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如雨 天还没亮,醒来便听到窗外的雨声。还有风,风在雨中行走的时候,雨便有些 恍惚,有些变腔变调。听着雨的哗哗声,是落在水泥屋顶和水泥地面上的声音。这 与落在树木和庄稼上的声音是不一样的。雨落在庄稼和树木上,是沙沙的,抚摩一 样,很用心,有情有义;而打在城市屋顶或路面上的雨,就总是有些急躁。不像倾 诉,而像在发泄什么。雨一停,雨水流走,屋顶或路面马上恢复原来的面孔,冷冷 的,不留一点痕迹。 我喜欢山林或田野中的风雨。风雨本是大自然性情的一种显露,是大自然的一 部分。曾经有过一年多的时间,我租住在城郊的村子里,窗外就是田野。冬春是小 麦,夏秋是水稻。田野的尽头,是一道土岗,土岗上是生着柳树、楝树、槐树的杂 木林。有两棵柳树,生在田野的边埂上,高大健壮,又不失阴柔秀媚。我便站在窗 前,独自观看谛听这窗外的四季,听阳光,听月色,听风听雨听雪。看风在田野树 木间奔走,听雨在田野树木间歌吟。风总是野性十足,爱冲动的样子。风呼呼响着 穿过田野,向树求爱,奔拥过去。树挣扎,想逃避,又逃不掉,也避不开,于是秀 发纷披,呜咽声声,似抗拒又似哀怨。树不能接受风,树痛苦;风不能拥有树,风 也痛苦。 雨则不同。只要没有风的掺和搅闹,雨总是尽量显得温情。树更喜欢雨。雨来 了,树不躲不避,而是伸张所有的枝叶,连根须都激动着,去迎合雨。于是,我便 在窗前久久伫立着,泪眼模糊。树和雨才是一对情侣。他们互相需要对方,才那么 温柔,那么融合无间。 人类本也是天地自然中的一个成员,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人类开始逃避自然, 伤害自然。所幸人类还存有爱的能力,但是在很多时候,又将爱变得粗暴。不是因 爱而善美,而是因爱而凶丑。当爱仅仅成为一种攫取和欲望的借口时,便生出罪恶 和仇恨。 如风?如雨? 如风,如雨。 ---------- 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