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ly 萧树 ---------1999年末萧树的心理历程 sky-tree@263.net 一个灵魂在寻求拯救时,已经将其精华耗尽,这个虚弱的,无力的灵魂又怎样意识 到如愿以偿。也许最后并发的狂热会孕育出一种幻觉,它使人把一种辛存的影响误认为 是一种解脱。 -----菲利普。莱索尔 1999年12月2日,我在网上遇见了only。当时是冬天,天气很好,几乎天天阳光灿 烂。但我很少晒太阳。也是在那天,有个人来找我,对我说:“我在白天,你在黑夜”。 我当时还笑着说:我的黑夜比你的白天好。可是,当她转身走开,我看着她熟悉,倔强, 决不回头的背影,感到莫名的悲哀。 她和我是一场无望的爱情故事里的主角。我的执着让故事迟迟就没有结局,因为我 不肯面对现实。我在没有人同情的伤心中沉湎了很久,变的害怕现实的寒冷和人们的眼 光。即使我一向觉得自己的生命就是一场和绝望作战的游戏。绝望是我呼吸的一种沉重, 黑色的空气,我习惯了在里面生长,思考,并得到乐趣。我在十几岁的时候,就是这样, 绝望,颓废,对生命充满了怀疑。因此当爱情出现的时候,看见它的毫无指望,我丝毫 不感到奇怪。如果悲剧是注定的,我在一次一次的抗争后,就不必在挣扎。于是我习惯 逃避。网络就是一个可以回避现实的地方。 在我开始进入网络时并不聊天,很少接触到人,只有在BBS里,和自己觉得兴趣相投 的人,互相观望,贴贴文章。后来连这种兴趣也渐渐消失了。我一直都不喜欢说话,觉 得语言有太多的欺骗和华丽的外衣。真理并不在人们的争论中,我们只是在彼此的喋喋 不休里消磨时间。我一直在想,人为什么要说个不停,到底要证明什么,自己存在吗? 还是在说话里得到安慰,解脱彼此的孤寂吧!但我还是喜欢网,喜欢这种人与人的交往, 它的美妙之处在于我们可以保持永远的距。心可以无限的靠近,而生活可以无限的远离, 让人感到安全和自由。 那个冬天,世界好象只有网络上还是热闹的,其他的地方都是冰冷的。我不想出门, 不想在现实里落寞的街道上孤单的徘徊,无处可去。事实上我只是在等天黑,相信天黑 之后世界才是我的。那段时间,我不想见人,也不想说话,不愿在阳光下和认识的人点 头微笑。当夜晚来的时候,我就可以回避所有的一切,面对或者不面对生活。白天,时 间渐渐漫长空洞,我总是感到无聊,无聊到脑子里空空荡荡,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于是 我开始去聊天,但有时什么也不说,就看着里面的人热热闹闹的说笑,仿佛也可以打发 寂寞的时间。很多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看着人不断地从眼前划过,时间 也不知不觉地飞逝。这就是我的目的。如何不知痛苦地打发时间。 当时我聊天和很多人一样,有着好几个名字,看心情而言,或许有着不同的性格, 但多少和我本身有着区别。我可以下网之后就忘了刚才说话的人是我,完全忘记自己说 过什么,他可以有他的生活,而我依然有着我的轨迹。也许只有萧树不同,在和only说 了很多话之后,我渐渐分不清我是萧树,还是萧树是我。也就是说,only不再是网上的 一个符号,开始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12月2日,我遇见only就是这个样子,但我变成了萧树,也就是说我遇到only后才 是萧树,萧树这个名字是属于only的,当only不在的时候,萧树也就消失了,他或者是 别人,或者不存在。因为对其他人而言他已经失去了意义。只有在only眼中他才是个活 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感情有喜怒哀乐的人,不是一个个简单的字符。而only于萧树 而言也不再是一个英文单词,开始是一个生命。 