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痛无声 这天的凌晨,短短的几个小时,陆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忧忧的电话已 经拨了几百遍,始终没有打通一个。伴随着一次次的晕厥,他只有口中还不住的呼 喊着那个名字。 “忧忧,忧忧!忧忧!” 忽而,他突然大叫着睁开眼,仿佛在又一个恶梦中醒来,满脑门的汗水早已打 湿了他的胸膛。接着他会有一阵异常的清醒,眼睛直直的看着屋顶,植物人一样的 麻木表情,让身边的几个人不觉有种阵阵的颤栗。 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从这种仿佛游离于天外的状态中拔了出来,他 不顾一切的冲出屋子,把正在吃惊的王晓东,白飞飞等人远远的甩在身后。 隆冬的校园里显得有些破败,操场上还有人在打篮球,身体里散发的热量在寒 冷的空气中变做腾腾的热气。陆潇的双腿机械的迈着,每一步都是那么沉重,这是 他第一次来到忧忧的学校。可是他已经没有心情去比较这传说的象牙塔和脑子里有 什么不同,没有心思去看一眼那些向他投来诧异目光的男男女女。 陆潇总算凭着记忆找到忧忧所住的学生公寓,他想找个人打听一下忧忧住在哪 栋楼,正巧看见楼下的花坛边坐着俩男生正凑在一起看着什么东西。 “给我看看,你给我看看!”一个男生正撕扯着从另一个人手里抢过手机,低 头仔细端详着。 “我靠,你说平时怎么看不出来啊?还是校花呢,看,看这姿势,看这表情。 淫荡,真是淫荡!”他一边看着手机屏幕,嘴里念念有词的说。 “妈个X 的,好白菜都让猪拱了,你说张帅那样的,那么一个臭名昭著的流氓, 忧忧怎么会跟他呢!?真想不通。”另一个显得有些愤愤不平。 他们说的话已经传到了陆潇耳朵里,他立刻觉得血脉喷涨,拳头也被捏的咯吱 咯吱响。只见他突然一个箭步窜了过去,不容分说的抢过他们手里的电话,只看了 一眼,身不由己的抖了一下,险些没再一次晕厥。 手机里的照片和陆潇在金戈夜总会看到的如出一辙,张帅和忧忧白花花的身体 直晃的他眼前一晕。 “你,你干什么?”两个男生看着陆潇的样子,显得有些害怕。 “这些照片你们从哪弄的!!?”陆潇攥着手机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厉声的问。 “关你什么事?还我电话!”手机的主人伸手就要来夺,不想被陆潇一把抓住 了衣领,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生生的把那小子拎了起来,直吓的他不住的蹬 腿。 “告诉我!哪来的?!”陆潇有些气急败坏,喉咙里突然发出怒吼的声音。 “这照片已经在我们学校里传开了,很多人都有。我也是别人给我的。”另一 个眼见陆潇的样子必定是事出有因,不得不如实相告。 陆潇只觉心里一沉,他第一反应是担心忧忧,不管忧忧这样做是什么原因,不 管这是不是她情愿的,总之这个局面是陆潇没想到,也万万不希望的。此时,他只 在想,忧忧以后还要怎么在这生活,学习下去,更恐怕这事会带给她灭顶的灾难。 陆潇突然觉得自己的力量是多么的渺小,他在想怎么样才能阻止这些人对这件 事情的传播,怎么样才能彻底的切断这件事情的发展。陆潇看着手里紧握的手机, 突然无比憎恨起这东西来。 突然,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把那手机从手中甩了出去。只听“啪”的一声, 手机和理石地面相击,犹如五马分尸一样的分了家。 “给,这个赔给你,足够了吧。”没等这小子缓过神来,陆潇已经从兜里掏出 一沓钱,足有几千块了,直接塞给了他。 “你告诉我,忧忧的宿舍在哪里?”陆潇刚要抬腿,忽然想起了问。 俩小子连忙指点,告诉陆潇几楼几号,然后拿着钱慌慌张张的走掉了。 “哎,你不能进去!”门口的值班室里,一个老太太刚从屋里走出来,陆潇已 经飞快的冲了过去,直奔三楼,忧忧的宿舍而去。 他觉得每迈的一步都是无比的艰难和沉重,他不知道见了忧忧,自己会做出什 么事情来,很难得的是他还能提醒自己要冷静,要冷静。 陆潇努力的平抑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轻轻的敲开了门,一个短头发,戴眼镜的 胖女孩出现在眼前。 “我找忧忧。”陆潇开门见山。 “她,她,她已经退学了,昨天就走了。”胖女孩微微愣了一下,吞吞吐吐的 告诉他。 “退学??!!!”