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干杯!” 夏允微笑地看着他们,“谢谢你们两个,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撑过这半年。” 沈睿缀了一口酒,挑挑眉道:“真看你不出,一个人跑去日本,三两下就把事 情谈妥了。井上还怪我没跟你去。” “我只是担心你会碰一鼻子灰。” 夏允“咯咯”地笑起来,“他们一见到我时全吓呆了,以为我是走错了门的中 学生。我想我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让他们实在不忍心拒绝吧。” 沈睿点点头,“这么小一个肩膀要扛一个跨国财团,谁看了都会心疼的。怎么 以前就没想到要用这一招数呢?井上,看来我们好退休了。看过《企业界》的人物 专访吗?上面写着‘夏氏走出分裂低迷期。巾帼不让须眉,小女子独当一面。’你 很神气呢!” “好了,你只会看那些无聊小报。”井上焱由衷地笑了起来。 “要说小报,《都市明星》才八卦,搞了个排行榜出来,史良平被评上年度脸 皮最厚的企业家,最无人性的奸商,最佳伪君子……好几个‘年度之最’。还有什 么史家墓地尸骨未寒,豪宅夜夜轻歌曼舞……” 夏允摇摇头笑了起来,“他做得是太出格了。不过这也是事实,人家说我琵琶 别抱,还说我和井上有奸情,这才是大大的冤枉。井上什么时候成了风流成性的花 花公子了?” 沈睿更加笑得抑制不住了,“原来你也看这些小报的,我还以为你会气哭呢! 这半年来井上和你形影不离,当然会让人想入非非了。其实你们之间……” 井上焱打断他的话,说道:“都是谣传而已,不是有人说你也参了一脚,弄得 好象凌浩淼很可怜似的。我只是担心夏允一个人忙不过来,一个女孩子家去日本谈 生意,人家倒放心把那么大一个项目交给她。” 夏允舒出一口气,“当然啦,一切还得按公事办。我们的财力和开出的条件都 相当优惠,加上有你们两个在扶助我,人家当然放心。我不过作为代表出面交涉罢 了。” 井上焱抬头看着一脸认真的夏允,那张脸很少再开怀大笑了,虽然不像半年前 那样愁眉苦脸,可却烙上了难以隐去的伤痛。在别人眼里看来,她依然稚气未脱, 可他知道,她开始长大了。在忙碌的工作中,她学会了隐藏心事。有时候,他真想 问一问,她是不是快乐,那脸上的微笑是出于工作需要还是发自内心的,她是不是 已经从过去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麻烦你们今天把资料备好,明早开会要准备拟订另一份计划书了。我想把城 南的地皮争取过来,投资办一个车行。这对我们得到‘本田’新出品汽车的代理权 很有用。” 沈睿接过她手里的酒杯,“别满脑子想着赚钱。后天是你生日,怎么庆祝?” “再说吧。我先去修改一下草表。”说完她转身去了书房。 “你不担心她吗?”沈睿看着关上了的书房门,笑容已经收敛了,“她会把自 己累坏的。我知道她挺能干,可在我眼里,她始终是一个孩子,需要有人疼。” 井上焱在沉思。 “别忘了老头子临终的交代。” “我没忘,我会努力使她幸福的。” “不,是另一句。”沈睿站起身走到楼梯口,“如果你想,就要了她!” 最后他又补上了两个字:“立刻!” ———————————————————————— “第十一条,建筑公司的选择问题。有四家建筑公司跟我联系过了,我觉得他 们开出的条件都不错,不知各位有什么意见?” “我们与‘朗行实业’在几年前有过一次很好的合作经历,他们比较信得过。” “我觉得还是公开应征,择优选取好。” 台面上正在讨论问题,沈睿欠了欠身子咳嗽了一下,很顺利地引起了井上焱的 注意,他轻轻地了:“你昨天晚上真令我失望。” 井上焱看了一眼夏允,压低声音答道:“现在不要谈私事。” “沈睿,你以为呢?”夏允问道。 “井上,你说呢?” “公开应征吧,比较公平。‘朗行实业’也乐意这样。” 沈睿踩了井上焱一脚,脸上竟还是笑嘻嘻地:“上回日本那个项目,公关部主 管就跑来冲我发脾气,说我放他鸽子,埋怨我让他没事可做了。好象原本他该找你 去发脾气的吧,夏允?” “沈睿!”夏允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我也总得找点事做吧。” 有人开了句玩笑,“拜托,只要别裁员就好。” 大家笑了起来,会议室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正在这时,沈睿的秘书敲了敲门走了进来。“对不起,沈先生,有个少年在外 面大吵大嚷,扬言一定要见你。