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皇上第二天就找着李富贵要东西,李富贵只好说库房还没弄好,等清点完了就 给皇上送来。皇上不太高兴,不过听说是太妃的意思,也就算了。李富贵这几天觉 得心里头不太安稳,老象要出事儿,每天晚上都去看看全德他们在不在。这么一连 过了五六天,啥动静也没有,太妃也没找他问话。李富贵也想是不是自个儿多心了, 或者这事根本就是那贵福干的,姥姥的,别看那家伙一脸的脓包象,这一遭可把大 伙儿都涮了,那丢失的东西该值多少钱?五千大洋也不止,为这别说挨顿打,死了 也值。 这天晚上李富贵在宫里闲逛了一会,遇上几个平时相熟的聚一堆,闲聊了好一 会子,回来时天已经大黑,估摸着快到亥时了,回到敬事房听见那边屋子还有人声, 就进去看看,进去后没见全德,李富贵随口问一个相识的:“全德呢?他今儿走的 倒早。” “走的早?这小子那天不是最后一个,今儿他压根就没来。” 没来,李富贵心里一动,左右看看,双喜,满仓,连贵这一拨的都不在。 “双喜他们也没来?” “不知道,我没见,八成也没来。” 李富贵慌了神,问明了他们的住处,一溜烟出了屋子,到敬事房一找,一个都 没在,李富贵暗暗想着:姥姥的,今儿要出事。一边没命地向建福宫跑去。 刚跑到半道,猛地听见有人大喊:“走水啦,走水啦。”李富贵抬头一看,一 股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个紫禁城,鼻子里也闻见了一股浓烟味,呛得他打了个 喷嚏,再一看,着火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建福宫。 宫里一下子乱开了锅,四面八方的人都往建福宫跑,端着盆盆罐罐,也有光着 身子刚从被子里跑出来的,还没搞清楚是那儿着火,四处乱窜。 李富贵也喊着:“走水啦,救火啊。”,一路喊着跑到了建福宫,离着还有老 远就觉得热得冒汗,脸上被烤得发烧,建福宫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几百人,拼命往里 泼水。这是六月天,风干物燥,火苗突突地乱窜,一窜就是一丈多高,整个建福宫 被烧得通红,人群被火势逼着直往外挤,不到一盏热茶功夫,建福宫的大梁就倒了, 轰的一声,溅起两丈多高的火星,李富贵惊呆了。 人群里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有哭的,有笑的,建福宫两边的库房也倒了,有 人说:“这是库房,里面全是宝贝。”人群楞了一下,有人高声说:“抢啊,谁抢 到算谁的。”人们一拥而上,顾不得火势,用衣服包着手在里面刨,不时有人发出 被烫伤的怪叫声。 这时救火的来了,开呜呜怪叫的救火车,全是洋人,往里面喷水,把冲进去的 人拉出来,再往里喷水,再把冲进去的人拉出来,足足乱了一夜。天亮时火也灭了, 建福宫也没了,不单建福宫,这一溜串的房子,静怡轩,吉云楼,延春阁,积翠亭, 广生楼都没了,只剩下一大片冒着灰烟闪着火星的平地。 李富贵心里明白这火八成儿是全德双喜他们干的,他们几个不知是跑了还是被 抓了还是给烧死了,不弄清楚这事心里不踏实。李富贵知道这几天太妃一直派人在 这儿守夜,这主意可是自己出的,真要是全德他们做下的,自己也脱不了干系,要 没人守夜,他们会放火吗?这要打探消息,还得去太妃那儿。他跑到了乾清宫,和 守门的点了个头,顾不上说话就直接进了屋子。 瑾妃脸色白得吓人,眼珠子红红的,象是刚哭过,又象是要哭,李富贵扑通爬 在地上,带着哭音儿说:“主子,这,这是……” 瑾妃象是没听见他说话,眼睛楞楞地看着门外。 “主子……”李富贵又喊了一声。 瑾妃才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说:“小李子,这是天意,天意。” “主子,奴才,奴才……” “你起来,小李子。” “放火的人抓,抓到了?” 瑾妃摇了摇头。 “给烧死了?” 瑾妃还是摇头。 “主子,奴才办事不力,奴才该死。” “小李子,这事儿和你没关系,这是天意。你去皇上那儿看看,我想一个人坐 会。” “扎。”李富贵磕了个头,没敢再问,就退出去了。 