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回到- 大的寝室,张得帅正蹲在地上用小电炉下泡面,这让我很是惊奇,平时 下面弄饭这事可都是我主动张罗的。要说张得帅,宁愿空肚子饿着都不会伸手动那 么一下。 还记得有一次,张得帅就坐在沙发瞪着眼前的矿泉水瓶发呆,我问他干什么呢, 他说他渴,我又问他眼前有水为什么不喝,张得帅的回答让我当时就为之昏倒,张 得帅说,还点抬手,累。 所以我虽然也懒,但与张得帅一比较,自己就显得勤快多了。 张得帅听到我开门的动静随便回头看了一眼,拿着下面的筷子比划着我,“小 星你先呆会,晚饭马上好。” 我把外套脱下来扔到沙发上,走到张得帅旁边,哟,普通的泡面里还放着几根 绿油油的小白菜。 “你弄的?” 张得帅不无自豪的说:“咋样,看着都有食欲吧,来,来,你先坐沙发上等一 会,马上就好。” 我坐在沙发上悠闲的看着张得帅把面分成两份,装在我们俩的不锈钢饭盆里, 然后又讨好似的为我摆好筷子。 张得帅今天的表现这么出奇,我估计他一定有事要求我,“说吧,是皇怯肿鍪 裁纯餍氖铝耍俊? ”没,没,就是……“张得帅是蹲在小茶几的另一面的,这时候 抬头看了我一眼,本来就显得有些狡诈的脸上利马换上一副虚伪的笑容,像极了封 建主义时代的奴才。 我也懒得搭理他,低头吃面。可张得帅却不乐意了,抢过我手中的筷子,“喂, 你怎么不接着问啊,问是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要对你说。” “我刚才不是问你了吗,是你不说。” “靠!” 张得帅连我的饭盆都抢了过去,放到了茶几另一边的地方,打算以食物来引诱 我。反正饭盆里的面我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也不在乎喝那几口汤,知道张得帅一定 有事要求我,我就是不问他,给套我就钻,我哪有那么傻。 我好整以暇的看着张得帅,果然,张得帅起初还假装低头吃面,可没几分钟过 去就忍不住了,“喂,你怎么就不配合一下。” 我故做不解的问:“配合什么?” 张得帅把手上的筷子放到一边,坐到我旁边凑过头来说:“问我是不是有什么 事情要对你说?” “那说吧,有什么事情是要向组织交代的。” “嘿嘿,就知道兄弟你够意思。今天我过去亚宁那边,跟她说了咱们事,让她 放心……跟她闲聊的时候知道下个月的月初是亚宁的生日,我就想吧,做点什么特 殊又有意义的事。” “什么叫特殊有意义的事?”注意到了张得帅话里的套,我要先问清楚再钻, 免得这一套就把我套死。 “我就打算开家小店,卖点小装饰品什么的,这样亚宁也不用再去打工了,我 们俩来个自力更生。” 我也有些动心了,康亚宁的家境不算太好,真要像张得帅说的能开家小店,那 绝对能为康亚宁在生活上有不少的帮助。我对着张得帅问,想仔细询问一下开店的 事情。 “有计划了没?” “有,而且今天下午我还出去转了一圈,可是吧……”张得帅看了我一眼,又 有些忸怩的低下头,“可是没钱啊。” 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伟大到让张得帅产生了自力更生的念头。自力更生,四 个字却包含着许多在书本上无法学到的东西,我们现代的大学生缺少的也正是这个。 我欣慰的看着张得帅,就是长辈教训小辈的那种眼神。 我玩味的说:“得帅啊,你总算长大了。” 在我的戏谑下,张得帅有些羞恼成怒。“喂,我可是在正正经经的在和你讨论 开店的事情,是兄弟的你就帮个忙。” “那大概需要多少钱?” 张得帅粗略的算了一下,“大概十万吧。” 十万?呵…… “帅子,你一个月的生活费多少?” “三千左右吧,怎么,你问这个干什么?” “不是。”我摇了摇头,“你知道我一个月的生活费是多少吗?” “五百吧。” “那就对了,你一个月三千的人都拿不出来钱,我一个月五百的就更拿不出来 钱了。” 张得帅想法还是太过单纯,就怕他自力可以,但却不能更生。