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左眼不相信右眼 从来没想到过我会网恋,在我看来,网恋大抵是二十岁以下的年轻一族的专利, 无外是搞些假凤虚凰的情感快餐,成不了气候,虽然我上网也已经够新潮的了,但 终还未空虚到要靠键盘和鼠标来填补感情空白,从这一点上说,我是个守旧份子。 不过我不敢排除任何可能,在过马路的时候,我的左眼不相信右眼,因为我老是疑 心会有一辆车从我没注意到的地方直冲过来,事实上我认识一位在马路上被汽车撞 死的人,他异常的小心,特别是在过马路的时候,但他被撞死了,因为他注意到了 前后左右的一切情况,却没注意到路口闪的红灯,于是他闯了红灯,被撞死了。于 是我知道,你不可能注意到所有你应该注意的一切,也不能排除一切可能性,虽然 在大部分时候你是可以排除的。 我进聊天室是我未能免俗的一大证据,在网上还有很多事情能进一步证明我是 个俗人,要是我再搞一回网恋的话,我也许就真的俗不可耐了。新潮是否就是俗气 我不得而知,不过有一回我去科学院,发现里面的人是一群黄脸婆和小市民,这下 我真的认为新潮就是俗气了,因为我知道里面的人是最新潮的,起码比作协的人新 潮,我去作协的时候,里面只坐着几个穿露肩装的女人和风度翩翩的半截老头,他 们严肃地在讨论后现代的性心理,看起来够新潮,而实际上科学院已经研究出了具 有后后现代思维的避孕套,科学和文化相比,科学总是新潮的,但看起来文化要时 髦得多。 基本上我既不科学也不文化,所以顺理成章地即不俗气也不时髦。我经常进的 是一个叫英普雷森的聊天室,这个名字使我联想起欧洲的贵族,实际上却是一群喜 欢上网的年轻哲学家搞的名堂,一个网名叫爱第尔的哲学新锐最先创建了这个聊天 室,最早叫"impression",经另一个叫硕士的人解释,这原来是个哲学名词,属于 那种专业性很强而又无法解释的名词,自然我就不用知晓了。不过我偷偷查了字典, 发现这个词和哲学的关系还没有和艺术的关系大,不过这无所谓,因为所有的名词 都可以被称为哲学名词。不管怎么说,这个名称本来是可以吸引到一群哲学家或是 艺术家的,结果却大出意外,出了爱第尔,硕士和我以外,这里再没有来过第三个 中国人,到是闯进了一群老外,老外们既不懂哲学更不懂艺术,但他们却让我们三 人都觉得自卑,因为他们懂英语,而中国的哲学家显然还没进化到能看懂字母组合 的地步,这种源于出身上的自卑使爱第儿勃然大怒,为了驱赶老外,他决定把聊天 室改名,但哲学家的原则使他不能使用一个简单而明了的词汇,经过苦思苦想,他 决定把聊天室改成现在的名字。从翻译的角度看,这实在是大败笔,以前还有老外 能看懂,现在则连中国人也看不懂了。爱第儿认为这样能使来的人进一步纯粹,一 是老外不会再来了,二是不懂哲学的人不会再来了,三是懂哲学但不懂英语的人不 会再来了,四是懂哲学懂英语但不懂思考的人不会再来了,于是这里会成为一种真 正的殿堂。这种逻辑我不太敢苟同,而且我觉得与其把它建设为殿堂还不如建设为 茶馆,茶馆里还能听到明星们的绯闻,殿堂里只能听到一千年也没变过的单调的声 音,这种声音在内涵上有些象人在上厕所时的表情,因为有科学家研究过,人类进 化了几千年,唯一保持不变的就是入厕时的表情。他正在用这种表情建设这个聊天 室,不过当一次偶然我知道爱第儿的网名的确切意思是"idea"时,我原谅了他,这 是硕士告诉我的,由此我进一步怀疑硕士的含义是"thoughts"。 聊天室没能吸引到喜欢在殿堂里呆一整天也不上厕所的哲学家,相反来了很多 标新立异而且不在乎随地大小便的人,这是爱第尔的说法--喜欢说脏话他称为大小 便,那么特别喜欢说脏话就是随地大小便了,我也不喜欢随地大小便的人,但我更 想不通不去上厕所的人,爱第儿和硕士就是这样的人,我有时怀疑他们在需要排泄 的时候怎么办。记得有位大名鼎鼎的影星在一本自传中就有过这样的疑惑,她在上 厕所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伟大领袖上不上厕所?进而想到他上厕所 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结果这个问题一直在折磨着她,差一点儿让中国多了一位烈士 而少了一位艺术家。