御书房一下子增加了十多个人,李富贵都不认识,见了李富贵也不让他进,乱 了一阵,有相识的过来说了,才放他进去。 进门一看,庄士敦也在,正在和皇上说些什么,见了李富贵,就把头扭到一边 去。皇上见了他,一拍桌子,高声说:“大胆的奴才,你们干的好事。” 李富贵吓得一哆索,说:“皇上。” “我问你,夜里的大火是怎么回事?” “奴才也不知道,奴才才从太妃那儿来。” “你说,库房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富贵心里凉了半截,脚一瘫,跪在地上,说:“皇上。” “你说。” “回皇上,奴才只知道库房的东西被偷了一些。” 皇上冷笑几声,说:“狗奴才,我养着你们,供你们吃,供你们穿,原来是养 了一群賊。” “皇上,这事奴才实在不知道。” “我刚才才听庄师傅说,在地安门大街上新开了很多古玩店,卖的都是宫里的 东西,这些东西是那儿来的?是谁送出去的?” “皇上,奴才实在不知道这些事。” 皇上站起来,走到李富贵身边,狠狠地踢了他几脚,高声说:“滚,你们全都 滚,我永远也不想再看见你们。” “皇上……” “滚!” 李富贵连滚带爬地出了御书房,完了,这下彻底完了,今儿出了这道门,就再 也进不来了,李富贵心里跟明镜似的,洋鬼子不喜欢太监,皇上现在只听洋鬼子的 话,甭说这御书房,这皇宫还能不能住就说不准,看这样八成儿是住不下去了。李 富贵站起来,正要往外走,突然想起了一件要紧的事,猛地回身,冲进了御书房。 皇上见了他眼睛又瞪起来,说:“该死的奴才,反了你了,我叫你滚。” 李富贵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说:“皇上,奴才该死。奴才这一走怕是再也见不 到皇上了,奴才还有一样东西放在皇上这儿,求皇上开恩给了奴才。” “什么东西?” “是奴才家用的一包杂物,放在书柜上。” 皇上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说:“在哪儿?” “就在那,就在那儿。”李富贵指点着。 庄士敦站起来, 伸手摸了一会, 取出一包东西,上面是厚厚的一层灰,问: “这个?” 李富贵拼命地点头,皇上接过来,狠狠地砸在地上,吼道:“你快滚!”哗的 一声,白花花的大洋洒了一地。 皇上一楞,过去踢了李富贵一脚,说:“狗东西,这是杂物吗?” “皇上,求皇上念奴才伺候皇上这么多年,开恩还了奴才,这都是奴才的这些 年的俸禄,是奴才的命根子。” “开恩,开你个头。”皇上又踢了李富贵一脚。 庄士敦走过来,把大洋包好,放到李富贵怀里,说:“快走。” 李富贵紧紧地抱着,磕了个头,说:“谢万岁爷恩典,谢庄大人。”急急忙忙 地爬起来,逃一样地出了御书房的门。 第二天宫里就传出了消息,皇上要遣散所有的太监。这主意是庄士敦出的,大 伙儿听到这消息都傻了眼,乱哄哄地打听着,李富贵是公公,见得着皇上,来找他 的人也就特别多,李富贵只是唉声叹气,他也不知道这消息是真是假,不过他相信 九成九是真的,这皇宫真住不下去了,该走了。大伙从他这儿问不出什么,就大骂 洋鬼子该死,骂完了就在敬事房摆开桌子赌钱的赌钱,抽大烟的抽大烟,反正没几 天好在了,可劲的闹腾吧。 李富贵心里憋得慌也去赌了几把,没见全德双喜他们,估摸着早跑了,都是这 几个该死的孙子害的,没他们那把火,会有这事儿吗?李富贵想得牙痒痒的,当时 真该去太妃那儿把他们给卖了。赌桌上有人问起全德去那儿了,李富贵也留上了心, 有人说:“这小子真他妈的邪门,也不知那来的这么多钱,听说还在地安门开了店, 现在早跑了,他有路子,人鬼,早知道这儿住不下去,还用得着人赶?”李富贵听 说他在地安门还有店,更坐实了他的想法,他嘟囔了一句:“早知道就该把这小子 给卖了。”有人听见问他想卖谁,李富贵没好气地说:“卖那个放火的孙子。” 赌到亥时,李富贵累了,想回去睡觉,出门时听见有人在说起赵公公,说赵公 公病了,快不行了,李富贵站住听了会,问:“那个赵公公?内务府的吗?”说话 的人说:“现今有几个赵公公?不是他是谁?” 李富贵叹了口气,赵公公和他虽没师徒的名份,也差不多算他的师傅,这就病 了,看他那年纪那身板,也熬不过多久了,今儿晚了,明儿去看看吧,好歹也算是 交往一回,赵公公对他也挺不错的。 