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正在我们准备撒腿逃走的时候,哧溜——,一辆出租车停在面前。我们眼前一 亮,真是逢凶化吉啊;赶紧开门上车。等老八老六老四上车,我傻眼了,前面的副 驾驶位置上早坐上人了,后面我们五个无论如何是挤不下的,老六瘦点,老八和老 四的块都不小啊;挤来挤去乱成一团。 车迟迟不能开,因为我和老大没法挤 上去。那帮人似乎也知道注定有一两个人走不了,他们朝这边走过来,不紧不慢。 司机也急了,叫我们快点关门;他们越来越近了,我心里充满了恐惧。 “快,快上来!这儿!” 女生的声音,我和老大抬头一看,刚才女生坐的那辆车又开回来了,罗惠从窗 户伸出头来,向我们招手,叫我们快过去。我和老大跑没命的跑了过去。 总算安全了,在车上,我舒了一口气。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来救你们啊,你瞧,多危险啊。”前面的罗惠转过头来说。 “是啊!对,刚才你们怎么一下就跑了?”我一直很奇怪。 “哦,这个,刚才啊……”两个女生都笑起来。 出租车司机开口了:“刚才,我还以为你们那一帮都不是好人呢,想对这两位 女士图谋不轨,所以拉上她俩我就赶紧走了。” “唷,我们象坏人,不会吧,我可是老实人;您没看见那边那些人,他们才是 坏人呐。我们可是大大的好人。” “当时,我还以为你们和那些人是一伙的呢。” “我们差点就——,她们才过来了,真危险啊。”老大仍然很紧张,脸色煞白。 “是啊,我们跟这位师傅一讲明白,马上就开回来了。” “真是出门遇贵人啊——” “路上我一直在想,那些人真是劫道的?”下了车老四还在说这事。 “你现在别想啊,你当时留下试试不就知道了。”老大对刚才挤不上车的事仍 然耿耿于怀。 “好象拿着刀。” “劫道的提着刀乱逛?——你看错了吧。” “你是吓坏了没看见!” …… 一切又恢复了原样,每天早上去图书馆,找资料,做设计;闷了约上人跑北图, 去万方。 过了几天,机房又开放了,我又回到自己用那台破机器前,开机,然后等它启 动的时候,到处找人聊聊,要不就去厕所。 我很失望,这些天她没有来机房做设计。 有一天早上,她居然来到机房;我心里很高兴,但想起那天她在野三破的不辞 而别,我心里就很愤怒,不想去理她。她大概被我冷冰冰的脸吓住了,也没和我说 什么,各做各的设计;我几乎不敢转一下头,害怕看到她的脸以后会摧毁我心里的 愤怒。 过了几天,她又不来机房了,我的愤怒又变成了失望。时间一长,现在的失望 开始谴责原来的愤怒——我有什么资格去愤怒呢? 我想到她,脑子里就有很多问号;比如,大二时候那张纸条、小树林里的相遇、 火车上那晚、还有在野三坡的突然出走,都让我疑惑;她象个迷。 老四可没有象我一样愤怒、赌气。 这些天老四和校花的势头喜人,常电话聊天,搞得别人老以为我们宿舍的电话 坏了,用老六的说法是“电话都被他咬烂了”。大家提出抗议,老四才饶了那可怜 的电话;不过老四有自己的办法。他有自己的有利条件,有两个用来做设计用的对 讲机,健伍的,现在俩人改用对讲机聊天了;老四称他的名牌对讲机的通信距离有 15公里。 不但如此,他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窃听工作。我把我的收音机给了老四,随他听。 老六整天不见人,几乎只有睡觉才回来。 我呢,还为自己的设计发愁。前些日子觉得时间还长,没好好做;过了五一, 想想答辩就在六月中啊,没多少时间了,不禁着急起来。其他人大概也差不多,现 在正是毕业设计最忙的一段。时间如流水,然而我觉得毕业前还有很多很重要的事 必须去做,喝酒啦,草地上聊天唱歌啦,只恨自己分身无术,而且过几天系里还有 一个大舞会,专给毕业生开的。 这天下午吃过饭,老四照例打开我的收音机,开始收听(都是吕薇当导播,可 惜老四他不知道)。