好在爱第儿和硕士不是什么大人物,我也大可不必为此担心, 到是他们需要为那些随地经常排泻又不想进厕所的人操心,这些人不单是随地大小 便,这本来就和哲学的神圣格格不入,他们甚至还干起来和哲学精神几乎是背道而 驰的事,比方说打情骂俏什么的,这在视粗口为大便的爱第儿看来,简直和在大街 上做爱一样判经离道,于是他和硕士开始履行哲学家的职责,苦口婆心地开导他们, 用纯洁得象少女的处女膜,高尚得象可以治病救人的童子尿一样的哲学思想来感化 他们,并且他们特别注意对女性的教导,因为爱第儿用他敏锐的哲学眼光发现了一 个深藏不露的事实,那就是假如女人变好了,男人也就变好了。从教育学的观点来 看,爱第儿的实践是必然要失败的,因为教育学告诉我们,没有学不好的学生,只 有教不好的老师。这个理论的哲学含义是,老师都是教不好学生的,除非学生自己 愿意学好,这句话就象另一句话:没有嫁不出去的女人,只有讨不到老婆的男人, 自然,男人都是讨不到老婆的,除非女人自愿嫁给你,在婚姻自由的年代,这句话 尤其正确。这太奇妙了,事实上是有嫁不出去的女人,那是她们自己不愿意嫁,有 这样的女人正好证明了没有这样的女人,简直无法想象这里面的玄机,我为这问题 失眠了好几天。 哲学问题固然重要,更严重的问题是爱第儿和硕士不见了,爱第儿在和一个叫 拉夫爱第儿的女孩进行了几天的哲学交流以后,发现了有一种比哲学更伟大的力量, 那就是爱情,他输给她在第一天就注定了,因为他叫"idea",而她叫"love idea", 而硕士是被一个叫深思的女孩拐走的, 当然表明了"thoughts"敌不过"sex"的浅显 道理,这正是哲学的思维,这样,懂得英普雷森聊天室的含义的人就只剩下我了。 标新立异的人们总是经常变换思维方式,这使他们讨厌所有一成不变的东西,从衣 服到爱人,当然也包括这聊天室的名称,于是他们抛弃了这个聊天室,到了另一个 聊天室,那个聊天室的名称叫"没比",对新新人类来说,这是一个比较酷的名字。 不过我怀疑这是另一些哲学家搞的鬼, 因为我突然发现,这个名称的意义可能是" may be",我简直找不出比这更哲学的名称。 我终于不用再和哲学家聊天了。终于没人来和我聊天了。 这个聊天室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每天晚上十点准时上去,然后在里面呆到十 二点下线,从新新人类们走了后,就一直没人来过,我觉得这里面比我的六十平方 米的屋子更空旷,我每天都改名字进去,不过怎么看那个孤独的ID也象是我的影子。 一个孤独的人最怕的就是看见自己的影子,鬼没有影子,所以鬼是不孤独的,不过 我仍旧每天都进去,每天都换一个名字,终于有一天,我决定如果再没人来,我将 离开英普雷森,这一天我想了半天,决定就叫没比。 真有人来了,在十二点差一刻的时候,进来了一个叫没赛德死的家伙。 "HI" 从这声招呼里我几乎判定他是一个新新人类,一个那种随地大小便的新新人类。 "HI"我也敲上了这个令我厌恶的词。 "聊聊?"果然是新新人类,轻浮,这是一个想奔驰想疯了的家伙,我暗暗的想。 "聊聊。"我快速打上这两个字,想在五分钟内结束谈话,然后离开英普雷森。 "聊什么?" "随你。" "你喜欢聊什么?" "随便。"我打这两个字已经很熟练了。 "哦,随地大小便?" 气死我了。 "英普雷森什么意思?"见我不说话,他又打出了一行字。 "没赛德死什么意思?" "原来你是女的:)"我恨那个笑脸。 "你说呢?" "只有女人才会象你这样:)"又是一个笑脸。 "什么样?" "生气的小样:)" "我那儿生气了?" "我一进来你就生气了:)" 我开始警觉,不会是爱第儿或硕士吧。 "你认识我?" "不认识。" "那你认识爱第儿和硕士?" "我拥有他们。" "拥有??" "IDEA AND THOUGHTS" 我差点叫出声来。 "奇怪吗?现在该我奇怪了。" "你奇怪什么。" "奇怪你问的问题。" "不过是两人的网名而已。" "对我来说没那么简单。" "你是谁?" "没赛德死。" "汽车?" "呵呵。" "笑什么?" "笑你的天真和浅薄。" "……"我气得无话可说。 "一个拥有爱第儿和硕士的人会在意汽车吗?" "看我的名字。"我终于可以报复了。 "怎么?" "没比啊。"我简直要笑出声来了。 "呵呵呵呵,你也不傻呀。" 太气人了,简直是。 "你到底是谁?"我怀疑他肯定认识我,有那么些身上有文化味道的网名知道有 个英普雷森,也知道里面有个无聊的人。 "你会知道的。" "你究竟认不认识我?" "不认识。" "那……我认识你吗?"我问这话几乎没意识到自己在犯傻。 结果我不傻,因为他打出了两个字: "认识。" 这太怪异了,我认识他而他不认识我。 "那你是谁?" "如果你知道爱第儿和硕士,你肯定知道我。" "不懂,你不是说不认识他们?" "我没说他们。" "那你说什么?" "是它们。" "IDEA AND THOUGHTS?" "YES。"我没料到他打出了这个单词,太时髦了。 "为什么我就一定会认识你?" "因为你一定看过我写的文章。" "那一篇。"我感兴趣了,原来是名人。 "很多篇。" "比如?" "故乡。" 我努力地想了好一会。 "可写过故乡的人很多。" "再比如: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 这一行字让我头晕了半分钟。 "你是鲁迅?"我一点也不觉得荒谬,我实在太认真了。 "是的。" 于是,我认识了鲁迅。 于是,我每天都要去英普雷森。 我每天的名字都叫没比,遇上的,都是没赛德死。 "鬼是孤独的吗?"我问没赛德死。 "不是,鬼不是孤独的。"他很严肃地回答。 "为什么?" "因为鬼的心灵没有寄托。" "没寄托的心灵就一定不孤独?" "是的。" "为什么?" "因为鬼是人在解脱一切后的另一种生存方式,解脱了一切物质和精神的束缚, 解脱了一切债权债务,解脱了一切权利义务,他没有任何牵挂的东西,不需要赚钱, 不需要权势,不需要七情六欲,所以鬼也不需要逃避,不需要思考,不需要奋斗, 不需要伪装,所以鬼没有孤独。" "那鬼有什么?" "什么也没有。" "那他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也没有意义。" "那……" "所以根本没有鬼。" 原来是不怕鬼的故事,我看过这本书。 "向你请教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小说应该怎么写才好看?" "你觉得我的小说好看吗?" 老实说我觉得不好看, 于是我把这句话打到屏幕上。不过我赶紧加了一句:" 孔已己比较好看。" "男人的美和女人的美是不是一样的?" "不是吧。"我有点犹豫。 "不说男人,什么样的女人最好看。" "这个……"我想不出,只有感觉。 "是不是裸体的女人最好看?" 太意外了,我一时没打上字。 "女人在穿着衣服的时候,是脸最好看,在穿着裙子的时候,是脸和腿最好看, 那么,我们就可以得出结论,女人最好看的,就是她裸露在外面的部分,裸体就是 全部裸露,所以裸体的女人是最好看的,也是最难看的,因为丑的女人在裸体的时 候,就把最难看的部分同时展现了,所以,最好看的女人和最难看的女人是裸体的 女人。" "可能吧。"我有些犹豫,不过一时没想到说什么。 "如果把小说比作女人, 可能不太恰当,也是一样的,裸体的小说最好看,同 时裸体的小说也最难看。" "什么是裸体的小说?" "你觉得,或者说大家觉得最好看的小说是那些?" "是金庸的吧?"我有些拿不准,而且我不知道他认不认识金庸。 "那么金庸的小说就是裸体的小说:)"他居然加了个笑脸。 "……" "所谓裸体的小说, 就是不加掩饰的小说,是不给你留下想象空间但可以让你 有欲望的小说,就象一个裸体的女人,男人在第一眼看见女人的裸体的时候,所有 的想象力都没有了,他们只会在看见穿衣服的女人的时候才会有想象力。但裸体的 女人给人一种欲望,简单地说就是那种比较原始冲动的欲望,这种欲望比想象力对 人的思维的驾驭能力更大,所以男人在看裸体女人的时候,没有看过一眼就不想再 看的,欲望起了决定性作用。想象力已经被女人的裸体谋杀。裸体的小说也是这样, 它体现的美或丑是简单原始的线条型的,当一个男人看见一个女人的裸体的时候, 他第一眼看的,必定是女人的脸,虽然脸这个部位不一定是他最感兴趣的部位,但 却可以决定其他部位的美感,所以男人觉得最美的地方,一定是脸,这就如同小说 的开头,裸体的小说总是在开头就能使你感觉到好看还是不好看。