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找了你很久。”她抬头看着井上焱,神情复杂,有些淡淡的焦虑。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总是跟着我?” “我叫月鷟. 我……我是一个心理医生,至少你可以这么认为。”她知道井上 焱对她有一点排斥,只好如此掩饰身份,但看样子他们都不相信她的话。 叫月鷟的奇怪女子看着夏允,微笑着说:“你叫夏允?” 夏允疑惑地点点头,“你怎么会知道?” 她扯开了话题,又说:“你最近很痛苦,我想或许我可以帮助你。” “可是你住在哪儿?你究竟是谁?”井上焱又问。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可以住在你们住的房子里,你们有足够的房间对吗?我 先改嘴重要的是你帮不了她,而我能。” 井上焱看着她,眼神中始终有戒备的神色。 “你把我看成了一个心术不正的骗子?从一些小报上看到过什么消息而企图来 行骗,你担心她会再受打击?甚至我可能绑架她?”她有些失望。 井上焱心里一惊,竟全被她猜中了,连猜测时的顺序都一模一样,“对不起! 也许我不该这么想。” “你放心,我并不会真正的读心术,我只是根据别人的表情来判断他的内心想 法——当然,这也可以叫‘读心术’。但是请你相信我,她现在需要一个心理医生 让她度过难关,而我正好可以胜任。” “井上,我们让她留下吧,她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井上焱勉强点点头,“希望你不是在骗我们。” “你有能力保护好她,而且你可以随时撵走我。” 井上焱尴尬地笑了笑,“你说你叫月鷟?”他并不清楚那两个字怎么写,“我 让仆人替你收拾一个房间,你希望你的周薪是多少?” “我并不需要钱。”她回答说,“我只想要帮你,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必要来帮 你,但是我知道我一定要这么做。” 夏允吃惊地看了一眼月鷟,又和井上焱互看了一眼。 “也许我的行为很古怪,但是我不会对你们构成威胁,所以请你们用不只大惊 小怪。” 三个人回到别墅吃过晚饭,月鷟陪夏允去凉台聊天,进行她所谓的心理治疗。 井上焱坐在一旁听,但是月鷟希望他暂时走开。“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也 不会把你心底里一直隐藏的秘密告诉她。” 井上焱感到非常难堪,在他们相见初时,她就知道了他的秘密,究竟这个与他 们都不认识的女人是谁,从哪里来? 等井上焱走开了,夏允才有些过意不去,“他不会去乱说的。” “不行,如果他在这儿,我们都不能专心。好,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 “怎么开始,我不知道什么是正规的心理治疗。” “这个你不用担心。”月鷟微笑地靠进藤椅,用一种柔软缓和的声音道,“夏 允,我知道你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但是你把别人想得太简单,以至于遭到最心爱 的人的背叛,结果痛苦不堪。” “你很能看透人。”夏允吃惊地说。 “你的心地太好了,以至于你还在潜意识里爱着那个背叛你的人。” 夏允的脸又变得忧愁起来。 “其实他真正爱的是你,你们复合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我不会原谅他。” “别太苦自己了。”顿了一会儿,她说,“好了,我们换个话题吧。请你闭上 眼睛好吗?当我说话的时候,你只要用心听就行了。” 夏允照她的意思做了。 月鷟把手放到她额头上,“现在尽量放松,回想一下愉快的事情,撇开农场外 的事不想。想想你小的时候,发掘你记忆深处的快乐。看到了什么,是不是有一匹 白马,还有一匹小马驹,树林深处有织更鸟在叫,听见了吗?……” 她的手垂下来,进入熟睡状态。 两个小时后,井上焱回到凉台,发现那边已经没人了。