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找你说了什么?” “他向我求婚。” \ “……\ ”俞希文回过头去,看见他专注在前面火红的枫树林里,不禁气恼 地抬起手,她微笑着抚摩他的脸,“怎么一点儿都不紧张,我还以为你会吃醋呢! 你这副表情真让我心寒。” 井上焱冷冷地别开脸,“你怎么回答他的?” “当然说考虑考虑喽,总不好让他太难堪吧。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她假惺 惺地。 井上焱一言不发,时速却飞快地往上跳。 “停车!”俞希文叫了起来,“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喜欢刺激,可不想玩命。 我叫你停车!” 他不听从。 她猛踩了刹车。 “你给我下车,我来开!”她命令道。 井上焱回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每次他们总在脸红脖子粗中僵持不下,而这个 女人整人手段一流,他不想惹来太多麻烦,这才愤愤不平地开了车门。 俞希文在他前脚刚刚跨到地面时,准备踩下油门,然而井上焱用比她更迅捷的 速度将她一把揪出了汽车。他死死地按住她的双肩,一字一顿地说:“别想耍我!” 她的笑容依然柔美,“你这个样子代表你很在意吗?” 他冷笑,“你不过是个贱货罢了。” “啪!”她抽了他一个耳光,“你才是贱货!” “啪!”他立即回了她一耳光。 简直是奇耻大辱!她从来没被男人抽过耳光,哪怕是盛怒时的凌浩淼。是的, 她只因为小时候偷偷给夏允讲外面的世界时,才被母亲不止一次地抽过耳光。而井 上焱,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却敢! 他把她拦腰抱到车顶,粗鲁地掰开她的双腿,又揽紧她的腰,使她无法动弹。 她就这么僵硬地坐着,双腿间夹着他。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看来我应该教教你怎么做好我井上焱的女人。” “你想干什么?” 井上焱放开了她,却又把她一把拖下了车子,他反扣着她的双手,推搡着她向 树林深处走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的口气很冷硬,不想首先被自己的恐惧吓倒。 “你可以尖叫,待会儿我会让你好好叫一番的,只不过这儿是荒郊野外,加上 送葬的人早就回去了,任你叫破了嗓子也没用。” “你疯了。” “你不想在大自然中享受乐趣吗?”他们已走出了很大一段距离,这一会就算 有人经过公路也听不到她的呼救了。 “也许你该尝尝什么叫做被污辱的滋味!”他将她推倒在一片空地上。 俞希文抓起一把落叶向他扔去,冷不防抬起一脚踢向他胯下。 然而井上焱如此敏捷地抓住了她的脚,反手一拧,她顿时觉得膝关节处传来剧 痛,右腿像被他折断了一般。这个纤秀的男人,体内蕴涵着可怕的力量。 她听见林子里有鸟叫声,很欢快的鸟叫声。她想起了在美国的一个冬夜,她差 点被一名陌生男子强奸,但是她以临危不乱的气势,坚强不屈的反抗使那个男人带 伤而逃。 但那种场面不可能重演了,因为她今天面对的是井上焱,神祗一样俊美却魔鬼 一样冷酷的井上焱。 她知道自己的裙子被拉了下来,她听见了自己的哭泣声,眼前只有枫叶火红的 颜色,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 “想不到,你也会有害怕的时候。”他嘲讽道。 俞希文反射地坐起来,一把擦掉了自己的眼泪。使她气恼的是,井上焱从头到 脚穿戴得整整齐齐,连外套也没脱,领带也没解下来——他纯粹要看她的好戏! 抛下一个轻蔑的微笑,他转身扬长而去。 俞希文因挣扎而蹬脱的一只凉鞋向他猛砸过去。 井上焱猛地转身接住了扔向他的凉鞋,用冰冷地能冻住火的口吻沉声道:“你 最好留着你的鞋子。” “啪!”鞋子又扔回到她跟前。 “因为……”他邪邪地笑起来,“你还得走着回家!” “井上焱!” ———————————————— “怎么才回来?” “我在郊外的树林里修理那个女人。”井上焱接过递来的酒杯。 沈睿注意到了他脸上的红掌印,禁不住笑道:“是谁修理谁啊?怎么会让她打 到?” 井上焱摸了摸脸颊,轻松地笑起来:“我的脸上点药,明天就看不出来了,她 就没这么运气了。” “那个女人呢?