不知为什么,遇到only之后,我说的很多,后来几乎就只和她一个人说话。当我和 她说话的时候,我是萧树,是个快乐的,微笑的人。可是,当下午,only走后,我一个 人回到人影晃动的街头,想起萧树说的话,感到很害怕。因为我不喜欢我自己。我很小 的时候就有种宿命的悲剧感,我相信靠近我的任何事都会变成悲剧。这种感觉长久的困 扰着我,包括我的感情和生活。长久的黑色让我害怕光明,害怕突然的幸福,害怕自己 的快乐,我会怀疑它的真实,怀疑自己会破坏了原有的一切快乐和喜悦。因为only是阳 光,是快乐的,是我遇见最爱笑的女孩。我是阴影,是不喜欢见光的吸血鬼。但萧树不 是。后来萧树是个简单的孩子。我希望我可以在only面前永远是萧树,永远。 下面我要讲的故事是关于萧树的,我希望没有我的影子。可是关于感情,这是我无 法控制和左右的。 萧树第一次见到only是在一个很无聊的下午。当时我在聊天室漫无目的的闲逛,和 陌生人东一句西一句的搭话。在网上,看着那些可爱的孩子,我觉得自己已经很老了, 老的无法轻易的投入任何一个世界。总是站在边上,看着喧闹的人群,感觉离自己很远, 非常远。可是only出现的时候,就是这样一个伴随着许多惊叹号和笑脸的小女孩。当时, 我就把这种感觉告诉了她,我一直称她为孩子。Only很奇怪地问我,我很老吗?我说是 的,我这样认为。后来,萧树和only谈起第一次见的样子,only说,她觉得当时我很奇 怪。萧树问有什么奇怪的,only说,就觉得怪,没什么。那天的萧树是很奇怪,因为那 个人是从不快乐的我,是复杂沉重的我,不是萧树。 当时为什么和only说话,我也忘了,大概是叫only的女孩一定比叫晴雯,柳絮什么 的有些趣味,而且看来很自信。我喜欢那些很自信的女孩,她们通常不是愚不可及,就 是非常聪明。和聪明的人说话是件有趣的事,特别是和聪明的女孩,她们常常会有些你 想不到的思维和逻辑。就象林语堂曾说过,女人是靠感觉的动物,如果说今天天很冷, 问她为什么会冷,男人会说气温很低,女人则会说,我觉得。是的,她们“觉得”就是 她们所有的道理和思想。如果遇见一个感觉很敏锐的女人,那么她的话会让你觉得妙不 可言,非常有趣。可爱的是only也喜欢说“我觉得”,当萧树笑着批评她的时候,她说: 她觉得每个人该有一些有别于别人的看法。萧树也承认了。 那天很有趣,他们第一次说话就谈到了死亡,因为当时我的名字叫向死而生。萧树 告诉only,他认为自己是一个离死亡很近的人。Only吃惊的问萧树“你生病了吗?”, 萧树笑笑,说每个人都会接近死亡,而且一直在走着这条路,只是人们不愿面对。他说 自己就是个愿意面对,而且不害怕的人。萧树笑着说,这说明自己是个乐观的人,only 说:真正乐观的人是勇于面对生命。那天的萧树说的都是我一直在想的问题,他没有说 我有时很厌倦生活,感到无趣和沉闷。但奇怪的是,only的这句话在以后的很长时间里, 都影响着萧树,而我是很少受别人影响的,因为我认为我有我的价值观,和他们不同。 这些萧树都没有说,但当时的他最象我。后来他就慢慢的在only面前离我越来越远了。 他在和我分裂,可是only却一天一天的和我靠近。 后来他们又谈到聪明的问题,好象是萧树夸奖only很聪明。萧树说聪明的女孩一般 都不漂亮,因为漂亮的女孩都被男孩宠坏了,不再会动脑子。Only说是的,萧树又说, 其实这很正常,因为老天是公平的。Only就在那头笑,说为什么,然后反问萧树,是不 是说她就不漂亮?萧树也笑了,他发现only真的是个很可爱的女孩。 萧树那天和only说了很久,他几乎第一次和人在网上说那么长时间的话,而且很开 心。当夜晚来的时候,萧树离开网络,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发现自己只要一想到 这个叫only的女孩,就会忍不住微笑。他居然很希望明天还会遇见only。但在现实的生 活里萧树很快就会消失,他就是我,而我还终日为一些难以割舍的事情忙碌。我是一个 现实的人,我不会为一个网络里存在的人牵肠挂肚,或者有过多的感情。