他走到夏允的房间外, 轻轻地推开门,发现她已经很安详地睡着了。 他退出来,走下楼时发现月鷟在书房里,她并没有坐在书桌前,而是斜靠着书 架在看一本书。 “你在看什么?” “我想找一些给她看的书。不过我发现这儿很多书她都看过了。我想她会画画, 你明天最好叫人去镇上买点绘画工具来。画画很能起作用。” “我担心她没心思做这些。” “我会鼓励她的。”这时,她转过身来,“井上,你应该相信我的。如果你第 一次就相信我的话,你的朋友就不会出事了。” “怎么讲?我哪个朋友出事了?” “至今,你只有一个朋友。” “沈睿?他出什么事了?” “你放心,他现在没事了,两个月前有人差点杀了他。” “那边发生了什么?沈睿为什么没告诉我?” “夏允的爷爷快死了,但那是即定的命运,他自己也知道。他不想增加夏允的 痛苦,所以让沈睿别告诉你们,沈睿也关心着你,不想给你增添任何烦恼。” “老头子快死了?” “你先别告诉夏允,我们得先稳住她的情绪再说。”月鷟走出了书房,回头又 告诉他,“大概,病危的消息在我走的那个时候就会来。我不能帮你什么忙,只能 用时间来冲淡一切。放心,我会给夏允足够的时间。” ———————————————— “你真是个有魔力的人!”井上焱看着在远处草地上刷着马的夏允,旁边几个 农场女工在帮忙,“只是一个星期,她就快乐多了。” “在你眼里看来是一个星期,但是我可以使她觉得这有一年那么长,我说过, 时间能冲淡一切。这个星期对她来说很长。”月鷟又叹了口气,“我只能做这么多 了。 现在我要走了,时候已经到了,看到那边开来的车了吗?夏允的爷爷撑不过明 天了。“ 井上焱忧郁地看着她,“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或者,我去告诉她。” “不,还是我去吧,反正我一直在充当这样令人讨厌的角色。” “井上,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他们还会和好。虽然你决不会去破坏他们,但是 你自己太痛苦了。” “为什么你都知道?我们之前根本素不相识。” “你表面冷淡,可你内心里燃烧着爱火,那会灼伤你的。等一切稳定下来后, 不妨离开他们独自去散散心。你最终的爱情会在旅行中产生,虽然那可能是充满了 冒险与不幸的旅行……在你回家后你们彼此会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对方,请一定记住 我的话。” “你能预知未来吗?”井上焱笑道。 “这没什么好笑的。我可以预知未来,但是你的未来……很模糊……如果你能 够逃过所有的劫难,那自然好,但是如果你不能,你一定英年早逝。要是死了的话, 什么未来,什么爱情,都不复存在了!算了,我说了,你的未来很模糊,本来不该 是这样的……”她欲言又止,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逃不过劫难,就会英年早逝?”井上焱问道。 月鷟深深地看他一眼,“我要走了,你好自为之。” “可是……” “夏允的事我帮不上其他的忙了,我得回去了,就现在,你用不着通知她。你 看外面,有人已经在告诉她了。” 井上焱看见夏允的脸已经变得灰白,他急忙问,“能有什么办法让她别太难过 了。” “没有办法。”她走下台阶。 “怎么会?你不是无所不能的吗?”井上焱追上去。 “我有能力让她忘掉某些事,但是我不可能把她爷爷的死隐瞒一辈子。即定的 事实她必须去承受,这是她必须经历的劫难。世界按它的轮轨在转动,无数的偶然 演化成必然,我没有能力改变那必然发生的一切。你还是想想怎么去帮助她比较合 适,她需要你。” 井上焱看着她的背影,一下子又涌上很重的陌生感,好象她一转身,他就无法 记清她的脸了。他不能猜透月鷟的心思,她有一种不可靠近的感觉,好象他们根本 不处于同一个世界。他回头看向夏允苍白的脸,硬着头皮向她走过去。 —————————————————————— 她握着爷爷的手,默默地落着泪。 夏老头子已经快不行了,他固执地要求在家养病,于是他的卧室里,摆满了各 种医疗器械。他摸着夏允的头,心疼地流出了老泪,谁都没见过他哭。他沉重地叹 了口气。“你出去吧,我有话要交代沈睿和井上。”