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所有的青春岁月 作者:阗野 早上醒来,突然很想在迎面而来的人群中遇到敏,看看他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听他说这一生要好好照顾我,给我幸福。很多年没有联系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 然会有如此强烈的想法,不管怎样,在这满屋子都是阳光的夏日清晨,我想我是真 真切切的想他了。 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见面了,我不知道他现在该是什么样子。还是那么高高帅 帅的吗?那一年,我从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繁华都市,千里迢迢跑到这个安静的小城, 为的是能够和敏生活在一起。我不是那种为了爱情可以放弃事业的人,但是为了敏, 我真的这么做了。母亲说,只要有信心和能力到哪儿都能创造自己的事业,但这一 辈子真正值得爱的人却不多,明明可以握住的东西,为什么要让它白白从指缝间流 走呢! 与敏相识的那一年,他刚刚从人民警察大学毕业,很多年过去了,他早已是一 名优秀的高级警司,而且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贤惠的妻子和5岁的小孩。这些都是 朋友们陆陆续续告诉我的,那么多年,我除了能从朋友的口中得到关于敏一点一滴 的消息之外,我只能偶然在汹涌的车流里瞥见他风姿卓越的背影。 在新城大道的拐角处,我看见敏的警车停在那里,他应该就在这附近巡逻吧? 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车辆从我身边擦过时,我感觉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被狠狠地撞 了一下,刹那间我唯一的意识就是撞车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是次日的黄昏。夕阳从半敞的窗户斜照进来,整个病房都 是耀眼的金色。我隐隐约约听到门外走廊里有医生或护士在走动,还有男人女人低 声说话的声音。漂亮的护士小姐进来喂我吃药,再三叮嘱我要好好休息,说等会儿 警局有人要来做笔录。我问她是谁送我来医院的,她摇摇头就出去了。 夜色很快降临了,我是喜欢夜晚的,这让我的心感到安然。生命中曾有许多个 温馨的夜晚是敏陪我一起度过的。深夜,当我写作累了,他会泡上浓浓的咖啡悄悄 放在我的书桌上;清晨醒来,他会做好可口的早餐等我起床后一起分享。在一起生 活的每一个日子都是那么美好快乐,我很任性,但是他总是能够一次一次的纵容我 犯同样的错。敏对每个人都很好,他的心永远都是那么宽容善良,当初悄悄地离开 他,是因为太爱他,怕自己永远都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怕我的爱最终会成为他的 包袱,更怕不能让他拥有他想要的幸福。我是一个任性的女子,一直固执地认定要 一辈子单身下去,对于敏那份深深的爱恋我显得毫不在意。我知道,我伤害了一个 男人最纯的感情,所以一直以来敏都在恨我…… 来医院做笔录的警察不是敏,是他队里的一个警员林。他告诉我,在我被撞以 后是他们的队长敏送我来医院的,那时敏正在附近的岗亭查岗。 “队长在送你来医院的路上,一直紧紧用手捂着你的伤口,拼命喊你的名字, 我从车子的反光镜中看到他在流泪。我跟着他处理过很多次交通事故,从未见他像 昨天那么紧张……”林告诉我,肇事的车子逃逸了,但他们一定会尽力追查。 “敏是我多年的朋友,我们很久很久没有见面,想不到现在会以这样的方式久 违!”我告诉林,“帮我谢谢你的队长,等我出院一定登门致谢。”我的语气异常 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在发生事故的时候救死扶伤是作为一个交通警察应尽的义务,遇到谁都会这 么做。”林用疑惑的眼神看了我好久,似乎想把我的心事都看透。“我知道你和队 长之间不是普通的朋友那么简单,这几天我在他面前提起你,他的情绪总是很反常, 似乎特别激动……恕我冒昧,你们之间有什么难言的秘密吗?” 出门之前林又回过头来深深地望了我一眼,至今我仍不明白他那一眼所包含的 意思到底是什么? 在医生与护士的精心护理下伤势渐渐好转。在医院治疗的三个多星期里,敏自 始至终没有在我的病房里出现。倒是那个最早给我做笔录的警员林,每天傍晚都会 来看看我,为我的花瓶换一束鲜花,小心翼翼地削几个水果给我吃,然后再匆匆回 去。 “谢谢你每天都来看我,我想我差不多也快出院了,以后就不用麻烦你了……” 望着林善意的笑容,我极不忍心拒绝他的照顾。 “队长说你在这里一个亲人也没有,现在受伤了,更需要一个人来好好照顾你, 不要怀疑我的真诚,作为朋友我很荣幸能够为你做点什么。我不想瞒你,是队长要 我每天都来看看你的,他说他放心不下,他怕你一个人躺在这里会太孤独。”林把 削好的雪梨切好了送到我嘴里,那种感觉就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一样自然。“这几天 队长的太太急病住院,孩子又没人带,他自己工作又特别忙……” “介不介意我讲个故事给你听?” “是你和队长的故事吗?” “大概是十年前吧!