或者说,我还 记着她离开时的背影,不愿死心,也不肯放手。 那天之后萧树有很久没有见到only,他有时还会在聊天室里发呆,想起这个女孩子, 但他们来的时间总是会错开,有时萧树刚来,发现only刚走。萧树心里会有些遗憾。但 我还是没有为only特别挑时间来。我依然和过去一样,当发现无处可去的时候,就来网 络里游荡。所以我在网络里没有看见喜悦和自由,常常是无聊和空洞,大片大片的空白。 有一天中午,萧树晃晃悠悠的逛进聊天室,忽然看见了这个only,萧树发现自己还 是很喜悦。这说明萧树还是一直记着这个爱笑的女孩。萧树笑着说“你好,only!”萧 树曾写信告诉过only自己已不叫“向死而生”,而是这个萧树。Only很快就明白了是萧 树来了。那天不知为什么萧树会给only讲我的故事,萧树对only有种奇怪的坦诚,尽管 后来萧树遇到了很多人,他再也无法象见到only这样毫无隐藏。也是从那天开始,萧树 开始常常见到only。 第二次见到only的时候萧树的名字就出现了。事实上,在我回only第一封信的时候, 看着only那充满笑声和感叹号,问号的信的时候,我就是萧树。面对only时,萧树也成 了简单的孩子,忘记了only走后他又将变成我。, Only是个奇怪的女孩子,她的快乐叫萧树感到不可思议。看only的信的时候萧树总 是想笑。因为他不知道这长长的信里,究竟是标点符号多还是字多。Only的一句话后面 会跟着一队感叹号,或者是问号,象很多小号兵,吹着喇叭,提醒着人们她有多快乐。 中间还加着大量的“嘻嘻”“呵呵”。萧树每次都可以想象的到only的快乐样子,她好 象就要从电脑里跳出来了。每当这时,萧树本来有一大堆的沉重思想,被only一冲,都 不知去什么地方了。她有一次还问萧树:“咦???很奇怪,为什么你的信里符号那么 少???”于是萧树苦笑着,但也开始想,是呀,为什么呢?渐渐萧树也开始爱笑了, 开始在信里打出“呵呵!”之类的笑声,开始用很多符号,说一些他平时觉得很可笑的 话。 其实我是一个很多疑的人。我并不相信人的外表代表内心,不相信世上有那么快乐 的人。我相信only是个聪明有思想的人,而思想一定会让人遇见烦恼,因为这是一个不 容乐观的世界,我们势必会遇见烦恼的事。我看见我身边那些有见识的人,很少见到快 乐这个东西。那个人也是个很聪明的女孩,比我聪明。她看见了我的黑色,也明白我为 什么是这样。当我看见她的忧伤的时候,希望她快乐起来,她问我什么是快乐,我无语。 在我的生命里,我看见了很多沉闷不快乐的人,也有很多痛苦,麻木的人,却从来没有 遇见过像only这样懂得让自己快乐的人,用聪明来让自己变的简单的人。 我想她是个奇迹,出现在世纪末的奇迹。如果我可以相信2000年是一个新的开始, 那么她是我看见的新的窗口。只是当时我还没有意识到她的影响。 我当时还抱着很坏的想法,我想不会有这样的人,我要让另一面的only出现。世界 如此不完美,她怎么可能如此简单又干净,快乐的让人不敢相信,她怎么可以。后来萧 树常常谈起自己的想法,事实上也是在影响only,可是,我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相信了 only的思想。为什么不让自己简单一点,清醒一点呢? 于是萧树对only说那么多话,那些我在现实生活中绝口不提的事。至少我从不和女 孩谈感情,谈家里的事,谈什么生生死死,我不会告诉他们我的难过和悲伤,我的脆弱 和坚强。她们是奇怪的动物,喜欢听别人的故事,喜欢看悲伤的电影,吃很多的瓜子, 流很多的眼泪,然后转擦擦嘴巴,就可以笑着去逛街,买发卡,买衣服。她们有时好象 很有感情,当你这样认为时,她们又突然的现实起来,问你有没有钱,有没有将来,有 没有所谓的事业。好的,你没有,我们说再见好吗?她们的冷酷和善变让我相信古龙的 话“女人是被爱的,而不是被尊敬的。”我从没有想过她们可以做朋友。 当萧树说了很多时,我并不知道原因是他面对only时,不再奇怪的怀疑,开始相信 这个女孩子。