他说话也颇为艰难。 沈睿扶起跪坐在床前的夏允,一个女佣人进来把她带出去了。 “好了……,现在只剩下我们三个了。我知道我的大限快到了。” “老头子……” “别打断我,让我快点说完……”他吃力地摆摆手,喘了口气,“我这一生最 大的成功就是创造了夏允,最大的失败也是创造了她。我明知凌浩淼的为人,还要 把她嫁出去,是不是太残忍了?其实凌浩淼确实爱上了她,可惜…… 我和史良平 当初的赌局还没到最后收牌的时候,可惜我撑不住了。原本那个低级错误不犯的话, 我就不至于死不瞑目了。哎……低级错误啊……”他叹了口气,“史良平恐怕也难 逃一劫啊,我赢不了的,他也甭想!” “史良平也牵扯在内?”井上焱问。 沈睿答道:“我们对外封锁了俞希文和凌浩淼的事,两天后那个不要脸的女人 就和史良平定了婚。” “怎么会?” 沈睿看了看紧闭着双眼的老头子,“看老头子的意思,史良平一早就在策划拆 散凌浩淼和俞希文了。是他最早向老头子推荐女婿的,因为他看上了俞希文。” “你们就当不知道史良平的底牌,否则他输了,会拿你们陪葬的。他比你们想 象得可怕多了。真是青出于蓝更甚于蓝……如果节外生枝他会去补漏洞的,还有可 能做了你们两个。他可不会像你们那样手下留情,要小心他。” 老头子又咳了几声,缓过一口气,“夏允没有一点点的自保能力,我不信任史 良平,我更信任你们两个。你们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她。” 沈睿和井上焱点点头。 “必要时,夏允可以保护你们,让她向史良平索命!” 两个人面面相觑。 “看看那个伪君子露出丑态的样子吧……”老头子笑了起来,接着,他突然回 头盯着井上焱,神智清醒得如同回光返照,“井上,其实你是最有潜力的一个,呵 …… 呵……连史良平都要我告诉他他才知道,这一点,他总算还欠点火候。我居然 一直没看出来,直到事情穿帮,真是太失败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夏允啊……井 上!“ 他厉声问,“你爱夏允吗?” 井上焱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但他低着头沉默了一阵。 沈睿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是,我爱她!” “好!如果你想,就要了她!但要答应我,守着她,让她幸福。” “我答应你。” 老头子没有回话,沈睿抬头看了看心电图——平的。 —————————————————————— “夏老头子死了。”俞希文懒洋洋地说,伸手就过史良平递来的酒。 “明天我得去一趟东馆,有兴趣陪我吗?” “你去干嘛?” “对于他留下的万贯家财,你没兴趣知道它们的去留吗?” “你去凑什么热闹?”俞希文冷冷地嘲讽道。 史良平笑笑,殷勤地为她削着水果,“我是遗嘱的见证人之一。” 俞希文停住了喝酒的动作,但很快变得镇定自若,“我对于那一大笔钱的去处 倒也十分好奇。” “我几乎能把遗嘱通篇背下来,尽管是又臭又长。”他把水果插在刀上,递了 过去。 俞希文接过来放在水果篮里,“遗嘱里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今天很晚了,我有些累了。”史良平打了个哈欠,欠起身洋装要上楼。 “今晚,你给我过来。” “遵命!我先去准备一下。”他微笑着上了楼。 俞希文有些愠怒地盯着他的背影,朝他吐了口唾沫,活脱脱一副被耍后心有不 甘的倒霉样。 一个小时后,他敲了敲她的房门。 “进来。” 门推开了,他穿着一套宴会礼服,推着餐车进来了,样子必恭必敬。 在他走近她时,她还能闻到淡淡的,沐浴后的清香。 俞希文悠闲地坐到沙发上,翘起一条腿笑道,“转个圈让我看看,——唔!真 是秀色可餐,其实你还是挺有几分姿色的。” “我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绝对比不上你的前任床伴来得有姿色。”他走到 餐车旁,倒了两杯酒,“可我更懂得如何取悦你。” “少说风凉话了,我不相信你进我的房间只为了喝酒,痛快点,到床上去吧。” “别这么心急,会伤害我的自尊心。