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午后,沈时久闲来无事坐在桌上摆弄着一副塔罗牌。洛则挟着资料走进总裁室, 站在一旁耐心地看着。 “远晟的事情怎么样了?”过了许久,他才抬头问。 “已经确定是有人在搞鬼,不过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洛则说。 他扬了扬眉峰:“是不是陈意明?” “会长早就知道了?” “只是随便猜猜。上次你跟我提了下,我便想到远晟的饮料加工厂有一批反应 罐和制冷加热设备,特别是那些密封仓库……你觉得这些设备还能有什么其它的用 途?”他笑问,随手翻开一张正位恶魔牌:“把饮料加工厂改造成毒品制造基地, 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豪华游轮的房间里,陈意明正在冲手下大发肝火。他拔出枪,上膛,指着其中 一个办砸事情的小头头的脑袋骂道:“叫你做事手脚利索点,你还他妈的给别人留 下把柄!” 被枪指着的人大气不敢喘一个,汗流浃背,求饶道:“老板。再给、给我一次 机会。我、我一定将功补过。” “我不养没用的废物。”一声闷响过后,消音枪在人头上留下一个冒烟的弹孔。 陈意明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方帕,将溅到手上的血水擦干净,说:“扔进海里喂鱼。” 立刻就有人将尸体拖出房间。 即使这样,他的气也还是没有消。 现在监管部门已经认定远晟无过错,再加上沈时久从中插手,银行方面又恢复 了对霍栋林的贷款支持,这意味着他准备低价拿下远晟的计划宣告泡汤,他必须多 花一倍的时间去寻找新的目标。 魏坤带着几个鼻青脸肿的兄弟走了进来,刚刚的情形他在外面已经看得一清二 楚,因此显得很是紧张。 陈意明睨了他们一眼,点起一支雪茄烟,神色间渗出一丝森森的阴狠:“沈时 久,一个人的好运是有限度的。” 上景别墅的东庭院里有一处人工温泉,被假山竹林环抱,景致优美,一到夜晚, 四周灯光被点亮,有如落入人间的满天星。 沈时久找到无殊,便是在这温泉池旁。她穿着他给她准备的纯棉家居服,拖鞋 整齐地摆在一边,双脚舒适地泡在温泉里,上半身仰躺在一块打磨光滑的椭圆形石 墩上——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晒着肚皮的大猫。 他倚在石柱上看了许久,竟舍不得去打破这样的氛围,叫他莫名觉得温暖的宁 致。他在这幢别墅里住了近一年,很多设施只用过几次便不再问津,一个人的生活 不会因为你有一幢豪宅而改变什么,有时候只是简单的一张床,一张沙发就够了。 然而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他喜欢看她在这里探索,看她舒适地享受他的世界,只 要是她喜欢的,就是有价值的。 她忽然翻了半个身,脸贴在清凉的石面上,发出轻微的呼声。他遂起了捉弄她 的心思,轻手轻脚靠近,刚要去捏她的鼻子,她突然睁开眼,冲他灿烂一笑,然后 一把将他给推进了池中。水花四溅,雾气缭绕间什么也看不清,只听得见她欢乐的 笑声。 “哈哈哈,活该!” 她笑得弯下了腰,一双腿在水里大力地扑腾:“叫你鬼鬼祟祟不安好心。” 他像条鱼一样划了过来,站起身,湿衣贴在胸口,看得见若隐若现的肌线轮廓, 差点叫她喷了鼻血。他将头发甩到脑后,朝她招招手,眼睛亮晶晶的,语气极其温 和:“你下来。” “我是傻子才下来。”她飞快地爬起身,刚要离他远点,小腿就被抓住了。她 啊啊叫了两声,随即也栽进了水里,所幸他在后面托住了她的背,她才不至于过分 狼狈。可衣服全湿透了,白色的,比他身上的还要透明。 “天啊,我才换的衣服!”她懊恼地叫。 