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然、居然和漠然 作者:雨后风 第一章 我叫漠然,我有一个表哥一个表弟,一个叫木然一个叫居然;我怀疑如果还有 个妹妹可能会叫既然。 居然从小就很文弱,从外表上就看得出来,白净的脸眉清目秀的,瘦得横着看 就一张纸的厚度。我不知道他每天都在想什么,他总是沉默寡言的,我和木然又笑 又闹的时候,他都低着头视而不见。妈妈说他应该叫漠然。 木然是哥哥,但是没有做哥哥的样,他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我和居然的榜样,他 一向都不是个做榜样的料。 去年某一段时间,木然参加了篮球队。篮球队一向容易让女学生疯狂——当然 她们看人比看球多。加上木然那副比较酷一点的模样,自然而然的就成了队草。 我不屑一顾,木然却自我感觉良好得不得了,我恶狠狠地说,你有我家仙道帅 吗哼!木然傻乎乎地笑然后就抱着球走了。他一向不正面回答我的“质问”。 被太多的人,特别是女人宠的男孩都会飘飘然,总有人说某某某装酷装冷淡, 那也都是人惯出来的,怪不得谁。木然就陷入了这样一种状况,女朋友走马灯一样 的换,他自己无所谓,难为了我和居然。我和居然在学校里沾着木然的光几乎谁都 能认出“那是木然的妹妹那是木然的弟弟……”,木然的花心使得我们每天在异样 的眼光里走来走去。 居然不在乎,我不一样,我周围的女孩子多,我每天对她们说的话有70% 是和 木然有关的,我要费尽脑力去帮他挽回名誉,这是件很累人的事。 在我忍无可忍的时候,我拉着居然去找木然算帐了。 你别交女朋友了好不好? 为什么? 给我们带来麻烦。 这不怪我。 不怪你怪谁? 怪那些女孩。 我犯得着去怪她们?我敢吗?我还想多活几年! 我也想。 那你说怎么办。 你漠然置之,我木然面对。 居然,你说句话! 不关我的事。 嘿嘿~ 你瞧瞧人家居然!学着点! 木然我告诉你,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我最后这句话,没有吓到木然——他的确很木,倒是让居然灵感突发。 他开始写小说了。 他写的小说介于通俗、武侠和科幻之间,看起来感觉很怪,但是文笔还算比较 流畅,起码比我好一点。 居然写完的小说都要给我看,因为没有比我更闲的人了。我老是嘻嘻哈哈地说 实力派你真是实力派啊,他看我一眼,说下次再不给你看了,结果下次还是得给我 看。不知道是因为实在找不到人还是什么。 后来我觉察出一点什么,木然和居然好象相互间都有一点不屑,几乎快成了陌 路人,我夹在中间不好做人,于是我们三个就这么冷下来了。 这个年代不是要有兄弟姐妹才能活下去的,我们依然可以嘻嘻哈哈或是鄙视一 切,没什么影响。小孩子总是容易适应的。 木然第一次失恋的时候跑到我家来找我,我不敢笑也笑不出来,这次他好象挺 认真的。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 你别逼我。 我没逼你。 …… 你自己想想吧,我不劝你了,道理你应该比我懂,我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那 种,冰箱里有啤酒,厨房的柜子里有方便面。我爸妈都睡了,不会出来,我去写作 业,你自便。 他一脸颓丧,你还真漠然! 我笑笑。 半夜,木然把我从睡梦中拉起来,也不问问我的意见,就开始说她和他的事。 晚上的风很凉,我的心也很凉,手冰冷冰冷的。 我告诉他,你活该,你这人就该这样!自作自受! 他苦笑,你怎么和居然一样变得这么没良心。 我白了他一眼,我就这样。 他说,我给居然打电话他也是这么说的,他说我活该我自作自受。 我一脸的诧异,你和居然?你说错没啊?! 木然踹了我一脚,我给我表弟打电话都不行? 嗯嗯,那你觉得怎么办? 不知道,听你意见。 我受宠若惊,说,你这种故事是最俗套的你知道吧?就是那种浪子找到归宿结 果被人认为没安全感被踹的那种,特俗! 我知道俗,怎么着? 知道就好!既然这种套路很俗,这种解决方法也一定很俗!你就先颓废几天, 然后我来告诉你,时间可以磨去一切的。 他哈哈大笑,你拍肥皂剧啊? 我说,差不多吧,只不过这个剧种没人看了估计,看了上句都能说出下句来。 后来也没怎么着,木然倒真的像是想开了。 几天以后居然来找我,也是一脸颓然。 我心里暗暗叫苦,不会是也失恋了吧?! 