第二天李富贵一大早就去了赵公公那儿,离得不远,也就拐两个小弯。赵公公 的屋子里黑黑的,没一丝亮光,也没伺候的人,屋子里有一股子尿骚味,墙角摆着 一张大床,赵公公睡在上面,李富贵开了两扇窗户,透进些光,就看见了赵公公。 赵公公往日红润的脸色有些发绿,眼睛往外突出着,脸上的粉也没了,一团皱 纹挤在额头上,嘴角边流着口水,见了李富贵,沙着嗓子叫:“小李子,小李子。” 李富贵走过去,高声说:“赵公公,是我。” “小李子,难得你还记得我,还来看我。” “赵公公,就没人伺候您,您徒弟呢?” “现今不讲这个了,不比以前,来,小李子,把手给我。” 李富贵犹豫了一下,看了看他那双黑漆漆的手,还是把手伸过去,那双手湿呼 呼的。 “小李子,我不行了,只有你还记得我,好,好。” 李富贵觉得有些恶心,想缩回手,赵公公抓得紧紧的。 “小李子,我伺候过同治爷,光绪爷,还伺候过宣统爷,这一辈子奴才没白当, 死也够了。” 李富贵有些害怕,想走,赵公害公死死地抓着他。 “小李子,你师傅没调教过你?” “赵,赵公公,我不明白。” “你明白的,明白的,来,小李子,我来调教你。”赵公公那只瘦骨嶙峋的手 突地摸到了李富贵的档下,狠狠地一捏,李富贵呼地跳起来,大叫一声:“妈呀。” 狠命甩开了他的手。 “小李子,你别走,别走。” 李富贵一忽儿也不敢停留,冲出了屋子,留下赵公公一人在里面干嚎。 李富贵深吸了一口气,看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太监站在一边,就过去对他说: “这屋子里的赵公公不行了,等一两天你找几个人去把他抬出来,找个地儿埋了。” 小太监看了他一眼,说:“凭什么我。” 李富贵摸出一块大洋,递过去,说:“也不让你白干这事儿。” 小太监接过大洋,说:“那行,就这么着吧。” 遣散太监的上谕终于发了,宫里哭声骂声响成了一片,李富贵没哭也没骂,离 出宫还有两天,他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想想还该去见见太妃,甭管怎么说,太妃 待自己不薄,还有太妃答应自己成家的事,虽说没什么指望了,可也得去看看,看 看荣儿也好。 乾清宫守门的没了,李富贵直接进了屋子,没见太妃,李富贵跪下来说:“奴 才李富贵,给主子请安。” 里屋传出瑾妃的声音:“小李子,你进来。”这声音有些不大对。 李富贵低着头进了里屋,瑾妃躺在床上,有人在给她喂药,李富贵瞟了一眼, 没错,就是荣儿,这趟没白来。 “主子,您身体安好?” “不太舒服,有点喘。” “这几天风大,主子出门要小心点,没事多披件衣服。” “小李子,难得你还惦记着我。” 李富贵从荣儿手里接过药碗,舀了一勺,吹了吹,给瑾妃喂下,说:“主子的 恩典,奴才只有下辈子报答了。” 瑾妃叹了口气,说:“小李子,皇上遣散宫里人的事我都知道了,这个皇上, 越来越不成话,祖宗的规矩也不守了,都是那个洋人闹的,唉,我也管不了他了, 昨儿我还让人给醇亲王捎过话儿,让他管管,他说不想再管宫里的事儿。” “奴才知道主子对奴才好。”李富贵又喂了一勺药。 “还有你成家的事儿,我也是答应了的。” 李富贵心里跳了一下,偷眼看了一眼荣儿。 “奴才也想伺候主子,可……” 瑾妃坐起来,想了一会,说:“小李子,我去给皇上说,现今人手少,我这儿 都是女的,出个什么事不好照应,我也要个贴心儿的使唤人,就把你留下,在我这 儿。” 李富贵听了这话儿,赶紧把药碗递给荣儿,跪下来磕了个头。 “奴才多谢主子,主子对奴才的恩典,奴才来世做狗也报答不了。”这是真话, 能留下来,这成家的事儿也有门儿,“就不知皇上哪儿……” “你甭管,皇上那儿我去说,小李子,趁着今儿,把你成家的事也办了,荣儿, 往后你就跟着他了,是好是坏,是苦是累,都不许反悔,你们就算一家人了。” 荣儿脸红红的,跪下说:“奴才的事全凭主子作主。” 李富贵趴在地上没敢说话。 “荣儿,你别看小李子是宫里人,可他老实,没坏心眼儿,你跟着他不亏。” 荣儿低声说:“奴才知道主子是为奴才好,全凭主子作主。” 啥叫福份?这就叫福份,接着在宫里待下去,接着领俸禄,家也有了,往后甭 管出什么事儿,再也不用一个人担着了,在宫里做奴才盼的不就是这福份吗?有了 这个,比什么都强。 太监一走,宫里的人少了七成,一下子冷清了许多,敬事房那儿更是一个人影 都不见,李富贵住在那心虚,就搬到乾清宫里去住。