没跟你回来?” “我想她今晚不敢回东馆了,我把她吓坏了。” “有件事……”沈睿欠了欠身子,“史良平说他准备结婚了,我想来想去,我 发现那个女人有可能是……” “是俞希文。” “你也知道了?” “不然你以为我能找什么理由来教训她?” 沈睿笑得直摇头,“可以想见她的惨状。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对一个女人下重手。” “女人是麻烦精。只希望她这回能快快嫁掉,不枉费我花一番苦心为她找一个 冠冕堂皇的理由离开我。” “希望她往后安分做人,凌浩淼的事也能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了。” 井上焱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拎起外套走上了楼。 沈睿却仍坐在沙发里,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他走上三步又退了回来,他看见沈睿的背影透着一抹说不清的忧郁。 “怎么啦?”他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昨晚从史家回来就见你闷闷不乐 的。” “井上,我该怎么办?”他把脸埋在手心里,痛苦地说,“史良平对我的身世 一清二楚,我很害怕……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好象被关进了笼子的怪物,一直怕 光,却要拿到广场上让每一个人来参观。” “别这样!”井上焱思索道,“史良平连凌浩淼的身世都会瞒下来,对你则更 不例外了。他应该只是试探一下好确定你的身份,别想那么多了。” 他苦笑着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向楼上走去,“我还能怎么样?这一切都是我无 力改变的,他要说也只能由他去。” 井上焱忧心忡忡地看着他的朋友,刚进门时那一刹那的轻松又变成了无比的沉 重。沈睿的身世有被人知晓的一天,那么他呢? ———————————— 葬礼后的第二天一早,史良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外宣布与他的叔父和两个 姑母脱离业务关系,公司正式分裂,并且全面收购对方。股市从上午一开盘就疯狂 地跳动。一切迹象都表明:史良平要赶尽杀绝! 夏氏财团内部也进入全面备战状态,一大早,各部门主管都在会议室里召开紧 急会议。 “我们必须避开这场家族斗争,一面掀起一场金融风暴。”凌浩淼指了指显示 屏上的一个大落差,“东南亚市场已显出动荡的征兆了,这是我最担心的,那边可 是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启划部俞希文接口道:“东南亚金融风暴刚刚结束,市场尚未趋于稳定,如果 这次再乱,我们新投资的六个启划案和三个合作项目都将搁浅,约十三亿流动资金 会被冻结。” 这时,会议室门被推开,凌浩淼的私人秘书很快走进来,“‘通艺’和‘恒星’ 集团传真。” 凌浩淼接过传真翻了翻。 夏允一直很沉默,凌浩淼刚刚接到史家噩耗时一脸的幸灾乐祸,当时她就怪他 没有同情心,而现在史良平的所作所为,她更无法理解了。何以一个平易近人,和 蔼可亲的人,一下子就如此杀气腾腾。 “如果东南亚再来一场金融风暴,又会有多少人失业啊……” 凌浩淼当然明白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桌子下的另一只手移过来握住了她的。 “这两份传真就是邀请我去一趟东南亚,以稳住那边的局势。原本决定向东南亚投 资时并没有想到史氏会策划这场风暴,因为他们也投了不少钱,现在看来史良平是 不管别人死活了。我下午立即去香港,明天到新加坡,希望一切顺利。在座各位辛 苦一下,密切注意这边的动势,随时向我汇报。” 俞希文冷笑地看了一眼站起身的凌浩淼,她当然明白,凌浩淼才不是关心有多 少人失业,他只关心他在这场混战中能捞到多少好处。 “散会。” 主管们纷纷站起身向外走,凌浩淼正想拉起夏允,她却抢先一步站起身,向俞 希文直奔过去。 “你的脸怎么回事?我一直忍着没问。”她小心地抚摩着俞希文的脸,那张绝 美的脸上赫然印着一个青紫的掌印。 