我想喊保安把他拖走,不过他塞给我一张纸条,我 拿来给你看看再说。” 沈睿的脸上还挂着笑容,他接过纸条随手展开。但几乎在五秒钟内,他的脸上 立即蒙上了阴云。他站起身说道:“失陪一下。” 他随秘书走出了会议室,忙问:“那个男孩子呢?” “在你的办公室外,保安看着他。”秘书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地跟在他身后。 一开电梯门,他就看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被按在长椅上,他头发凌乱,一 张漂亮的脸有些脏兮兮的,眼角上沾满了泪痕,身上穿着破旧的牛仔裤,十分潦倒 的样子。 “她在哪儿!”沈睿脱口问道。 “一开始她被抓住了,送到华盛顿一个监狱。” “因为偷窃?” “是的,但那不是她偷的。她是被冤枉的,你要相信。” “后来呢?” “后来囚车被劫,有人越狱,她夹在里面也逃了出来,她对我说一定要找到那 副画,后来就走了。现在警察到处在找她,黑道上也有人以为是她拿走了画。我不 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让你来找我的?” “不,她不许我来,她说不能让你知道。但是我知道只有你才有办法救她了。 方岩死了,容姐谁都不愿意再理,天使城……“ “行了,别跟我提一些不相干的名字!你说她不许你来找我是什么意思?”沈 睿气愤地问。 “她不要你帮她,可是她……” “你别说了,既然她不用我帮她,她自己会有办法。” “你叫我就这么回去?那她怎么办?” “我管不了!”沈睿回头就要去会议室,“我让她别干下去的。” “我说过了,那不是她偷的!”少年突然怒气冲冲地吼了起来,“她总在我面 前说你有多么多么好,甚至为了听你的话推掉了容姐交派的任务,你却这样对她。 她看错你了!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少年边哭边嚷着,又用手背狠狠地擦掉 不争气的眼泪,“我……我也死给你看!”说完他跑了出去。 “喂!你回来!”沈睿一时的怒气早就烟消云散了,他追下一层楼,少年已上 了电梯门。他跑到另一个电梯里下了楼。追到大厦外时,那个连姓名都没有留下的 少年早就不见了。 “见鬼!”沈睿气得猛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他可以冷静地应付一切,但一旦 牵扯到她身上时,他的理智就飞到了九霄云外。他垂头丧气地往回走了几步,突然 看见门口的地板上躺着一封信,他急忙走过去捡起来。 “沈睿:我相信可人姐的眼光。这是我预计你暂时不会答应后留下的信。可人 姐去找那副画了,画可能在一个叫雷恩·考尔的人手里,下面是画的照片,还有一 切我所能知道的。我也要去找她,拜托你了! 小安。“ 沈睿拿着薄薄的几页纸,为难的不知如何是好。 “沈先生,他们让我来问你,你还要去开会吗?” “我马上回去。”沈睿最后向着周围看了看,无奈地往回走去。 —————————————————————— 井上焱皱了皱眉头,“出了什么事了,抽那么多烟。你的秘书说你和那个莫名 其妙的少年像吵架似的聊了一阵,你不答应他去救人,他就跑掉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沈睿掐灭烟头,走过去开窗户让烟味早点散去。 “童可人出事了?”见沈睿点点头,井上焱说,“也只有她的事会让你有这样 的反应。上次见面不过是短短一个星期,可我看得出来,你们的关系变得很微妙… …” “可是她根本就不想让我去帮她。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有那么重的排斥心理。 过去我们三个那么亲密无间。即使是自卑心理,到这种时候了她还是这样!“ “能否用你的聪明才智想一想,她因为太在乎了才会这样!人自卑心作祟的时 候几乎无药可救。”井上焱拍拍他的肩,“去吧,沈睿。我知道你想去见她,她现 在也需要你。” 沈睿不再犹豫了,重重地点点头,“我现在就收拾行李。” “此行也许有些危险,必要时随时通知我,我一定设法帮你。”井上焱看他忙 碌着,心里突然升上一抹淡淡的失落感。沈睿去追逐他的爱时如此义无返顾,而自 己呢? “井上!”在他快出门时,沈睿突然叫住了他。 只见他从衣柜里拿出一个纸盒,走过来塞到他手里,“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 明天上午还会有人送花来。