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雨停了,太阳很大。 大羌带我去那家特色煎饺店吃了早餐。 往回走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昨晚捡钱包的那个老太太。 隐约之中,我总觉得有点神神道道。那么晚了,那个老太太从哪儿出来的呢? 夜尿?那也不会跑到街上来。出来串门?也不像! 她穿鞋了么?她举的是雨伞还是纸伞?我忘了,或者根本就没来得及看清楚。 越想越怕,再联系到孟瞳灵,想起跟她的相识,想起刚回来这两天发生的事儿, 这种感觉尤甚。 “怎么了?一哥”,可能看出我的变化,大羌问我。 “没事儿”,我让自己镇静一下,然后说,“我还有事儿,你先回去吧,我去 5 号楼找个人。”楼下传达室的老头帮我打传呼喊她。但是房间没有人。 这么早,她应该不会出去。 那晚床上的一幕重又浮现在眼前。要不还在跟同学租来的那个房子那儿吧?我 想,唉!算了,干脆过去看看吧。 那是一片位于西郊的新辟居住区,打车过去,穿过林立的几幢外檐壮观的欧式 洋房,我在她住的那座老旧的楼前停下。 可能因为一晚没睡,眼睛涩得有些疼。 我沿着陈旧的木头楼梯舍级而上。一楼、二楼、三楼……一直上到五楼,我从 楼梯口的窗户往外看了看。看看旁边的几幢新盖的楼,再看看身处的这座老楼,心 里不禁颤颤发抖。 不会真有问题吧? 妈的!没事儿!我给自己壮胆儿。我他妈长这么大没怕过什么呢,今天怎么会 这样?! 没有门铃,我只好敲门。 “梆梆梆——”整座楼被我敲得空空荡荡,空旷得像只闷鼓。 “嘎哟”,门开了,开门的正是孟瞳灵。 她穿一件大大的体恤,盖到大腿,看不出有没有穿内裤。 一见是我,“你怎么来了?”她笑笑。 “我怎么不能来?!”我说,“你钱包丢了吧?”“没有啊!”“不可能!你 找找看,找得到么?”就那么大的地儿,她东翻西找,折腾了半天。 “掉哪儿了?”她问,脸上红红的,看上去好像刚睡醒。 “买火车票了么?”我问。 “买了啊,今天下午的,也放在钱包里了”。 她显得有些焦躁,皱着眉头,胸口一起一伏,跟那天晚上的情景一模一样。 “别急!”我说,“昨天晚上我在外面逛街,看到一个老太太捡着了,我跟她 说你是我同学,她不信,这不,留了个电话,要你自己过去拿。”孟瞳灵仿佛遇上 了救星。听我这么一说,长吁一口气。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了呢!”“什么再也见不着了?钱包?还是我?”她白 了我一眼。 “那天晚上跟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不等毕业证了,我要回去结婚了。高中 时候的同学。长得不怎么帅。不过有钱。继承了他爸的化肥厂”。 “还会回来么?”我问,“我打算留在这儿了。”“可能不会了”,她又笑笑, “其实如果我再漂亮点儿,我就留这儿陪你了”。 “说正经的呢!别扯淡!”“就说正经的呢!”她说,“自己长什么样难道自 己还不知道?”“你在损我!”她沉默下来,坐在沙发上,没说话。 “陪我下楼打电话吧”,半晌,她抬起头跟我说,“下午3 点多的火车票,要 不要送我?”“好啊!”我说,“不过我一宿没睡,现在没劲儿了,你自己去拿钱 包吧,我在这儿躺一会儿,等你回来喊我,下午吃了饭我送你去火车站。”“好的”, 说完,她换上衣服,推门出去。 “如果跟我住一块儿的那个女孩儿回来,别把人吓着啊!”她关门的时候不忘 回头提醒一句。 “行了!知道了!赶紧去吧,困死我了。”一觉睡到中午。 醒来之后,她已经弄好了饭。 “拿回来了么?”,我问。 她点点头。 “洗手间在哪儿?”我穿上鞋,站起来伸个懒腰。 “出门左手边第二间”。 吃完饭,已经差不多1 点了。我在沙发上又眯了一会儿。 “要不要再来一次?”她坐过来,坐在沙发沿儿上,问我,“前天晚上没让你 失望吧?”“怎么说话呢?你!如果有一天你真变漂亮了,想回杭州,我一定跟你 做个天翻地覆”,我半开玩笑似地说,“你声音太棒了,不过,现在这样太急促了, 不习惯。”她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彼此都没往下说。 一直坐到两点一刻。 “走吧”,我说。然后帮她提着两只皮箱,下了楼。 “要不要回头再看一眼?”我说,“这两天我他妈还以为撞鬼了呢,心里面七 上八下的,尤其是昨天晚上那老太太,从哪儿冒出来的都不知道,跟他妈神话似的。” 她一路跟着我,什么也没说。 出租车到站后,她执意不让我再送。她说不想看着我送她上火车。她说彼此之 间留下点缝隙,好让记忆能延续。 “好吧”,我抱她一下,“那你保重。”她头也不回地离去。我目送她进候车 厅。然后,听到广场上空传来巨大的报时钟声,“当——当——当——”“五大狼 ——”刚想离开,我听到她在身后喊我。我回头看见她在候车厅的门口冲我比划, 身边是两只黑色的皮箱。 她的手势示意我不要过去。 “五大狼——”,她双手卷成喇叭,对在嘴上,冲我喊道,“希望你今天说的 是真的,我会回来的。”说完,拎起箱子,走了。 我木然地望着车站入口。旁边经过的几个乘客,看到方才的一幕,朝我投来异 样的目光。 “看什么看?!”我大声吼道,“老子就叫五大狼怎么了?招你惹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