陆潇又是一惊,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你进来看看吧,那是她的床。”胖女孩把门打开,用手指了指一个位于下铺 的床位。 被褥整整齐齐的放在床头,可是床前的桌子上却已经空空如也,和其他床头搁 的满满当当形成巨大反差,地上的脸盆里放着几个空了的化妆品瓶,显然其他的已 经被拿走了。 陆潇强忍住正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有可能肆虐而下的泪水,回头看了一眼这 屋子里沉默不语的另外几个女孩,慢悠悠的走出门去。 “忧忧,你怎么变得这么狠心了呢?难道你连见一面的机会都不给我吗?”陆 潇死也不肯相信,从在金戈看见了那些照片开始,到现在为止他一直都觉得是在梦 中,他多么希望这只一个普通的噩梦而已。 他不相信,和自己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忧忧是个多么清纯善良的女孩啊,有谁 会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如果陆潇去死,能换回这件事没有发生的话,那他不 会有一丝犹豫。他一直觉得自己的生命就是忧忧的,为忧忧活,当然要为忧忧死。 可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残酷的现实让他不得不相信,只是他不愿意去面对罢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下分钟将要何去何从,不知道自己的双腿要把自己带到哪里,他就 好像是个被魔鬼吸去了神魄的傀儡,茫然的站在学校的大门口,站在一阵阵刀割般 吹来的风里。 这时,陆潇的电话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他快速的接通,期许着听筒里出现 企盼的声音。 “喂,是陆潇吗?我是忧忧的同学,我有些话要告诉你。”这声音让陆潇先是 失望了一下,但转而一丝希望又出现了。 “对,我是,你在哪?你知道忧忧的下落,是吗?”这一丝希望使陆潇显得有 些迫不及待。 “校门口对面有个咖啡厅,你到那等我,我马上就到。”这女孩说完便挂断了 电话。 咖啡厅就在眼前,那里陆潇去过几次,每次都是在这里等着忧忧下课,然后相 约一起去吃饭,逛街……这更让他恍然如梦,觉得今天又是在等着他心爱的忧忧, 可这幻觉马上就被眼前的女孩打破了。那不是忧忧,是忧忧宿舍里的另一个女孩, 刚才见过面的,始终保持的沉默,可不知现在为什么要追出来。 “陆潇,我是忧忧最好的姐妹,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女孩悠悠的说,似乎 有些不愿提及的话。 “告诉我,她在哪里?”陆潇的眼里布满血丝,眼神中满是乞求。 “她走了,跟张帅走了。是去南方的什么城市,前天是我送的她。”女孩似乎 不忍心直视陆潇的眼睛,躲闪着回答。 “她走了……她走了……”陆潇嘴里重复着,就像傻了一样。这无疑又是个打 击。 “你现在很恨她,是吗?其实忧忧也很痛苦的,她在寝室里哭了整整三天三夜, 没日没夜的哭。她只是说要走了,要离开你了,其他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后来, 这事也不知道怎么就传开了,一夜之间,好多同学都知道了这事,甚至还互相传看 着那个……”女孩低着头,在为好友的境遇表示难过。 “你说这事到了这个地步,忧忧不走还能怎么办?最后,她和张帅买了车票, 去南方了。但她临走的时候,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女孩说着,从包里掏出个信封 出来,放到陆潇的眼前。 “陆潇哥,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也弥补不了我的过错,从现在 开始我在你面前都将是个十足的罪人。陆潇哥,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原谅我的绝情, 只因为我真的是无颜再见你。 我知道你是这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唯一一个关心过我的人,忧忧不但无以为报, 还用这样的方式伤害你,我该死,我真的该死。你一直辛苦的供我上学,初中,高 中,直到大学,我心里一直知道,我的今天饱含了你多少的心酸和不易。