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我被院子里的狗叫声吵醒。 我小心地下床穿衣,蹒跚着出了门。 天上的太阳刚升起来一点,但已经有了暖意。我沿着村边的小路走了很远很远。 说实话,我喜欢这种皮鞋踩在黄土上的感觉,很真实,也很缠绵。 我们死后都会埋进这些黄土,我想,就像前面大路上开过来的那辆红色夏利轿 车身后扬起的尘土,那将是我们飞翔的一生。 嘎——车子到我身旁突然停下来。我以为是打听路的,所以没理会。 该开饭了,我想,于是我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和脖子上的围巾,遮住那张丑陋的 脸,往回走。 “等一下!”车上下来一个人。 “干吗?”我侧身转过去,只露右边脸。 “衣峰!”车上又下来一个人。陈言?怎么会是陈言?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衣峰!”陈言扑过来。 “你怎么会来这里?”我躲开,背过身去。 “衣峰,不管你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我都跟定你了,你不要这样好吗?你转 过身来看看我。”陈言一把拽住我的衣服。 “我现在已经不是衣峰了”,我说,“衣峰已经死了,你不用再来找我,你走 吧。” “衣峰!”陈言哭了。 “咱们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现在我累了,你就别再纠缠下去了,我也不会再 去纠缠你,我走了。”说完,我甩开她的手,往村里走去。 “衣峰!”陈言追上来,“衣峰,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不是答应过我说回杭 州结婚的吗?” “我现在反悔了。” “不是!不是!”陈言冲过来挡住我的去路,“你爱我,我也爱你,你知道。” 她的哭声越来越大,双手攥成拳头雨点一般落在我的胸前,“你看我一眼好吗?你 不要转过去。不要!”她歇斯底里地狂哮不止。 “好的”,我扭过脑袋,“就一眼,看完你就走。” “你怕吗?”陈言颠起脚尖儿,拉下我的围巾,抚摸我的脸,“衣峰,你怕吗? 你怕吗?”她一边抚摸一边哭。 “不怕!”我冷冷地看她一眼,低下头。 “不怕你躲着我?!”陈言愤怒起来,双手又捶过来,“你以为我会那么懦弱 吗?” “你?!”较之方才,她捶得更用力了,我站立不住,身不由己地后退两步, 一不小心,跌进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