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 那声音如此清脆,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他不是故意的。他怎么会是故意的呢?他甚至没有这样想过或说过。 那杯子在他手中时是那样珍贵,令他爱不释手。但那声音还是无可挽救地响了。 如此清脆,仿佛不是现实中的声音。他曾经在历史中听到过吗?他几乎想肯定这一 结论。那杯子是那样地透明,几乎没有什么杂质。他从不用它泡茶,而只让它盛满 纯净的水。 但它还是从桌子上自己走了下去……那声音太清脆了,清脆得有点失真。 但他不能不承认这是事实。地上的碎玻璃,在台灯的照耀下,如一群从天空跌 落下来的星斗。那样的美丽无比,令人目不暇接。他简直不得不思考:作为一种美 丽,是保持完整的杯子形象好呢?还是这种有点悲剧色彩的破碎更令人陶醉? 那么——他不得不坐下来,面对这一地破碎的美丽,轻轻地自言自语——那么, 这只杯子的前世是什么呢?是一只瓶子吗?还是一块地底下的水晶? 现在,既然它执意要破碎,不愿意继续作为一只杯子存在下去,那它要到哪里 去?它还会有来生吗?它的来生又会是什么呢?一面镜子吗?或者……他告诫自己 不再去想这个无法弄明白的问题。但他还是无法阻止自己的思路继续下去——也许, 杯子和破碎之间,是一种必然的关系。因为有了杯子这个因,破碎就成了不可避免 的果。然后,破碎这个果又作为新的因,产生出另一种全新形态的果……因与果的 循环,或叫轮回,就是如此有始无终地进行下去……人世间的一切事物,不都是这 样的吗? 他从地上把破碎的玻璃捡起来,放在手心中端详着。它们棱角分明,光彩逼人。 他似乎能感觉到这破碎的呼吸和脉动。 作为事物,作为生命,是可以打破常规,可以有各种存在形式的——他几乎是 肯定地想。 ---------- 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