这不合祖制,可现在也没人去 管这些事,要说起来宫里剩下的祖制也没几样了。大伙都明白,过不了多久大伙儿 都得搬出这紫禁城,那时祖制就算连根给拔了。 皇上大了,什么事都要自己做主,太妃也就没事做了,整天就是逛园子,聊天, 高兴了看看戏。宫里行走的人少了,做事的人自然也就少了,园子里落地的树叶没 人扫,屋子里积了灰也没人管,瑾妃想起来了也就让李富贵和荣儿他们做做杂事, 晚上瑾妃睡了李富贵就和荣儿坐在一起闲聊,都知道在这宫里待不长,好在他们两 人都有些积蓄,出去也不愁没饭吃,没准还能开个店什么的。照李富贵的想法是想 回保定老家,那儿好歹还有几亩地,可这去了势的人回去乡里人会怎么说也说不准, 再说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也没面子,在京城待了这么多年,好歹回去得有个人样儿, 两人商量着就先在北京城里混出个人样来再说,怎么个混法就不知道了,得去宫去 看。 这么想多了,李富贵也就不想再在宫里待了。在宫里十来年,眼看着这辈子是 没法得势了,宫里俸禄就这么几块大洋,照现在这身份也没外水,以前还惦记着成 家的事,怕出去找不到人,现今家也成了,还在这呆个什么劲?李富贵琢磨着那天 找个由头出宫去,他好办,皇上不是不喜欢太监吗?走就是了,荣儿难办。照荣儿 的说法是他先出去,以后她出去了再找他,李富贵掂量了好久不敢冒这险,万一她 出不去怎么办? 瑾妃从李富贵的言语举动里也知道他不想在这呆了,这天晚上吃完了饭坐着聊 天,瑾妃就问李富贵:“贵子,我看你这些日子精神气儿不太足,想啥呢?” “回主子,奴才没想什么。” “贵子,你有什么话儿你就说,瞒着我算什么事儿?” 李富贵想了一下,说:“主子,奴才说句大胆的话,您看咱们在这宫里还能住 多久?” “死奴才,我就知道你在想这个,怎么?想走了?” 李富贵叹了口气,说:“主子,不是奴才想走,奴才是想,我们要能在这一直 住下去呢,那倒是好事儿,可要是不能住下去,奴才年纪也大了,总想着什么事得 赶紧,在这么耗几年,奴才怕往后的日子没着落。” “你不是有钱吗?怕穷死你?” “这死水经得起瓢舀吗?” “贵子,你有钱怕什么,晚几年出去你一样可以做事儿。” “主子,现今这世道变得快,能赶紧就得赶紧。” 瑾妃没吭气,过了一会,说:“快了,我看咱们在这住不长了。” 是快了,宣统十六年十一月,冯玉祥的国民革命军在山海关打败了吴佩孚和孙 传芳,没几天就进了北京城,大总统曹锟被抓,北京城里的国会也被解散了。北京 城又革命了,这回革得彻底,一直革到了紫禁城。 国民军一进北京紫禁城就慌了神,忙忙地派人送去了食物茶水,国民军没领情, 收缴了紫禁城内城守卫队的武器,接了他们的岗。还没等宫里的人乱明白是怎么回 事,就掐断了电话线,紫禁城成了一座死城。 李富贵大清早起来就听说皇上要出宫了,瑾妃也走了,李富贵忙跑到养心殿, 那儿已经有了一群人,他没敢走太近,远远的就看见站满了穿着灰布军装的国民军, 簇拥着一群穿马褂旗袍的人,中间穿黄锻子马褂的就是皇上,万岁爷,后面跟着皇 后,皇妃和太妃,养心殿前停着一排汽车,皇上上了第一辆,皇后和皇妃上了后面, 汽车慢慢地启动,向前走着,终于出了紫禁城,大清朝最后留下的一点痕迹终于也 就消失了。 “皇上……”李富贵低声叫了一声,落下了几滴眼泪。第二天,李富贵和荣儿 也出了紫禁城,许多人都在宫门口看着他们,他们就象从坟墓里钻出来的鬼魂。李 富贵十多年来终于又一次看见了北京城,他想起他进宫的时候是宣统三年,今年是 宣统几年,他记不清了,就问路边一个看热闹的人,那人撇了他一眼,说:“现在 是民国十三年。” “民国十三年,那是宣统几年?” 那人哼了一声走开了,他也算不清。 旁边有个怪怪的声音说:“今儿是宣统十六年。” 宣统十六年,李富贵出宫了,他还记得他进宫的时候他爹李大傻子对他说过的 话:“贵子,你一定要得势,一定要得势啊。”李富贵没得势,那是因为现在民国 了,大清朝失势了,可他伺候过太后,伺候过太妃,伺候过皇上,他这奴才没白当, 他爹李大傻子那三十两银子没白花,他比紫禁城里所有当过奴才的人都强,姥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