我们商量好的,明天给她一份生日的惊喜。我原本就打 算让你和她单独相处的。” 井上焱没有接过来,只是呆看着他。 “傻瓜,拿着!”他硬塞到他手里,“快穿上试试。”说着他把井上焱推到里 间,“碰”地关上了门。 过了好一阵,他的行李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他看了看手表,不耐烦地把井上焱 从里间拉出来。“你出嫁啊?!这么忸忸怩怩的!” 井上焱拉了拉领带,“我觉得太隆重了,总不好穿这个去上班吧?” 沈睿左右看了看,笑道:“这是最新款的礼服,帅极了!明天早上你先签收花 店送来的两打玫瑰,去叫醒她。我在‘风和餐厅’已经帮你们订好了位子。我请朋 友为你们准备了一个生日Party ,下午去看〈〈云中漫步〉〉,回来后佣人会买些 生菜,你和她一起下厨,晚上共进烛光晚餐。记得趁她最高兴的时候表白。” “不去上班了吗?” “上你个头!我帮你们请了假了。”沈睿回过头打电话订机票。 “还愣在这儿干嘛,快去睡觉,先养足精神再说。以前见你追别的女人不是很 有一套嘛……”沈睿忙打住话头,拍了拍他的肩,“井上,过去的都过去了,你要 把握现在。去向她表白吧!我知道凌浩淼还有机会,可是你也有。你为她牺牲了那 么多,难道没资格追她吗?” “半年前,那件事就被传得天花乱坠,我担心她会受不了。” “传都传过了,干脆让它变成事实。你看人家史良平和俞希文多做得出来,人 家还说俞希文绝代佳人挥泪斩情丝,委身下嫁奸商妇是为了你这个风流成性的花花 公子。你也就做一回真正的风流浪子好了。一不做,而不休,先把她带上床再说。” “沈睿……” 沈睿大笑起来,“好了,不开玩笑了。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她一个机会。她 有权在你和凌浩淼之间选一个更好的。胜算很大呢!我这趟旅行也一定要把可人带 回来,必要时,就把生米煮成熟饭。” 井上焱见他信心十足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 他站在窗前,低头看着楼下的花园,脸上又恢复了阴郁。沈睿的劝说真的让他 心动了,他甚至签收了订下的两打玫瑰,准备去她的房间找她。 礼服已经换下来了,随手丢在床上。 “对不起……”月鷟轻轻地走到他身边,她的声音依旧像过去那样空灵,温婉 悦耳,但在井上焱听来,那些话无异于一个巫师最残酷的诅咒。 “如果你真的那么爱她,就不要让她陷入两难的境地。你其实很清楚,他们的 和好是迟早的事。你的表白只会令她痛苦。” “我明白,得不到的就永远都得不到。她不属于我。”他依然凝视着窗外,哀 伤的眼神使曙光都变得湿淋淋了,窗外的花园里弥漫着他的忧伤。 “对不起,我只能告诉你,在她生活中,你只扮演着牺牲品的角色。” 井上焱一动不动地站着,在那一刻凝成了一尊华丽而象征着不幸的石像。 “井上……”她已被他所感染,轻声说,“你可以哭。” 井上焱突然苦笑了起来,“长久以来,我都忘了老头子收养我时所说的话,我 不过是她人生里的一件装饰品罢了,装饰品,陪衬品,必要的时候也是牺牲品。” “可是他临死时让你娶她。” 井上焱一怔,回头看着她,“你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力量,连这个都知道?你是 不是……老头子的什么人?” “我是谁并不重要。”她简短地拒绝了回答。 井上焱叹了口气,“我宁愿没有认识你。你总是把最残酷的事实摆在我面前, 公正而残酷。” “那只是因为对于你和她,我不过是一个旁观者、局外人。” “除了告诉我事实,你能帮我什么呢?任何能帮的。” “你愿意忘了她吗?彻底忘掉。” “不!”他很干脆地答道。 她苦笑了一下,“那么我帮不上什么忙了。我甚至要安排他们今天见面。我定 多安慰安慰你。” “你就这样安慰我?”井上焱又笑,摇摇头走了出去,随手抄了一件黑色外套 穿上。 夏允看得出来,井上焱今天心情不好。所以即使他忘了跟她说生日快乐,她也 不会责怪他的。在农场的那两个多月里,她忙于整理自己的心绪。根本顾不到他。 反而是他一再地安慰自己。她总觉得欠了他什么似的。 “井上,你今天怎么啦?” “没什么。”他勉强笑了笑,掏出钥匙去开车门。夏允却在这时紧张地抓住他 的衣角。 他已从观后镜里看见了凌浩淼,他向这边走过来了,手上捧着一束花。 夏允假装没看见,神色却早就异样了。她不停地扯着井上焱的衣角示意他快点。 井上焱狠了狠心,甩开她的手钻入车子,“碰”地关上了车门。汽车很快开走 了。 