俞希文僵直着身子,眼睛盯着地板一声不吭。 “难道是井上?”夏允叫了起来,赶上去一把拖住井上焱,“你为什么打她?” 沈睿摆摆手示意大家快离开,现在是清官要断家务事的时候。所有人都知趣地 上了电梯,虽然井上焱人缘差,得罪过不少人,他们也都乐意看他好戏,但现在是 非常时期,谁都不敢开玩笑。 夏允把井上焱拉到俞希文的跟前,“吵架归吵架,至少不该动手啊。我不想过 问你们之间的私事,可是你打了希文,这就不对。向她道个歉吧!” 俞希文和井上焱面对面站着,但是互不答理。 “井上……”夏允握住他的手催促道,“她脸上的伤大家都看到了,你让她的 面子往哪儿放?以前追求她的人那么多,你追到了就要好好珍惜啊。” “对不起。”井上焱哼了一声。 “我听不见。”俞希文也轻轻哼了一声。 夏允忧心地看着两个人,不过井上焱主动说了句话,至少表示和解有望。她鼓 励性地握紧井上焱的手。 “对不起!”他大声说。 俞希文得意地笑了起来,“啪!”——一个重重的耳光落到井上焱脸上,他的 左脸也赫然印上了五个手指印,这一回可没那么容易褪了。 “这算是我接受你的道歉!”说完昂首而去。 沈睿和凌浩淼面面相觑,诧异于这一戏剧性的变化。 夏允瞪大了眼睛,甚至没想到要去追回俞希文,她绕到井上焱的左手边,抱歉 地抬起手抚摩着他的脸。可不是,如果不是她参上一脚,事情不会搞得更不可收拾。 她又怎么想到,自己的一番好意会变成这种局面。 “井上,……你疼吗?” 井上焱朝她翻了个白眼,沉声道:“你以后少管闲事!” 她没能抓住他的手,也不敢再追上去,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委屈地眼泪簌簌 地流了下来。 凌浩淼温柔地抱住她,“好了好了,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我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的。”她抽抽搭搭地说。 “沈睿,你就不能提醒你的朋友该注意起码的礼貌吗?还有,叫他别把情绪带 到工作的地方来。” 沈睿干咳几声打了个哈哈,为他俩去开电梯门。三个人一同进了电梯。凌浩淼 却责怪他不识相,要在这时候当电灯泡,他原本想多安慰安慰夏允的。 “夏允,别太难过了。以后他再朝你吼,你也尽管朝他吼,吼不过,我帮你吼 他。” 凌浩淼不服气地瞪了一眼沈睿,闷哼一声:“怎么刚才不见你吼他?” 沈睿回答:“老婆是你的,怎么不见你帮着吼?” “你!” 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像两头准备开战的怒狮似的。夏允本来已止了哭,见他 们这个架势简直吓坏了。史良平在外头搞得天翻地覆,他们这边却在祸起萧墙。 “你们……别这样!” 沈睿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凌浩淼捏捏她的脸蛋,宠溺地笑道:“逗你玩呢?这么认真!你认为沈睿像井 上焱那种人,动不动就会发脾气吗?” 见他们真的不像吵架的样子,她长长地舒了口气,“你们吓死我了。” 两个男人大笑起来,凌浩淼把她揽进怀里。 夏允靠了过来,却全身发软倒下了,凌浩淼慌忙扶住她。“怎么啦?——沈睿, 你玩得太过火了。” 沈睿左右不是人,闷闷地发了句牢骚,也识相地扶住夏允。 “没事的,最近有些头晕。”她靠在他怀里无力地说。 “怎么不告诉我!”他有些生气,“沈睿,麻烦你去通知我的秘书,告诉她取 消下午和明天的行程。” “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的。”她站直身推开了他,“你看,我已经没事了,今 天下午的行程怎么能说改就改,我真的没事。” “我得带你去医院检查。” “可是……” 沈睿插嘴道:“别可是了,夏允,明天去香港也没问题,这边也有许多事要他 忙的。我看这样,你们各让一步,夏允下午让司机送去医院,浩淼就留下来忙他的 事,一切等明天再说。” 凌浩淼点点头勉强同意。 ———————————— “你果然是我的大哥!”凌浩淼笑着对他说,“我早就知道,我们会有很多共 通点,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做得这么绝。” 史良平坐在凉台上,悠闲地看着绿树林,“我们的出发点不同,你为了证明自 己的实力比身份重要,而我为了得到一个女人。” 