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P,紫罗兰 夏天的时候,有一天我去后面的小园中,意外地发现在葡萄藤下的泥地上,有 一支紫红的叶茎从土里冒出来。蹲下身看了半天,不知道是什么植物,更不明白她 是何时从土中长出来的,但却可爱。在满园的青绿之中,她卓尔不群,独具一色, 很惹人眼目。其后我就在写作的休息时间,不时地去看她,给她浇水。奇怪的是, 她不但没长起来,却一天天萎缩了叶片,似要干枯的样子,让人心中不忍。禁不住 用手去抚摸,她却就倾倒下去。捡起来一看,原来这是一支无根的茎叶,不是土中 长出,而是有人插在地上的。我想一定是邻室的小方吧,一问,果然是他。他说这 叫紫罗兰,是从一位朋友处取来的。据说紫罗兰生命力极强,只要取一段茎叶植入 土中,就可以生长起来的。我又检视时,发现她的下端腐烂了,难怪不能生根成长。 为了便于照看,我找了一个瓦盆,将紫罗兰腐烂的根部剪掉,小心地植入盆土中, 浇足了水,就等待着一个生命奇迹的发生。 紫罗兰的芳名,我在古今中外不计其数的诗歌文章中,是早已深刻在心了的。 虽在生活中无缘与之相逢相识,但早已视为神交,窃想她一定是众花卉中,不同凡 俗的那种,有着特别的情调和气韵。 在我一天天的注目中,一个生命的奇迹果真就发生了。紫罗兰先是伸展了叶片, 不久就长出新的枝茎来,在夏日的阳光中,似乎能听到一种奇妙的歌唱。我知道, 那是发自生命内部的一种愿望和赞叹。 两个月后,也就是中秋的时节,紫罗兰已经是一株阿娜多姿的小仙女了。 有一天早晨,我又去给她浇水时,猛然的就是一阵惊喜,紫罗兰开花了!哦, 在两尖小小的叶片间,一朵淡红淡紫的小花儿,在缕缕的秋风中开放了。那是一种 不事声张的美丽。甚至,在这美丽的上面,还弥散着一层淡淡的忧郁……紫罗兰的 开花,对我是一件大事情,让我又一次体悟到生命无语的坚忍和尊严。 不久,和我一起在紫罗兰前留连和注目的,是L.P.她的降临,似乎是一种宿命。 因为就在紫罗兰开花的时候,她就来了。仿佛在冥冥之中,有一种神秘的派遣和安 排,是不能抗拒也不能强求的。L.P ,她是否就是紫罗兰在人世中的化身,带着脱 尽凡俗的气韵,带着一团淡淡的忧郁……就这样在我完全意想不到的时刻,在我孤 独的天空下,悄然而至…… 有一种爱让人心痛。因为这爱发自生命的最深处,和怜连接在一起。当你用爱 怜的目光去注视她时,就不忍让她遭受一丝的尘污和伤害。但这爱太虚幻,太脆弱 也太艰难,有时甚至让人觉得遥远得不可捉摸。 从此,紫罗兰便不再仅仅是一株会开花的植物。她是一个让我爱恋的心痛的女 子。L.P ,有时与紫罗兰分离,有时又合二为一,成为我永远把握不住的意象。紫 罗兰就这样在我的生命中。她隔一天就呈献一朵忧郁的小花朵给我,但花期却很短, 总是在晨光中开放了,又在黄昏中萎谢了去。 秋天很快就过去了,当冬天来临时,我将紫罗兰从园中搬进室内,就供养在我 的写字桌上。 每天的面对,每天的聆听和诉说。这种生命内部的语言,外面的人听不到,也 不会懂。L.P ,紫罗兰。紫罗兰,L.P.灵性的气息汇成一体,在整个冬天,在大雪 纷飞的日子里,我不再因孤独而越陷越深。每次当我为驱散心头的寒气而举起酒杯 时,都要请她先饮,然后才自饮至醉…… 我不知道人是否真的会有前生和后世?如果有,我的前生,也许就是那棵小小 的石榴树吧。 在冬天,叶片落尽,只有几颗红红的果实,还在枝头悬挂着,仿佛灯盏,心甘 情愿为不再开花的她守望和照明。 而当今生缘尽,我相信,L.P ,如果有来世──如果有的话,我们就一定还会 重逢的。或许,到那时,你不再是忧郁的紫罗兰,我也不再是孤独的石榴树。我们 何不化为天上的飞鸟或流云,脱出人世的樊篱,在自由的风中,任凭那蓝天…… ---------- 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