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thing Else Matters 悠 ellie@2911.net 我坐在麦当劳里,闲闲地喝着热红茶,红茶里只加了奶而没有放糖,有点苦, "真是自找苦吃!"一边念叨着自己,一边向窗外张望着。 "这家伙,还不来,看我待会怎么收拾你!" 是啊,怎么收拾呢?我苦笑着。 他一定还是把我当成小孩子吧,要不然怎么会和我约在麦当劳呢? 我已经二十三了,我这个年龄的男孩,早已经结交过好几个女朋友了。只有 我,就因为没有女朋友,还被几个哥们嘲笑过。 哼,他们懂什么!唉!他也什么都不知道啊?真地以为我忙于学业顾不上, 开玩笑,那点功课对我来说简直比吃白菜还容易。 我……我是因为……他呀。 认识他时,我还是一个"小不点儿",他以前就常常这么叫我,一是因为我的 个头小,现在也不过一米七二的样子。我是山东人呀,怎么会这么矮小?嗯,一 定是基因的问题。二是因为身材比较"纤细"(这是他说的,他这么打量我的时候 害得我脸红了半天)。 奇怪的是我从来就没生气过,依我的脾气,如果是别人这么叫,我早就一脚 踹上去了。 那时我们家因为老爸工作调动的关系,刚刚从山东老家搬过来,人生地不熟, 我的一口山东话常惹得同学们嘻笑不已,除了怒目相对之外我真地没有办法,只 能像蚌壳一样紧闭着嘴。可越是这样,那帮北京小屁孩越是爱惹我开口。 终于有一天,我被逼急了,冲上去就和他们打了起来。唉,终因势单力薄而 被压在最下面,不知是谁一拳打中了我的鼻子,一下子血流如注,他们顿作鸟兽 散。 我捂着鼻子,坐在地上,血从手掌中流出来,我开始嚎啕大哭,因为疼痛, 也因为委屈。 然后……他出现了,从此就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在我的印象中,那时的他是 那么高大、温柔,其实他才比我大七岁。可是在一个九岁男孩的眼中,十六岁的 男孩真地像另一个世界中的人。 他陪我用凉水镇了镇鼻子,然后到医务室塞上了棉球,又帮着洗我那肮脏的 手和脸,然后就把我送回了家。他除了问我家在哪儿之外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开始我很害怕,但他那温柔而了解的眼神使我渐渐地平静下来,后来,我竟在他 的背上睡着了。 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他也经历过类似的事,只是当时在他的身旁并没有像他 一样的人出现。那以后,他的身边多了一个跟屁虫,一个"小不点儿",一个小影 子,而我也不再形单影只、沉默寡言,因为我有了一个大哥哥,一个专属我的保 护神。 我肯定他会读心术,因为我想要什么他都知道,比如夏天雨后从土里爬出来 还没有蜕掉壳的知了,比如一套刚上市的武打书,一张METALLICA的最新专辑…… 他的确什么都知道,就是不知道我的心。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把他当成一个大哥哥、一个玩伴的呢?我又开始琢磨 这个问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记得有一天,我们一起在我家听着METALLICA的那首名曲"Nothing Else Mat ters",我愣愣地看着他随着音乐而哼唱,他发现了我发呆的蠢样而抿嘴一笑,我 却因为他好看的唇形而忍不住胀红了脸。是从那时开始的吗? 还是在那个下雨的夜晚?因为全身都淋湿了而大雨却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 只得躲在他的宿舍与他挤在一张床上,他的体温温暖着我冰凉的身体,夜里他的 手臂无意识地搭在我的腰间,虽然因此我一夜惴惴不安地没有睡好但还是觉得那 是最幸福的一夜。 还是那一次?我又和人打了一架,这一次虽然胜利了却也鼻青脸肿,而他一 边数落着我一边轻轻地帮我涂着药水,我终于忍不住扑到他怀中,只是因为他的 温柔。听着他的心跳逐渐加快,我觉得那是比我们最喜爱的重金属更华丽、更震 撼的音乐,然后他轻轻地推开了我,我愣愣地看着他,他却撇过头去。我在心中 狂喊着"看看我!看看我!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我们的心跳了吗?那是最美的! "他当然不会看着我,不会听到我的心声,他彻底地转过身去了……。 