他才不理会她的抱怨,一手拍在她的屁股上说:“这是小小的惩罚。” “我看你是趁机吃豆腐!”她马上予以回击,手掐住他的脸往两边拉。他的皮 肤比她的还要好,捏在手里很有弹性。她笑嘻嘻地问:“平时是不是常做皮肤护理?” 他的脸被她揉出各种奇怪的形状,话也说得含糊不清:“我一周去两趟CLUB, 那里有顶级的养生沙龙,偶尔做做。” “养生?都做些什么?” “嗯……主要是按摩。” 她瞅他,表情暧昧地问:“给你服务的是男按摩师还是女按摩师?” “男女都有。”见她不相信,他说:“下次带你去Billionaire Club试试。” 她知道这个俱乐部,一群有钱人炫富的地方。 “这个俱乐部里的会员真的全是身家过亿的富翁?” “大部分是,还有一些身份比较特殊,比如国外的王室成员就有八个。” “了不得啊。”她开玩笑:“那你有没有想过娶个公主回来?” “没有。”他笑。 “是没有想过,还是没有见到漂亮的?” “有个泰国的公主很漂亮。”他的手指在她的脖子上游移,挨着她的心脏强而 有力地跳动着:“可惜我只对这个家伙有兴趣,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她深深吸了口气,太强烈的幸福叫她害怕,害怕一转眼,全部都 成为泡影。 “那就以身相许吧。”他轻声说着,慢慢地收紧手里的线,不能着急,否则鱼 儿就会甩着尾巴逃开。他要懂得最佳的时机是什么时候,就像现在,温热的水波荡 漾在身周,她居然主动揽住了他的腰。现在的她美得像一副画,蜜色的皮肤被水气 熏出了红晕,弯翘的长睫上沾着晶莹的水珠,淡润的嘴唇微微翕开一线,仿佛在说, 吻我吧。 “时久……”她喃喃地叫着他的名字,眼里有难得的迷蒙:“你怎么随时随地 都能发情呢?” 挫败!挫败!挫败!三座大山一下子压上了沈时久的头顶。 事实证明,太宠一个女人,憋坏的只有男人自己。他懒得再跟她啰嗦,直接狠 狠地吻了上去,她呜咽着抵抗了片刻,最终选择了妥协。 To the world you maybe one person ,but to one person you maybe the world 。 对于世界而言,你可能是一个人,但是对某个人而言,你是他的整个世界。 又一个神清气爽的早晨,无殊睁开朦胧的眼睛,发现四周成了花的海洋,不光 如此……她腾地直起身:“你们是什么人?” 几个陌生女人闯进了她的房间。 “我是JOY ,上午四个半小时,你是我的。”一个长得不男不女自称是夏奈尔 亚太区首席设计师的人打了个响指,那些女人一哄而上,将无殊从床上给拖了起来。 几分钟后,她像木乃伊一样僵坐在了奔驰加长车里。 joy 回头冲她眨了眨眼:“宁小姐,请放轻松一点。精神紧张会影响皮肤的弹 性,甚至会令你的眼角多出几道细纹。” “是嘛?”无殊下意识地摸了摸脸,果然是有点糙,“不过你们到底要把我带 到哪里去?” “到了!” 她赶紧探出头一看,店门口几个钻石大字差点就闪到了她的眼睛——夏奈儿女 子美容会所。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有些什么,就已经被三、四双手从头摸到脚,在完成去 汗毛、去角质层、去死皮后,终于明白猪在待宰时都在想些什么了。 然后是香熏按摩,美容师的双手似有神奇的力量,不但令她的肌肤在最短的时 间内焕发出紧致的光泽,还差点让她舒服得睡过去。 “最后一步是形象大改造。”JOY 俨然一副大师派头,他撩起她的头发说: “从形体上来看,你注定与高贵无缘,不过我看到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性感,不张扬, 却叫人过目难忘,我的目标是让你这种感觉更突出。” 她抖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已经习惯了黑衣黑裤的干练形象,突然给自己套上 性感两个字,她打心底发毛。 