这个象阳光一样明亮,却又说自己什么都不在乎的only。我后来想,象我 们这样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有一类就象我这样的,从小就不听老师的话,长大不听社 会的话,不太好,也不太坏,有些反叛,也有些消极。我们喜欢看王朔的小说,喜欢看 武打的,做事很现实,也很冲动,冷酷又热情,麻木又真实。还有一类就象only这样的 好孩子,健康,清醒,她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怎么做,她们从小就惹人喜欢,没有那 么多的怀疑和痛苦,想的却都是可以让自己快乐的。她们的观点理智,聪明,也许有时 显得冷漠,但不会伤害别人,也不会伤害自己。萧树很欣赏only的见解,他觉得这是对 的。 萧树不知道only的样子,也没有想过要问。他见到only的时候是屏幕上一段一段的 字体。Only的字颜色都是鲜艳的桔红色,表情都是笑着的,加上一串串“呵呵”和惊人 的感叹号,看上去很温暖。这也许是萧树对only外表的唯一了解,也是他一再说only像 阳光的原因吧!他想only应该是属于很美的女孩,不仅是外表。至少拥有一种健康,快 乐的美。 当我彻底相信only是这样一个快乐的女孩时,是在网上看见她和她的两个好友写的 《大象的故事》。她告诉萧树,这是早晨她们在一起说话,边说边写,就记下来了。我 仿佛看见了only平常的生活,不再是网上和萧树谈问题的人,真的就是个快乐的小女生。 Only的两个好朋友,ivytree和beryl,好象也是很快乐的女孩子,在网上也是属于 那类惹人喜欢,但跑的很快的小鹿。她们每天都是一起出现,一起消失,晚上一起坐车 回家。当only掉线的时候,她们就会出现告诉萧树,only掉线了,叫萧树等她一会。每 当这个时候,萧树觉得很温暖,好象这个聊天室是一个温暖的,有人情味的聚会,自己 置身在朋友之中。所以萧树把她们也列入自己的好友之中,因为只要见到她们,就可以 见到only了。 萧树曾去过她们的学校,那天下着雨,他一个人走在校门前的路上,看着车来车往, 下班的人匆匆走过。那时他没有想到后来会认识其中的一个人,甚至什么也没想过,因 为那时我只;会想起一个人。后来,每次和only说再见的时候,他想到only要去赶车, 就想到那条下着雨的街,那些奔流的人,其中有三个很爱笑的女孩子快乐的样子。萧树 从来没有想过only的样子,可是想起来就觉得很清晰。 《大象的故事》,说的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上午,beryl发现了一只会陪她看日出 喝啤酒的大象,然后她开始想着法带他回家,受到only喝ivytree的阻拦。萧树看着看 着,就好象看见这三个嘻嘻哈哈的女孩子说说笑笑的样子,她们的动作,她们的神情, 她们的笑声,忍不住的快乐起来。后来,only很久没有来上网之后,萧树和别人谈起 only时,她惊讶的问“笑声,网上怎么可以听见笑声。”萧树肯定的说“是的,我可以 听见。”当时萧树看着文章,觉得里面的阳光也照到自己脸上,他想分享她们的快乐, 想和她们一起简单的开心的笑。他知道那个大象不是自己,但他还是笑着附和着她们的 故事,说自己愿意变成一只大象,为了接近only,愿意做任何牺牲,不怕接受考验。萧 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这样想,反正他喜欢这样的快乐。属于简单的明亮的快乐。 萧树见到only的时候,他真的很开心,当时常常网络很拥挤,聊天室的画面长久的 不动。萧树很害怕,怕掉了线之后就再见不到only了。其实我在现实中也不是这样脆弱 的人,甚至因为深知人性而多了几分冷漠和不在意。不知为何萧树这样脆弱,萧树曾对 only说过,其实如果不在意就不会有伤害,多了在乎就多了伤害。萧树笑笑说,也许真 正厉害的人就是什么也不在乎的人。