陆潇哥, 我想到过死,我也想用死来补偿对你的伤害,用死来宽慰我心中的愧疚。可我对还 是留恋这个世界,有很多原因,让我想活下来。所以,我走了,确切的说我逃了, 逃到一个能让我暂时觉得自己不再那么肮脏的地方。 别担心我,陆潇哥,既然我没能力去选择死,那我一定会好好的活着。忧忧最 后还想厚着脸皮求你一件事,那就是你一定要保重,好好对待自己,永远开心幸福 的活下去。 陆潇哥,我配不上你,看完这封信,就把它连同对我的记忆一齐烧掉。忘记我 吧,就当我死掉了。——忧忧。“ 这封信里的每句话,每个字,不断的陆潇眼前跳跃,熟悉的字体,熟悉的文字, 就连上面的气味都是熟悉的。可是那已不是一封充满了浓浓爱意的情书,更没了已 往饱述的相思之情。曾经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没想到现在竟已是物是人非,情书 变做绝书。 陆潇只觉最后一点魂魄也被抽走,只剩下一副徒有虚表的躯壳在行走。一股莫 名的力量在支撑着他,来到了这栋离忧忧学校不远的一处楼房,那是他为忧忧和自 己租的。他精心打造的爱巢,可忧忧却连看都没看一眼便消失了。 房间里不但没有忧忧的味道,甚至是没有一丝生气,仿佛在附和着主人如冰窖 般的内心。只有阳台上的两盆蝴蝶兰还在倔强的开着,可那白色的花瓣上没有了柔 润的光泽,凄凄的有些吓人,尤其是花朵中间吐出的一片紫红色花瓣,更像是一条 猩红的血舌头。 陆潇呆呆的扫视着整个房间,粉色的墙壁,纯白色的毛地毯,一切都是那么熟 悉,又是那么陌生。 他的眼前出现了曾经出现过的一幕,忧忧脸上挂着红晕,娇嗔的捶着自己的胸 膛,任由自己一点点吻上了她红樱桃般的双唇;她顽皮的和自己嬉闹着,银铃般的 笑声在房间里回荡,忽然,他一把搂忧忧在怀里,迫不及待的把她压在了身下…… 突然,陆潇眼前的一幕变了,忧忧还是忧忧,可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却变成了张 帅,只见他骑在忧忧柔软无骨的侗体上驰骋着,二人一齐发出了一连串销魂的呻吟 …… 陆潇愤怒了,发疯了,他的眼睛里似乎要冒出火来。他抓起一把椅子冲过去, 朝着他们的方向扔了出去,又举起阳台上的花盆摔在床上。 张帅和忧忧消失了,可他却一发不可收拾,他好像是要把这心中的怒火全部发 泄在这房间里,镜子,桌子,门,玻璃,花瓶,乒乓声响做一片,所有能砸的不能 砸的,都被陆潇砸了个稀烂。 直到他再也没了力气,慢悠悠顺着墙角坐了下去,房间里总算安静了下来。可 这份死寂,让任何人都会觉得害怕。 陆潇的眼前像放电影一样闪动着一个又个生动的画面:老家的山坳里,他们俩 趴在草坪上,他支着腮听着忧忧唱歌;一个早晨,忧忧在村口含着眼泪把他送上车, 看着他从这山沟里走了出去,带着对忧忧的承诺,开始了在异乡的漂泊;他日思夜 想忧忧写来的信件,那上面有忧忧滴滴的泪痕和无比的牵挂,每次他都把它捧在胸 口,然后甜蜜的睡去;他和忧忧终于相聚到一起,没有了当初偷食禁果时的羞涩, 他们疯狂的作爱,尽情的享受着彼此身体里的炙热;那一次难忘的双人蹦极,回旋 于天与海之间的海誓山盟至今犹在耳畔…… 突然,陆潇眼前的种种美好消失了,随之是来自心底里的疼痛,痛入肌肤,痛 入骨髓,使他忘记了呼吸,忽而又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捂着胸口翻滚着身体, 挣扎着,仿佛他的末日就要来临了一样,没有任何方式能取代他的痛苦。 陆潇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的胳膊碰到了一块破碎的玻璃片,短暂的一瞬间, 他竟然体验到了无比的轻松与痛快,他好像找到了可以解脱,可以不让他再受此折 磨的方式。 他红了眼似的抓起一片玻璃,狠狠的朝胳膊上割了一下。快感!真的是快感! 陆潇能清楚的听到玻璃和皮肤用力接触后,那种划出的声音。这声音和神经上 隐隐传来的疼痛竟然都成了一种极大的快感,让他感觉胸口顿时舒服了许多。 就像犯了毒瘾的瘾君子突然看到了成堆的海洛因,陆潇表情变的狰狞,短暂的 快感过后,又袭上来的阵阵心痛控制着他,一下下割向自己的手臂。鲜红的血液顺 着手臂流淌下来,滴到了纯白色的地毯上,殷殷的扩散成一片。 陆潇终于停止了动作,身子也歪躺在这一滩血迹上,慢慢的合上了双眼。现在 的他终于平静了,似乎还有着一种吸毒者得偿所愿后的腾云驾雾,和那毒瘾刚刚发 作后的精疲力尽。 除此之外,他还觉得有点冷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