发型师本想为她打造亚麻色的短发造型,她连连摇头。快速更换方案后,她的 头发被打乱后再修剪,在左侧绾成一个篷松的发髻,搭配单耳耳环,化上立体感十 足的蜜色莹润妆,最后穿上由JOY 亲手设计的银灰色低胸小礼服,并佩上首饰。 一切准备就绪,无殊站起身,走到镜子面前,只一眼,傻了。镜子里面的那个 女人真的是她?她转了个圈,眼睛越瞪越大。原来她的脸也能这么整,她的胸脯也 能这么挺,她的腿也能这么长……这真是一个神奇的世界,只要有钱,丑小鸭也能 立刻变天鹅。 “very beautiful!”JOY 由衷感叹道:“宁小姐,你有一个好底子,千万不 要随便糟蹋。”之前通过聊天了解到她习惯素面朝天,JOY 痛心疾首。对他这类国 际顶尖设计师来说,一个不懂得让自己变美丽的女人简直跟蟑螂一样可怕。 她始终觉得胸露得太多了:“可不可以加朵花之类的?” “不要动!”JOY 一声尖叫,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勾当:“你想杀了我 吗?” “不好意思。”她抱歉地说:“我长这么大还没像现在这样‘坦露’过。”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在像大家展示你最美丽的一面,应该感到骄傲才对。 难道你觉得你的胸不美吗?” “硬是挤出这种效果,会不会有作假的嫌疑?”她低头看看自己很有深度的胸 怀,居然有那么一点心虚。 JOY 苦口婆心地安慰她说:“就算你有F 罩杯,也还是要挤才能有效果的。” 她不能理解:“又不是在挤牛奶。” 噗!JOY 首次没有形象地将嘴里的咖啡喷了出来。 早就说了,高贵跟她无缘。 JOY 看了看表,说:“宁小姐,你还有一点时间,可以休息一下再出发。” “嗯?”无殊正坐在方凳上努力适应那十公分高的细根鞋,闻言抬起头:“还 要干什么?” “十一点,你要和沈先生共进午餐。” “要我穿成这样跟他吃饭?”她站了起来,鞋子限制了她的行动力,气势顿弱, 乍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假模假样的淑女风范。 JOY 风趣地说:“沈先生看到宁小姐后,一定会食欲大增。” 她自言自语:“那我就危险了。” “什么?”对方没有听清。 “洗手间在哪?”她决定稍微整下胸部。 “出门左拐向右。” 出去后她这才注意到这个地方奢华得不像话,墙上小小的装饰物精致得让人想 偷偷塞进衣兜,走廊铺的是在上面睡觉都嫌奢侈的波斯羊毛毯,两侧全是SPA 包间, 门上镶着大朵的郁金香形装饰,就连洗手间门口都弥漫着馥郁的幽香。 有个女孩子从里面出来,头上还包着浴巾,看到她,居然很客气地打起了招呼 :“嗨,你好。” “你好。”出于礼貌,无殊只能停下脚跟女子搭话。 “你的衣服很漂亮哦,是JOY 设计的吧?”女孩子对漂亮事物的敏感简直就像 头上长着一对触角,但是她的视线很快从衣服转移到了无殊胸前的装饰上,而后一 脸惊艳地说:“没想到会在你这里看到卡地亚的红宝石猎豹胸针。” 无殊自己也很诧异,就算她不了解时尚,卡地亚这个牌子还是知道的,但也只 是听说它是法国珠宝品牌之最,怎么会知道自己戴的其实是价值不菲的顶级奢侈品。 来这里消费的基本上都是有钱人的太太、富家千金以及见不得光的地下情妇, 两种人的区别是见识的广泛与狭隘。不巧,无殊这种土包子的反应在人家眼里更加 符合第三种人的情况。于是,女孩子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味了,多了几分轻蔑,姿态 也高了起来,未再多看她一眼便抬脚走人,搞得无殊莫名其妙极了。 她在洗手间里弄了半天,胸口的布料也还是什么都挡不住,对着镜子看了又看, 目光却被胸针吸引了过去,心里忍不住想:“说不定是仿制品?