他一见我第一句话就说,漠然,我惨了。 我把他鼻梁上摇摇欲坠的眼镜摘了下来,自己戴上,说,啥事儿啊? 他说,我的稿被退了。 我差点把牛奶喷出来,退个稿你犯得着这样? 他幽幽叹气,把稿递给我看。 我把眼镜摘下来,这六百度的近视镜真可怕,我头晕晕的。 我浏览了一遍说,是我也退给你。 为什么? 不知道,看着累。 ……就知道问你也白问。 没白问,我说了,看着累。人物关系太复杂了! 可以改吗? 嗯,这儿改成一片血雾比较好,动脉割断的时候血压大血是喷出来的,可不是 流出来的,所以……嗯嗯,这儿别说这么直接,留点悬念……这几个人就删了吧, 没什么用的。…… 居然盯着我,你知道我要写什么吗? 我哪儿知道。 我跟你想的不一样,算了。 那就算了吧!其实说实话,你这个还真不好玩,就跟看数学书感觉一样。 ……我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了,居然也没再给我提起这事。 我们三个对彼此来说就像水和乌龟,乌龟没水可以活一段时间,但不可能永远 离开水。 第二章 我叫木然,有个表妹叫漠然,表弟叫居然。我们三个的名字都怪怪的。 漠然是个好的倾听者,但是你别指望听她的意见。她听进去的话立马能忘,说 出来的话也不经过大脑。 我跟她说什么事,说多久她都能听,而且听得很认真,最后问她意见的时候, 她一句话就把我打发了“你问我呐?”,不过也好,也没谁指望她能说出什么好主 意来。 漠然,我又打架了。 哦。 把人打进医院了。 是吧? 怎么办? 谁挑的? 忘了。 忘了拉倒。 怎么办? 你问我呐? ……算了。我还能说什么? 居然更狠。 居然,我…… 嗯,我知道。 怎么办?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再啰唆就让他再进去一次。 …… 我经常做恶梦,梦见漠然和居然拿着刀砍我,这两人这么狠,难保不会做这种 事。 胡说!我这人特善良!!漠然就是喜欢嚷嚷。 哼哼。居然就冷笑。笑得我心挺寒的。 我和居然之间有隔阂,说不清是什么,好象相互有点鄙视吧。也说不清是鄙视 什么,模模糊糊有这么一点。 居然要打架或是要被打,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会想到我;我不能在漠然那里得 到解决的问题,我才会找他。 漠然大大咧咧的,也不想想自己的性别。我从小跟她打架,比和居然打得还多, 甚至会忘了她是我表妹。她老是哇哇喊说木然你不是人打得我青一块紫一块,我才 醒悟她是女孩子。 从居然那里听到的版本不大一样,居然说只要是教过漠然的老师毫无例外地说 她很文静。我笑得不行。 漠然瞪大眼睛看着我,我是挺……哈哈哈哈哈。笑够了踹我一脚,这事就算完 了。 我这人办事没什么原则,全是凭感觉。 漠然不是,她说她的原则是“想做的事不一定做,不想做的事也不一定不做”, 我觉得这跟没原则也差不多,漠然不承认,非说她的原则表面现象是没原则,其实 她是唯心主义者云云,我给了她两个字,扯淡。 如果漠然这种可以算是唯心,那居然就是典型的唯物了。只不过他的唯物和别 人的不一样,他做事的标准就是不吃亏。只要他不吃亏,那他就无所谓。 有次我和漠然逃学,拉着居然去玩,到家门口了还说不许说出去。后来被老师 告发,我们三个站在长辈面前等待讯问。 自己说吧,上哪儿去了。 ……没上哪儿。漠然脸一点都不红。 还不老实? 本来就没上哪儿。我底气有点不足。 居然,你说。 呜呜呜呜,我们我们,呜呜呜,我们呜,出去玩了,呜……居然竟然哭起来了。 我和漠然大跌眼镜,他又没逃学,他哭个什么劲啊。 没骨气!漠然咬着牙根狠狠地说。 我觉得挺丢脸的。 我和漠然例行地挨了打,开了批斗会,作了口头检讨,但是,我们并没有什么 悔意。 后来我和漠然把居然关在房间里审。 你他妈真有种!我挺恼怒。 我……我有什么办法。居然低着头。 没办法?那我们俩怎么不说? 你们俩逃学,我凑什么热闹啊?我干嘛陪着你们挨骂? 哼哼,你小子总算说实话了。说到底就是不吃亏嘛。 漠然说,如果在抗战,那小子准是个汉奸。 居然有段时间在写小说,漠然说写得跟学术论文差不离,特严肃。我没功夫看, 也不想看,我最讨厌严肃的东西。 有次居然愣把我们拉他家去开会,讨论为什么老被退稿的问题。 漠然戴着平光眼镜在面前走来走去,不耐烦地说,我不是说了吗?你那太严肃 了! 投到哪儿哪儿都不会发。 