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你终于醒了。月光在窗外招摇。屋里没有其他人。这场睡眠竟持续了一天?你
有些吃惊,又觉得好玩。洗漱完毕,你下楼去买些东西吃。不远的操场上,一个人
的声音吸引了你的注意。你向那里走去。
女孩们吃饱喝足了,静了下来。花又一丛丛地绽放开来。“菊花之城欠了她们
什么呢,”我纳闷着,“她们处理真实的方法就是这样么?”一个女孩似乎不好意
思被我注视,有些羞涩,便向旁边的女孩说:“……”。她的声间很低,但我能听
见。因为我善于听那些飞短流长然后再把它们善良地消化掉。她这样做明摆着是要
吸引我的注意让我听个清楚。很礼貌地,我把她的话听了个一字不漏。然后我们互
相瞅了一阵子。一阵风吹过来,几个女孩喊冷,便要回去。我连忙开口道:“给我
些时间。让我给你们算算命。”我满意地看到了花丛中的讲台业已搭好了,便走了
上去。下面便是我的话:“今天我很荣幸地来到了菊花之城。远在城外三百公里我
就已看见了从城里飞出的菊花鸟。它们飞翔的姿式如此美妙,超乎我的想象。更重
要的,它们在空中的舞蹈其实是一封业已打开的信。但当时我沉迷于它们斑斓的羽
毛、芬芳的气流与明净的爱欲,我几乎没去读其中隐含的言语。我想找了一个词语
来把我与它们的相逢纳入更伟大的暗语,刻骨铭心,再也不能忘记。我想我那时确
实已找到了那个词语。可是,当我走出车站后,我竟忘了它!更严重的是,我忘了
我来这儿的目的!那时刻当我突然意识到我的目的竟和那个词语如此吻合,我开始
怀疑自己的真实性。我有一种预感,我将会是一把虚构的钥匙,所到之处却会打开
无数的真实。这预感让我欢喜又有更多的无奈。我不得不去冒险。但首要是把那词
语找到。我去菊花城最大的医院,要求医生把我的头颅打开,或者把心脏割开,看
看有没有一个词语在里面。听完我的要求,医生(一个很漂亮的小伙子)笑了笑,
说:”你得的是菊花城的入城病,这病会使每个进城者忘记他心目中最重要的词语,
但十个小时后病人就会痊愈。我吃了一惊,但也有些放心了。当我们握手告别时,
我问医生:“这病有没有后遗症,或者说,这病就那么来了又去了?”医生呆了一
呆,眼里掠过一丝迷惆,低低地说:“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问过。我认为这是一个
关乎幸与不幸的问题。发现词语并不重要,只有当人忘掉又重新忆起词语时。幸或
不幸的问题才摆在他的面前,而他的余生也就将因此注定。”我很感激这个小伙子,
不仅因为他的智慧,而且是因为——他的出现使得我在菊花城里的流浪开始转折为
一场幸运的漫游。我走出医院,虽不知要去何方,但我的脚却似乎在有目的走路。
最后,当然是我来到了这里。但在这中间,我在一个饮料店里逗留过,在一个菊花
广场上徘徊过。在饮料店里我听说了许多以菊花命名的饮前所未闻,耳目为之一新。
我品尝了一些,结果认为它们的名字要美于它们的滋味。
菊花城就是这样一种风格。你们在我面前的聚集要美于你们以后独自品尝的命
运。当时店里只有我和一对情侣。从穿着看他们似乎是菊花土著。我边喝边听,到
了一个有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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