要在上海开店, 无论规模的大小都绝对不止十万这个价,这里还不包括卫生许可,办照经营等乌七 杂八的事情。 张得帅明白我的家境不如他,而且也可能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单纯,自嘲的笑 了一下,我们俩也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想到了李元明的事情,张得帅问:“我从警局走了以后,你和李元明是怎么出 来的?” 我只是简单几句就敷衍了张得帅,因为岳南山的名字让我很逃避。张得帅并不 清楚岳南山和岳月的关系,我也不想让他清楚,还未等张得帅接着问下去,我就说 我困了,要去睡觉。 走到自己卧室的门口,我想起了一件事情,转过头来说:“对了,岳月明天就 可能来- 大旁听。” 不理会张得帅脸上诧异的表情,我关门睡觉。 第二天上午我有节主修,果然在教室里看到岳月,但那已经是上课以后。岳月 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是个很不显眼的地方,而且本来直顺顺的长发也变得像个鸡窝 似的盖在脑袋上,让我一时没有留意到她。 大学的课堂就是这样,偶尔多出的人头或缺席是司空见惯的,也许四年里同在 一个教室里的人,你可能连对方的名字都不一定知道……谁让我们是大学生呢。 下课后,我坐在原位上一动没动,岳月也一样。等到教室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 了,我才走到岳月的旁边,看见她正拿着圆珠笔在自己的笔记上画着授课时的教室。 “哟,画的很不错吗。” 我赞赏了一句,虽然只是个大概的模样,但我还是能够看的出来,整个画面都 在突出一个男学生的背影,我想那应该就是我。 岳月小心翼翼的将整张画纸撕了下来,折成一只纸鹤的样子,送给我。 我接过那只纸鹤,别在上衣的领口,像个蝴蝶结似的成了衣着的点缀,虽然样 子很傻。 我又同样赞赏了一句,“很可爱。” “是在说我吗?” “不,我在说那张纸鹤。你的3008年的超现代头型让我很不适应。” 岳月咬着下齿狠狠的白了我一眼。 “那么你是不是应该请我吃顿午饭呢?” 我替岳月收拾好她课桌上的笔记,很绅士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得到美女的要求,那是男人的一种荣幸,请这位美丽小姐走在我的前面。” 我带着岳月来到- 大的学生食堂,由于我在- 大的朋友不是太多,所以倒也不 必去理会别人望过来的目光。岳月的头型太惹眼了。 我先让岳月占好位置,自己拿着饭票去厨房的窗口要了几样简单的小炒。虽然 都是普通的家常菜,而且味道也一般,但岳月吃的还是津津有味,颇有些风卷残云 的架势。 “怎么不吃?”岳月抬起头问我。 “你吃饭的样子太可爱了,秀色可餐。” 刚才一直在观察岳月吃饭的那样,自己碗里的米饭却没动几口。 对学校食堂的厨艺是不能抱有太大希望的,随便扒了几口,我就又放下了筷子。 岳月总算解决了自己碗里的一大半米饭,那似乎已经是她的极限了,拍了拍自 己有些发涨的小肚,一脸意尤未尽的样子。 “我从来都没有吃的这么饱。” “是吗,我不知道这里的饭菜有什么特别的。” 岳月摇了摇头,狡黠的笑了一下,“因为这顿午饭并不需要我花费一分钱。” 解决完肚子,岳月缠着我要带她熟悉一下- 大的环境。其实岳月之前已经来过 - 大很多次了,我认为没有这必要,但岳月却以学妹的身份挖苦我说不照顾新人。 呵,照顾就照顾吧。 我又带着岳月在- 大的几个主要地方转了一圈,图书馆,实验室,篮球管,足 球场。当我和岳月走到女生寝楼的时候,我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往日和林夕生 活的种种又浮现在眼前。