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债 作者:信诺 我不想欠别人的太多,但对于那个人来说,也许我所欠他的,我用我的一生也 无法弥补…… 那是三年前的一个深秋——一个我所期待和渴望的季节。沐浴在瑟瑟的秋风中, 吮吸着收获的气息,我感觉自己就是一只正在展翅翱翔的鹰,多么的雄壮和伟大啊, 真希望可以有一片自由的天空任我飞翔。 那时的我刚踏上社会,对一切充满了好奇与责任。 那时的我自信、自傲,甚至还有一些自恋。 就是这样的我,在网上结交了一个署名为“亭”的姑苏女子,她的来信准时并 且很有节制,字里行间浸透了江南女子的秀美与灵气。在不断增多的书信来往中, 我发觉她不仅是一个擅谈的人,而且她特别能理解我的心,说的更准确些,她非常 了解我们男孩的心声,与她写信简直可以说是一种享受。 她的文采不算绚丽,却很淳朴,很真实,给人一种很强的亲和力。 终于想见个面的冲动驱使我给她写了封邀请函,她很快回了信,在信中她一再 强调见面会给我带来惊讶与失望,也许从此就会失去联系,但当时的我固执地认为 这只是她作为一个女子而应有的矜持与羞涩,我想她就算不是一个外貌出众的女子, 也应该是一个可以交流谈心的朋友,所以我满怀信心的与她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地 点和方式。 见面的那天有些寒冷,但是我还是穿上了事前约定好的海蓝色的休闲西服,胸 口配戴着一个银制的雄鹰——这是她辨认我的唯一标志。 那天真的有些冷,我站在苏州火车站事前约定的2 号月台上,凉意一阵阵的袭 来,我却满怀热情地期待着她的到来。 在她来之前,我已经将她的形象在脑海中过了千遍、万遍,是亭亭玉立…雍容 华贵…淳朴可爱…羞涩可人或是……我不敢再往下想了,我知道希望越大失望也就 越大,但是我可以保证,无论她的外在是多么的平凡,我只是渴求心灵上的交流。 约定的时间快到了,站台上还是冷冷清清的,没有了往日的喧闹和纷争,也许 这就是江南小镇与大都市的区别吧!其实我更喜欢这种朴实的感觉,真的好美! 我不停地抬腕看表,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但是除了几片枯叶悄无声息的落地 外,再也没有什么另我期待的事发生。我很后悔没有留下彼此的联系电话,我是有 提过的,但她一直拒绝与我通话,真是个奇怪而又神秘的女子。 时间已经过了20分钟了,还是没有她的身影,难道她会出什么事吗?还是她根 本就是在欺骗我?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的心头升起,我低头看了看胸口的鹰,它是那么的夺目, 我想就凭这个,只要她来了就一定会认出我的。 我的手中揣着事前打算送她的一枚银制胸针,我在给她的信中是提过的,她一 再拒绝,并且说这东西对她没用,但是我还是固执地带来了。 “你是‘杰’吗?”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在我的背后传来。 “……”我忙回过身。 “对不起,你是网上的‘杰’吗?”他再一次有礼貌地问我。 “对…你是谁?”我打量着他,一个身材挺拔,长相清秀的年轻男子。 “对不起,我就是网上的‘亭’,我就说过你一定会失望的。”他看着我继续 说着,我猛然发觉他的眼神深邃而忧郁。 “啊…不会吧!”我着实有些惊讶,“你是男生?” “其实…我们坐着聊吧!”他友好地招呼我并指着月台边的一张长凳。 “好的。” 我们并排坐下。 “很高心见到你!”他伸出白净的右手。 “我也是。”我礼貌地与他握手,他的握手很有力量,充分显示他内心的自信。 “你比我想象中优秀,长得不错,而且没有城里人的傲气。”他的一口普通话 字正腔圆,称赞人也十分地受用。 “是吗?你真会夸人。”我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你才真的优秀呢?!” 这话倒不是我故意奉承他的。他白净的脸,微卷的头发散发着健康的气息;眼 睛不大,但很有亲和力,让人一见就有种想要沟通的欲望;挺直的鼻梁,薄而微翘 的嘴唇,一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并且还有两个不是很明显的酒窝。——一个 典型的江南男孩子,并且透露出江南独有的秀美。 “你多大了?”我没话找话地问他。 “我,22岁,属马的。” “是吗?你比我大,我21岁,羊。”我机械地回答。 “你提过的。” “噢……是嘛!那…一定有许多的女孩子青睐你吧?!”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 会这么问。 他转过头去看着铁轨,摆弄着套在中指上的白金戒指,分明极力在隐藏心中的 不安,我注意到他轮廓分明的脸上闪过一丝那以察觉的痛苦。 “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对我说吧!毕竟我们一直是很好的朋友,你瞒不过我 的。”我真的有些担心他。 “谢谢!”他回头看着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安详,“其实…其实我觉得你这 个人真的很不错,我想如果可以,我们做个朋友吧!” “当然,我们就是朋友!不管你是男是女,我们还是很默契的朋友嘛?!”我 的言谈开始正常了,毕竟他的男生身份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让我楞了好久,但现在我 已经慢慢接受他了。 “是吗?”他有些兴奋,“其实我的意思是…我有些喜欢你!” “……” “你别这样,其实我本来不想对你说的,因为我实在没有办法控制心中的情感。” 他很紧张地看着我,白净的脸因为激动而微红。 “不会吧!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真的有些愤怒,有种被愚弄的感觉,“我 要走了。” 我不顾他的阻拦买好了回程的车票,是十分钟后的班次。 “我给你买罐‘可乐’吧!”他的眼中充满了无奈,“这么老远让你来一次, 又让你失望,真的对不起。” “不用了…”但还没等我的话说完,他就跑开了。 在他离开的当口,我的心中充斥着矛盾:象他那么优秀的男孩子,如果可以的 话,做个普通朋友未尝不可。 他回来了,拿着一罐‘百事’,一把塞在我的手中。 “我说的吧!你的胸针对我没有用的。”他注意到了我手中揣着的礼盒,“你 还是送给你的女友吧!” “对了,你有女友吗?”他试探地问。 “有!有很多!”我违心地回答,其实我一直认为“他”会是我的初恋,没想 到… …… 车子缓缓地进站了,我急迫地登上了回程的火车,不顾他的沉默与无奈。 坐在位子上的我刚觉得内心有些平静,猛地发觉他就站在窗口下,他一身米色 的休闲服在深秋无力的斜阳下显得十分和谐。 “咳…如果他是我的‘哥们’多好啊!”我又在那么不切实际地想着。 汽笛鸣响了,火车慢慢地启动了。 此时,他从怀中那出一个蓝色信封,走上前来交给我,“你看看吧!其实我也 知道你无法理解我的,但是保持联系好吗?” “不!”我固执将信扔还给他。 他拣起信,跑上前来又一次将它从窗口扔到我的手中。 倔强的我拿起信用力一甩,只觉手中一空,终于扔出了窗外。 火车开始加速了,我很庆幸终于可以摆脱这一切。 这时的我低头一看,猛然发觉手中只剩下一罐“百事”,那枚胸针也被我一起 扔了出去。 我忙将头探出窗外,看见他正在努力地赶来,手中分明拿着那封信和我的礼盒。 他越跑越快,火车已经驶出了月台,他在铁轨边努力地跑着,衣服在他的身后 夸张的飞舞,就象是一只蓝天中翱翔的鹰。 20米…10米…5 米,越来越近了,终于我勾到了他的手,接过了他手中的信和 那个原本是我的礼盒。 他停下脚步,注视着我并喘着气与我挥手。 我刚想与他挥手道别,猛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鸣笛声,紧接着是一声令人心寒的 惨叫,一辆疾驶的火车从我的窗边擦过,随后一切恢复了平静。 我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直觉上告诉我出事了。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躲避那迎面而来的火车,他只是在关注着将要离开我… 三年了,他的那封信我还保存着。 我会经常拿出来看,他的字大气而又恭敬。 “我不知道你会如何看我,但是对于你,我一直充满了内疚与渴望,我知道我 不应该欺骗你那么久,但因为这个丑陋的世界中有太多的世俗和封建,所以我觉得 自己活得好累。 我如果可以为了一个我爱的人奉献我的一切,我将会觉得那时无比的光荣和幸 福。 其实,象我这样的人我不单单是为了寻求生理上的交融,我更注重的是真正意 义上的心灵交流。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之间的爱情远比那些男女私情要纯洁地多,不是吗? 相信我,我对你只有祝福,没有恶意。 希望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给我打电话,可以吗? TEL :11223344俊” 他的信让我很震撼,还有他的一张照片,是夹在信中。 照片中的他站在黄山顶,笑的灿烂而自信,俯视着群山恶岭,就象一只自豪的 雄鹰。 三年了,如果可以,我真的想给他打电话…… 我不想欠别人的太多,但是对于他,却是我这一辈子也无法偿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