不然JOY 怎么连提 都不提一下。”她哪里会晓得,人家已经是见怪不怪。想当初,霍思倾在他那里订 的一套婚纱,光是镶在领口的南非天然钻就价值百万。 有人推门进来,她没有在意,直到她的名字从别人嘴里喊出来,她才讶然回头, 看到的竟是霍思倾的姐姐霍思绮。 “想不到你也会来这个地方。” “我也想不到。”她更加尴尬,穿成这样的情况下碰到熟人,束手束脚似地不 自在。 “看样子最近你过得不错。”霍思绮打量着镜子里与平时大不一样的她:“不 像我家思倾,整天窝在家里,一副病恹恹的死样。” 霍思绮很疼她的妹妹,以前在一起聚会时,她就跟无殊开玩笑说,别看思倾长 了一张聪明脸,其实跟只小白鼠似的好欺,还好有我这个剽悍的姐姐在,不然在外 面吃亏死了。现在,欺负她妹妹的人就在这里,思绮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她从手提包里拿出化妆盒,一边补妆,一边似漫不经心地说:“你大概不知道 吧?三年前做过手术后,思倾的心脏一直不是很好,时久替她联系了最好的心胸科 专家,反反复复地看了两年多,现在才勉强可以做激烈点的运动。他们之前一直没 有住在一起就是因为这个。” 无殊看向霍思绮:“你跟我说这些并不能改变什么。” 并非是她铁石心肠,逮着别人的错误死活不肯原谅,而是明知时光无法倒退, 就像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永远都不可能回到从前的样子。 霍思绮面带嘲弄:“有些事情,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明白。男人会对初恋念念 不忘,不代表他对现在的女朋友没有感情。就像这一次时久出面帮远晟度过难关, 难道不是因为我妹妹?他那样的人,向来我行我素,能让他觉得愧疚已经说明了问 题。” 从镜中捕捉到无殊脸上稍纵即逝的变化,霍思绮的言辞变得更加犀利起来: “思倾是在你跟沈时久分手后才和他在一起的,而他们要结婚的时候,你却跑回来 了。我真是想不通,发生这么多事后你怎么还会选择回到时久身边。”因为无殊个 性刚烈,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否则当初也不会和沈时久闹成那样,“难道是为了惩 罚思倾?因为她背叛了你们的友情?” “你想多了。”无殊蹙了蹙眉,“我根本没有精力去算计思倾。”就算她以前 怨过,也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 “那你想算计谁?”霍思绮心思敏锐地试探:“时久?” 洗手间外有人叩响了门,打断了她们的谈话:“思绮,好了没有?” 光是听到这个声音,无殊便觉得头又大了一圈。 霍思倾推门进来,心不在焉的她一时间竟没有认出姐姐身边的人是谁,直到发 现气氛不对,才慢慢地愣住。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无殊,脱胎换骨似的,浑身洋溢着 动人的光彩——她想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一定很开心,因为无殊终于肯为时久改变自 己了。尽管心中五味杂陈,她还是走了过去,脸上浮起淡若的笑容,柔声说:“无 殊,你变化好大,刚才我竟然没有认出来……对了,我记得今天是你的生日。” “抱歉,我还有事。”她生硬地扔下这一句,与她们擦肩而过。脚上的高根鞋 偏在这时和她唱反调,时不时拐两下,她想自己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可是已经顾不 得这么多,她需要出去吸口新鲜的空气,理一理纷乱的思绪。 