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早上一只玻璃杯碎了 毫无征兆,一只刻有几尾小金鱼的玻璃杯突然碎了。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空气中缓缓流淌着某种甜蜜的芬芳。我起床。穿鞋。 走进浴室。擦脸的毛巾,是昨天一家大型购物超市刚买的,粉红色,摸上去十分柔 软细腻。有一瞬间,美丽的遐想像肥皂泡沫在心头喷涌而出。 洗手,拿杯子刷牙。就在这个时候,杯子突然翻了个身,似乎是一只彩色蝴蝶 痛苦地舞蹈了一下,落在坚硬的地上。碎了。碎了的小金鱼,鼓着大大的眼珠,以 一种怪诞的目光盯着我。我莫名其妙地一阵恐慌,好象房间里蓄谋已久的和谐,被 突如其来的灾难打破了,各自露出了狞狰面目。 好一阵子,我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后来我才想起应该做点什么。可是 做什么呢?杯子碎了,我能做点什么呢?我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反复回忆杯子落地 时的情景。刚才杯子尖叫了吗?对这个问题长时间的思考,使我有点头疼。 不去想罢。不想。 闹钟在床头尖锐地叫起来(一开始我还以为杯子又叫了),我才发现我原来还 没有刷牙。对,应该去买一只杯子,最好是一模一样的。从六楼走到底楼,想起很 远地方才有商店。没时间了,上班要迟到。于是又把身子从底楼拖上六楼。 上班时,我经常心不在焉,一篇小文章中写错了好几处。一名老编辑异样地看 看我,关切地问我怎么了,说了许多要注意休息、不要太劳累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我对他笑笑,也许脸色很苍白。 怎么了?肯定出问题了!问题在哪里呢?不知道! 看看编辑室记者们忙得像无头的苍蝇,到处乱撞。一名年轻的编辑拿着第二天 报纸的大样跑进来,撞翻了地板上的一盆千年青,他扶扶眼镜一个劲地说着,对不 起对不起。而这一切与我格格不入。于我无关。 早上的一只美丽的杯子碎了,生活就以原生质的状态向我洞开了所有的秘密。 而此之前,我也是这所谓正常生活中的一链,程序化的生活。洗脸。刷牙。上 班。 下班。吃饭。睡觉。庸俗的活着。庸俗的快乐着。 罗兰·巴特说,生活最大的秘密就在于它的无意义。他说出了真相,然后安详 地活到八九十岁。 也许,我应该及早去再买只小金鱼杯子。最好是一模一样的。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