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已经是冬天,我终于决定离开。 这座生活了5 年的曾经带给我希望也带给我绝望的美丽的南方城市,即将从我 的脑中撤走。 我跟光哥见了最后一面,短短的十几分钟,并未多谈。 临出门,光哥搂搂我的肩膀说,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他都是我在杭州最好的 朋友。他说他不挽留,正如他不过分热情。 他说他只希望我们都能平平淡淡地真实地活着,坦然地面对生活中所要遭遇的 一切是非和对错。 我并没告诉其他人我的行踪,除了陈言。 我已经与她约定,在我纷乱的心情完全沉淀之后,去T 城,与她相见。 我花两天时间打好行囊。 把能扔的全都扔掉,把最后剩下的浓缩成一只小小的皮箱,协同一捆重重的油 画,一起拉到火车站,寄存起来。 我想在最后的时间见见徐允还有老牛。 我分别给他们打了电话。 徐允说我走的那天她会去送我。老牛说现在的心情不好,正在温州老家养精蓄 锐,让我再回杭州的时候,记得找他。 我知道一切全都结束了,不该延续的也都收场了。 我去电报大楼办了拆机手续,切断与外界的联系,准备在即将离去的前几个小 时去趟西湖。 尚未结冰的湖面清闲了许多,也干净了许多,过往的游人并不太多,三三两两 的几个小贩仍在吆喝,也不管有没有人理睬。 我沿着苏堤一直走回到白堤,我好像疯了一般,机械地迈动双腿,我似乎想在 最后的几个时辰把这里清净的风景踩个稀八烂。但我知道我不能,我想,我至少得 留下这滩水,再留下一条船,待我万一不小心泯灭人性,对生活彻底失去信心的时 候,还可以回到这里,像其他居心叵测的人们一样,瞅准那些外地游客的钱包,为 他们导游,靠这片庸俗的风景悠然地活下去。 呵呵,我好像跟自己开了个玩笑,在水上玩着玩着就把自己玩到了一个泥坑里。 真他妈叫人绝望!幸亏老子马上就要离开。 “你懂杭州话吗?”那个卖报纸的老头把剩下的最后一份《钱江潮》给我,问 我。 “我操乃妈了个逼!”我把报纸揉了揉扔进湖里,朝水上吐了口痰,跟老头说, “刚才这句是山东话。你妈妈个舍逼,你个落儿,这才是杭州话”。 “对对对!”老头说,“来杭州几年了?” “早他妈忘了!”我说,“我得走了。呵呵!我他妈的从今天开始滚出杭州! 哈哈!”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直奔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