情节就是线条, 也可能是曲线,也可能是直线,也可能不止一条,引导你往你最感兴趣的地方看, 色彩,结构是同一的,小说的一切要素只是初具形式,手法则一定是原始的,最少 是符合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的审美情趣,就好象在整个唐朝人们都认为胖女人最美, 其他时代又不相同。" "那么,小说除了好看的和不好看的以外,还有什么?" "还有能给你留下想象空间的小说,我把这叫作穿衣服的小说。" "穿衣服的小说?" "就好比穿衣服的女人, 一个女人在只露出脸的时候,是最能给你想象力的, 你不得不去想象她所有被衣服所包裹的部分,但你的欲望却不见强烈,这需要与你 的想象力进一步联系,一个脸蛋好看的女人,可以激发你更多的想象力,一个脸蛋 不好看的女人,也不见得就在刹那间谋杀了你的想象力,因为外面包了衣服,不确 定因素就多了一些,裸体的女人在同一时间把脸,肤色,身材,还有所有你感兴趣 的都展现给你,而穿衣服的女人则不同,除了脸,其他都是不确定因素,所以你必 须想象。只有仅仅对脸感兴趣或是天生没有想象力或是有惰性或是用欲望取代想象 的人才不会去想象。" "这么说, 假如一个女人,没露出一点她的真实面目,比方说戴着面纱,是不 是更能激发想象力呢?"我好奇地问。 "这有两种情况, 一是更加激发了你的想象力,二是使你完全失去了想象的兴 趣,因为没有一点确定因素,容易让人退却,在小说中,也有这样的例子,就象波 斯人一样带着面纱,可以把这叫作没面目的小说,就如阿拉伯文化,仿佛他们的女 人一样给你神秘感,但却极易使你的欲望被阉割,除了长期受这种文化熏陶而形成 思维定式的人外,其他的人很难对此感兴趣。" "这么说,这样的小说不好看了?" "不是不好看, 而是不容易看,夏天的男人更喜欢看女人,冬天则不喜。但人 的乐趣却在于想象,所以穿衣服的小说是供人想象的小说,裸体的小说是供人看的 小说,戴面纱的小说,则是供少数感兴趣的人研究的小说,裸体的小说只有两种可 能:好看或不好看,穿衣服的小说则有多种可能,戴面纱的小说则可能性更多。小 说的衣服和面纱具体的就体现于结构,语言,心理,手法,等等方面。" "我明白一些了。"我还是不太明白,不过时间晚了。 "你好,没赛德死!" "你好,没比。" "我想继续昨天的话题。" "可以。" "裸体的小说和穿衣服的小说我已经明白了, 我也理解了为什么获奖的总是穿 衣服的小说。" "你说说。" "没有一次正常的选美是选裸体的。" "哈哈,"没赛德死笑了,"可是趋势是穿的衣服越来越少。" "我的问题是,在裸体的小说和穿衣服的小说中,你希望那种更多?" "当然是穿衣服的小说。" "为什么" "这体现了文明的进步。" "不懂,好看的小说不是裸体的小说吗?" "要是大街上的人都不穿衣服, 不是退化到原始社会了吗?所以衣服是文明的 标志,想通了这一点,你就会理解为什么很多时候评选的仅仅是衣服而不是穿衣服 的人。" "我懂了,没赛德死。" "没赛德死,我喜欢的杂文。"再一次见面,我们连问候也省了。 "是吗,没比,你说说。" "你的杂文表达的思想深刻。" "我不满意这个说法,不过我更不满意另一种说法:战斗力。" 这到是第一次听说。 "为什么,没赛德死?" "实际上杂文是最无深刻思想的一种文体, 打个比方,在农村,一只狗起的作 用无论如何不会超过一头牛,甚至不能超过一只鸡,鸡会下蛋,狗不会。" "狗会看家护院。" "狗的作用有两个, 一是看家护院,二是做宠物,杂文也恰好是这两个作用。 看家的时候需要它叫的凶,声音大,最主要的是惊醒主人,吓唬窃贼,但它没有独 立把事情办好的能力,而且他必须要有主人,要有奴性,好听说就叫忠诚。同样, 杂文也一样,我从来没想过杂文能在叫嚣几声后起更大的作用。狗的特性是见到生 人就穷叫唤,往往使主人分不清好人和窃贼,在它咬人的时候,又往往会使人得狂 犬病,所以杂文没有战斗力,只有攻击性。当狗被驯服得不会咬人了,就成为主人 的宠物,宠物是什么你就应该清楚了,现在好象流行养狗,不过都是些怪模怪样的 宠物。" "是,不过很多城市也不准养了,或者,要交钱。" "这就对了,狗毕竟是狗,宠物狗也有咬人的时候。" "问个问题,你的杂文属于那一类?