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天堂距离地狱之间,究竟有多远?或许真的就是一念之隔。 梦里的陆潇,就犹在天堂一样,因为他梦见和忧忧缠绵在一间暖洋洋的屋子里, 丝毫没有改变,笑声依旧,快乐依旧,佳人依旧。 但很快,他就被来自地狱的呻吟惊醒了,那声音是痛苦到极点的,就好像是将 死之人在遭受着最后的折磨。陆潇被这声音彻底从梦幻中拉了出来,只看了一眼, 立刻就困意全无了。 只见杨大伟蜷缩在墙角,正用双手狠命的揪着自己凌乱不堪的头发,不时又疯 了似的向墙上撞击着,额头上已经破了,在墙面留下了一块块殷红的血迹。 “哥们,你怎么了?!!怎么了?”陆潇忙不迭的下床,阻止他不再用头撞墙。 “陆……陆潇,给……给我……给我白面儿。”杨大伟瞪着已经快要蹦出来的 眼珠子,瞳孔已经变得通红,说话已经有气无力了。 “啊?你……犯毒瘾了是不是?”陆潇突然想到。头回遇到这样的情景,让他 立刻不知所措。 “救救……我,陆潇,救……救我。”杨大伟突然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立刻青 筋暴起,样子着实吓人。任凭陆潇再怎么使劲,也掰不开他的手,直急的他满头大 汗。 “救救我,求你救救我,我给你磕头了,求你救救我!”许久,杨大伟就像突 然诈尸了一样的爬起来,扑通一声跪在了陆潇的面前,把自己的头磕的咚咚响。 陆潇茫然的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甚至还有点后悔,昨晚为什么要把他 带回家里来。昨晚喝了一夜的酒,杨大伟一直都有说有笑的。可现在,陆潇别过头, 他实在看不下去杨大伟那副扭曲得不成样子的面孔。 “我怎么救你?我这里没有那玩意儿啊!”陆潇挣脱开他死死抱住的一只腿, 颇为无奈。 “你去买,我告诉你地方,你去买,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杨大伟跪在地上 苦苦哀求,显然他已经把陆潇当作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不!不行!我怎么能去买那东西呢!我不能答应你!”陆潇乍一听,想也没 想,斩钉截铁的一口回绝。 杨大伟刚刚打起一点精神的身体立刻又瘫软下去,痛苦的在地上翻滚,一会抓 脸,一会有掐脖子,好像此时除了让他死去,再也没别的办法让他摆脱这种巨大的 痛苦。 眼前的人和自己非亲非故,他们从认识到现在甚至连24个小时都不到,原本今 天就该分道扬镳的,就算以后还会有点儿瓜葛,也绝非是因为毒品。这都是陆潇万 万没能想到的,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面对眼前痛苦不堪的杨大伟,陆潇忽 然顾不得他们之间那份微薄的交情,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去……哪买那面儿?”陆潇俯身把他扶了起来,让他半坐在墙边。他不知道 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可他已经别无选择了,总不能在这个时候把他赶出 家门吧。 “昨晚那个酒吧不能去了,那是徐老五的点儿。还有个地方能买到,就在人民 广场边的红楼前。”杨大伟好像一听到“面儿”这个字眼,人立马变的精神了,说 话也不断断续续了。 “什么!?那不是……你这不是害我吗?”陆潇一听到那个地方,心里不由得 一惊,虽然杨大伟刻意的避开那个字眼,可他还是马上就知道他说的红楼是哪了。 人民广场是市政府的所在地,旁边的红楼就是让罪犯们望而生畏的市公安局! 虽然陆潇不是罪犯,但傻子都知道,万一被抓住了,那就真成了罪犯了。 “不,那里是最安全的点儿,你别害怕,照我说的做,……”杨大伟说着,就 把怎么联系,怎么交易,统统都讲了一遍。 虽然他一个劲的打保票,但陆潇还是觉得不安心,在市公安局门前卖白粉,这 不是自投罗网吗?可没办法,既然都答应他了,硬着头皮也得走一趟,买回来才能 把这烫手的山芋打发了。 陆潇一路都合计着,想着杨大伟说的,也在心里一遍遍的质问自己,这样做到 底对不对,值得不值得。可没等他细细思量,人民广场已经到了,旁边伫立的那座 红色的大楼就在眼前,门口高高悬挂的国徽庄严而又肃穆。 陆潇下了车,按照杨大伟说的,先去路边的报摊买了一份昨天的晚报,然后径 直走到街角的垃圾桶,把那份报纸扔到里面。这就是杨大伟所说的接头暗号,垃圾 桶里已经快装满了,全都是崭新的晚报,看来这个城市里的瘾君子真不少。 扔掉了这份报纸,还得回去买一份,仍旧要买昨天的晚报。买完了,陆潇悄悄 的把两千块前夹到报纸里面,接下来就该走到红楼门前的长椅上等着,杨大伟说会 有人自动来找他的。陆潇不由得感到十分紧张,手心里已经沁出了汗水。他看着红 楼里来来回回不停进出的警察,怀疑随时都会有几个冲出来,把他按倒在地,再赏 他一副银手镯戴上。 果不其然,陆潇的屁股还没坐热,一个头戴鸭舌帽,眼睛上还扣着一个墨镜的 人走了过来,也坐到了那张长椅上。 “哥们,把报纸借我看看,成不?”这人坐下,过了一会儿,冲陆潇说。 看来这人就是要等的那个了。 “成,拿去吧,我看完了。”陆潇随手把报纸递过去,然后紧张的四处看看, 恨不得整颗心脏都在痉挛。 “谢谢!”他随手翻了翻报纸,大概是在点里面的钞票。然后他站了起来,把 报纸卷了卷,夹在腋下,大摇大摆的走了。 