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流氓 芊是我的一位异性网友。 芊去找我的那天戴着墨镜,嚼着泡泡糖,挎着" 小姐包" ,穿着前露胸后露背 下面露着大腿和三分之一屁股的" 淑女装" ,像一阵风一样飘到我家楼下。" 请问 '游荡的野狗'住在哪?" 她很有礼貌地问一位戴着红袖章正在值班的老大妈,口中 时不时爆裂的泡泡糖皮差点糊到那人脸上。她不晓得那人就是我妈。 " 我们这里只住人,不住狗,要找野狗就去荒郊野外的垃圾场去!" 我妈也很 有礼貌地斜着眼睛白眼仁多黑眼仁少地对她说。 " 噢~ 那是他的网名,他叫……" 芊想了半天后从包里掏出一个通讯录," 叫 庞永华。" 我妈这才仔子细细地把她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然后绕着她转了两圈后指了指 马路对面," 把那条马路走到头,右拐三百米,门口有一牌子,你进去便是。" 芊 道谢后,一阵风地飘走了,脚下尘土乱飞。 那个地方是疯人院。 芊再次飘到我家楼下的时候,我妈已经下班了。 " 本来我早就到了,没想到中午楼下值班的那个死老婆子愣说你没住这,害得 我在疯人院找了半天,差点让别人把我当成跑出来的精神病人给关起来。我要再看 见那个死老婆子的话,一定要掐死她!" 芊敲开我家门后就开始唠叨起来。这时, 她所说的那个死老婆子面无表情地从厨房走了出来,手中的长柄铁勺在空中舞了舞, 不知道是想去舀面做饭还是想在某个人的头上磕那么两下子? " 你说了,我才知道她是你的网友;你不说,我中午以为对面来了个女流氓呢! "我在给芊倒水的时候,我妈一边说,一边把牙咬得嘎吱嘎吱地响。 芊没有喝水,瞅着厨房没有动静的空挡,嗖地一声夺门而逃。她说打死她也不 来我家了。 我以后经常去芊居住的地方。芊住的是民房,很小。和芊相处的时间长了,渐 渐地知道了她的一些情况:她从小没了父母,一个人一直在外面胡浪,没有工作, 过去千疮百孔……芊的坦诚使我更加依恋起她来。" 过去已经死亡,属于我们的只 有今天和明天!" 我经常对她说。芊很受感动,一次一次对我以身相许。 芊的屋子里有两种衣服,一种是贵重、新潮的,一种是过时、廉价的。" 你看 我穿这种衣服好看吗?" 芊有时候穿上那种很像是从扶贫救灾办公室领来的服装在 我面前晃悠。" 很好!像祥林嫂!穿这种衣服出去,半夜碰到抢财劫色的你都不用 跑。" 我几次劝她把那些衣服扔掉,她都舍不得。 一天,芊不知道是神经错乱还是实在无聊,她非要穿着那种让我丢死人的衣服 不施脂粉地和我去照相,照完相后,她借了我五千块钱,便就地蒸发。 " 这一阵子,你去哪呢?" 芊一回来,我问她。 " 去一个朋友那里。" " 男的还是女的?" " 你是不是怀疑我?" " 你动不动就玩人间蒸发!你说我该怎么想?我们没认识之前,你干过什么做 着什么我都不去计较,但现在我是你男朋友了,我总该知道你的去向吧?" " 如果你相信我,我用不着解释;如果你不相信我,我解释也没什么用的!" " 狗屁逻辑!你不告诉我,谁知道你是不是背着我跟别人鬼混去了?再说,你 以前认识的烂人那么多,你现在还能不跟他们来往?" 我说完这些话后,芊不再吭 声,过了一会,她站了起来," 你的钱我会还给你的!现在先请你站到门外。" 我 刚一站到门外,门哐地一声就被关上了。 **!我认识的女人怎么都跟一个师傅带出来的一样,都酷爱涮着我玩!我沤着 一肚子的气悻悻地回到家,肠子沤烂了几节后也想不通芊怎么会是这种女人?我一 连在床上躺了两天,第三天还是没有心情起床。我躺在床上,一边无聊地揪着腿毛, 一边在苦苦地想这个问题。我妈这时就进来了: " 这一阵子怎么不去找你的那位网友呢?" " 网友?我看她不仅是女流氓,而且还是个女骗子!事实证明你的眼睛是雪亮 的。" " 你没有去她家吗?" " 她有个屁家!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外面浪荡。" " 这世上每个人都是有家的,有的家是停泊肉体的,有的家是栖息灵魂的,找 人就去栖息灵魂的那个家去找,这样你才会看见真正的她。" 看大楼的我妈很像北 大文学系的教授一样给我讲起了道理," 其实,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我想 象的那样,或者美好或者糟糕透顶," 我妈清了清嗓子," 起来吧!" 她说完后递 给我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 她的?" 我妈很是得意地点点头。 " 天啦!你何止可以去北大当教授,简直可以到中央情报局去干兼职,那样挣 得钱肯定比看大楼要多得多," 我从床上一跃而起," 你才是真正的怀才不遇!" X 县城在市郊七十多公里外。 一找到那个地址,我愣住了:一间破烂陈旧的平房出现在我面前,推开虚掩的 门,光线昏暗的屋子里袭来一阵阵的霉烂味,空气潮湿,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躺 在木床上,身边放着一架轮椅。 " 你找小芊吧?" 老太太见我进来,她艰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去买菜了, 你等会吧!" 我坐在低矮坚硬咯吱咯吱乱响的小木凳上,脑子一片空白。" 这次多 亏你给小芊借那么多钱,我说我这病不是一天两天的,没必要花那么多冤枉钱了, 可小芊她非要让我看。" 老太太戴上老花镜看了我半天后说。 " 你见过我?" 我愈加迷惑了。 老太太这才颤颤巍巍地从床单下摸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芊没施脂粉,穿着一 身朴素的衣服,她的身边,一个酷似我的男人在皮笑肉不笑。 " 小芊这孩子命苦,从小没了爹娘,是我一手把她拉扯大的,现在我不中用了, 还要连累她, 我知道外面的钱不是那么好挣的,小芊又没上多少学,别人说她什 么话的都有,她也从没有带朋友回家。这一阵子,她说自己有了男朋友,还拿了这 张照片给我看,她说你在市里很照顾她,经常在生活上帮助她,这次的钱是你让她 拿回来给我治病的……哎~ 我这病呀,又连累了你!" 老太太说完后深深地叹了一 口气,浑浊的泪水顺着那沟壑纵横的脸上掉了下来,重重地落在我的心上,我的心 一阵刺痛:人世间飘散的灰尘原本就已够浓密,为什么我还要用带着灰尘的目光去 视和猜测自己所爱的人?爱她,即使她的心中迷蒙着太多的灰尘,我也应该轻轻地 为她拭去,用最真的爱和最深的情去加倍呵护她!我端起杯子,就在我准备给老太 太倒水的时候,看见小芊站在门口,她不施脂粉,穿着一身朴素的衣服。她的身后, 阳光白得刺眼。 …… " 我有两种衣服,一种是面对你和这个世界时穿的,一种是面对我自己和我外 婆时穿的。你说我穿那种衣服好看?" " 都好看!" " 我穿这种衣服,你妈说像看见了女流氓;我穿那种衣服,你说像祥林嫂。那 我去你家时该穿什么样的衣服?" " 穿婚纱最好!" -------- 网文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