居然的脸马上就红了,我想起那句广告词,白里透红与众不同。于是我就笑了。 居然跳起来,你他妈笑什么!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说脏话。 我看了他一眼,没搭话。 漠然坐得老远,也不说话。 居然继续喊,我老早看你不顺眼了! 我皱皱眉,站起来走了。 关门的时候,听见漠然说,你小子脑子坏掉了。 后来我们没打架也没装不认识,就像没事一样,尽管两人心里都不太痛快。 漠然说,这叫笑里藏刀。我不知道她形容得是不是准确。 我们三个像水银,易分离也易融合。 第三章 我叫居然,表姐叫漠然,表哥叫木然。我的名字最怪。 我们三个都习惯隐瞒,也习惯伪装。我们很少了解彼此的想法,但是我们试着 理解,试着去适应。他们俩经常会无意识地美化一些事情,我认为这实质上就是隐 瞒事实。 漠然总说我太实际,我不否认,因为我并不认为实际一些有什么不好。我讨厌 漫无边际地设想一些不可能的事。 木然说,你可以去学理。 我有时侯也这么想,但是并没有什么具体行动去证明我要学理科。漠然说到时 候再说呗,你有把刀不见得要去杀猪啊! 唉,她怎么一点也不文雅。 我的性格比较软弱,木然经常讥讽我说你肯定是搞错了你这样无论怎么看都该 是个女的。我有点恼怒,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我长得实在是有点……“漂 亮”。用漠然的话来说就是你去选美要把女人都比下去。尽管有点夸张,可是我的 确比漠然和木然要漂亮,可是我宁愿不要这种漂亮,它配上我的性格,令大家都耻 笑我。 我比较信任漠然,不是因为她是我姐姐或是她很善良,仅仅是因为她忘性大, 这样的人就像一棵树,无论你告诉它什么,它都不会出卖你。 漠然,帮我看看稿子……漠然,我喜欢一个女生……漠然,我………… 我总是无休止地告诉她一切,基本上她都是嘻嘻哈哈地敷衍我,她就是这样的 性格;不过她偶尔也会正经一下,这时候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她心情好。她这人怪怪 的,不高兴的时候嘻嘻哈哈,高兴的时候沉默寡言,木然说她脑子有问题,她嗯嗯 地点头说没错。我都有点怀疑了。 她正经的时候,我就会找她解决问题。但可惜的是,她经常一针见血地指出问 题的所在,并把问题的制造者骂得人模狗样的,可是她的方法稀奇古怪,很少有能 用得上的。 经过几次实验后,我想到了一个好方法,等漠然把问题分析好了,我再把问题 的根源提出来,自己去想解决办法。 木然说,漠然在教你素质教育。 我和木然多多少少总会有点不和,我觉得他老是以武力来压迫我和漠然,奇怪 的是漠然好象并不在意,我很反感。因为我体质不好,所以对随意使用武力的人反 感之极。 确切地说,我甚至有一点讨厌木然。我常常会有这种想法冒出来,我惊讶,然 后拼命把这种想法压下。 可是,事实是无法磨灭的。 我们的矛盾在激化,漠然表面依然大大咧咧,其实在小心翼翼地维护三个人的 和平。 我觉得她很累。 于是我告诉她:漠然,你累不累啊? 累?什么? 我和木然的事你以后少管。 我管得着吗我。我没那闲功夫。——她又在编织善意的谎言。 少跟我来这套。 哟哟哟,你以为你是谁,我犯得着跟你瞎扯? 哼,谁干的谁知道。 你知道? 嗯。 那就是你干的。 ……又被你耍一回。 呵呵,好了,不说了。去帮我接一下开水,我要享受了。 吃方便面也叫享受?神经! 去吧你,我现在的经济水平也只能解决温饱,奔小康还差那么一点点。 唉,我这辈子就跟你奴隶似的。 嘿嘿,别说这么惨啊,我没这么狠啊! 其实我真的是很听漠然的话,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长辈叫我做什么,我会照 做,但不代表我愿意做;但是漠然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心甘情愿地去做。我不知道 这是不是可以叫做尊敬。 木然有点狂,但我觉得他狂得没有道理,只是有一群无知少女围着他,仅此而 已。 所以我一直不忿,漠然笑嘻嘻地说,一个人有这么一个优点,六十亿人就有六 十亿个优点,不错了。听着好象也挺对,可是想想又不是那么回事。 我们三个像什么,云吧,分分合合,谁知道。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