当时only笑着问萧树,你说我算不算厉害的人。萧 树说,算算!比苏惠伦还厉害。那是一个唱歌时说自己一本书看一年多,两个男友都不 够的女孩子。不知是不是萧树真的很在乎了,也许那时only是我从没见过的阳光和生命。 可我害怕再去在乎什么人,这是听流行歌曲,总是悲伤的人和悲伤的故事。 萧树和only说话的时候总是微笑着,不是我的那种笑。我在人前也是总是笑着的, 但我从没有感到快乐,仿佛笑是一种习惯一种礼貌。可是萧树真的很快乐,他看见only 的笑就忍不住的微笑起来,尽管在指间他很少打“呵呵”这样的笑声,但他喜欢only的 笑声。他们每一次说话的时候都是萧树说的很多,因为网上的女孩很少,only又是这样 一个可爱的人,有一次居然和近十个人在说话。萧树并不在意这些,尽管有时还是希望 only只和自己说话,可是他不愿要求太多。这也是我的风格。我从不愿强求别人做什么, 很少提要求,很多时候我都想,如果别人有心就会知道,所以甚至很多话都不愿说。因 此也有人说我是个快乐的人,有人认为我是个内向的人。我总是笑笑,其实人也许是不 可以这样分的。怎么可以这样简单。 萧树和only其实一直在谈感情。在only阳光般的字迹下,萧树不知不觉的告诉only 很多关于我的事,我深爱却一直伤害我的人,爱我却被我忽略的家人。他说我喜欢一个 人坐在铁路边上抽烟,发呆。他说我在世纪末的最后一夜一个人看烟火,想着一个人。 萧树和only说话的时,代表着我身上最脆弱的一部分。因为那时也是我最脆弱的时候。 他对only说的太多也太真实。以至于only认为萧树是一个软弱的人。不,她认为我是一 个软弱的人。沉湎于幻想和自欺中,无法自拔。当我遇见她的时候,我是这样一个敏感 而脆弱的人,可是,在另一方面,我依然是冷酷坚强的。这一点,only并不相信。 12月30号,她走了。我很难过,可是在现实中没有一个人知道。萧树奇怪的告诉了 only,only这才知道我是如何在乎她。她对于我来说,就是一种美的象征。我在绝望的 时候曾想过,即使我永远不可能拥有她,我也愿意自欺欺人的去相信它,绝望的爱情。 only笑我太傻了。也许这是一场美梦,不愿醒来的人是很傻。only在一封长信里告诉了 萧树很多道理,萧树却说他知道。他知道很多,也许也是only所不了解的事。 他知道当感情开始的时候,人是可以控制的。这一点only也许明白,她以为萧树不 能,但only不了解我这样的人。像克尔凯郭尔的《一个诱引者手记》就写的这样的故事。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也是诱引者,因为我们这样的人爱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她身上的美, 从灵魂到内在的生命活力,我们从追逐爱情的过程中得到美感和颤抖。我们诗意的接近 那些特别的人,发现她们身上的美,并得到快乐。这是一场智力和感情的比赛,先动情 的人将变成失败者。可惜的是我并不能像《手记》里的主角那样聪明,我是一个失败者, 现在还在比赛中挣扎,在游戏的过程中我先动了感情。我的悲剧就在于我不是一个成功 的猎人,因为我追到了奔跑的鹿必然会伤害她,因为这是我们的天性。于是我在追逐的 路上左右徘徊,我爱她就不该伤害她,可是我爱她就想得到她。我的内心充满了忧郁和 怀疑。这样的我很像萧树,敏感而忧伤。 我不知道萧树是不是诱引者。他在only面前变成了一个简单的人,当他见到only阳 光般的字迹就会非常的快乐。有时甚至不喜欢only和很多人说话,嫉妒only谈起别的网 友。他希望自己在only的心目中有一些不同的地位。而我从不是这样的人,我很难为什 么人简单的快乐和难过,多数情况下,我是麻木的,无动于衷的看着这个世界。不过, 萧树还是明白,正因为我爱的人不是only,only才会和萧树很快乐的交往,而没有过多 的担心。萧树想,自己这样在乎only,也许是很长时间以来,只有only愿意听我说起这 些事。