凌浩淼大笑起来,“女人?只为了一个女人?有意思!” 史良平一针见血地说:“别轻视女人。如果夏允爱上了别人,爬到别人的床上, 你会不会疯狂?” 凌浩淼阴沉着脸,“不要侮辱她。” “我不会侮辱你圣洁的天使的,不过打个比方。” “打比方也不该是这样的。”他冷冷地说。 “我道歉。”史良平摊了摊手,“我知道,在这场家族斗争中,你原是扮演着 局外人,但是你决不会甘心冷眼旁观的,对吗?你是个野心家,必要关头你一定会 狠捞一笔的。” “我开始相信血缘这种说法了。” 史良平笑了几声,“史家创立家业那一代确实个个是精英,只可惜再精明的头 脑,在激情的血液,在灯红酒绿里泡久了也会开始腐化。眼看着史家一代不如一代, 不给点教训,他们只会做一辈子寄生虫。经过这一次,他们会懂得如何做人的。 “我算是个幸运儿,遇到一个能指点我的好朋友,才没沦落为纨绔子弟,我十 几个弟弟妹妹也算是幸运。如今我的目的快要达到了,你也要加油啊。我可以给你 一个更好的机会大捞一笔,把那些个亲亲眷眷的公司全收购进来,你有兴趣吗?” “虽然你在发疯!”凌浩淼专注地审视着他,“但你说话的口气仍然平和,风 度翩翩,只不过内容与过去截然不同了。好吧,那就让你我那些亲戚们学学他们的 祖先试试白手起家,心情好的时候我会帮帮他们的。” “我代他们谢谢你。” “我现在对你的女人越来越感兴趣了。” 史良平站起身准备回房间,边说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凌浩淼露出拭目以待的微笑,也站起身准备回西馆。手提电话这时候响了,他 边走边接了电话。 “我听说你放在明天下午去香港,什么时候回来?” “三天后。” “我要你那天晚上回来见我,我们很久没在一起了,半年多了吧,我很想你。” “怎么,很井上焱闹翻了,要来我这里寻求安慰。” “上一回我们还没说分手,只是小别一会儿。” “上一回你拿枪指着我,我哪敢说出口?” “你不敢才怪!”她“咯咯”地笑起来,“我真的很需要你,我的脸还没消肿, 也许只有你帮我上药才能有效果。井上焱好狠!我不干下去了,反正你也不急着要 撵他走,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只等你一脚把我踢开了。” “我可以养你一辈子,或者帮你找一个如意郎君,保证比井上焱温柔体贴。” “算你还有点良心!只是,我没兴趣了。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明晚来,否则 保证你后悔。” “你非好一个难忘的结局吗?”凌浩淼发动了车子,脸上浮现出一抹春风得意 的笑容,“总不是在井上焱的床上吧?!” “我还不至于这么大胆,井上焱知道的话……”她想到井上焱迷恋着夏允,要 是发现凌浩淼竟对心爱的女人不忠,“非杀了我们两个不可。我现在和他闹翻了, 住在原来的公寓。” 凌浩淼笑了笑挂掉电话。 ———————————————— “医生怎么说?” “噢,没什么的,有些贫血,他要我多吃点,休息充分。”夏允笑嘻嘻地放下 头发,翻身上床。 凌浩淼回头盯着她,把她拖到自己跟前,“你知道我在你眼睛里看到了什么?” “什么?”她认真地问。 “撒谎。” 她知趣地低下头,“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被一群医生追着打针吃药多 可怕。” “你的意思是今天下午根本没去检查。” “好好!我明天一定去。”她孩子气地举起手发着毒誓,可眼神仍然心不甘情 不愿。 “明天我送你去。” 她在他胸前画着圈圈,“你明天一早要去香港的。” “顺便送你去医院!” “作身体检查会很久的。”她得意地笑笑。 凌浩淼一把抱住她,“我先试试看,不会很久的!” 夏允笑得直笑,“一定会很久的,我是说真的。” “OK,我让沈睿好好看着你,别想再使诈。否则我一回来就要你好看。” “啊!”夏允尖叫了一声,随即被他吻住。 第二天,医院大门外的停车场。 “要告诉浩淼吗?” “不,我要给他一个惊喜!”夏允激动地摆着两条腿,抑制不住地笑起来。 “拜托你表现出妈妈的样子来!”沈睿摇摇头,帮她扣上安全带,“稳重一点!” 她笑眯眯地说:“是!” 沈睿显然不乐观,打从医生恭喜她“要做妈妈了”开始,她没有一点表现是可 圈可点的,她像幼儿园的小孩子知道了明天要去春游一般,兴奋地直嚷嚷。看来今 晚一定会高兴得睡不着觉了。