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嘎——伴随清脆的一声刹车,我被车光滑的车头顶盖重重地铲到玻璃上,打了 个滚儿,滚落到地上。 “怎么样?摔着没有?”车上下来一位绅士,搀起我,关切地问我。 “你说摔着没有?”我揉着疼痛的胳膊说,“你要再快点儿,我没准儿还在天 上飞呢!”“对不起!我有点急事,所以,所以,一不小心就……”他有些抱歉地 说,“这是我名片,我给你叫辆车,先送你去医院,一会完了给我打电话,我去付 账!”说着,他招呼一辆停在门口的出租,跟司机嘀咕几句,塞了20元钱。 “我真有急事!”他钻进汽车,“我就住这个院儿,你放心!”他指指旁边的 门卫,门卫点点头,“我等你电话!”“妈的!”看看红肿的胳膊肘,我开玩笑道, “这堆爱国主义的骨头被外国的破烂玩意儿给撞了,这下亏大了!”“三菱吉普!” 出租司机瞄我一眼,笑了笑,“这个院儿里的人狂有钱!刚才那位前两天家里小孩 跑了,光登报就花了不少!”“是么?钱多烧的!”“呵呵,有钱人家小孩金贵, 要不怎么叫千金!”“啊!还是个女的?”我有些好奇,于是便问,“为什么跑了?” “没说!”“哎——!”司机沉默了半晌,突然转过头来问我,“要不要我帮你多 扼他点儿?多出来的咱们三七分?”他咧开嘴,我看到一口歪七趔八的黄牙在冬日 的阳光下烁烁生辉。 “免了!”我说,“其实我没事儿,就是蹭破点儿皮!”“要不咱们二八分!” 他说,“我看你是外地人怕你被欺负才帮你,我弟弟在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内科,我 找他帮你开证明,多扼个几千块钱没问题!”“算了!”我笑笑,“好同志不拿群 众一针一线!”…… 照完片子,拿了点儿药,我径直出了医院。 刚来的时候我就掉向了,再加之方才的一撞,此时更是不知东南西北。我四处 看了看。西方的太阳正在我意识中的南方沉沉而落。 我找了个电话亭,按名片上的号码打了过去。 “你好,哪位?”接电话的正是他。 “你好,陈先生么?我是刚才被你撞的那个,我刚在医院检查过了,没什么大 碍,你就别过来了,忙你自己的事儿吧!”想想刚才出租司机说的那些话,我觉得 他也挺不容易的。 家里孩子离家出走,身为父母,那是多么大的事儿啊! 这跟我现在的处境多少有些相似,我心想,不管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在一起 生活了那么多年,这突然一下子从身边消失了,谁他妈能拧得过劲儿来?! 这样想着,不觉心头一酸…… “别!别这样!”他说,“你在哪儿?还在医院吗?白天真的有急事,不管怎 么说,至少得当面陪个不是!”“也没什么是不是的”,我说,“人没事儿就好!” “那我请你吃个饭吧!”他说,“你在哪儿,我去接你!”推辞不却,我只好答应 下来,告诉他我在医院门口等他。 趁他没到,我又给陈言打了个电话。 还是关机。 妈的,这丫头怎么回事儿?难道知道我要来,故意躲着?不可能!我旋即又想, 她想见面都不止一回两回了,再说,她压根儿就不知道我要来。 难道是前些日子没跟我联系上,一气之下换了号码? 想想这更不可能,她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干脆明天再说吧,我想,反正这次出来有的是时间,最后要是实在不行,那就 直接去她家敲门。 她家?她家的那个小区?陈秋冬? 不知怎么我心里突然咯登一下子。我赶紧掏出名片。 没错儿,就是这名字,陈秋冬!下午撞我的那个人。 陈——秋冬,陈——言。 会不会…… 我正想着,一声清脆的汽车喇叭传来,我抬眼望去,看到那辆三菱吉普停在了 路边,紧接着,我看到他伸出半个脑袋,冲我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