后来(前不久)他有了一个女朋友,应该是他的女朋友吧,因为……我看到 他们接吻了,他好象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似地与她吻着。我冲了出去。 极力忍着心中的疼痛跑回了家,我要怎么做?我要怎么做才能止住这疼痛? 我随手开了CD机,音乐一下子充斥着整个房间,我昏昏沉沉地听着,一首又一首, 速度金属那特有的令人发狂的乐符与我纷杂的思绪快把我逼疯了。 忽地,低沉的男生、优美的旋律汇成一股清流,流进了我的耳朵,是那首"N othing Else Matters"!一向以速度和力度见长的"金属"乐队这时却唱出了充满 感性的词句。我沉浸在音乐里,一遍一遍地听着这首歌。我们离得那么近,却又 好象那么遥远,我想靠近他,近得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我竟然渴望碰触他?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可是一个男人啊!难道 我是一个同性恋?不可能的!我不是!可我……真地……喜欢他! 迷迷茫茫地过了几天,整天想着我和他的事,而他就好象什么也没发生似地, 依旧过着他忙碌的日子。 我的好友Alex终于发现我的不对劲了,追问我到底怎么了?我能说什么?我 该说什么? "是不是因为他?"Alex露出古怪的表情。 "他…他是谁啊?"我只想搪塞过去。 "你别瞒我了!我是旁观者清,你的事我最清楚了。唉,这几天你这么不清醒, 而他……"Alex欲言又止。 "他怎么了?" "现在你知道他是谁了?"他戏谑地冲我一笑。 我的脸红了,冲他发狠道:"他…他怎么了?快告诉我?" "他这两天脾气也很不好,据说和女朋友分手了。" "你怎么知道?"我有一丝嫉妒,我都不知道,Alex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有眼线呀!别忘了,我一哥们在他们公司里。" 他是因为和女朋友分手了,又不是因为我……心里这么想着,嘴上说着"啊, 分手了,真可惜。" "咦,对你来说这不正好吗?" "开……开什么玩笑!我是男人啊!因为我是男人,所以我不能喜欢他呀!" 我冲他吼道,也冲着我自己悲鸣。 "我也不赞成男人之间的感情呀,但是,你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吗?你喜欢他, 而你喜欢的人正好是个男人!你好好想想吧,认清你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那才 是最重要的。" 什么对我是最重要的?是的,我喜欢他,不,应该说是爱他。可这种感情会 受到整个社会的歧视,是不被允许的,在某些人眼里还会是荒唐、可笑的,我不 能放任自己,我不应该爱上他。可是,Alex说得对,我怎么能说不爱就不爱呢? 对于我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我一直想着这个问题,无数答案一一闪过我的 脑海,都不是,也许这是一道无解的题吧。 忽然,我灵光一闪,记得在哪儿听过:"Forever trusting who we are. An d nothing else matters."是的,永远相信我们是谁,其他的都不重要。我就是 我,我爱上了一个人,这个人与我有相同的性别,至于他爱不爱我、是不是能接 受我的爱,还有什么社会舆论、社会赞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爱他,即使让我 下地狱接受地狱之火的煎熬我也不会后悔,自己的命运由我自己承担。 但现在,我要知道他爱不爱我,如果他不爱,我会离他远远的,什么"只要能 默默守在他身边,只要他幸福就好!"只有那些无知的小女孩才会这么想。不能做 情人,那么连朋友也不是!我要去问他!他的回答会是什么呢?我虽然决定不论 他接受不接受我,我都不会死缠烂打,但是,上帝保佑让他能够爱我,即使只有 一点点。 "嗨!想什么呢?这么入迷都没听到我叫你?"一只手抚上了我的头,同时在 我耳边响起了那熟悉的声音。是他!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叫我"小不点儿 "了?我怎么没发现? 抬起头,我又看到了那温柔的笑和好看的唇形。"那个…那个,你喜欢不喜欢 我?"我决定了,今天一定要知道答案,即使在这个拥挤不堪、人声嘈杂的麦当劳。 "你说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