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箭的风情之雪与血 白鹰是个人。 是个年轻的男人。 他的双眼象鹰,所以人们称他为“鹰将军”,后来,连皇帝都索性御封其为 “鹰将军”。 岂止是他的双眼象鹰,他的身手更象鹰! * * * * 胡老二早已不满章老大的独断专行。他决定反了。 尽管二人曾是生死兄弟,但面对权力,却再也不管什么江湖道义了。只不过, 眼下还不能翻脸不认人,因为他们正面对着朝庭的第三次围剿,若此刻窝里斗,可 是大忌中的大忌。 可是,胡老二真是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前日看中的一个绝色美女,竟被章老大在半道上抢了去! 这不是横刀夺爱是什么?可气的是,自己的几个兄弟还给打得成了伤残人士。 我若忍下去,日后还怎么在山寨里混? 若非小莲的阻止,他早已带着手下的弟兄杀进章老大的地头了。 * * * * 小莲是个男人。很英俊,也很聪明的男人。 所以,他是胡老二的心腹,也是军师。前一次官兵来犯,正是小莲的计策令得 官兵损失了三千军马,而已方仅失了一百来人。 就连章老大也很器重他。但小莲却只跟从胡老二,原因很简单,在刚上山寨时, 是胡老二将他从一名小卒提拔起来的。 胡老二找小莲来,也不作任何转弯抹角,直接了当的问:“早上,你为何阻止 我?”小莲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又如何能忍下去?只怕大谋未乱,我 自己的人头便已落地了。”“大敌当前,万不可内斗。这点大头领不会不知。更何 况这次带兵出征的是白鹰。”“鹰将军?哼。”胡老二冷笑一声,神态不屑一顾。 “此人可不比前两次的酒囊饭袋。”小莲正色道。 “你的意思是说,先攮外,后平内?”“不。正好可借刀杀人。”“借刀杀人?” 胡老二显得有了兴趣。 “不错。”胡老二双眼紧盯小莲,问:“借谁的刀?”小莲淡淡一笑,道: “借女人的刀。” * * * * 女人就坐在床上。 她在低声哭泣。 哭自己红颜薄命。两日内竟被两位山大王看中,更是被那位大头领夺去了贞操。 那大头领,当真是好强壮,好凶恶。身上有数不清的伤疤,象一条条扭曲的长 虫爬满全身。恶心地让她边呕边哭。 可是——这时,谁也不曾瞧见她眼中闪出一缕寒光,是一种充满恨意的寒光。 * * * * 小莲垂着头,站在章老大面前。 此时,章老大的脸已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扭曲。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小莲依旧低着头,“大头领可审讯那女人。” “哼,好个胡老二,竟暗算到我的头上来了。怪不得我抢了他的女人,他都不动气。 原来早有预谋。“小莲赶紧道:”大头领,或许二头领并不知这女人真实身份。 “”你果然对胡老二忠心。哼,让我亲自对那女人动刑。“ 世上有多少种刑法?这是无人能统计出来的。但有时,只需一种刑法就足以让 一个人变成一头猪,让一条狼变成一只狗。 可是,章老大用了七种最极端残酷的刑法才让女人开了口。女人的腿已被锯断, 手指里插满钢针。她终于说了话:“我,是胡老二的心腹,是胡老二派来做卧底的 棋子。” 章老大脸色都变了。 “好个胡老二,哼,果然心有图谋。”小莲道:“大头领,这会不会是女人使 诈?”章老大咬牙切齿道:“用了七种刑法,才开口的女人会使诈吗?”小莲还要 说什么,章老大抬眼一瞪他:“你还替胡老二说话?!”小莲吓得退了一步,眼睁 睁地看着章老大怒气冲天的咆哮着冲了出去,他的脸上竟泛起了笑意。然后,他走 到了女人的面前,捧起了女人昏死过去的脸…… * * * * 胡老二在笑。 小莲连声道:“这样,大头领一除,便可专心抵挡外患了。”“哈哈哈,小莲, 你可真有本事。章老大竟让你玩得象掌上玩偶般。”小莲淡淡笑道:“章老大的弱 点太多了。他唯一可寄托的就是他的钢铁屏障,可这次竟失去理智的离开了自己的 最好据点,那必败无疑。”胡老二大笑,露出白白粗粗的脖子来:“所以,我们就 在半道上设陷阱,果然一击即中。哈哈,此番功劳最大的就是你了。”“不敢当。 若非您的布置得当,也不会这么轻易得手。” “嗯,哈哈。”胡老二再次大笑,放声大笑。“只是——”他忽然停止笑声, 又眸如利剑一般射在小莲的脸上,问道:“只是我到现在还不明白,那女人为何真 的会供认她是我的手下。事实上,我和她认识个臭屁啊。”“这便是重刑的结果。” 小莲也望着胡老二,静静地说。 胡老二眯起了眼,“噢?是吗?哈,好了,不说这个了,小莲,你居功至伟, 我要送一件礼物给你。”“这是在下报答二头领……”“客气啥?拿着吧。”