她还像个孩子,能做好妈妈吗? “回东馆先告诉爷爷,然后是井上,希文还没回东馆吗,我要亲自去告诉她! 恩……还有我的马珍妮,我也要做妈妈了。对了,童可人给我留了电话呢!我 要告诉她。沈睿,你在听吗?“ ———————————————————— “我有话告诉你!”一开门,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俞希文笑道:“看来我们依然很有默契。”她把他拉向自己,反手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烛光掩映,清香飘溢,带着一种亦真亦幻的美感,仿佛又是过去某个激 情而神秘的夜晚。 “你先说吧,什么事?”他刚说完,她已投入他的怀抱里,“今天晚上你是我 的,我们有一整个晚上聊呢,何必这么着急?” 他点点头,在餐桌前坐下来,“你真的甘心放过我?” “我一向是个理智过头的女人,而我致命的弱点就是爱上了你。” 凌浩淼呷了一口酒,拿起了刀叉,“我担心女人一旦歇斯底里,就会变得可怕。” “你认识我这么多年了,应该了解我的。我爱你,即使你背叛了我,我也不会 恨你。我只会想尽办法从中得到我应得的一部分。” “很爽快,虽然你犯了情妇的大忌——太过认真了,但是你始终是我最欣赏的 女人。你要多少?” 她叹了口气,“看来你不完全了解我。从你身上,我从不想得到钱,别亵渎了 这份真情。当然,是我太情绪化了,你的眼里除了钱没有我。” “我还是很爱你,真的,只是我需要理智。” 她笑起来,“睁着眼睛说瞎话,你的眼睛骗得了任何人,却骗不了我。”她走 上前挽起他的手,“愿意让我继续做你的情妇吗?偶尔的,这会很安全。我不能没 有你。” 凌浩淼搂住她,“你可怜楚楚的样子真让人心动。” “去!”她推了他一把。 凌浩淼退了几步,“也许我该去洗漱一下。” “快点。”她走上前帮他脱掉外套,“但愿我的脸不会让你倒胃口。” “我以为你会向我哭诉呢?其实你现在的样子更令我着迷。” 她把他推向浴室,两个人说着甜言蜜语互相敷衍着对方。她又不是傻瓜,男人 嘴里的话是句里没有一整句是真的。 激情过后,她从他的神情里看到了很明显的倦怠,他已经对这种危险的偷情不 感兴趣了,那么他是否也会对夏允有厌倦的一天。 “你说有话告诉我的,现在说吧。” “哎,这就是男人,看完电影后往往不等片尾曲响起就急着走人。好吧,但是 我要先听你说什么,才决定我究竟会对你说什么。” “我们作个了断吧,以后仍然是朋友,但不是现在这种关系。我是个想做大事 的人,不想为了个女人弄得身败名裂。”他简单地说。 连盟友都不是了,而且他说的如此轻松,这是她预料中的,但是她依然心痛得 无法接受。“很好。”她温柔地笑着,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只简单地说道:“是 我。 我考虑过了,我答应你。“ 轻轻放下电话,她转身抱住他,柔情地笑着,“我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要 结婚了!” 凌浩淼冷冷地看着胸前的女人,“和井上焱吗?” “不,和你的大哥,史良平。” 他一时惊呆了,简直不知说什么才好。 “希文!”门被“砰”地推开,一个快乐的声音飘了进来,“医生说……” 她的笑容在瞬间凝固,不可思议地看着床上的两个人,她的眼神迷惑,像在做 梦一样。但她很快清醒过来,整个拇指关节都咬在嘴里,两个手指几乎咬破了。她 一句话也没说,甚至没有叫起来,直接转身冲了出去。 凌浩淼起身想去追她,被俞希文拖住,“她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去找她反而会 更僵。” 凌浩淼气急败坏地甩开她的手,厉声骂道:“见鬼,她怎么会有这里的房门钥 匙?” 俞希文抄起睡袍套上,从容地说:“抱歉,我没想到会有人来,忘了锁门。” “你故意的!” 俞希文火冒三丈,拿起床头柜里的手枪扔到他面前,“如果我是故意的,你可 以杀了我!” “那她怎么想到跑这儿来找人。” “我怎么知道?我不在东馆,她当然跑这儿来碰碰运气。”她大笑起来,讽刺 道,“还真是碰上了!捉奸在床!现在可有意思了,你又和我分手了,又得罪了她!” “外面在下雨!”凌浩淼边穿衣服,边焦虑地看着窗外。 “她怎么来的,自然会怎么回去。谁想得到她下这么大雨还会亲自跑来找我。 你现在最好别去追她,我敢打包票她去东馆了!