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嗯……到我家去坐坐好吗?”江天龙试探。 林荔没有说话,默默地低头看路,一步接一步。 “林荔,今晚跟我回家,好吗?”江天龙真的想进一步明确。 林荔抬起头望着他,那种凝视,瞬间竟有如此的深情,可稍纵即化为落寞。 没有开灯,幽蓝的房间,窗帘没有拉上,外面街灯的光悠悠地飘进来,看不清, 但是看得见。 林荔和江天龙面对面躺着,林荔用手拨开江天龙垂在眼前的头发,轻轻地托着 他的脸颊: “……知道吗?你长得和他一样好看……” 江天龙心里咯噔一下,但他没有表现在脸上。 决定了———用满腔的柔情去温暖这双冰冷的小手。 江天龙凑进林荔,轻轻地吻了她的嘴唇、脖子和耳垂。林荔单薄的外衣在江天 龙面前形同虚设。当他真的触及她的身体时,她后退了一点,也许只有几微米,可 他感觉到了。 江天龙平躺下来,撤下已满弓的剑,把林荔的头轻轻放在自己的胳膊上,拉过 毛巾被盖好:“宝贝,我不勉强,抱着你就好。” 就这样,林荔在江天龙的怀里,单纯地睡了一晚。 而林烁阳,正和拽哥和楼上管院的那帮哥们儿一起,就着二锅头发三张。 第二天傍晚,江天龙找到林荔,把链子戴到她的手腕上,说昨晚在教学楼的楼 梯上找到的。看着林荔掩饰不住地欢天喜地,江天龙绝对不会让她知道,中午他请 她的室友吃法国鹅肝酱,详细询问了林荔总带的那条链子的模样。当然,这件事, 这个可爱的室友也不会说。 巧的是,之后的某天江天龙真的看到,那条闪闪发光的手链静静地躺在那个教 室讲台的缝隙里…… 越临近周六,韩美越惶惶不安,甚至开始后悔不该猴急地给林烁阳的爸妈打那 个电话,如果不打,家庭的幸福应该依旧。可是,这种心里的痒,就像潜伏已久的 青春痘,长出来会感染发炎,但一定会平复,不长出来,就只会被吸收成一个硬硬 的疤,永远在那里。 十四岁那年的冬天,沈阳的雪一场接一场,路边清扫的积雪堆了快一人高,韩 美穿着厚厚的大衣,深一脚浅一脚地努力往前走,已经过小年了,姐姐还没有回家, 她和江涛不知从哪儿找了一间小平房,开始住在一起。那段时间,韩美记得爸爸每 天要抽两包烟,妈妈也成天唉声叹气。在饭桌上,只要韩美一提姐姐的名字,她爸 指定摔碗。可是,现在还不是让她把家里新蒸好的年糕送到她姐那儿去,还嘱咐说 让你姐重新蒸一下再吃,凉了吃肚子疼。 走在路上,韩美的心情挺好,下了这几场大雪,沈阳的空气感觉干净多了,虽 然很冷,但是很清。而且雪踩在脚下嘎吱嘎吱的声音很好听。最重要的是,不用呆 在家里做题,尽管还有半年就要升高中了。可以走那么一大段路,看马路两边戴着 白帽子的楼房,人行道上戴红色滑雪帽的小孩,还有长着两个大辫子的无轨电车。 姐姐和江涛的房子在沈阳老城区的胡同里,不太好找,韩美左拐右拐,好不容 易找到这个她只来过一次的房子。沈阳的平房都很矮,烟囱基本上都从窗户玻璃上 开个圆洞伸出来。 “姐,是我,妈让我给你送年糕。”韩美看到门上没挂锁头,就用力地敲门。 房间里隐约有声音却没人回答。 “咦,没人?不能啊?”韩美趴窗户,窗帘拉得死死的,可是抬头看烟囱里烟 还冒得很冲,如果没人,房间里的炉子应该压住了。韩美不屈不挠,接着敲,喊得 比前一次更大声:“姐!” 这次房间里的响动大了点,韩美把耳朵贴在门上:“我姐怎么回事,送个年糕 都这么费劲。” 门忽然开了,韩美没站稳险些栽进去,被开门的人一把扶住。 迎面而来的一阵热气,男人衣服还没系好,露出隐隐约约古铜色的身体,身上 的汗味蒸发在空气中,被韩美一点不剩地吸进肺里。韩美脸一下就红了,身上有种 躁动的征兆。 “美美,你来干啥?”姐姐坐在床沿,韩美觉得没有什么不正常,只是头发有 点凌乱,而姐姐以前的辫子总是油黑发亮整整齐齐。 “妈让我给你送年糕来了,昨天不是小年嘛,你都不回家!”韩美极力使自己 表现得自然。 “哦,妈……妈还记得我……”姐姐好像有点感动,目光在地上的几片锡纸上 留连。 “姐……你还是回家看看爸妈吧?” 姐姐依然坐在床沿:“江涛,你送美美回去好吗?她晚上还要做作业。” “走吧,美美。我送你到你们家楼下。”江涛套上大衣。 “江涛?!”韩美不敢相信,她就要和这个男人在雪地上,同行一段路。 黄昏来临了,老沈阳人都说沈阳城里连只白色肚皮的麻雀都找不着,可见沈阳 的空气有多埋汰,可是现在,白白的雪花盖住了尘埃,随着街灯一盏盏地亮起,橘 红色的灯光下,街道升腾起静谧纯洁的气息,远处,一队队扫雪归来的学生,扛着 铁锹拖着扫帚,有人哼唱起那两个时代交接时特有的流行歌曲。 韩美和江涛并肩走着,一辆公共汽车从身边驶过,江涛很自然地拉过韩美的肩, 把她让到自己的右侧路边。韩美抬头,却寻找不到江涛的目光。江涛点上一只烟, 依然无言。 韩美鼓起勇气打破这种沉默的局面:“你和我姐刚才在干吗?我敲那么长时间 的门都不开。”如果韩美再大三岁,肯定不会问这样没深没浅的话。 江涛显然也没想到韩美会这样一问,一口烟吸进去就没再吐出来:“……没干 吗……我们聊天。” “那我姐怎么看起来精神不好啊,说话一点劲都没有。” “啊,是吗……你姐有点感冒。” “对了,你们家有股味……” “什么味?你闻到了?”江涛的语气有点紧张。 “嗯……有点怪……还有点香。”韩美说着笑了,“你和我姐点香熏蚊子啊, 可是现在是冬天啊?”说这话时,韩美还真的很有点为自己的幽默感得意。 “就是熏蚊子啊,八十年代的新一代蚊子。”江涛接着韩美蹩脚的幽默开下去, 心里一直紧绷的弦松弛下来———单纯的小姑娘。 韩美乐得更开心,跟眼前这个男人在一起真愉快,连他有点低沉的声音都觉得 很好听,听了让人欲罢不能,当时没有恰当的形容词,放在今天就是“性感”吧, houhou! 两人的交谈渐渐填充了呼吸的间隔,说到兴奋处,韩美手舞足蹈,江涛则哥哥 一样摆弄一下韩美帽子上的绒线球:“小丫头嘴还真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