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是因为他吗?” “什么?”她恍然抬眸。 北堂皓一直保持着风度的表面终于不可扼制地出现了裂痕,“因为沈时久,所 以一次次地拒绝我。” “这一次和他无关。” “那天你已经答应了我的求婚,是他的出现让你心生动摇是不是?”他追问。 “这是两码事。”她扶着头坐在床上,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你告诉我,你还爱不爱他!”他抓住她的胳膊,迫使她抬头看自己。 她讶异地望着他。琥珀色的瞳孔不复平静,似有惊涛巨浪要翻涌而出,这样的 北堂皓对她来说有些陌生,因为他一直是那样温文尔雅的一个人,是即使受到重创 也仍能微笑着说不会放弃的人。 “回答我!”他加重了手指的力道。 “不。”她怎么可能会承认。 他并没有因此松手,平时的理智已被感情的挫败冲击得无影无踪:“那在电梯 里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要让他抱你、吻你?为什么要露出那种脆弱的表情?任 何一个男人看到你那副样子都会认为你还爱着他。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给他希望, 让他不能对你放手!” “你……看到了?”无殊的心跳蓦地慢了一拍,头脑里虽是空荡荡的一片,却 仍是下意识地摇头:“没有,我没有。” 她的迟钝成了他眼里的挣扎和犹豫,不顾她脸上的苍白,他竭力撼摇着她的双 肩,“你到底要给他伤害多少次才甘心?去德国时我给过你一次选择的机会,结果 你选择了继续和他纠缠,一直到现在你都不曾放弃!小鬼,你可不可以清醒一点?!” “该清醒的似乎是你!”回答他的却是沈时久。长身倚立在门框边,看着北堂 皓紧紧抓着无殊,妄想离间他们的关系,原本就阴沉的脸显得更加可怖。 北堂皓下颚紧绷着转过身,同时攥住了拳头,怒火在两个剑拔弩张的男人之间 迅速蔓延。以北堂皓一米八的斯文公子形象,根本没法和沈时久精悍颀长的体格相 比较,这要是打起来,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无殊刚从床上站起来,头一沉,人就往后倒了下去。 看见她这副样子,沈时久已顾不得和北堂皓计较,他快步走过去,单腿跪在床 上,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体温有些不太正常,随即将人从床上抱了起来。 刚刚因担心而压下的火气再次在北堂皓的心中升腾起来,他一声低喝:“沈时 久,你没有权力把她带走。” 沈时久脚步一顿,缓缓转过头来,黑眸中寒芒毕现,全身肌肉也如蓄势待发般 收紧。 无殊对肖和娜说过,他做事靠的是一个狠字,对挡在前面的人,无论老弱病残 他都能做到毫不手软。 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情敌。 流淌在血液里的戾气濒临决堤之时,一只手却突兀地盖在了他的酷脸上,并似 捣浆糊一样胡乱抹着,几乎要将他的五官抹得不成原型…… 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是一物降一物。 她宁无殊从来都是他的克星,克得他永世不能翻身。 一声轻叹,满腔情绪至此化作千丝万缕的无奈,薄唇追逐着她的手指,恨不得 将这些搅局的祸首全部咬进嘴里正法。 北堂皓像是被置身事外,看着这一幕,心一点点地凉却。 他知道,这一次自己输了。 现在的沈时久犹如一支削尖自己的楔子,不管无殊如何改变,他都能与之契合。 一个男人若做到这个地步,想要抓回女人的心,怕只是时间的问题。 现在,也只有相信陈意明所说的,当他失去耐心的时候,无殊就能得到真正的 解脱。 思维在某一时刻断了弦,无殊忘了最后一刻看到的人是谁。 北堂皓?还是沈时久? 她稀里糊涂地走进了一片沙漠,一波波的热浪在身上溜过,火辣得叫人透不过 气来。找不到出路,只能顶着风沙一直往前走,觉得口渴无比的时候,她看到了水。 在一片荒芜的沙漠中突然发现大片水源,兴奋过后,她觉得就像在做梦……做梦? 无殊努力将思维拉回现实中,一只脚才跨出沙漠,就觉有人在往她嘴里塞东西, 紧接着温热的液体慢慢滑进喉咙,但那东西放的不是地方,上不来下不去。她憋了 口气,一口水突地从喉咙里呛了出来,唯独那东西还紧紧黏着舌头不放。 一块湿巾才擦去她嘴角的水渍,眼角很快就冒出泪花来。好苦!