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和凡在医院休息了两天,我每天都去看他,想给他补习所缺的课程,可他却总 是心不在焉,和我聊些不相干的事,我拿他也没辙。我说他“孺子不可教耶”他却 说我假装老成,每次我都说不过他,我说以前没有发现他这么爱讲话,他回敬我以 前也没有发现我是这么的笨……. 和他在一起我好象又回到了童年那无拘无束的生 活。 出院后的第一个礼拜六,他要我到他家去吃饭,说他家里人要感谢一下我,自 己审视了自己的‘尊容’,就推说自己有事。他却不依不饶:“有事!?我们等你, 到12点也得去!” 我看他这样执着,心里更加犯愁,我支支吾吾:“我我这一身……. 怎么见你 家里人!”说罢我已满脸通红,没有办法,这是我最大的尴尬,不过我很惊奇自己 为什么敢对他讲出来。 他一听因为这个,只是淡淡一笑:“你放心,我的朋友他们决不会轻视的!” 虽然他是这样说,但我的自卑还是不能抹掉,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跟着他,进了 一幢两层高的小楼,我还惊奇怎么大城市住的不是高楼大厦,我进去才知道这是他 们家的私人别墅。屋里布置的富丽堂皇,更显出我的贫贱来,我的自卑在耀眼的华 灯下更加阴暗了。 他的父母到挺和善,没有一点架子,对我也十分的热情,而且一再感谢我把和 凡背到了医院。 我坐在大理石的餐桌前有些局促,只是吃米饭,和凡只好不停的帮我夹菜,我 虽然知道这样挺难为情,但我的手却怎么也伸不到桌子的中间去,和凡的父母也不 断嘱咐和凡给我多夹点。吃了有几分钟,王妈端上来一盘虾,说是什么基尾虾,我 看比我们那里的和虾稍大一点。和凡又给我夹了一个,我一口就吞了下去,嚼了起 来:天那,怎么嚼不烂。我又不好意思吐出来,就硬给咽了下去,噎的眼泪都快给 挤了出来。我长出了一口气,一抬头,他的父母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下意识的 摸摸自己的脸,以为不小心有什么粘到了脸上。和凡轻轻咳了一声,他的父母立刻 恢复了常态:“来来,这扇贝的味道不错,你尝尝!” 我有些奇怪,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可是怎么也想不出原因,我却没有 在敢吃虾,和凡也没有再给我夹这个玩意。和凡的父母又坐了一会儿,都说还要有 工作,要我慢慢吃,就出门去了。餐桌上就只剩我俩,我才长出了口起,放松下来。 “真累!”我十分感叹。 “紧张什么?!”我看到他把一只虾拿起来,掰掉头,又剥掉虾尾上的红皮, 在姜汁里沾了一下,送到我面前:“张嘴!” 我这才恍然大悟,羞的脖子都红了。 “快张嘴!”我傻傻的张开,他把这鲜美的虾肉送到我嘴里,我却吃不出味道 来。 “我第一次吃虾也这样,没什么害羞的。再给你一个!” “真的?!” “是!”我看着他清亮的眼睛,又松了一口气,一口吞下他放到嘴边的虾肉, 这一次的味道却是鲜美无比。 “自己剥吧。”他吮着自己的手指,“这会儿就咱们俩了,放心吃吧。”我这 才细细品味菜的味道,每一道都是我从未尝过的佳肴,一直清汤寡水的我,居然开 了洋荤,直到我觉得实在吃不下了才说:“吃饱了!” 他看着我笑的很开心,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从未见过别人吃饭吃的这样香,引 的他都食欲大增,我有些不好意思,问他我看起来是不是很“吓三儿”。他摇头, 说这才叫吃饭,以后要和我一起,就不会厌食了。 我们吃完饭,我们来到他的房间,他给我看他的照片,从出生就有,一直到现 在。 “我就只有身份证照!”我又一次感慨。 “以后有机会的!”他扭过头来,甜甜的一笑,“对了,你试试这件衣服。” 他说着就从柜子里拿出几件来,我忙站起来,向他摆手。 “你怕什么呀!过来!”他的口气有种威严,“让你帮我试试衣服!” 我乖乖的过去,任由他摆布,他推我到镜子前,我照了一下,感觉换了一个人 时光似的,一件深蓝色的T恤,石磨蓝的牛仔裤,和一双耐克鞋,英姿焕发,一下 子我连心情都好象换成了另一种。 “在试试这两件!”我有些不舍的慢慢脱下,心里有种失落感。一连试了好几 件,我发现我穿什么还都挺好看,只可惜没有一件是我的……. “怎么样?” “都很漂亮。”我只是淡淡的回答。 “喜欢吗?” 我点点头。 “都送给你拉!”