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不如我喜欢 一直很宠他,容忍他的一切,不知道为什么。 和他是两年前在网上认识的,很偶然,和所有的网络相遇一样。他那天很想找 人聊天,在oicq上搜出了一大堆人,然后像抽奖一样从中捻了一个,那个人,当然 就是我。只是和别人不同的是,网络除了提供让我们认识的契机外,在我们的交往 过程中再也没起什么作用。知道我们是住在同一个城市后,一下线他就给我打了电 话。那是我们第一次通话,却熟得像认识了多年的老朋友,嘻笑怒骂如行云流水般 顺畅自然。一切以e 时代特有的速度发展,第二天我们就见面了。反正不是网络恋 人,没有见光死的担心。而且一见之下,情况比我们预想的好得多,他约我在真维 斯专卖店门口见,恰好我们穿的都是那年夏季新款的T 恤,一米七的我站在一米八 三的他旁边时居然频频有人问我们是不是广告模特。皆大欢喜。 我18,比他大11个月,所以以大姐自居。我上大一,他念高三,那天是六一儿 童节——离高考还有36天。 他很任性,家境的优越更让他有些傲慢无理,刚认识那会他总爱和我抬杠,还 说这是当他姐姐的必修课,我从不和他计较。其实我也是个很傲气的人,性格有些 刁钻古怪,从来都是别人纵容我,可对他我怎么也硬不下心,只有在他面前我才发 现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宽厚包容。 认识他以后,我除了吃饭和上课再也不敢随便出门,他的电话总会随时而至。 白天上学前他会打,放学后也会打,有时甚至课间操的间隙他也会溜到电话亭,就 为了和我说两句不搭边的话。晚上9 点到10点则是他固定的和我聊天的时间,美其 名曰“考前心理咨询”。我很担心他的学业,要他不要老是打电话浪费时间,可他 却振振有词,不是说看书看累了要调节就是说他要10点以后才进入状态,还威胁我 说要是我不接他电话更会害他无心学习。他笑嘻嘻的说我是他的定心丸,语气像个 真正的小孩一样顽皮无赖。如果我实在有事不在没接到他电话,他一定像受了很大 委屈般语气霸道的要我交代上哪去了。他还不准我再上网聊天,说我太笨会被人骗。 室友们都笑我找个弟弟比男朋友管的还多,我只是笑,心里有股淡淡的甜,喜欢被 他依赖的感觉,喜欢和他之间单纯明澈的快乐。有时候我们拿着电话不出声,他就 放CD给我听,他喜欢王力宏,所以最常放的是《不可能错过你》。 丁子是我最好的朋友,比任何人都了解我。她曾经很担心的对我说:你可别陷 进去了,这种爱情不适合你。我总是笑她多心,我告诉丁子,我只把他当弟弟,而 他呢,还小,很幼稚,也根本不会懂这些的。只是有件事我不敢告诉丁子,那时候 王锋恋闹得沸沸扬扬,他问我:王菲比谢霆锋大多少?我说:十一岁。他笑:我要 是找女朋友一定要找比自己大十一个月的。 他经常跟我开这种玩笑。 高考很快要到了,他要我陪他去考试,听到他提出这种要求时我很吃了一惊, 我问他:这么重要的考试你爸爸妈妈难道不送考吗?他沉默了一会,轻轻的说了句 :他们要送,但是我不肯,我只要你陪我。 考试前一天陪他去看考场,他向他的同学很大方的介绍说这是我大姐,然后看 着我,我分不清那眼神里包含的是挑战还是什么,只好低下头。那帮活泼的男生也 嬉笑着跟着大姐大姐的叫,我突然感到一种钝钝的痛,心慢慢晃着晃着就沉下去了。 我抿着嘴,不能抑制的想,如果我还是17岁,那多好。那多好。 一年一度的高考考的似乎不止是智力,还包括体力。气温攀上去后再也不肯下 来,热空气像火一样炙烤着人的皮肤,太阳则成了一个反光强烈的金属匣子,低着 头都感觉得到它的耀眼。他考了三天,我就守了三天,皮肤严重过敏。我没告诉他, 我其实是受不了强烈阳光的刺激的。每天中午我们都到附近的麦当劳买个汉堡当午 餐,看到他吃得那么满足,我的心却有些疼,别的考生都像皇帝一样被照顾着,他 却……其实他的家明明很近,完全可以回家好好休息好好吃饭的,他是不想让我一 个人留在考场——我家离考场很远,赶回去再来不方便。吃完东西,午觉就在简陋 的考生休息室里解决,他本来还不肯睡,被我哄着才肯伏在桌子上小睡一会,却还 调皮的拿一张报纸盖在头上,说是怕我看见他的睡相。空荡荡的休息室里只有我们 两个人,电风扇在天花板上悠悠的转,除了报纸偶尔的掀动声,一切都很安静。我 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时间就在这一刻停驻,让我可以永远这么安宁的守着他, 要我拿什么换我都愿意。 过了一个漫长的暑假,他要到相邻的另一个城市去读书了,不远,所以这对我 们并没有太大妨碍,我们写信,通电话,偶尔我去看他或者他回来看我。我仍是他 喜欢拿来到处炫耀的“大姐”,他也还是时时被我堵住话头的小弟。只是他不会知 道他在我期末考的时候来看我会对我有什么样的影响,书本里再也没有什么文法章 句,满满的全是他乱蓬蓬的头发和坏坏的笑脸;他也不会知道当他买回一大堆维C 吸吸果冻,然后盯着我说看书看累了就吃一个时我心里的快乐感觉是像有一百只小 鸟在飞;他更不会知道我把每个果冻袋子都压平了,放在心爱的小木匣里,而那个 木匣只放我最珍贵的秘密。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我们之间的障碍不光是年龄而已,我不要让他知道,我只要这种感觉,现在我 很快乐,他也很快乐,这就够了。 我想,如果没发生那件事,我们也许会永远这么下去。 和同学在oicq上约了聊天,没想到他也在,问他最近怎么样,他没有和平时一 样说还好还好,却支吾着说忙,然后就不出声了。隔了许久,我发了句话过去,我 说你这小子是不是找女朋友啦?他只是傻笑。不需要看到他的人我也知道是幸福的 傻笑,我愣了一会,正好同学催我回话,我便没再理他。又是许久他忽然发句话过 来:你是不是喜欢我?其实…… 关了电脑,我突然觉得脑袋一片空白,仿佛我精心维护的美好感觉,就被他这 一句话破坏殆尽。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便是错。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们之间的问题是他从来没有了解过我,而我也一直刻意 逃避他的缺点。他只是个外表好看的磁娃娃,我一直都知道的。 我再也没办法平静的对他,他也许也一样。 一切像是一个圆,从网络开始又由网络结束,这是个铁定的真理,不管中间过 程多么曲折。 我还明白了另一个真理,要逃开一个人原来是这么容易的。不久,我们家就因 为父母工作调动搬到了很远的一个海滨城市,而学校的电话也因为换寝室而改了, 我都没有告诉他。我换了oicq的号码,我的新自我介绍上写着:你喜欢不如我喜欢。 没有人觉得稀奇,这只是一句歌词。是的,这只是一句歌词。 只是我再也不吃那种牌子的果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