JOY 在大厅柜台前跟人讲话,看见她步伐急燎地朝门口走,还以为她是担心约 会迟到,赶紧过去将一件皮草外套披在她身上,说:“沈先生刚才打电话说亲自来 接你,估计再过五分钟就到了。” 无殊赶紧从一堆袋子中翻出自己原来的衣服,拿出手机跑到一边去拨电话,铃 声刚响了两下,那边便接通了。 “我在路上,马上就到。”电话那端轻快的语调伴着车内的抒情歌曲传进她的 耳朵,竟像是一束有着魔力的阳光,一点点驱散了她心中的阴郁。她捂着胸口,气 息渐渐平复下来,慢声说:“你还是别过来了,我直接去找你。” “怎么?” “我想……给你个惊喜。”她吱吱唔唔地说。 “好吧,我在Billionaire Club等你。”沈时久调转了车头,心情好得想要在 限速60每小时公里的路上大飙车。 依旧是那辆奔驰加长车,将无殊送到俱乐部金壁辉煌的大门口,门僮为她打开 车门,双脚落地的那一瞬间,引来不少人的侧目。穿成这样,她不敢在外久留,匆 匆进了俱乐部。 门厅处,侍者迎了上来:“请问是宁小姐吗?” “我是。” “沈先生在二楼西餐厅,请跟我来。” 她晕头转向地被人领着往前,四周都是人,有好几个她在电视上见过,身边都 带着女伴,不是当红明星模特就是一身贵气的女眷。可惜她不是报刊记者,不然倒 是可以停足八卦一下。 一路走过去,简直就是大饱眼福。一楼西侧的墙壁是庞大的海洋水族馆,珍稀 鱼种应有尽有,不过她怀疑有不少是拿来吃的。二楼更是不得了,高大的罗马柱, 栩栩如生的花鸟壁画,餐厅中间是座带有阶台的水池,池中竟开着大朵的睡火莲。 音乐不是寻常的钢琴,而是竖琴演奏,两名白衣胜雪的光足美少女跪坐在舞台上, 姿势虔诚,十指在琴弦上行云流水,听者皆是表情陶醉。这样的氛围,已不是富贵 可以形容。 沈时久站在餐桌前的拱形窗前,出神地望着外面,一身偏休闲的藏青色手工制 服衬着颀长身形俊拔如松,阳光透过米黄色的罗马帘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庞上,竟 生出一片祥和的光晕。如果他不是在黑白两道横行霸道的沈时久,就该是最让女人 心动的白马王子,会有许多人排着队去试他的水晶鞋。 无殊走过去,捏着嗓音问:“沈先生,可以赏脸吃顿饭吗?” 她的外套被服务生取下搁在一旁,他回头看她,足足呆了两秒后,目光在她身 上流连忘返。 她随即紧张兮兮地抱住胸说:“往哪看,往哪看呢?” 他被她的样子逗乐了,侧过身,一手扶住她的后颈,在她额头印上一吻:“生 日快乐,宝宝。” 大庭广众下,可以这样的亲密?她压低声叫道:“被人看见了。” “那就让他们看好了。”他倒是满不在乎。 这家俱乐部是他旗下的产业,有资格加入的不是生意伙伴,便是交情不浅的政 商名流,他将她带进这个圈子也是早晚的事。 两人都落座后,大厨将刚刚做好的香槟芝士蛋糕推送过来,并替他们点上蜡烛。 他的胳膊越过桌面,握住她的双手说,“许个愿吧……记得要有我。” 她嘴里念叨:“时久时久,快快长大。” 他低了低头,眼里荡漾着笑意,“这个不算,要心诚,不然不灵。” “怎样才算心诚?” “闭上眼,想着我,心便诚了。” 有些人的脸皮估计就跟树木的年轮一样,是随着年龄一圈圈地长出来的。其实 根本不用他说,一阖上眼皮,前面晃动的全是他的脸,她捏着他温热的手心,许了 一个很久以前就已经想过的愿望,然后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怪事自此出现,就在她吹完蜡烛后,突然发现桌上多出了一只小巧的镂空花纹 白金首饰盒,她又惊又奇,“怎么回事?哪里冒出来的?” 要知道他的两只手一直都握着她的,不曾松开,总不会有第三只。 他抬起手,表示自己很清白,“好像是从天而降,难不成是你许的愿灵验了?” 她噗一声笑了出来,“小把戏。”不过是想诱她说出许了什么愿,她才不上他 的当,大不了被好奇心憋死。 