我收拾书,准备去机房刻苦做设计。老八坐在计算机前聊天。 “有人跟我一块去做设计吗?”我一个人去机房心里感觉有点不平衡。 “你先走吧——,我再聊会儿,”老八头也不回,“老大呢?你叫上他吧。” “没看见,大概吃完饭就直接去他的教研室了;老四。”我真是明知不可为而 为之啊,叫了他一声,算是尽到责任;我站起身。 “嘘,没看见我忙着吗,等等,她们在说你呢。”老四的话让我放下了书。 “噢?说我什么?”我坐到老四旁边,看着他。 “——说你小气,哎,你是不是这段一直没跟她说话?”老四听了一阵子,对 我说。 “还说什么?给我听听。” “等等啊,我再听听,——哟,没声了,没电了还是怎么了?”怎么关键时刻 又掉链子了! 我戴上耳机试试,果然没声音了,不是没电,就是吕薇把窃厅器关了。我失望 之极,抱上书本出了宿舍楼,谁知楼门口正遇到吕薇,她心事重重。我问了一下, 刚才果然是她把窃听器关了。 “干吗呀?我们正听到要紧的地方呢。她说我什么了?”我有点不满。 “说你小气,看见她理都不理;没什么重要的。我正找你呢,给你,也该你帮 我啦。”她把窃听器递给我。 怪不得,我想起来了。今天下午我到食堂吃饭,正遇到吕薇和老赵;俩人招呼 我坐一块,我一看旁边也没有其他认识的人,就做下了。坐下不久我就后悔了,俩 人谁都不说话,不但不和我说,相互也不说;吃完,他俩一前一后的走出去了,谁 也不搭理谁。我估计俩人刚才一定又吵了,吵什么呢,现在,大概都是为了毕业后 的去向问题了——毕业生的恋爱关系有时候就象未婚先孕育的胎儿,争论的无非是 打掉,还是生下来。 现在,吕薇无非是想让我跟老赵去说说,这可是极度危险的工作。 “怎么回事啊?”我问吕薇。 “你跟他谈谈,我真的想知道他怎么想的,以后的事。”吕薇说。 “你没问他?” “我想听听他对别人怎么说。” 我想了一下,答应了;我又跑了一趟,把那改装收音机交到吕薇手里,教她怎 么用。 吕薇又递给我一百元,叫我给老赵,说是还他的。 “他不要怎么办?”我问她。 “你自己想办法。让他收下就得了;放心吧,他不会打你。” “哟!快来,我这正没人陪了,陪我听歌。”我到老赵他们寝室的时候,他们 屋正好就他一个,正盘腿坐床上看书,屋里放着林志炫的歌。 我没说话,进去,把钱递给他。 “你发财啦?拣钱还是中奖了?” “吕薇还你的,刚才我遇到她了。她不敢上来。”我坐到他床上。 “你拿走拿走,还给她。” “老赵啊,你们俩怎么回事啊?搞得我两头受罪。” “我不要她还钱……” “又怎么了?说实话,你到底打算跟她怎么办?”我看着老赵。 “你问这干吗?”他把眼睛收回到书上,爱理不理。 “哎,要好就好,要散就散,什么事早说不好吗?偏要吵得……”我话没完一 把抢过他手里的书。 “还给我。”他两眼瞪着我。 “给你给你。”我把一百元的钞票给他。 “书!!!”他急了,咬牙切齿,冲我大叫。 “诶——,别叫怎么甜啊,侄儿。”我逃到一边,看着他笑。 老赵瞪了半天眼,也笑了起来。 “咳,有些事,你理解不了……”他慢慢的说,摇摇头。 “继续说。老实交代。” “这东西不是黑的白的,一下就能说明白,也不是自来水管子,说关就关,说 开就开;有些东西我自己都还不明白,我跟她怎么说啊。你说啊,不能伤害她,当 然也不能伤害自己,……怎么做?” 我跟老赵聊了大半天,花了半个多小时。忽然觉得,其实老四,我,现在我们 比老赵幸福多了。 老八恋爱了,我听老大说的。老大说,老八在本校bbs 上的一个关于毕业生的 帖子,感动了一堆人,老八还因此结识了一个本校的女生。 “名字都知道啦。好象是大一还是大二的,我记不清楚了。”老大说。 “真的?你怎么知道?” “他自己说的。” “你信啊?那个帖子还是我帮他写的呢。”我忌妒起来。 不知道老六和罗惠发展怎么样了;最近老六是见首不见尾,晚上睡觉的时候才 能看到他,既然是这样,他俩应该还不错,老六的能力一直让我很佩服。