5 分钟后,陆潇接到了一个小男孩送来的一个像火柴盒一样的东西。这倒是他 不曾想到的,因为杨大伟只说他们拿到了钱,会用各种方法把白粉交到他手里。真 是太狡猾了,他们只负责收钱,却让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来送货。 管不了那么多了,陆潇拿起东西,逃也似的离开了人民广场,直到进了家门, 他还是心有余悸,刚才真的为自己捏了一把汗。不知道那些毒贩为什么会把交易地 点选在市公安局门口,也许这也正是那些人的高明之处吧,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灯下 黑,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杨大伟恶狼般的扑上来,全然不顾额头上还在流着血,用他颤抖的双手迫不及 待的拆开那小盒子。他的眼睛在见到盒子里的白色粉末的一瞬,立刻就像换了个人 似的,放出一种似贪婪,似满足,似喜悦的光芒来。 他小心翼翼的从盒子里把一小撮粉末倒在了一张硬纸片上,放到了茶几上,先 是用鼻子闻了闻,微闭着眼睛的样子像是在闻一盘奇香无比的菜肴一样。然后,他 用一只大拇指堵住了一个鼻孔,把另个鼻孔慢慢的凑近那一小撮粉末。只见他狠很 的吸了一下,之后的几分钟,杨大伟就像整个身体都僵硬了,动作也被冻结了。 好久,他终于动了,用手指揉了一下刚才那个吸粉末的鼻孔。眼睛却依然紧闭, 好像在回味着什么。人也振奋了许多,要不是脸上还有刚才受毒瘾折磨留下的痕迹, 丝毫也看不出他一个小时前还在地上抓心挠肝似的满地打滚。 这一切都被站在一旁的陆潇看在眼里,他很奇怪,这东西到底有种什么样的魔 力,会让他那样的欲罢不能。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会让他那样快感的享受。虽 然他也亲眼看到了杨大伟毒瘾发作时的痛苦和折磨,但他还是想试试。 “陆潇,谢谢你!刚才吓坏你了吧?”杨大伟又恢复了昨晚的神采奕奕,还有 他那个习惯性的动作,拍了拍陆潇的肩膀。 “你吸了多久了?”陆潇坐下,忽然很想抽根烟,便在兜里上下的摸着。 “哎,有好几年了。”杨大伟摸出根烟递给陆潇,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坐了起 来。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陆潇好奇的问。 “呵,怎么说呢,那一刻,即使天塌下来了,你也会全然不顾。你就感觉整个 人都在飘,随着你的意志,飘啊飘。”杨大伟形容的时候,又把眼睛闭上了。 “就这些?”陆潇没能理解他嘴里的“飘啊飘”到底是种什么概念。 “不止这些,它还可以让你忘掉任何的痛苦,就好像一下什么都无所谓了,就 是舒服,一直舒服到你的骨子里去。”杨大伟继续形容。 “真的么?能忘了?再也记不起来了?”陆潇不信,他尝试过所有的办法,可 至今,他的痛苦依旧。 “呵呵,你不是还在想着忧忧吗?你不是很痛苦吗?那你就试试,保证你再也 不会想她,更加不会那么痛苦了。”杨大伟似乎看出点什么,微微笑了笑,指了指 桌子上的小盒子。 “不,不,我可不能碰它,那是毒品。”陆潇猛然觉醒,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可是眼睛还是看了看那充满魔力的小盒子。 “哈哈,其实吧,只玩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是想体验一下吗。要是 不想,那就算了。”杨大伟说着就要收起那个小盒子。 “真的么?只吸一次,真的不会上瘾吗?”陆潇有些怀疑的问道。 “骗你干什么,你要是想体验一次的话,那我教你,给你闻闻烟儿吧。不要紧 的!看把你吓的。”杨大伟继续怂恿,略带嘲笑的看着陆潇。 “好,那我就试一把!”陆潇不知道自己突然从哪来的勇气,有种豁出去了的 感觉。 杨大伟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一张薄薄的金箔来,小心翼翼的展开,在那上面倒了 一丁点儿粉末,又拿出一只打火机来,打着。用火苗的外焰在金箔下面一圈一圈的 烤着。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一小撮粉末就神奇的化出一股淡淡的气体来。杨大伟 急忙把金箔递到陆潇的眼前,示意他用鼻子吸那冒出来的气体。 乍一吸,陆潇只觉得有种作呕的感觉,而且头也随之晕了一下。但他没能停止 又吸了一口,因为除了恶心和头晕之外,他还有种隐隐的感觉慢慢升了上来,说不 出是舒服,还是怎么了。 突然,陆潇只觉得眼皮都无力了,虽然他很努力的想睁开眼睛。那是一种强烈 的快感袭了上来,是来自身体上的,还是心理的,他也不明白。因为他的大脑已经 慢慢变得模糊不清,他只能感觉到自己好像变做了神仙,就像杨大伟说的一样,慢 慢的飘了起来,越来越高,直到飘上了云端。 陆潇努力的吸着这白气,直到没有了一丝知觉,缓缓的靠在了床边。 这是在天堂吗?他不能否认,这就是天堂,只有在天堂里,才会这么舒服,这 么High的! 真的是天堂吗?天堂怎么会来的如此容易?陆潇来不及思索,他只想留住这美 好的感觉,这飘飘欲仙的神奇体验。 陆潇甚至都没去想,当这些感觉终归逝去之后,迎接自己的会不会是下一个地 狱!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