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还有路 发现一道门,打开的时候,是空悬的,不是没有路,而是空间无限。 ——题记 渲曾经是我朋友,后来又不是了。他其实是我朋友钊的朋友,我们同在一个大 学里,而且还是同乡。因为我们都参加了钊的生日,所以相识了。在生日会上,渲 歌唱得很好,所以我对他印象特别深。以后在学校或者不管何处遇见时,我们一边 走,他还会在我耳边唱歌,那个时候我总会陶醉,快乐就像阳光一样感受得到。我 因此把他也当成了朋友。 我还有另外一个朋友,叫卓,我们非常要好,总是兄弟相称,似乎他他曾经说 过也是渲的好朋友。我们经常在一起肆无忌惮的玩耍,有时我还会漫不经心的把头 靠在他身上,然后说:“累了,兄台。借背一宿。”很多人说我们有点暧昧,包括 渲也这样问过我。我总是笑道:“你们真玩笑,我从来不把他当异性看待的。我干 嘛放着全天下美男子不要,要这怪蛋!”然后渲半信半疑地看着我,开玩笑说: “卓很帅嘛,只差我一点点。” 有一天,我借给卓一张翻录的旧唱片,那天下午他立刻就还给了我,表情严肃。 我还指着他的头说:“喂,干嘛!失恋啦?”他没有回答。卓走后,钊就来把唱片 借去。 第二天我来到教室里时,突然很多人就笑了,笑得让我莫名其妙,于是我走到 卓那里,打了他一下问:“他们笑什么呢?”卓连头都没有抬起来,似乎是怕见到 光线一般,只是冰冷的说:“下课再说。”我只好耸耸肩,点点头,奇怪于他们为 什么笑得更狂。 下课后,我立刻的拖着卓整个人去了外面的操场。急切又很不认真的跺着脚问 :“喂,到底什么好事,命令你——快说!——快啦!” 他说了,但是是在质问我,凶巴巴,好不吓人。“你干嘛把唱片借给别人?” “干——嘛啊你,什么别人,为什么不能借给别人啊?”我反问。 “你听听。” 我自以为然的接过耳塞,然后就听见里面卓录制的一句话:“我生活在黑暗里, 迫切需要有人为我点亮一盏灯,你能不能为我点亮它?……”我故作冷静的望着晴 朗的天,没有风,树连摆的优势都没有了。我呆楞了好久,然后突然说:“下雨了, 我要去收衣服!”于是立刻消失了。 回到教室里时,我发现那句卓关于他对我爱情的表白已经风靡起来,我有点恼 羞的瞪了钊一下,他很识相的收敛起来。 从此以后,我不再跟卓兄弟相称了,那是他自己造成的破坏,而且他从来也没 有再试图修补它。我便到处避开所有可能再造成的伤害。但我丢掉一个挚友,觉得 有点委屈。但是就连渲与我之间也似乎莫明的冷淡起来,相对无言了,然后相遇时 就只有点头示意,到了后来便剩下眼光相对,证明知道彼此还活着。那种相视,我 不知道是注视还是瞪眼。总之,我恨他这样子,但自己也一样,好是无奈。由那时 起,我便说自己再也不将他归入朋友中。不知道那是由于重视还是轻视,是刻意又 还是无意。 假期时我们回家,钊叫我们去他老家农庄游玩,那时我与渲又碰在一起,但他 一直与钊走在一起,我奇怪与他之间始终像刻意似的保持着一段距离,似乎是由于 长久的冷漠加剧了空气的阻力,我恨透了这场别扭。钊竟然提议唱歌,我与渲几乎 不约而同的相对,但我们都激不起笑容,脸皮僵硬的像一张面具。 在农庄广阔的田野上,有一间农家竹屋,在所有绿色的田地中间,好象陶潜的 幽居,钊说是他家的,这叫我兴奋不已。我们兴冲冲的进去,登着竹阶,评谈着唧 唧的摩擦声,癫狂的笑着。