我们可以慢慢来。比如,可以先把衣服脱 了。 ” 俞希文向他走过去,他已经脱掉了自己的外套。 她抬头冷冷地看着他。 他慢慢地,有礼貌地帮她宽衣解带,不等她先问,他就说道:“老头子死后, 农场那些女工和东馆共一百来个佣人、劳工各人有十万美金,他们的子女能上好的 大学深造,剩下的,近三百亿个人资产,包括动产不动产,房子,车子,古董,名 画等等全由夏允继承。公司和海外资产,农场的人事都不会作重大调整,大体上就 是这样。不过,后来夏允流产了,凌浩淼莫名其妙——外界这么说的——他莫名其 妙地宣布两家公司散伙后,老头子加了一条,他死后一个月内凌浩淼得和夏允离婚, 否则遗产将全部捐献给福利机构,夏允得去下等旅馆住,甚至有可能露宿街头。而 沈睿和井上焱在国内外十六个银行户头上每人约七千多万的私人存款会被冻结,进 行全面清查。” “他们的钱来路不正么?” “那倒不是,只听老头子说他们的身世十分有趣,而且他们大学毕业以前干过 不少非法的事,足够他们坐牢坐到连带曾孙都白发苍苍为止,当然,更可能是一死 了之。” “老头子为什么这么做?” “你不想看好戏吗?当然,你很关心井上焱的前途,毕竟你们……阿,好过一 阵子,凭他的才干,只要越狱成功,白手起家也没问题。” “凌浩淼呢?” “你说奇怪吗?即使公司散伙以前,老头子的遗嘱里提到了井上焱和沈睿,规 定他们对公司享有管理权,可是对于孙女婿,他只字未提。后来发生了那件事,他 干脆让他们离婚。你觉不觉得,他们的关系十分不融洽?” “老头子的遗嘱原先就是那样的?” “我们的交情还可以,至少我所知道的是那样的。”史良平笑了笑,盯着她的 眼睛,却礼貌地不往下看,“接下来你需要我做什么?要避孕吗?” 俞希文全身上下扫了一眼史良平,“可以上床了,今天是安全期。”她翻身上 床,把毯子拉到胸口以上,“明天,我也要去东馆。” “见了你的旧情人,不会尴尬吗?” “你介意?” “不敢。” “说得要听!我明天也许会找井上焱叙叙旧。”她微笑着抚了一下他的脸,看 他的反应。 史良平笑着躺倒,“别用嫖客一样的眼神看我。” 俞希文大笑,搂住他吻了吻他的额头,“你没权力对你的客人提要求。” 早上枕着史良平的手臂醒来未尝不是一件惬意的事。 “但愿我昨晚的表现令你满意。”他微笑着说。 “还凑合吧。一般在床上,我喜欢对方主动一点。” “我已经很主动了,不过是你在我上面罢了,在我们的性生活中,我只坚持这 一点,其他的都听你的。” “神经病!”俞希文笑骂了一句想坐起身,却被他拖住了,“怎么,还要交流 体会吗?” “不是,我只是想向你发个毒誓,以证明我对你的忠诚。在我的生命里,你将 是我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女人,我会为你守身如玉!” 什么?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几岁了?” “三十四。” “噢!小可怜,你做了三十四年的处男!”她捏了捏他的脸。 “昨晚已经失身于你。” “啧啧……”她摇着头大笑,“看来你无师自通啊!真是让我捡了个大便宜。 我还从来没碰过处男。” “你是个很好的导师,而我也会是个聪明好学的学生。”他任由她吻着自己, 双手揽着她的腰。 “我很满意你为我献上贞操,可是你看……”她挑挑眉毛,把食指放入嘴里咬 了咬,“我不敢保证有一天我不会红杏出墙。” “我不介意你多养几头宠物,不过我们事先得讲好,他们每一个都得有出色的 条件。要有井上焱那样的姿色;沈睿那样的风度;我弟弟凌浩淼那样的才华于魄力 ;以及我的财力与忠贞。” 俞希文大笑起来,“这样的男人在哪里,我要嫁给他!” —————————————————— 律师宣读完了遗嘱,当听到补充的那一条时,凌浩淼方知道自己必须到场的原 因。 他有办法让夏允回到他身边的,可这个该死的老家伙使他的努力毁于一旦。 他始终注视着夏允,她并不抬头看他,双手握着沈睿伸过来的手臂,平静地坐 在沙发里。井上焱与沈睿像两个永远忠诚的守护神一样守在她身边,使他无法接近 她。