我曾经以为自己会和林夕一起度过美好的大学生活,然后 一起工作,结婚,或者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没想到一切却都只成了回忆。 岳月站到了我的面前,大有深意的看着我发笑,我觉得浑身别扭。 我收拾起失落的情绪赶紧把岳月推到一旁,“喂,你别像个花痴似的看着我好 不。” “嘿嘿……某人可能一脑色色的念头,在看着女生寝室意淫呢。” 我知道岳月误会了,向她指了指我以前住过的444 寝。 “看到那个窗户了吗,刚入学的时候,我就住在那里。” “什么?你住女寝。” 岳月一脸的不可置信,以为我在骗她。 “呵,走吧,如果你这个旁听生选择的课程跟我一样的话,那么我下午应该还 有节摄影课。” 可能是我曾经住过女寝的事情让岳月太过惊讶,我向前走出女寝区的时候岳月 也没有跟来。 我站在原地转过头等她,岳月总算一路小跑的追到我的旁边。气喘吁吁的半蹲 在地上,拉着我的衣袖死也不肯放手。 岳月说:“杨小星,你今天要是不把你住女寝的事情说清楚,我就不让你走。” “好,好,好,你先把手松开。” 我和岳月走进- 大摄影的授课室,我边走边聊的将自己和林夕的一些事情告诉 给岳月。我和林夕的相识,林夕踢在我屁股上的一脚,还有我为林夕硬挨的那几刀。 岳月一直默默的听着,这是我第一次在岳月面前这么详细的讲述自己和林夕的 事情,虽然经过岳南山的那一番话后,自己已经慢慢的开始接受岳月,但我还是不 想对她隐瞒什么,包括自己对林夕的感受。 当我讲到帮助林夕参加明星志愿的时候,那个可爱的摄影老头已经走进了教室, 我无奈的耸耸肩,告诉岳月其他的事情只能等下课后再讲给她听。 那可爱的老头仍然站在讲台上慷慨激昂的讲述自己对生命的感悟,对美丽的诠 释,乃至对整个世界和平观的个人看法,但他就是对怎样处理好摄影时光线明暗的 问题支字不提。 我被这个老头打败了,我想不到下课铃声结束的时候他是不会意识到自己是名 教师- 大的选修课是不算在学分之内的,所以除了对这个老头的讲课方式有点难以 接受以外,其他倒是没什么可在乎,反正我之所以选择摄影课也就是为了打发时间。 岳月对这个老头似乎很投缘,老头的许多冷笑话也能让岳月笑逐颜开,我很难 理解。好在能和老头思维同步的学生不少,岳月夹在他们中间也显得不太另类,最 多也只是她的爆炸头有些特别而已。 我看着手表,总算在下课前的几分钟,老头想起了自己的专业是摄影而不是心 里哲学。话题一收,摊开自己的教程笔记,笼统的讲了几个要点,又简单的布置了 一下作业,下课铃声响起。 他总能将时间把握的恰倒好处,在课程进度正常的情况下又能对我们进行思想 同化,这也是我对老头佩服的一点。 岳月仍然沉浸在老头的人格魅力之中,兀自笑个不停。 “哈哈,我从未见过这么风趣的老师,你们- 大真有意思。” 岳月笑的很开心,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底竟然会有股怒火窜了起来。 “是啊,那你干脆嫁给他好了。” 说完这句话便不再搭理岳月,拿起课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教师。 “喂,小星你等等我啊。” 岳月从后面追了上来,摆开大字型挡在我的前面。 “你吃醋了?”岳月小心翼翼的问我。 “我会吃一个老头的醋……” “那么……”岳月发现了我的话茬,“是如果换成一个年轻的教师你就会吃醋 吗?那么就是说小星你是在乎我的?YE!” 有了这个发现,岳月像鲁滨逊发现新大陆似的一蹦三尺多高,我真的怀疑她娇 小的身体里怎么还能承受这么大的运动力。 我默默的低头走开。 岳月赶紧拉住了我,“小星你说啊,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只是觉得上课的时候岳月冷落了我。我特意坐在 她旁边的,可她却没有看我一眼。 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这是我唯一能够解释自己生气的原因。难道我已经变得 这么在乎岳月了?