“她坐回到床里,揽揽被子悠 闲地说,”‘爷爷,我看见浩淼和希文在床上打滚,衣服都没穿!’啊,真是太有 趣了,老头子说不定找人来剁了你!“ “再见!”凌浩淼拎起外套,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她呆呆地看着他走掉了,为什么他不一枪做掉她算了,她确实没想到事情会变 成这个样子,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拿出枪丢给他的时候真的想过一死了之的。他 没向她开枪并不以为着他认为她没有责任,而是他一心只想着夏允,根本无暇再顾 到她。 —————————————————————— 雨幕迷离了她的眼睛,为了防他追上来,她拐进了一条小巷。凉鞋早就跑丢了, 她脚底一深一浅地跑着,雨水从头淋到脚,令她全身冰冷。她觉得似乎整个世界都 倒转了,不存在了,只有雨水和泪水浸满她的周围,使她觉得呼吸困难。 她真傻,是的,她傻透顶了。下着这么大的雨,为什么她不听从沈睿和井上焱 的话安心呆在家里“为什么她要心血来潮叫上司机驱车到这儿来呢?她满可以打个 电话给俞希文的,那样她就不会看到那一幕了。她的浩淼,一直宠爱着她的浩淼背 叛了她!是她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为什么?…… 东馆的书房门被重重地撞开,佣人急急忙忙跑进来,不知所措,沈睿向佣人摆 摆手示意她出去。 夏允趴在夏老头子的轮椅前,双手抱着他的腿,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爷爷,我去找……希文,浩淼他……他……” 井上焱和沈睿无言以对,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老头子阴沉着脸,一句话也没说。 沈睿看见,血迹,顺着雨水,从她湿透的白裙底下渗出来,等他反应过来,井 上焱首先抱起了夏允。 ———————————————————————— 他原本就该把她从教堂里带出来的,他原本就该杀了那个女人的! 井上焱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痛恨得无以负加,如今这一切,却都要她稚嫩的肩 膀去承担,他怎么忍心?当她笑容满面地跑进她的房间,告诉他她要做妈妈了时, 尽管一股强烈的刺痛钻入他的心肺,但他仍然从心底里祝福她,为什么在这最后的 关头,他没有多留心呢?他对自己发过誓,要永远保护她的。 病房外。 “让我进去。” 沈睿在门外拦住了他,不准他见里面的人。凌浩淼一把推开他撞开了病房门。 里面,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他脑门上。 “井上,别这样。”他没想到他赶回东馆是去拿枪。 “我要见她!” “你相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打穿你的脑袋。” “你开枪啊!” “井上,你打死了她,夏允会难过的。” 是的,她会难过,她爱他眼前这个畜生,她爱的不是他!井上焱的脸因痛苦而 扭曲,但是他终于伸直了手指,生怕手枪走火。沈睿忙拿走了他手上的枪。“啪!” 地一声,他重重地抽了他一个耳光,气愤地奔出了病房。 凌浩淼被他打得半跪在地上,他发颤着声音呼吸着,几乎觉得窒息,没有一点 气力抬起头来。他毁了他和她的孩子,他更毁了她。 沈睿冷酷地看着他,最后一把揪起他推出了病房。 在灯火阑珊的城市街头,一辆车子以不要命的速度呼啸而过。交警知道,没有 一个飙车的少年会把车速开到这么快,因为即使他们玩命,也不是真的喜欢死。 汽车终于在一个收费站前猛地刹住,车里的人趴在方向盘上说不出一句话。 “如果你再不停下来,就不是开罚单这么便宜了!”交警把一张罚单递给他, 抄下了他的车牌和驾照,边敲了敲车门,“开名牌车就了不起是不是,就算跟自己 的命开玩笑,也不要把别人的命也一起搭上。” 他无力地朝对方看了一眼,这才缓缓地掉转了车头往回开。车虽放慢了速度, 可他仍然心不在焉,在一个拐角处他差点撞上了一个迎面而来的行人。幸而残存的 理智使他及时刹住了车。 对方却被吓坏了似的,挡在车前并不走开。 他推开车门走上前去,“没伤到你吧,对不起。” 走到她跟前时,他隐约听到她嘀咕了两个字,但听不真切。