四处招摇了一阵后在走廊尽头我发现有一道门,便跑过 去打开,一脚试图踏出去,竟然踩到了空气,我感觉像是要随着虚无下坠,但身子 后面却有了另一只手,出奇巧合和有力的将我捉得很紧。我踏回来了,于是又一次 感觉到渲熟悉的呼吸。我们离得很近,但很快就很慌乱,他放开了我,然后我们同 时望着门外的田野。那时侯的天纯净的像水彩的画,油菜花开成列。一个不穿鞋的 孩子无邪的望着我们,笑笑,露出了残缺的一排牙齿。然后我傻傻的自我发问的说 :“怎么会是空的?”于是渲望了我一下,又用拳头无聊的碰了碰那门说:“有一 道门,但打开时却没有路。”然后他如若无谓的浅浅一笑,转身朝另一头走去。我 把门关上,竟然怪异的笑着,无声的跟在他后面,心里惊讶的想:他又对我说话了, 原来我们还是相识的啦! 钊带我们到四处玩,我们在整齐的稻穗中穿行,我说一定要学着农民给水田灌 水,结果弄得满脚污脏。黄昏的时候下起了雨,我们躲到了一间叫做四面佛的庙, 在那里竟然不知天高地厚的谈论着无神论与否定唯心。渲突然问我为什么不求佛主 保佑,我告诉他我的世界里装不进这样一种庞大的东西。他会心的笑了,我就知道 他是在寻找默契。 然后我们一起坐在庙前的钟楼下面看雨,唱着所有关于雨的歌,我与渲坐在一 起,很近,我似乎感受得到他T 恤下手臂的温度。我还天真的制造出很多关于避雨 经历。钊说我很富有想象力,思想也很简单。其实我有点不服气,我不想解释说有 时候当一个女孩开始对身边的人在意时,她不仅表现得很有性格而且还会制造些表 现得无知的乐趣,这样才让男孩觉得他自己优越性。我发现只有渲才懂得这种乐趣。 雨小的时候,我们逃回钊家,在那里通过了选票决定晚上不回去。晚饭后,雨 停了,瓜藤上挂着水珠,间隔着时间坠落无迹,看见蝙蝠在昏白的灯下飞起,翅膀 掠起的光的余孽,像是晴空是划过天空的流星。我穿上鞋说要出去,但钊却说一个 人,路又太黑暗不可以,我同意了但却有点扫兴,渲竟然说要陪我一起去。那一刻 我很高兴,他又被我归入好朋友中去。 我们走在悠悠的小路上,雨后的风凉清清,天上没有星星,但云却泛着一点白, 渗透入神秘的黑夜。 我们走得很缄默无语,但我相信我们彼此心里熔融着同一温度的感情。 “唱歌给我听好吗?”我像从前一样要求。 然后他没有开言,还是依旧静静,只有走路的声音。我没再要求,也一样走着, 感受空气新鲜。不知觉来到溪边。先是听见水流声,像击裂石尖,然后听见狗叫声, 加强了夜的恐怖,最后就听见渲熟悉的歌声,飘荡在长夜的田野间,拌着悠悠溪水, 缓缓流淌在我心间。他唱的是光良的《第一次》:第一次我说爱你的时候,呼吸难 过,心不停的颤抖…… “我突然间感动得想哭。”我就这样告诉他。 渲转过头,看着我的眼睛,然后很久很久,久得让我的呼吸难过。他告诉我: “从卓那一次表白的失败起,我总是担心晴天真的下雨,在那道门的后面,一直被 卓把守住再也没有路行。” 我似乎明白他所说的话语,但却莫明的沿着溪边跑了,觉得累的时候我掉转了 180 度,气喘吁吁的跑回去,第一次钻进他怀里,将他抱紧。 “我以为你又走了!”渲平静的说,话语温柔得使家犬变得温顺,发出低低的 鼻哼声。 我抬起头坚信的说:“那边没有路,而这里不是没有路,而是空间无限!” 然后我又把头埋下,听他再一次唱起:“第一次你,躺在我的胸口,24小时没 有分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