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让沈睿和井上焱去睡大街,他眉头都不会皱一 下,但他不可能让夏允跟着受苦,哪怕是一个晚上都不行!他不要和她离婚,但是 她不会接受他一分一毫的资助。 这根本就是他们联合起来对付他的一个阴谋,他们合伙从他手里夺走夏允。 他曾经害怕因潦倒而无法赢回夏允,所以他心狠手辣地解散了联合公司,重新 自立门户,希望靠着这样的保障可以夺回她的心。他是承受了多大的风险与压力才 挺过来的。但是现在呢?一切全白费了。 即使夏允一无所有了,她也不会与他复合,她宁肯饿死也不会来找他。 许久以后,他发现若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他的臂弯里再也没 有那张永远微笑的脸了。 缓缓地转身,离开这里。 “真是可悲的结局,人财两空!”她悠闲地靠在门框上,嘲笑着。 凌浩淼冷冷一笑,“离了婚还可以复婚!” “她一定会在回心转意前先嫁掉,你以为井上焱是傻瓜吗?” “他当然不是傻瓜,不过他至少是白痴。”凌浩淼装作满不在乎地往外走,但 是他心里最担心的正是井上焱,纵使夏允不爱井上焱,她嫁他,也是合情合理的。 有哪个男人能痴情如井上焱呢?他凌浩淼吗?笑话,他根本不曾为她做过什么。而 现在哪怕有十倍于井上焱的痴情,夏允都不屑一顾了。他醒来得太迟了…… “你的斗志呢?你的野心呢?” “我有!”他回过头狠狠地盯着她,“我的斗志和野心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可怕, 我会不惜一切再次得到她!” 他永远都是凌浩淼,那一个内心深处令她疯狂爱恋着的凌浩淼。他的王者风范 决不会因为挫折而有所折损,他永远精力旺盛,斗志昂扬。曾经以为,她可以追随 着他,与他共闯天涯,当他们站在世界之颠迎风而立时,他们拥有彼此,属于彼此。 然而,他离弃了她。在世界之颠他找到了他的人生真谛,他找到了梦寐以求的 瑰宝。他其实从不需要有旅伴,甚至讨厌有人与他分享。是她自己要追随他的。他 只是觉得有她在可以解闷、聊天罢了,所以最终的离弃是必然的结果。 那野心从不为她而存在过,她只能在他脚下仰望他。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爱她? ———————————————————— “你还来干什么?”他冷冷地背过身去望着阴沉的天。 “沈睿呢?在夏允房里?”她的表情难得地友好,她只想真心诚意地和他谈一 谈。 “她需要安慰。”他轻轻地回了一句。 “你也可以安慰她。”见他不回答,她叹了口气,“井上,我要结婚的事相比 你也知道了。其实你心里毫不为我的事而难过。” “我犯不着为你这样的女人难过。” “我和凌浩淼也完了。” “我知道,因为你的新郎是史良平,只有那个人会要你。” “希望你别告诉史良平关于我和凌浩淼的事。” “我没那么无聊。”他冷笑一声。 “井上,夏允和凌浩淼离婚后,是你乘虚而入的好机会,别错过了。如果是我, 决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你……”他猛地回头,错愕地看着她,她竟然…… “我可不是傻瓜,是的,我早看出来了。你是个伪装高手,而我是个精明过头 的女人。很多次,我都想安慰你的,可惜我总是千方百计去折磨你。总觉得你图一 时的风流快活,以追求我来忘记她。但是你没有在我身上寻求到安慰,我很抱歉不 该那样对你。” 她走到门口,回头又说:“去向她表白吧,她一定会心软的。” 井上焱突然防声大笑起来,纯粹是苦笑,“真是笑话,你居然这么以为!怪不 得你要那么耍我!” 俞希文疑惑地看着他狂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井上焱止住笑,走过来把门关上,“既然到了这番田地,我们不妨把话说说清 楚。” 俞希文的脸上恢复了镇定和冷漠。“说什么?” “安慰?你这么想?”他干笑几声,“我会找你这种女人寻求安慰?!你未免 高估自己了。早在凌浩淼去度蜜月时我就知道你们两个关系暧昧。我接近你不过为 了拆散你们。在史良平眼里,你是独一无二的;可在我眼里,你不过是凌浩淼扔掉 的旧鞋,一个十足十的婊子。” “井上焱,我从没抽过别的男人耳光,别逼我赏你第三个耳光。”