我瞪大了眼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虽然心里很喜欢,但还是咬了咬牙:“我不能要这些东西,我不需要别人的 怜悯!” “谁怜悯你了!看你说的!我可从来没有低看过你,你说我有没有过?你这分 明是看不起我吗?”他皱起眉头,“这些衣服和鞋我一次都没有穿过的!都是我爸 到欧洲给我买的,可是欧洲的尺码和咱们这里有差异,我全都穿不上,不信你看我 穿40的鞋,这双也是40的,可是却大了好多!”他穿上我刚才试的鞋,抓住我 的手却按鞋的前端,果然差了一节。他又把鞋字反过来给我看,果然是40的。 “对不起,我以为你可怜我才这么做的!”我害怕他生气,赶紧陪不是。 “哼!”他不理我。 “对不起吗?和凡!别生气了!” “那你要不要?!” 我开始犹豫。 “你不要我就把他们都剪了扔掉!反正我也不能穿!”他脸一沉说着就拿起剪 刀。我忙抓住他的手:“我要!我要!这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他突然狡猾的一笑,我的心扑的一跳,有种失败的感觉。但 在镜子前反复照了一下,其实还是很高兴的。我拿着我的旧衣服,一种难言的滋味 涌上心头。这件洗的发白的的卡军装却是我们家最新的衣服了。 “怎么了!那旧衣服还不扔了呀!”我把心里话一说,他也沉默了。过了一会 儿他才开口:“我爸妈有好多衣服都只穿了两三次,都是有一点小污渍……. ”他 还没有说完,就出去抱回来一堆。我看了,基本就是领口有些发黄,或胸口有一点 茶迹和油印……可都是好好的。 “这些都是我妈想让王妈拿回老家的,你要是不嫌弃……. ”他似乎怕伤到我 的自尊。我的眼眶有些湿润在心里骂自己:人家在帮助你,你还傲什么。人家从来 就没有嫌弃过你,你有什么臭架子可摆,况且他还不停的考虑的你的面子。 我把眼泪咽回肚子里,仰起头微笑的对他说:“你不嫌弃我就行了,我怎么会 是那种人。这些衣服你要是不要了,都给我也行,这东西你们虽然看不到眼里,可 是比我们家乡好的不知多少倍呢?!” 他好象也松了口气说:“什么我们,只是我父母,我可不是,而且你别跟我 ‘你们’‘我们’的!”这更让我感动。我们把这些东西包好,他又找来一个大纸 箱,我又向家里写了一封信,告诉他们我的情况,然后用胶带封好。我工整的写上 了家乡的地址,送到了邮局。 星期一我到班里后,每一个同学看我的眼光都发生了变化,他们的眼里我看到 的微笑,我的灰暗的心情也透进来一束阳光。我又感激的望了一眼和凡,他对我 “嘻嘻”一笑。课间,班主任把我叫出去,给我介绍了一份家教的工作一月300 元,我高兴的几乎跳起来。赶忙把这个喜讯告诉和凡,他也替我高兴,我在想和凡 一定是我的福星。 下午一下课我就要去学生家,因为路比较远,我想省几个钱,走到也就差不多 了,我一路上背着英语,我想是心情太愉快了,所以路虽然很远,但并没有觉得很 累。 直到晚上回来,我饥肠辘辘才发现原来这段距离也长了。到学校时我的眼睛都 快饿花了,食堂早关门了,我只有到宿舍提了一个壶,准备泡点咸菜水,忍一晚算 了。我来到教室,因为作业还没有写。时间可能有些晚了,教室里没有几个人。和 凡还在,他看到我,一脸兴奋,我勉强笑了笑,走了过去。他从桌柜里掏出一个毛 巾包裹:“还没有吃饭吧!不知道凉了没有?”他自言自语的把包的厚厚的毛巾打 开,居然是我的饭盒。 我的鼻子猛的一酸,迷迷糊糊的接过来,米饭还有点温度,却把我的心烫的火 热,我的眼泪掉到了饭里。 “凉了没有?”他还在关切的问。 我没敢抬眼,只是摇了摇头。 “好吃吗?” 我只是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觉得这顿饭特别的香! 我用余光扫了他一眼,他正托着腮,看我吃饭。我忙收回目光,尽量想些其他 的事情来分散我的心情。到我感到眼睛已经干了,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抬起头来。 “你快写作业把!我帮你刷碗。”他没等我发话就跑了出去,我看着他的背影, 心中无限的温馨。 我们学习到12点钟,出教学楼的时候,发现天下起了小雨。那绵绵的抚摩着 我们的脸,润着我们的发,我侧眼看看和凡,他也在看我,他深邃的眼波有一种无 限的柔情。我不由自主的伸出臂膀,解开外衣,把他拦在怀里,生怕他淋湿了。雨 虽然很小,很小,但我还是为他遮着,因为他比这雨更加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