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大空又回来了 按照县政府的指示,各个乡的奶牛全部要在三天内集中到新落成的奶牛场。在 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报纸上的吹牛数字,这可不是个容易的事,可以说是时间紧, 任务重。为了欢迎上级领导和兄弟县区来参观,高县长在召集各乡镇党政领导的会 议上,特别强调了市领导和各区县领导干部来参观的重要意义,要求各个乡把这项 工作一定要完成好,要当成一项的政治任务来落实好。这是给县里增光添彩,是重 要的形象工程,用他的话说:这是外树形象,内鼓干劲。 范家营乡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仅仅几天时间,冷冷清清的养殖场就成了热闹的 牲畜交易市场,比赶集还热闹。村民们牵着牛从四面八方,络绎不绝地向范家营汇 集,他们就搞不明白,这究竟是唱的什么戏,卖出价的什么药?为什么要集中起来 让领导参观呢?是不是又要搞人民公社了啊?是不是土地也要收回去了,难道说是 上面的政策又要变了? 说来也真不含糊,养殖场几天时间内,一下子集中了五千头奶牛,这可忙坏了 范家营的领导,且不说这些奶牛每天要吃要喝,重要的是每天还要挤奶。挤奶就成 了令人头痛的事,一下子哪来这么多的人来挤呀,原来的挤奶设备只是供现在存栏 的奶牛用,可一下子增加了好几倍,挤奶设备远远不够用。挤奶这活儿看起来简单, 可多少也是有点技术含量,也不是说人人都能干。乡里只好又调集人手挤奶,最后 实在是没有人了,就让谁家的奶牛谁负责,这可害苦了这些村民,他们赶着奶牛来 不说,还要自己动手挤奶,自己解决吃住,乡里只管包销牛奶。 这就是我们在现实生活中的“三拍”干部。“见了领导拍胸脯,没了主意拍脑 袋,捅了娄子拍屁股。”事后有人算了一笔账,就这几天的折腾,就造成了几十万 元的经济损失,这还不包括各项人工费用在里面。有的乡干部憋着一肚子的气, “他娘的,当官的为了讨好上级,搞政绩工程,让老百姓跟着瞎折腾,这纯粹是祸 民工程。” 上午十点多,市委柴书记和辛代市长以及各县区的党政一把手,各有关部门的 领导,都云集到了定安县。高县长早在定安县的“边境线”零公里处,率党政一班 人列队欢迎。大幅标语上写着:“热烈欢迎市领导和兄弟县区光临指导”。柴书记 和辛代市长率领的庞大车队,在“边境”稍停了一下,在高县长那辆黑色奥迪车的 前导下,一辆接一辆的轿车,直奔范家营。 通向奶牛养殖场有一段乡村土路,几十辆轿车卷起的尘土,遮天避日、昏天黑 地,能见度只有十几米,好在前面的市领导没有多少感觉。后面的可就惨了,越往 后面尘土越大,连几米远的路面都看不清了,只能摸索着前行,车停下来时落在车 上的尘土像一道道黄色的瀑布一样流淌下来…… 养殖场的大门口早已是彩旗飘扬、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热闹非凡。只见高县 长从车上下来后,紧跑几步来到了柴书记的车门边,亲手给柴书记打开了车门,他 就像是一名国宾卫士,把手伸出垫在了车门的边框上,柴书记一下车,和高县长握 了握手:“小高啊,今天我可是到你的地皮上做客了,你可要尽好地主之谊呀!哦, 怎么没见铁民同志啊?” 高明心里有点底虚,可表情仍然很平静地说道:“是这样的,铁民书记这几天 胸部有些不怎么舒服,昨天他就去医院里做一项检查,可能晚一点才能赶回来。” 其实呀,当郝铁民知道高明到市里向领导汇报了工作,并且邀请了柴书记和辛 代市长要来参观。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觉得这纯粹搞的是一场闹剧,是典型的形 式主义、浮夸风、假大空。他在电话里很生气地向高县长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和看法, 认为这样很不妥,应当向市领导实事求是的讲明原因,立即取消。高明觉得这样做, 是成心拆他的台,姓郝的太过分了,也太不给他面子了,这不是让他难堪吗?让他 下不了台吗?这样一来他这个县长不就是威信扫地了吗?你郝铁民说的话,太伤人 自尊了。他宁可和郝铁民把关系搞僵也万万不能接受。最后,耿直的郝铁民书记只 好以看病为名,拒绝参加这场劳民伤财的闹剧以示抗议。