她攥紧了拳 头盯着他,眼里的怒火越烧越旺。 “可惜啊!我的苦心全白费了!我根本不该听沈睿的话放过你,我早该杀了你。” “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就为了那个黄毛丫头!” “是的,就为了那个黄毛丫头。” 她的怒容渐渐变成了笑容,终于放声大笑起来,“为了她!全为了她!为了她 你处心积虑地拆散我和凌浩淼?!为了她你跟我上床?!为了她你像个傻瓜一样被 我耍弄?!哈哈……但愿在我之前你还有过别的女人,真是太委屈你了,这样被我 糟蹋了清白。你这样出卖色相,就为了她!井上焱,没想到你这么贱!” 井上焱冷眼看着她,带点同情地说:“你呢?为了凌浩淼勾引我还要勾引沈睿? 你珍惜你的清白了吗?你同样出卖色相,背叛自己。而最终,凌浩淼都不爱你, 你一样要犯贱!“ “啪!”她重重地给了他第三个耳光。 井上焱的脸偏在一旁,却不动不怒,那眼神溢满了忧伤。 “井上焱!你真伟大!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你怎样耍弄了我,我也会怎样玩 弄你!我诅咒你永远得不到夏允,因为她根本不爱你!”她打开门又狠狠地甩上, 扬长而去。 一路上恨恨地骂着,原本想安慰他的想法早飞到九霄云外了。 “是谁惹你生那么大的气?”史良平边、发动了车子,边笑着问,“和老情人 叙旧没成功?” 俞希文回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准提他!” “Sorry ,我不该多嘴的。”他把车子开到道上,等她恢复了平静,才小心翼 翼地问,“婚后你想上班吗?” “我不指望你养我一辈子。”她冷哼一声。 “为了博你一笑,今天我们就去公司。呆会儿有个重要会议。” ———————————————————— “你为什么拒绝?这是史氏财团有史以来最大的海外投资业务。只要你一句话, 会议室里十七个人就能捧着二十七亿回法国了,他们等着你的施舍。” “为什么你会把这么大的权力交给我?” “当我跪下来向你求婚的时候,我已经表示过我的诚意了。再说,我信任你的 才华,在来公司的路上,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这项投资会于我们有利。你只是不 相信我能给你这么大的权力。” “我不是一个贞洁的女人,会随时背叛你。”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我会掌管另一半的权力,保有牵制你的筹码,在你把 我排挤掉以后,你可以将我扫地出门。而在这之前,你绝对不会觉得无聊,因为我 希望我们的婚姻能带给你快乐。” 她看着繁华的城市,连太阳都透射出功利的光芒,眼前的男人究竟是一个什么 样的异类呢?“我不信任你所谓的痴情,我从不高估自己的能力,尤其是美貌,它 是最不切实际的东西。我想你不是蠢货,不会为我的美貌着迷。女人所具备的贞洁 与善良也是我缺乏的东西。” “我承认,你的美貌有很大的诱惑力,但是我见过比你更美的女人,她不能吸 引我的原因是她没有你的勇气和魅力,只是空有美貌的腐尸。如果要贞洁与善良, 我可以娶一个修女。井上焱和你不过各取所需,你们谁也不爱谁,而在我眼里,你 显然还不知道自己的价值,为了你我可以抛弃三十四年来的善良,为了你我愿意做 任何事,即使那有损我的良知和尊严。” 他握住她的手,轻柔地一吻,“我邀你上我的贼船;或者说,我求你让我上你 的贼船。” 她微笑着凑近他的耳朵,“你最好在枕头底下备把刀,因为……我随时会把你 踢下海去喂鲨鱼。” 史良平会心地笑了起来,伸出手臂挽起她的手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先生们,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他走到首席,拉开椅子坐了个请的手势,“我愿与你分享我的权力。”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