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莱茵往鱼缸里放了点水草,水面立刻摇曳多姿起来,那条黑色的小金鱼欢快地 游动着,溅起几朵水花。莱茵把鱼缸搬到阳台上晒太阳。隔壁通阳台的门象往常一 样紧闭着,看不出一点人气。 莱茵回到厨房开始做菜。 今天是星期天,她去菜场买了绿的蒜苗,紫的茄子,黑的草菇,还有一些鲜红 的辣椒。莱茵放水洗这些东西,看它们在水流里打转,色彩艳丽,欢欣鼓舞。 它们不知道自己很快就会被吃掉----也许知道,但命运如此,无从反抗,也根 本不值得同情。 吃完饭,收拾好厨房已经不早了。莱茵到阳台上去抽支烟。莱茵抽烟已经有好 几年时间,她是真正的抽吸进肺里的抽,不象一些小姑娘摆POSE. 尼古丁的气息总 能让她感到安定。隔壁隐约传出乐声,恍惚而难以捉摸。 春天的下午,阳光很不错。 揿灭烟蒂,莱茵打算回房去,她的眼光无意扫过隔壁阳台。莱茵停下来,又看 了一眼,她肯定自己没有看错,是血。粘稠的、黑红的血,从紧闭的阳台门缝里渗 出来,缓慢而触目惊心。 莱茵踌躇了一下,想着自己要不要去管这个闲事。她真的不想管任何事情。可 血还在不紧不慢地蔓延着,在阳光下发出暗红的光,象在对她狞笑。 莱茵打开门,去按隔壁的门铃,意料之中的毫无反应。又使劲敲了几下门,还 是没动静。莱茵管不了那么多了,她返回到阳台,从透花隔栏边翻到隔壁-------- 这个情景如果有人看见将会是非常奇异:温暖的春日午后,一个穿白色睡衣的纤弱 的女人在七楼上灵巧地翻过了男人都不太敢翻越的栏杆,然后抡起一个花盆砸碎了 阳台的玻璃门。 室内昏暗的光线让莱茵一时间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扑面而来优美的爱尔兰民谣 和淡淡的血腥气,莱茵有点眩晕。等到眼睛适应了,她看见一个黑色的影子伏倒在 靠门的地上,切开的手腕上盛开一朵艳丽的红花。 在急诊室里莱茵第一次看清了这个女人。她有着非常异域的相貌,尖尖的下巴, 肤色苍白,眉头紧缩,漆黑的长发散乱地披了一肩,躺在急救室的床上,仍然恍惚 得象个影子。 她几乎流干了自己的血,但现在已经脱离危险。 莱茵站在床边看她,对自己感到不可思议。她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好好介入到这 个女人的生活中去,太荒唐了,象做梦一样------她自己要死,与她什么相干?莱 茵恼恨自己的多事,这一切本该由那个男人来做。 那个男人呢?莱茵不可能老在这里陪着她,她已经做了她本不该做的了。 医生拿了一个粗大的针管过来给她注射,或许是针头的刺激,她慢慢睁开眼睛。 莱茵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她不想这个女人看见自己。然而她必须赶快从这个 荒唐的事件里脱身。 “告诉我那个男人的联系方法。”等医生走了,莱茵上前去用尽量平静的口气 对她说。 女子深深看了莱茵一眼,莱茵相信她已经完全清醒,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了。 她的眼睛大而空洞,看不出眼神落在什么地方。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谁、要、你、救、我?……” “什么?……” “我恨你。”那女人说完,闭上眼睛转过了头。 莱茵忽然笑起来--------- 真是太好笑了,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居然那做了 一件这么傻的事情,她居然救了这个她最厌恶的女人。 而这个女人,也同样的厌恶她。 莱茵转身大步走出病房,绝不会再去看她一眼,也不会再管她的死活---------- 她最好马上死在医院,莱茵冷冷地想,她该死。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