看家的还是宠物?" "都不是。" "那是什么?不是狗?" "是狗,有一种狗,和前面的都不一样,是可以上战场的那种。" "恩,军犬?猎犬?" "对,我的杂文不是军犬,是猎犬。" "还有问题,杂文有思想性吗?" "没有,或者说,很少有。" "为什么?" "这是由杂文的承载能力决定的, 按照前面的说法,我们也可以进一步把文体 分为裸体的和穿衣服的,杂文是裸体的文体,最多是穿泳装的肉体,杂文的杂,在 于它的随意性,而不象小说诗歌那样。杂文的功能在于针贬时弊,而不是传播思想, 杂文指向的是人的欲望而不是想象力。基本上杂文是一种限制人的欲望的文体,杂 文本身就象清教徒,无欲是杂文的根本,杂文体现的是一种逆向思维,警戒性远超 过他的教化功能。打个比方,杂文就象警察,警察需要有思想吗?不需要,起码不 十分需要,只需要纪律,铁面无私和威慑力,警察不是老师,不是科学家,更不是 哲学家。" "如果杂文表达了思想呢?" "如果一篇杂文表达了深厚的思想, 就不是杂文而是另外的文体了,就象一个 警察写出了一本哲学专著,他就算身份还是警察,但他在社会上角色转换早就随着 这本专著的问世而完成了,杂文也一样。" "我懂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再见,没赛德死。" "再见,没比。" 于是我整天和没赛德死谈话,整天想着这些问题,也整天想着没赛德死,于是 我们开始网恋,幸好只是网恋。 "你好,没赛德死,告诉你一个消息,我要开学了。" "你好,没比,我也告诉你一个消息,我以后不能来了。" "真遗憾,没赛德死,我还有很多问题想向你请教。" "那些?" "比如说哲学问题,艺术问题,生活问题,等等。" "哲学问题不需要我回答, 你自己就是哲学家,每个人都是,并不是只有那些 懂得哲学术语的人才是哲学家,一个老人写的一本回忆录就是一本哲学著作。所以, 你不用请教,我也回答不了你的哲学问题。" "那么,艺术问题呢?" "小说的问题就是艺术问题, 裸体和不裸体,我已经对你说了,你只需要去看 具体的书,然后把这个理论用进去。" "生活呢?" "我没有发言权?" "为什么?" 没赛德死沉默了一会,打出一行字: "因为我就是生活的失败者。" "最后一个问题,没赛德死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我可以告诉你, 我的一生就是呼唤德先生和赛先生,当我来到这里时,我没 看见这两样东西。" "我明白了,谢谢你,没赛德死,我还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 "你不是鲁迅。" "为什么。" "鲁迅死了,而鬼是不存在的。" "你说的对,可我还忘了告诉你一件事,鬼不存在,但灵魂存在。" 我的头疼,来不及想这个高级问题。 "还有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 “你说话不象鲁迅,象个文学青年。” “很多时候鲁迅不见得比文学青年高明,除了名声。” "好吧,不管你是谁,再见。" "再见,没比。"很意味深长的暗示,我突然想说点什么。 "怎么结束呢, 没赛德死,用你杂文里的一句话:革命,革革命,革革革命革 革……" "哈哈,现在我改了。" "改成什么?" "恋爱,恋恋爱,恋恋恋爱恋恋……" 于是我和他的网恋结束了。 英普雷森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决定离开这间聊天室,而且再也不来了,就在这天,又来了一个新ID。他叫 比考斯。 "HI" "HI"我敷衍地打了两个字母。 "聊聊?" "聊聊。"我随意地打上这两个字。 "聊什么呢?" "随便。" "哦,随地大小便?" 我猛地惊醒了。 "英普雷斯什么意思呢?" 我盯着屏幕,打出一行字: "我认识你。" "为什么:)"又是一个讨厌的笑脸。 "because……"我居然打出了英文,然后-- 我的左眼不相信我的右眼,这才是我需要解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