吃过这么多苦 都不及这一刻。她努力了几次才翻开眼皮子,一下子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那喉 咙里的苦味便好似在翻腾,令她弓起身子连连犯呕。趁她张嘴的空档,两根手指探 入她的口腔,轻搅了几下,终于找到了那颗化得只剩下一半的苦东西,再让她吞那 是不可能了,只得捞出来丢在一边。 无殊奄奄一息地躺着,脸红得像只烤虾,呼出的热气一下又一下地喷在了沈时 久那极度自责的脸上。 “是不是很难受?” 她回答不了,依旧是有气无力地抬起一根指头,指指他手里的杯子。 “要喝水?” 沈时久像是恍然大悟一般,赶紧将杯子凑到她嘴边。她含了一口水,腮帮子鼓 了两下子,又重新吐回了杯子,看得沈时久一愣,只得重新去倒了一杯水,外加一 颗新药。 她慢慢张开嘴巴,打了个喷嚏。眼泪鼻涕一起飞了出来。 这样子真是又呆又让人心疼,沈时久拿着湿巾给她擦了又擦。 不要怪他稀罕,无殊从小到大很少生病,他压根儿就没见过她这副可怜兮兮的 样子。至于他自己,都已经记不清什么时候吃过药了,所以平时挺精明的一个人, 做这种小事情倒显得笨手笨脚。 可药,还得吃。 特效退烧药是私人医生给他推荐的,服用半小时后基本就能见效。苦一点,总 比烧着难受要好过。他跟无殊这么一说,她压根就没有反应。之前还能扳开的嘴巴, 这次就像受惊的海蚌一下死咬着不松口。 看着那张烤面包似的脸,他只能暂时用冰过的毛巾给她降温,然后坐在一边, 支着下巴想办法。想来想去,还是打电话问人吧。 洛则的电话关机中,只能改打顾沅其的,对过沉默了好一会,才说:“老大, 你跟她讲,要是不吃药,就给她屁股上来一针。” 沈时久沉着脸直接挂了电话,接着又拨了徐露的电话,但是徐露一听他不但把 宁无殊这个刺头带回了家里,还要照顾生病的她,惊讶之余,手机哐当一声掉在了 地上。 问伍向阳,他很奇怪地反问:“不是有医生吗?” 沈时久很想砸手机,他现在才发现,他们这些人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居然连照顾个人都不会。 就在他愁眉不展的时候,习天宇竟然将电话打了过来,听那语气似乎非常兴奋。 “老大,刚我听老顾说了。你怎么就不打电话问我呢,这个我有经验。” 沈时久决定按照习天宇的方法试一试,如果不灵…… 他弯下腰,轻轻拍打她的脸颊,牙关依旧咬得死紧,于是改捏她的鼻子,直到 她终于因为呼吸不畅而松开嘴巴吐出一口气来,换了个顺手的姿势,一手轻轻卡住 她的牙关,另一只手将准备好的药丸一直放到她的舌根处。 大概是之前苦怕了,无殊条件反射地想要将药给呕出来。 他凑上去,用力朝她嘴里吹了一口气,只见她喉咙一缩,药丸竟真的跟着那口 气下去了。 沈时久表情一松,转头看看矮柜上的水杯,突然想到了喂水的方法…… 翌日清晨,外面下起了雨。不过,在这幢隔音效果一流的房子里,沉睡在温柔 乡里的人自是浑然不知。 无殊醒过来还没睁全眼,就将胳膊从暖和的被子里拿出来伸了个懒腰,只觉得 身心舒畅,不像昨晚那般难受,意识到烧已经褪了。她翻了个身,睁开眼睛,刚想 看看桌上闹铃的时间,突然大叫一声! 这是哪里?? 没有熟悉的床头柜和闹铃,整个房间大得离谱,赶上她房间的五倍。她头脑一 懵,再次翻身,刚想看看窗外有什么,突然再次尖叫起来,这一次用了她平时从没 有用过的分贝,直接将睡在旁边的男人给刺激地弹起了身。 “沈时久!!”宁无殊眉毛眼睛全部挤到了一起,她抓起床上的枕头狠狠地砸 向他光裸的上身:“为什么我们会睡在一张床上!” 当低血压魔王遭遇恐怖份子——沈时久被砸了两下赶紧将凶器给抢了过来扔地 上,顺便把另一只枕头也扔掉了,然后抓住她的手说:“这是我的床。” 无殊一愣,这么说是她鸩占鹊巢? 这种没有水平的借口只能用来骗傻子,她只是发烧,又不是发傻。想到这里, 二话不说翻腾过去,两条腿跨在他腰际,握起拳头就要去捶他,可惜被他截住了。 到底是生过病的人,浑身的力气哪能跟一大早就如狼似虎的男人相比。 沈时久箍住她的胳膊从下翻到了上方,将她固定在床上:“听话,再睡一会。” “沈时久我跟你没完!”无殊挣不住胳膊,只能蹬腿,一膝盖顶在了他的屁股 上。 “我知道,是我不对……” “你为什么要道歉?”她突然停住动作,瞪着眼睛看他。会道歉就只有一种可 能性,昨晚他趁她病做了什么龌龊的事! 沈时久现在是‘骑虎难下’,只能说:“那我收回道歉。” 这就叫得了便宜还卖乖!无殊气得一脚踹向他的两腿间。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