人把自己最隐私的一面一旦给另外一个人看,就会觉得这个人和自己会有特别的 关系。萧树很清楚,如果有一天萧树对only说我很喜欢你,要见你,only就会在下一秒 钟消失的无影无踪。因为女孩天生都是属鹿的,当听见猎人的脚步,她们就开始以我无 法想象的速度飞奔,转眼无影无踪。也许only也是这样的鹿,甚至可以是跑的最快的。 这是一个虚幻的地方。萧树可以去见only,让一切真实的存在,可以去大胆的追寻。可 是见到only的人是我,而我见到的only又是谁,萧树并不明了。这就是网络的尴尬,其 实也是萧树的尴尬。萧树可以摆脱我的黑色和沉重,可以象个小男孩一样任性,但他的 身上还是刻着我的思维的痕迹。他知道我会为了唯美而保持着一种距离,这是我为了我 失败的比赛得到的唯一教训,我是一个猎人,已经追逐的太久了,深知追逐的苦痛和疲 惫。现实的人已是那样虚无缥缈,又何况网络里的一个名字。我不会再轻易的破坏这些 谐和的关系。 但萧树看来是很在乎only,以至于有一天,only的好朋友beryl问萧树,你喜欢 only吗?萧树迟疑了一下,听从了我的回答,说也许不是吧。他说自己是习惯了only的 存在,他没有别的朋友,或者说,没有另一个人会听萧树说那么多的,别的人萧树也不 相信。当萧树是我的时候,他就告诉自己一旦喜欢only,他们就变成了敌人。但萧树是 不是这样想,他也说不清。 我有时想,是不是人的心里真的可以不止有一个人。很久以前,我曾在网上做过一 个测试。给你几个数字,写出几个名字,异性的和同性的,再写几个歌名,来测试你的 感情。当时我想了想,关于异性我只想起唯一的一个名字。这个名字是我在现实中和网 上所有的密码,在她之后,我已失去感觉。当时我还不是萧树,那时我还不喜欢聊天, 觉得很无聊,浪费感情和精力。可是后来,萧树想到了only,于是only不是我最爱的人, 却成了我最关心的人。我是萧树,萧树也是我,这是毫无疑问的,如果这样说,难道我 的心里还可以装另外的人?还是我生活中太缺乏新鲜的有活力的生命。也许我本身已经 在对她的爱里沉溺太久了。 我想到这些的时候,only已经告诉萧树,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将无法来上网了。当时 萧树觉得很意外,好象已经习惯了和only在一起说说笑笑的生活,突然的失衡。就象每 一次说再见,尽管萧树知道only走的时间,可是还是感到意外,他不想only走。可是 only就是这样的女孩子,热情又冷漠,聪明又现实,简单又复杂。那天他们谈起《乱世 佳人》,only说她最喜欢的一句台词是:瑞特在最后说的一句话“我走了,亲爱的。” 萧树看着她常用的橘红色字体在屏幕上跳动,仿佛看见only站在灿烂的阳光下对他微笑 着说:我走了。他知道only会很坚决的扭过头,越走越远,并绝不回头。在这一点萧树 很久以前也是这样的人,当他离开家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义无返顾的头也不回。可什么 时候自己变的软弱和患得患失,我也不知道。我突然发现自己比一个女孩子还脆弱。难 道是一场爱情让我迷失了吗? 那天Only走后,萧树仍呆坐在聊天室,一切还和从前一样热闹,可是萧树一直在发 呆,他不想说话,那时他才发现他已习惯only的存在,他很想念only。我看着萧树,觉 得他这样很危险。可是我又告诉自己感情的事很微妙的,也许萧树喜欢和only在一起时 的简单和快乐,喜欢她的笑,喜欢看她狡猾的样子,喜欢她那些夸张动人的符号。Only 不在的时候就会象突然停电的房间,突然的漆黑总让人有种刹那的茫然和恐惧。但我不 喜欢萧树这样,他自己也不喜欢。他曾对only说过,不该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身上。 可是他是一直这样的。only也是这样批评他的,她说:“你是知道很多道理,可是你从 不去做。”