短的一个,短的我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是啊,我们已经不再有当初那样的心情、那样的话题可聊了。我们,已经不再 是原来的我们了。 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和一身的积雪回到了温暖的小屋,却发现再也无法同陈、朱 二位老先生沟通了。台劳公式证明的结论是我依然拥有我的爱情,用概率统计来分 析这个结论得出这并不是一个小概率事件,英语阅读的三维立体视觉效果是四十一 甜甜的微笑和楚楚的眼神。My god!我几个月来修身养性、苦心建筑的马奇诺防线 居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当我发现四十一梳着两条可爱的辫子,穿着一袭兰色的裙子等我在寒冷的雪天 时,我真的惊呆了。这一切正是我在那封被拒绝的情书里面所憧憬的场景啊。我说 希望有一天我捧着一大堆红玫瑰,玉树临风地站在她们女生楼前。而她,则是现在 一样的打扮,象天使一般飞到我的身旁…… 不知何时我已经紧紧地拥住了四十一,拥住了她那微微颤抖的冰冷的娇躯。 “你忘了红玫瑰。”她轻轻地在我耳边说。这是我所听过的世界上最美的声音。 阴霾的天空突然变得明亮,凛冽的北风吹在身上几乎就是春风拂面。原来天堂 就是这个样子。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我喃喃地问她,也问我自己。 一切都好象是一场梦…… 可事实上这确实是一场梦,这是我的闹钟告诉我的,时针和分针已经配合着指 向七点二十。想起这是昨晚特意调的闹点,今天上午可是老樊的课,系里有名的捕 头,旷谁的课也不敢旷他的课。 他大爷的,原来真的是场梦。我回到现实中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把那个可恶的闹 钟砸了,只是那个二十八块钱买来的闹钟买来还不到半个月。关键时刻毕竟还是理 性因素占上风。 赴宴的情景当然不会像梦中一般,到底谈了些什么也记不太清了,反正她的意 思是觉得我是个很好的朋友,不想就这样失去我们的友谊。 于是我们又开始联络了。以后的日子,就像是一首歌里所唱的:“我们有时都 保持着距离,偶尔也遇到几个难题……” 想起来那一段日子过得确实很痛苦,考研的艰辛已经让我的身心疲惫之极,而 感情上的桎梏有让我无所寄托。和自己心爱的女孩只能保持普通朋友的关系,或许 也是人世间一件痛苦的事情。 “人是不可能第二次踏入同一条河流的”,这是唯物辨证法的观点。马克思哲 学原理告诉我们,这是一条真理。但它却不适用与爱情。 二十世纪最后一个圣诞节的晚上,天很冷,有点像我的心。但我还是走进了花 店,虽然是刚从考研班出来。我挑了一束白色的百合,那是我生平第一次送花给女 孩子。后来问起一个开花店的朋友才知道百合代表纯洁的爱情,当时只是走进花店 的第一感觉,觉得整个花店当中只有这种花最能代表我的心情。 我还写了一封信,记得是这样结尾的: 我一直在骗自己 欺骗自己说 你只是一个我曾经爱过的女孩 可是心中有个声音总在呼喊 我依然很爱很爱你 原谅我 不得不说了 因为 这个世纪很快就要过去了 我并没有奢望能出现什么奇迹,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以后的日子,我们就像 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保持着我们的友谊,直到今天。 在这离毕业只有两个多月的日子里,又想起这段难忘的往事。或许当初如此执 着所追求的,不仅仅是像四十一这样一个天真烂漫、纯情可爱的女孩子,更是在追 求一份纯真,一份完美,一份柏拉图式的爱情。 谁说我的大学没有爱情,没有的,只是爱人…… 后记:大学四年最大的遗憾或许就是没有轰轰烈烈的谈上一次恋爱。或许是太 过于理想主义,总以为应该得到一份真正的感情。当周围的人灌输给我弗洛伊德的 思想:哪有什么爱情,有的只是生殖冲动……当周围的人已在不知不觉之间都有了 女友,终日花前月下、双进双出时,我依然在等待我的那份纯真。我知道,一定会 有值得让我等待的东西出现的。可当我终于等到并且以为可以得到的女孩子出现的 时候,当我全身心地投入、决定把我几年来所积蓄的感情都释放升华的时候,却发 现原来我们根本就是生活在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但我依然怀念那段感情的美好,因 为那一次,我是真的动了情。 仅以此文,缅怀一段难忘的往事,缅怀我那没有情人的大学爱情。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