想想老四, 老八,老六,我越发觉得自己真是没运气,“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啊。 每天去机房做设计,看着旁边空座,心里也是空空如也。这样的日子过得让人 很难受,真不如早点毕业离开这鬼地方。 多少也会有点东西给象我一样空虚的人解闷,今天晚上就是我们系今年的第一 场舞会。吃过晚饭大家都行动起来。 老四老六穿得跟要去相亲差不多,其他兄弟也打扮得很有形;隔壁的黄胖子还 洒了香水。尽管他们这么费心打扮,还是有人出现了漏洞——舞会结束,老四才发 现自己的裤子拉链一直没拉上。 虽然这段时间心中不快,我也决定和大家去参加舞会了,消遣呗。 我们一块到了学校礼堂的舞厅,找了个地方坐下。 礼堂的舞厅,是学校最大的舞厅了,当然了,除了运动场。我们学校的舞厅挺 不错,灯光,音响都是新装的。我有点局促,左顾右盼,发现她坐在一群女生中间, 和吕薇坐在一起,穿了一身连衣裙,戴了条项链,很漂亮,显然也是有备而来。来 的女生不少,有很多是其他系的。 音乐响起,大家纷纷离席,我这才记起来我不会跳舞,一下傻了。 老六拉了个低年级的女生,老四向校花走去,老八坐在我旁边——他也不会。 悔啊——,大二的时候我外校的朋友老猫要教我北京平四,我居然拒绝了,现 在肠子都悔青了。 她仍然坐着,我的一个同学向她走去,彬彬有礼的邀请她跳舞,她推脱了一会, 随他走进舞池。 老赵早说要教我跳舞,但等音乐一起,我发现他早和别人跳上了。 她和那人跳了一会,似乎有点别扭,没等一曲跳完,就回到自己的座位,坐着 喝水,那同学失望的走开了。 我坐得屁股发痒,等了半天,大家跳完一曲,音乐变了灯光变了,节奏忽然快 起来,鼓点重重的锤打着地面和天花板;大家又开始蹦上了。我没有动,心里空荡 荡的;她仍然坐着,也没动。 我忽然跳起来,跑到她面前,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说,一把抓起她的手,把 她拉起来,一直拉到舞动的人群中;就象那天在野三坡逃避狗咬一样,放风筝似的 拉着她跑进舞池。 灯光在每个人的脸上变幻着各种色彩,音乐在扭动的人群中激起狂风暴浪。 我拉着她的手不放,手之间充满满手的汗水和热;于是再换另一只手。大家变 换着各种花样;手拉手成一圈,然后双手搭着别人的后背开火车。老八也上来了, 老四,老六,都在我身边一起蹦。 音乐停下来,大家都累了,我回到沙发上坐下。她坐到我的沙发扶手上,把旁 边的座位让给吕薇。 “刚才你怎么和他跳了一会就不跳了?”我问她。 “我真的不会跳,他不信,硬要我试试,结果别扭极了。”她一边说,一边擦 汗。 “哦,那应该我请你跳。”我说。 “你跳得不错吧?”她看着我,“刚才你为什么不跳啊。” “不是啊,你不会跳,我也不会跳,不是刚好。” “歪理,不过,刚才你蹦得很不错啊。”她笑着说。 “是啊,刚才你们跳得都不错啊,是不是老蹦;特别是你,表现真不错。”吕 薇对我说,意味深长。 音乐又起,缓缓的,人们也成对起舞。我俩都没动——不会。 吕薇走到我面前,食指一钩,说:“起来!我教你。” 吕薇教我的很简单,进一步退一步,反复,然后再自由发挥。 “重要的是,男士要带着女士,配合好了,再简单的舞步也好看。” 我知道吕薇是给我信心。 “你看会了吧?”吕薇冲她笑笑,说。 她站起来;我俩拉手,搭肩,扶腰,一切都很简单,和吕薇说的一样。 这不就是“两步”吗?现学现用,立竿见影。 我、她、音乐都配合得很好,我们根本就不用想舞步怎么走,我什么也没想, 我只是看着她的脸,她在想什么?她也看着我,大概也是一样。 一曲很快结束了,意犹未尽。 不容休息,灯光一变,强烈的鼓点,快速的节奏又起…… -------- 玄幻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