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 那是一条悠长的过道。很深很深。 我沿着黑暗走了很久。很久很久。 过道的尽头是一扇门,看上去古朴,摸上去却是新的。 门上有锁。关着。 我试着推了推。很严。密不透风。连条缝隙都没有。我抱着肩膀撞了撞。硬梆 梆的,像块石头。 后面的来路依旧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我忘了我是怎么走过来了,我甚至不记 得我从哪里来。这是哪儿啊?我要去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很多个问号,很多颗 灰尘,很多条黑色的光线从虚空中呼啸而过,扑面而来。 我伸手挡了挡。依然有些漏过指缝的射到我脸上。 我感觉到疼了。 我感觉内心深处传来巨大的疼痛。心在疼。我曲臂捅了捅。更疼。 不行。我得走回去。要么我得穿过去。 我在漆黑中瞪大了眼睛。我急切地想要找个出口。 出口。在锁上。在锁孔。 我趴头瞧了瞧。没错儿,就是这里,这就对了。我仔细地把眼睛对在锁孔上。 里面是个世界。里面是个五颜六色的世界。里面是个五颜六色充满无数美丽泡泡的 世界…… 更确切地说,里面是个干净的世界。那是一座教堂。 教堂里有一场婚礼。 婚礼很热闹。无数的卷轴西装革履、彬彬有礼、落落大方。也有女的。她们风 情万种、婀娜多姿、巧笑嫣然。 可怎么都是油画啊。我不禁纳闷。难不成这是一个神话里的世界? 神话? 不。不是的。我看到新郎新娘了。我看到了。 新郎是个大卷轴。 新娘是个人。女人。漂亮的女人。美丽的女人。叫人怦然心动的气质鲜活的女 人。 嗯?会不会是看错了?我揉揉眼睛。没错儿,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就连新娘子都是真的。 陈言?“奶奶个球的。陈言是我的。” 我急得喊了出来。过道的回声很大,“陈言是我的”在我耳边久久回荡。妈的, 没人理我。妈的,没人听得见。妈的,连只老鼠都没有。妈的,这里只有我一人。 我他妈快要疯了。 我拼命地敲门、砸门、踢门。 但是没用。门,严严实实的。 去你妈的!我再也控制不住了。我心上用力,猛扑过去,咣啷,门开了。 你?!美丽的新娘子。哦,不。美丽的陈言转过身来。她的表情僵滞。两眼通 红。泪流满面。 陈言。我喊了一声。陈言。我又喊。 陈言跑过来。我看见新郎跟着跑过来。我看到那些参加婚礼的卷轴也跟着跑过 来。他们跑。他们跟着陈言跑过来。 嗖——一阵冷风吹过。我感觉浑身舒畅,方才的疼痛全都消失了。 消失了。也是在同一个瞬间。所有的卷轴全都展开了。我用了很大的力气才从 视线的深处拔出腿来。 我刚才被什么东西绊住了。 我好像摔了个趔趄,紧接着就看见那些展开的卷轴了。 陈言是我的。他们也是我的——那是陈言的生日礼物,我转版权给陈言的那300 幅油画。 新郎是个大个子。跟我差不多高。他很英俊。他是我的《活着》。 衣峰——陈言更急促地跑过来。我迎上去。 咚咚咚……实木地板发出沉闷的声音……咕咚……就在我准备抱起陈言的时候, 房间振荡一下,旋即,消失了…… “各位乘客请注意,各位乘客请注意,飞机前行途中刚刚遇上高空强压气流, 现已驶入安全地带,请您放心乘坐。给大家带来不必要的恐慌,还请谅解,谢谢。” 机舱一片哗然。 我看着慌乱的人们,紧了紧安全带,舒心地笑了…… “衣峰。”远远地,多水在候机厅门口冲我招手。 “我来推。”她接过我的行李车,“外面有人等你。”多水诡秘地笑笑,“快 去啊。” “谁?” “你肯定猜不到。” “不许侮辱我的智慧。”我刮她一下鼻头,快步走出门去。(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