他认为事非曲直自有公论, 老百姓的心里自有一杆称。可这正好给了高明一次表现的机会。好啊,你不参加更 好,省的你在跟前碍事。郝铁民太正直了,官场上当然有官场上游戏规则,这是人 人都清楚的,可也有不按规则出牌的时候,你要死按规则办,必然是一败涂地,输 得很惨。再说了,人家柴书记并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猫腻,你 赌气只能让领导心里感觉不舒服。按说郝铁民是县委书记,这么大的事应该是书记 出面的,他早不称病,晚不称病,偏偏在这个时候,这可是对领导的最大的不恭和 不敬,是犯了官场上的大忌。 柴书记一行人,兴致勃勃地从牛舍到奶站,看的很详细,也很认真。当看到一 排排的牛舍里都是奶牛时。一下子情绪高涨起来,他对在场的人感慨地说:“啊, 把奶牛养殖业做大做强啊,这可是件功不可没的大事业嘛,是利在当今,功在千秋, 惠及子孙后代的大事,你们可不要小看了养牛啊!你们没听说嘛,一杯牛奶强壮一 个民族。我们的国民身体素质为什么差呀?就是和饮食有关系。你看人家外国人的 身体素质,就是和咱们不一样呀,人家外国的足球为什么就能踢的那么好呢?我们 为什么就不行呢?从外国聘请了那么多的洋教练怎么就越踢越糟呢?根本原因就是 遗传基因的问题。是和千百年来的饮食习惯有关系。世界上强大的国家,他们的老 祖宗都是游牧民族的后代,从他们祖先开始就是喝牛奶,吃(半)生肉,他们不仅 有着强健的体格,而且造就了强悍而勇敢民族性格,培育了竟争的意识和挑战的精 神,从骨子里就有着征服欲。然而,当今落后的国家大多是农耕民族,农耕民族之 所以落后,就是一个原因——饮食,他们就像是食草动物一样,吃着五谷杂粮,养 成了勤劳俭朴和忍辱负重的性格。他们有的很早就已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而保留 下来的也是贫穷落后的国家。据说,日本人之所以能在战后几十年重新堀起,而成 为仅次于美国的经济大国,就是人家从明治维新起,就改变了饮食习惯。我们对牛 奶的认识才刚刚开始啊,祖祖辈辈的人一直就不明白牛奶里面有着这么大的名堂哩。 尤其是我们北方人,面朝黄土背朝天,就懂的从黄土地里面刨食吃,在贫瘠的土地 上一代一代地辛勤地劳作,就是改变不了吃苦受穷的命运。还有就是从我们的老祖 宗就遗传下来的饮食结构,除了猪肉和羊肉连鱼都不会吃,嫌那东西吃起来麻烦, 弄不好鱼刺会卡在嗓子眼里,不如纯猪肉吃起来痛快。要让我说呀,都吃成了猪脑 子喽,笨啊,别说是比人家外国人,比南方人都差多了。沿海地区尽管说是有改革 开放的政策,可人的素质还是决定因素嘛……柴书记边走边兴致勃勃地和周围的人 聊着。 随同来的《云平日报》的一位记者,在高明身边低声地问道:“你们这么多的 奶牛,一天产量是多少呀?高明哪能知道这些?喜欢说大话的高县长信口估计了个 数字,”嗯,这个嘛?我们一天大约能产30万公斤吧,这每头最少日产80公斤了。 “ 那位记者也不知是惊讶还是疑惑,听了以后一脸的愕然…… 这个数字远远高于全国的平均水平,和世界先进水平接近。其实这里的奶牛日 产也就是20~30 多公斤左右。 柴书记对一起来参观的其它区县的领导说道:“你们回去也要总结一下,从当 地的实际出发,很好地分析研究一下自己工作中的差距,认真思考一下,怎么能够 像高明他们这样,以”三讲“教育为契机,解放思想、勇于进取,破除旧观念,走 出一条适合自己发展的路子来,不要有等、靠、要的思想,学习他们这种超常规、 跨越式的发展模式,切实寻找到通向小康的致富之路。” 午时,柴书记一行结束参观,乘车来到了县里招待所,高明前两天就特意让人 从市里的一家酒店里搞来了十瓶茅台,他知道柴书记不怎么喝酒,可要喝就喝好的, 别的酒基本上不沾。今天他要好好地招待一下上级领导,借机和领导在感情上更深 入一些,他坐在了柴书记的身边不停地为两位领导夹菜、斟酒…… 到了下午,酒足饭饱的柴书记和辛代市长在招待所休息了一会儿,率领各路诸 侯打道回府。望着远去的车队,望着冬天里淡淡的夕阳,高明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 和激动,他的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