only什么时候变的如此了解我,我不知道。但萧树当时笑着说,我会改的。 是的,他会改的,我也知道,因为我没有选择。我只有变的坚强和自立,不再想她,轻 松地对她说:“我走了,亲爱的”。我才可以更好地活下去。萧树也同样。 但我现在感到萧树又开始靠近我了,和我靠近的人都会象这窗外的天气一样,寒冷 阴沉,让人透不过气来。 Only不在之后的几天,萧树还是在only会出现的时间去聊天,他希望可以再突然见 到only,可是一直没有。他想起了only和很多人聊天的样子,问自己可不可以也有这样 的快乐。他试着和很多人搭话,说些好玩的话。Only说,这是一种非人的体会,眼花缭 乱。可是萧树感到手忙脚乱,不停的出错。渐渐认识的人多了,他才发现原来在网上遇 见only是一件幸运的事。原来网上的人并不是每个人都值得人去信任,每个人都会象 only一样坦率真诚。萧树在被人欺骗几次之后,开始失去了最初的真诚。他开始和别人 一样换不同的名字,表现不同的性格。他发现很多话只可以和一个人说,象感情他若和 别人再谈,就有种很怪异的感觉,仿佛自己在欺骗自己一样。于是他说个不停,其实确 实一直在沉默的。我突然明白,我在变了许多名字之后,只有面对only的萧树才是最接 近我内心的,一个干净唯美的人。 三天后,萧树消失了,每天在网上胡说八道的人是我。我感到,这里是一列火车, 我们是偶然相遇的旅客,没有过去也没有明天,没有背景也没有真心,只简单的为了快 乐的打发寂寞的时间。我们对对方一无所知,甚至连性别也是依赖于对方的心情和态度 来判断。可以完全不负责任,也可以托付于真心。于是脆弱的人就会相信华丽的语言, 陷入幻想,无法自拔。我不再是萧树,不会只和一个人说话,我开始不停的坐着火车, 看着人来人往,在不同的角色里游戏,笑着说着,有一天我问一个人,她为什么来上网, 她说是她无聊,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我突然明白这里真实的生命太少了。我也可以没 有必要自责自己的空洞。可是我还是不知道自己快不快乐。但当时萧树知道,他知道自 己是快乐的。 很快,我厌倦了这种游戏,或者说,我在不同的我中间感到恐惧和厌恶。我克制不 住厌恶自己身上不同的杂质和伪装,有时在和不同的人说话时,我看着自己的表演,那 些让人恶心的人格分裂,我感到从没有过的害怕。是什么让我开始有这么面的生命,这 样复杂的人生。我丝毫没有觉得放纵和喜悦,只有越来越深的厌恶和沉重。如果这是一 场戏,我愿意放弃自己演戏的资格。我决定离开这网一段时间,也许等到only的再次出 现,萧树回来的时候。我不想再和任何人说话,我将用沉默来洗去我身上的浑浊和不洁。 当时我很想见only,我只想问问only,她是如何看待欺骗的。我不喜欢欺骗,可我 做了,也许我所有的黑色心情也只因为,only曾对我说过的话,我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也不知道去做。 学校放假前,萧树最后一次见到only时,问过她一个问题,象他们这样的网友会有 怎样的结局?萧树给了only三个答案,一,他们了解的越来越多,后来,萧树去了杭州,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上午,见到了only。见面时他们一见如故,或者,彼此都觉得对方离 自己想象很远,出现了尴尬的局面,破坏了彼此的好感。二,他们小心的,谨慎的保持 着彼此的关系,在网上成为好友,彼此一直互相关心。只是男女之间,这样的关系是很 难也很奇怪的。三。就象网上很多人一样,有一天突然有个人就不见了,无处可寻,因 为这是个不必负责任的地方,包括感情,如果我们愿意相信的话。萧树问only有更好的 选择吗?如果有,是什么?没有的话,她愿意选择什么?only当时打了四个字“顺其自 然”。萧树当时就笑了,他发现自己真的是个爱自寻烦恼的人。