胡老 二探手从桌案下拿出一只包裹,扔给了小莲。 小莲一怔:“这是……”“打开看看吧。” 小莲打开了包裹,但闻一股血腥迎面冲来,他不禁惊得跳了起来。 包中赫然是颗头颅!那女人的头颅! “你,你杀了她?”小莲的声音有点颤抖。 胡老二眼中的笑意早全无,只有冷冷的杀意。 “你真以为我是只蠢猪?你和这女人的关系,我早已查得一清二楚。你不叫小 莲,你叫连城,这女人根本就是你的妹妹。哼,想不到做哥哥的竟忍心见妹妹受七 种刑法? 你果然有心计!“此时的胡老二就一只千年成精的老狐狸。 “我虽不能完全掌握你们来此的目的,但我可以利用你们,也就是你说的' 借 刀杀人'.你们也确实没让我失望,替我除去了章老大这个眼中钉。真该谢谢你们了。” 连城的眼中充满的血丝和愤恨。 胡老二看着他,说道:“为了谢你们。我准备了两件礼物,一件是刚刚的包裹, 还有一件就是你刚才喝的酒。”连城忽然觉得肚子中一阵绞痛,双手已麻了,他大 叫一声:“你下毒!”“哈,没错。为了让你们兄妹在黄泉路上团圆,我就做点手 脚了。”胡老二望着他,就象望一只可怜的断脚蟋蟀。 “你,好毒!”连城的脸孔涨成了紫黑色,两只眼珠红得象着了火!他用力往 后跳开,想从腰间抽刀,可两只手却怎么也不听使唤,甚至双脚都要软下来。 胡老二绽开恶毒的笑:“这毒毒不死人的,只会让你全身无力,象一瘫烂泥。 哈,因为我喜欢亲自杀人。”他慢慢站起身,手上已多了一把精光闪闪的银环刀。 面上倒还露出一丝可惜,“说实话,你真是个人才,杀你未免可惜。可是,留你更 是祸患无穷。”他逼近连城,银环刀高高举起,在日光下,闪出一条炫目的光来, 在这炫目的光下,胡老二嘴角露出狼一样的冷酷。 刀迎着日光砍下! 日光下有条黑影! 胡老二的手停住了,刀在半空中悬滞。 他大声吒道:“什么人?”那黑影就在墙头上,一动不动,也没有出声。仿佛 那根本就是日光中的附属物一样。 胡老二的头颈里渗出了汗水:“装神弄鬼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连城忍不住回头,墙头上的黑影映入他的眼中,他喃喃道:“鹰将军,你终于 来了!”胡老二的手抖了一下,刀光跟着抖了一下:“鹰将军!?”他竭力想看清 那黑影的面目,强烈的日光却刺痛了他的双目。 不知为何,此时他深深感到自己是在极度恐惧中。 就在这时,日光中的黑影动了,动作很慢很慢,似乎是用手拿出了一根长长的 器件。 胡老二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那是箭,那是箭!白鹰的箭!传说中的箭!” 他知道白鹰的箭抽出来将意味着什么。 他已满头大汗。他不想就此结束自己的生命。他转身,一把将连城抓到身前, 刀架在了连城的脖子目,朝黑影大叫:“白鹰,我已杀了章老大。所有事都是章老 大一人所为,你若放了我,我自会安心为民。”黑影还是没有声音,就象是雕塑。 胡老二的声音都嘶哑了,“白鹰,你若动手,我就把他杀了。你不是那种见死 不救的人吧?”黑影终于说了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你没机会。” 胡老二面色惨白,青筋从额头上暴突出来,近乎疯狂地吼道:“好,好,白鹰, 我现在就杀了他,让天下人知道,白鹰也不过是种见死不救的小人。” 他刚待歇斯底里的发作一番,忽见日光下飘落几片雪花,转眼间,雪花已将那 黑影淹没,更已经漫天飞舞了。 那雪花,白得透明,白得叫人无法邪恶。 如今正是八月,如何会下雪? 胡老二看呆了,看呆了这漫天的白雪,看呆了这美丽的叫人心碎的白雪。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那烈日依旧还在,竟与雪同在?! 胡老二的手已被雪花覆盖住了,而刀上也沾满了洁白无暇的雪。 胡老二已忘记了适才的一切,忘记了杀戳,忘记了残暴。他已真正沉浸在了这 令人心碎的漫天飞雪中。 等他发现墙头的黑影忽然不见时,他的心脏又剧烈的狂跳着,猛然之间,飞雪 消失了,正前方的日光如刀光一般刺入他的双眼,他惨叫一声,眼前已被血淹了。 他终于明白,刚刚的飞雪只是幻觉罢了。 这血,却真真正正的是血,自己的血! 雪是虚幻,血是现实! 胡老二的额头上插着一支雪白雪白的短箭,那箭白得让人忘却残暴和血腥。 胡老二的喉头“咯咯”地滚动了一下,身体象冻僵一样笔直地倒了下去。 在他那犹未闭紧的眼中,似乎仍有白雪纷飞的风情!当他双眼闭上时,额头上 的血覆盖了他整张脸…… * * * * 连城捧着妹妹的头颅,眼中盈着泪,走向了更深更密的山林中…… 乱七 笔于 1997 . 1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