或者说是我一直都这么在乎她?我的心彻底的乱了,岳月的一切 终于在我脑海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慢慢的走到中央,我不得不重新审视我们之间的 关系。 究竟是林夕,还是岳月? 我转过头,平静的看着身后的岳月,她就近在咫尺。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注视, 还是窗户外阳光的照射,岳月的脸变得有些粉红。 我想是时候该让岳月知道了。 “你不是想知道我和林夕吗?来,我们找个可以安静聊天的地方。” 是家很不错的咖啡厅,金黄的萨克斯吹奏出轻柔华美的荷兰小调。 我平静的对岳月讲完了一切,由始至终,林夕的名字就像陌生的词组一样不断 的被我重复。杨小星真的成了混蛋,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混蛋,我似乎和他成了两 个人,可我知道自己仍然是杨小星。 岳月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咖啡杯,我知道她正在消化我和林夕的感情,消化 曾经的刻骨铭心。 岳月为什么不继续追问我内心对她的看法,我对寂寞冷沙的感觉,或许我可以 说,我也同样的喜欢着你,或者世界都会因此而变的美好,可她却一直闭口不语。 可能是咖啡厅的环境打动了我,我甚至在想,如果岳月真的那样问,我会从此 而忘掉林夕,忘掉曾经的一切。 我忍不住打断了岳月,轻轻的问:“你还需要知道其他的什么吗?” “啊,不。” 岳月被我从沉思中惊醒,迅速的摇头,然后又接着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我被岳月的态度彻底的激怒了,妈的,总以为岳月对自己抱有好感,原来也只 不过是一厢情愿的想法。 我重重的将咖啡杯撂在桌子上,“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想我要离开了,我要回 去复习。” 我起身,准备离开。 “等一等,小星。” 岳月从椅子上站起来拉住了我,我表情冰冷的转过头看着她。 “你还有什么要知道的吗。” “我……” 岳月在我冷硬的目光下不由得低下了头。我真的想就这样离开,但岳月死死的 拉着我的衣袖不肯放手,我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岳月又抬起头看着我,“小星,给我三分钟考虑的时间好吗?” 我重新坐了回去,看着墙壁上的挂钟,心里默数着时间。3 分钟180 秒,我绝 不会给她多一秒的空隙。 荷兰小调已经换成了一首缠绵的老式情歌,吐露着男女间缠绵的爱意。 176 ,177 ,178 ,179 ,180 ……萨克斯仍然轻柔,我提醒着岳月,“时间 已经到了,你考虑好你的事情了吗?” 岳月的目光与我对视,表情让我惊讶,透着从未见过的坚毅。我知道她的事情 一定考虑好了,而且很重要。 岳月终于开口了,“小星,我为你和林夕的爱情而感动,没想到你们经历过那 么多,多到我无法想象。可是……我是在为了自己,给我两个月的时间,哪怕我们 只是作为普通的朋友,但请不要逃避好吗,小星。” 两个月的时间,我不知道两个月代表着什么。 或者是岳月要放下自己矜持,说要用两个月来追到我吧,呵, 我自以为是的想法。 我默默的喝杯中的最后一口咖啡,已经有些冰了。 两个月,好的,哪怕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 “好吧,两个月,我会像个普通同学似的和你相处,不再排斥你的一切,包括 我对你的感觉。” 岳月笑了,笑的让我心动,也许在不久的什么时候,我会永远的沉浸在她的笑 容之中,可谁又知道呢。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