only说,事情可以变的 很简单,那么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快乐呢?是呀!有什么理由呢?萧树问我。这句话一直 在我心里问我自己,为什么呢?有什么理由不快乐呢? 不过那天only肯定地告诉萧树,她是不会突然失踪的,如果她要消失的话,她会先 告诉萧树的。这时萧树才认识only一个多月,而未来意味着无数的变化和动荡的生活。 人如果要有足够的精力好好活下去,就只有变的坚韧和勇敢,同时也意味着要不能轻易 动情和感情用事。Only说她喜欢瑞特那样的男人,走的那样坚决和潇洒,说瑞特知道自 己要的是什么,放弃的又是什么,only说她做了就不会后悔,走了就不会回头。她说萧 树会,萧树苦笑着回答说:也许是吧!也许也不一定。萧树在那一刻突然变成我,一直 站在外面看着他的人。他想:不知only是否会明白,其实象萧树这样的人并不多,知道 自己很笨也愿意笨的人。但我已经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也就是说,也许萧树就会突然 地失踪,和街上的许多人一样,混迹在人群中,only再也看不出萧树有什么特点。 后来萧树给only写了一封信,告诉only他放弃了。他说他发现一个人如果梦醒了, 梦碎了还不肯承认现实,那么这样的人是软弱的。萧树不愿only认为他是一个像阿希礼 一样软弱的人,他认为我不是,我只是不甘心放手。但这一次,我决定真的放手了,忘 了她,重新开始我的生活,我为一个人已经活的太久了。即使这世上没有什么确定的正 确与错误,但我必须要决定自己的选择,没有什么是更好的,做了我就不再回头,不能 再左右徘徊了。 其实我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一次确切的做出决定。事实上,在她走后,我想起她 的次数也许并不比萧树想起only的多。我常常会想起only的话,她说她喜欢瑞特那样的 人,她说萧树像阿希礼。那一天她对萧树说话很不客气,大概她在萧树身上看见了执迷 不悔的可恶。显然萧树很在乎only的话,他一直在想。后来萧树给only的信中还提到了 这些,他说他不象瑞特,也不象阿希礼,他愿意做他自己。但他接受only的批评,他会 改的。 又快开学了,有很长时间,我上网都不再聊天,我不想再欺骗我自己。她,我也很 久没有联系了,如果可以忘记,我现在愿意忘了过去的一切。每天忙碌着,我不知道是 不是该把萧树也都忘了。有一天看石原慎太郎的《太阳的季节》时,看到结尾的一句话, “龙哉突然想起了英子的话:‘为什么你不能更纯真而坦率地爱我呢?’”我忽然想到 only的话,“有什么理由我们不能快乐呢?”我还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快乐的,也许就 是我把一切想的太复杂,所以没有了简单的快乐。我想起了萧树的快乐,那些简单的人 和笑脸,问自己如果换一种态度会不会更快乐呢?更真诚更简单的态度,不去想什么道 理,也不管我是谁,会不会更快乐呢? 那一天,我想起过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把我自己和萧树分开。像现实和虚 幻的不可交换,我站在一边看着萧树,萧树也看着我。我一直让自己相信这并不矛盾, 但是我问自己,我现在所做的事是不是希望only的赞许呢?我一直让自己相信我不会爱 only,一个网上虚幻的名字,我相信自己像在夜航中的旅人,紧紧望着前方的一线灯火, 作为自己的希望。可是,only又作为什么出现的呢?网友?朋友?我想着only,想起她 笑着说“顺其自然”,突然间明白,自己活的太复杂了,我就是萧树,萧树也是我,一 切就很简单了,有什么好去多想的呢? 我现在希望见到only的笑脸。 秋天的树是沉默的,看着蓝天,风,飘动的云,和飞鸟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