那是FREY WILLE的2032定制版珐琅情侣对戒,独一无二的款式,细看会发现内 侧环成一圈的字母是他们两个人的名字缩写,意喻亲密无间。 他替她戴上,以不容置喙地口吻说明:“以后你的手上只可以戴我送你的戒指。” 原来他还在为北堂皓向她求婚的事耿耿于怀。难怪别的不送,送对戒。可她发 现自己喜欢他这个样子,不严肃的时候,如同再普通不过的情人,会吃醋、任性、 不可理喻,但她只要一伸手,就能触碰到真实的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让她觉得若即 若离。 她看着他套上另一枚戒指,有些迟钝地问:“难道你已经打算公开我们的关系 了?” 他点点头,“我想了很久,觉得应该给你最起码的安全感,我们可以像普通的 情侣一样,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你开心就好。其它的,交给我 去处理就行了。” 他一定不知道这样的话多么具有杀伤力…… 无殊开始手忙脚乱地拿起刀叉,盘里的肉眼牛排被她切得东一块西一块,吃了 一小口,又去端酒杯,喝得又猛又急,一直到呛得她直冒眼泪。 “宝宝。” 该死!他又这样叫她,已经忍到了极限,她推开椅子,踩着该死的高根鞋跌跌 撞撞地转到他的位置上,在他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她像是一只无尾熊, 扑过去挂在了他的身上。纵使有千言万语,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地抱着他, 脸庞磨擦着他胸口的衬衣,任心脏一阵阵地收缩,恨不得能埋进他的身体,再也不 用害怕会失去一切。她听见心里有个小小的、压抑的声音在反复地说:时久,我爱 你。所以,请不要再让我活在绝望里,求你了。 他抚着她微微颤动的背,心有灵犀地,在她耳畔说:“I love u too。” 就这样过了许久,当无殊抬起头,眼角余光扫到周围时,她才发现自己的举动 有多疯狂——居然完完全全地忽视了这里的环境。在豪客云集的俱乐部餐厅里,她 和沈时久毫无顾忌地相拥在一起,怕是影响了不少人的胃口。她赶紧离开他的身体, “对不起,让你出糗了。” “傻瓜,说什么对不起。今天我很开心。”他是真的高兴,有些忘乎所以,怎 会去在意那些。 她坐回自己的位置,忍不住侥幸地想:也许事情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糟糕,也 许只是她的虚惊一场。他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会犯下那种大错。如果问清楚的话, 晚上那个计划也许可以取消…… “时久,”她刚要开口,眼见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携着女伴朝这边走过来,远 远地便打起了招呼:“沈总,好久不见。” “吴董。”沈时久维持着原来的姿势随意地回应。 男人走近,看了眼无殊,注意到两人手上的对戒,笑容更甚:“这位一定是沈 总的未婚妻霍小姐吧?” 沈时久微微眯起眼睛,表明之前的好心情正在变糟。气氛顿时变得不尴不尬, 那位吴董到底是精明人,意识到自己好像搞错了对象,忙说:“不打搅两位用餐了, 我们先走一步。” 一个小小的插曲,叫无殊再也问不出想要问的话,她干笑着揶揄他,“你现在 的样子可真凶,像是要咬人。” “你不生气?”他顿了顿问。 “有什么好气的。”她说:“我们两个人的事,那些不相干的人怎么想怎么看 并不重要。”其实,她是不想在这样的时刻将原本就复杂的问题变得更加繁复。矫 情,她玩不起。 “你能这么想,就好。”他总算释怀,面孔不再冷峻。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