借着酒馆的灯光, 他可以在夜幕里看清她。 她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比夏允漂亮,但还够不上美丽。她有一张年轻的脸, 可是眼神却很空灵,似乎穿越了时间与空间的限定。她很清瘦,实实在在地站在他 跟前,却给人遥不可及的感觉,像一缕虚无的烟游走在街上,如同雨停后笼罩在夜 街上淡紫的雾。她的装束也很奇特,一身白衣,青丝齐腰,胸前挂一块透明的水晶 石。 这身白衣让井上焱想到了夏允,她总是一身白色睡衣,外面套着透明的纺纱, 似乎随时会飘飞起来的天使,在整个西馆跑来跑去,那儿曾是她的天堂。 “这是我的地址和电话,如果你受了伤,可以找我。” 对方没有接他的名片,只是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他,“你在受苦,因为你爱 的人在受苦。” 井上焱愣了愣,最后苦笑着摇摇头,转身要上车。 “她不爱你,还累你这么苦,何必?” 井上焱不想理她,关上车门发动了车子,对方突然跑上了拍着车窗玻璃。他几 乎要疯了,无奈地摇下车窗玻璃,“你究竟要干什么?” “你的朋友会有血光之灾,我看到了……” 井上焱不理睬她,把车开走了。 —————————————————— 她在关上门前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房间,住了近半年,从不对它有什么感觉,但 现在要离开时竟有一丝莫名的留恋。井上焱也许比她更可悲,每一次的吻,每一句 情话都不是他情愿的,她看到他痛苦地挣扎着。每次她都往他伤口上撒把盐,看他 痛彻心肺的样子,她却站在一旁露出最冷酷的笑容。他善于伪装,所有的感情只在 他内心里翻滚,他甚至不让它们流出眼睛。但是在清晨醒过来的一刹那,他的伤痛 泄露无遗,那一双哀楚的眼睛几乎使她为他们的同病相怜而感动。其实那时候,她 确实想安慰他几句的,只是,她一直没有这么做。 最让她感动的,是他对夏允的毫无保留,又毫无希望的爱。 “希望你会自由。”她默念一声,关上了房门。 史良平在东馆外等她,绅士地为她开车门,又替她把行李放进车子。 坐进车子,她又向远处而楼那个窗子望了一眼。 “我没想到,你会对他有留恋感。” “开车吧。”她淡淡地说。 “对了,呃……你脸上怎么回事?” “我说我要嫁你,他就赏了我这个耳光。” “也许你是该尝点教训。” 俞希文冷笑,“如果有一天,我同样要离开你,你也会抽我一个耳光吗?” “你对我本就没什么情义,你要离开我只代表我的无能,我会抽自己一个耳光。” 他把车子开到别墅,有个三十岁左右的长发男子来为她开车门。这个男子长发 披肩,却毫不流气,给人一种冷而忧郁的感觉,有一丝井上焱的气质。 史良平开口道:“他叫骆安,是我送给你的订婚礼物,他能为你做任何事,而 且用不着通过我的首肯。” 俞希文笑着看了一眼骆安,回头问史良平:“包括谋杀吗?” “是的,包括谋杀我。”他平静地答。 “谢谢,你真是善解人意。”她加重了后面四个字的语气,边抬起脚尖在他脸 上留下一个轻轻的吻,然后走上了台阶。 史良平笑得有点满足,有点无奈又有点伤感。 “这个别墅区占地近两千公顷,比东西馆总合还多两倍,整个别墅区都是郁金 香花丛,一直延伸到外面的枫树林。它属于你个人。” 她站在落地窗前突然叹了口气。 史良平走到她身边:“这里并不是囚禁你的牢笼,你可以随时来去,享受任何 自由。如果你想,即使要放把火烧了这儿,骆安也会帮你的。” 她淡淡一笑,“我住哪一间房?” “任何你喜欢的一间。在你需要的时候,我才会进你的房间。记住,这里的一 切都是属于你的,包括我在内。” 她大笑起来,“如果我永远不需要你呢?” “你会需要我的。” “这么说,我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你是这里的上帝。” 她脸上洋溢着诱人的笑容,“你真是不简单,史良平!”她把一只手放到他的 肩上,用指尖轻掸了一下他的颈动脉,“你不想吻我吗?” “我只想博取你的欢心。我知道你并不真的想和我接吻。”他拨开她的手,转 身上楼,“你可以四处转转,我的卧室在三楼左手第二间,你晚上可以随时来找我, 或者召我过去。” 走了几步,他又回头说道:“为了免得你太无聊,我也会耍手段对付你的,你 要小心。”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