我们刚刚从学校毕业,分配在同一个单位做警务工作。当 时我们一起共事的那群人中,敏是最出色的一个。他对我很好,我们很自然的相爱 着,在那段日子里,我们一直都是彼此生命中的唯一。那时候有很多男孩子追求我, 可是除了敏,我谁都没有办法接受。我知道这辈子除了他,我不会再遇上更好的男 子了……” “那你们后来怎么就分手了?既然彼此那么相爱,为什么不在一起生活下去呢?”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离死别,而是我站在他面前,他却看不见!因为 我太任性,一直都像个小孩子似的,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当真了,所以就这样一走了 之,并且没有向他告别。” “这又是何苦呢!一句无心的话就这样毁了一段美好的爱情?你还真是任性! 你现在一定很后悔的,对不对?” “不,我从来不会对自己所做的决定而后悔,我知道只有离开敏,不再烦他, 他才能安心工作,才能找到真正属于他的幸福。现在他什么都有了,不是吗?” “你还爱他,是吗?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得出来,你一直都很爱他!” “不,不是爱,是习惯。这么多年来,想他爱他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我知道他 结婚升职,在自己的岗位上默默的付出,这一切都是我记忆中敏真正的样子……还 有他的小宝贝,我没有见过他,但我知道他一定是个可爱的小男孩,希望他们会永 远幸福。” “那你自己呢?你就真的决定一辈子单身下去?这个世上还是有很多好的男子 存在呀?” “我?随缘吧!我不可能强求谁能够对我一生不变,感情这种东西真的很难说, 如果能够遇上像敏这样的男子,我想我会好好珍惜的。” 林坐在我的床边,像一个孩子一样听我讲我过去的事,这么多天来,我已经把 他当很好的朋友了,我知道他也是。 出院前的那个晚上,敏拨通了我的手机。那一刻我知道他已经不恨我了,毕竟 那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什么事情不可以淡忘呢?我们早已过了可以胡乱放肆的年纪, 在他的意识里,我也应该长大了吧? “你的伤口还疼吗?以后走路要小心一点,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谢谢你……也谢谢你的同事,这么久了都是他在照顾我……你不怪我了对不 对?” “我说过要恨你一辈子,但我一想到你的种种,就怎么也恨不起来。你还是一 个人生活吗?”他的语气里满是关怀与怜惜。 “一个人比较自由一点……你的妻子和孩子都好吗?” “自由?自由到去撞车?为什么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都没变……你记不记得你 答应过我无论怎样都要幸福的活着?”我听见电话那头有泪水滴落的声音,这不会 是错觉,敏一直都是这么心软,这一生我已是第三次感觉到他的泪,而每一次都是 因为我。 没有人告诉敏,我是为了见他才不小心撞了车。我多么希望他能来看我,再像 从前一样用他温暖的双手将我抱紧,可我知道他已经是有家的人了,我不可能再在 他的生活里出现,我不想破坏他的平静和幸福。 “以后让我们做朋友好吗?我已经累了,我不要再这样躲着你……” ……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门外是满脸泪痕的敏,他仍和从前一样高高帅帅的,我没 有想到,这个夜晚他一直守在我的门外没有离开。 这就是十年后的重逢吗?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刻,在这样四面白墙的病房。敏 静静地坐在我的床沿上,眉宇间是从未有过的苍凉,我突然希望自己已经白发苍苍, 这样就可以和敏一起相守到老。我不知道敏的泪水包含着什么,是原谅?是感伤? 还是什么?我想我是无法理解了。泪眼中,敏的手和我握在一起…… 真心爱他,却固执的选择离开他,也许没有人能够理解,很多年前我放弃敏是 为了保留生命中最纯粹的那段爱情,我将敏的爱藏在了心底最静谧的角落。今后的 生活谁也无法预料,也许我会有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也许我会结婚,会有一个不 错的家。不管怎样,我都会为了曾经深深爱着我的敏好好的活着,我知道他的心愿 就是要我幸福。 在我寂静的生命里,敏已是我所有的青春岁月,我走着,爱着,生活着,这就 是全部。 「后记」 “我们将来的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叫思溢好吗?”我依偎在敏的胸前, 流着泪问他。那一年,我和敏未出世的小孩,因为一场意外而被扼杀在我的腹中。 “好,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我们的小孩都叫思溢。”敏心痛地握着我的 手,轻轻吻我的额头。 今天早上,警员林打来电话告诉我,敏的儿子思溢快上幼儿园了,明天是他5 周岁的生日…… --------- TOM文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