他从观后镜里看见她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天哪,他都干了些什么,竟然扔下她 一走了事!如果能够,他会带上她一起走的。 她背过脸,无助地、错愕地站在那里,从没想过他会做出这种事来,为什么这 里没有人肯帮她,爷爷呢?沈睿呢? 眼泪滴下来,落在一丛鲜艳的玫瑰上。 “生日快乐。” 她僵持着不动,依然没有回过头去。 凌浩淼抬起手想揽住她的双肩,但终于还是垂下了。“久违了。连我自己都很 吃惊,竟能忍整整半年不见你一面。上回在东馆听律师宣读遗嘱,我甚至没能和你 说上一句话。” 他试探性地把手放到她腰间,靠紧她,“我给了你半年时间,你的气消了没有? 难道你一点儿都不想我吗?你可知道我有多想念你?“ 她哽咽起来,几乎想扑到他怀里,像过去那样依靠着他,听他说话,听他呼吸, 听他心跳。但是她知道不可能了。一切都变了,碎了的东西就是碎了,再补也会留 下裂痕。 每一个经过的员工都会好奇地看着他们,偷偷地议论几句。 她转身向停车场外跑去。 凌浩淼呆站了好久好久,最后无奈地笑笑,把花抱在怀里,就像那她抱在怀里 似的,低着头走回了车里。 ———————————————————— “为什么?你把车开走了!”她抽泣着,用手背抹去流出来的眼泪,站杂门口 盯着他。 井上焱深深地看着她一言不发,眼底涌上来的悲哀几乎淹没了他。 月鷟走上前,边柔声道:“夏允,别激动!井上是为你好,希望你们……” “不可能了!” 月鷟把她抱在怀里,她一下子摊倒了,不停地抽泣着,“你们不知道我有多难 堪。 所有的人都朝我看,向我指指点点,可是他们没有一个站出来送我回家。…… 我跑到街上拦计程车,连着两辆都不肯停下来。我回到东馆门口连零钱都没有…… “ 井上焱看着她依然孩子气的哭相,心里翻动着汹涌的浪潮,但他只是冷漠地站 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月鷟抬头看着井上焱,她一向平静无波的脸上突然变地忧伤。井上焱看见,她 的眼里流出了两行清泪,轻轻掉在地板上。她抬起手为夏允擦着脸颊上的眼泪,回 头抱紧了她。 夏允激动地瞪着他,完全把他当成了仇人。 月鷟的手最后放到夏允的额头,她昏了过去。 “你干什么?” “别怕,只是让她睡一觉,她太激动了。你抱她回房间好吗?” 等井上焱从卧室出来时,月鷟回头看了他一眼,见到他胸前一些淡淡的湿印, 她没动容,又转过头看着窗外。 “我刚才看见你哭了。” 月鷟垂下眼帘若有所思,“眼泪对我来说是一种奢侈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 哭。” “你已经帮了我很大忙了。” “但愿不是越帮越忙。” “你知道我今天可能会向她表白,所以你来阻止我?” “即使我不来阻止,你还是会因为其他原因而放弃表白的。我想由我来充当这 个不受欢迎的角色也许反而恰当。”看见井上焱痛苦的表情,她皱了皱眉,“井上, 我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会有一件可怕的事发生。” “关于沈睿?他现在去找童可人了?” “不,你的朋友很安全,虽然他会遭受磨难,但是他最终会很幸福。是关于你 的。” “我?” “我有一种预感,在你向她表白的那一刻后,她非但不会留在你身边,反而… … 反而再也不需要你了。“ 他一怔,“什么意思?” “我并不很明白。许多的画面交叠在一起,我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幻象。 好象有什么力量在阻止我的预知能力。即使我知道,我也不能完全说出来,我 只能给你一些指点和提示。总之,你不能向她表白。“ “我明白了,我不会对她说的,永远不会。” “那就好,算是我警告你。” “有这么严重吗?” “是的,比你想象得严重得多!你的表白,是一个先兆,接着会发生一件可怕 的事。噢……那牵涉到……那甚至牵涉到你的身世。” 井上焱看他支支吾吾的样子,疑惑地说:“怎么可能牵涉到我的身世。我和夏 允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你们当然没有血缘关系。我只是说你向夏允的表白是一个先兆,连沈睿都会 牵扯进来。但是有一个关键人物,我怎么都猜不出他是谁,更别说找到他。总之, 你得记着我的话,千万,千万千万别向她表白。” “我知道。” “那就好。我进去陪着夏允。” “谢谢你了!”井上焱想去握一下她的手,但是月鷟突然惊恐地把手藏到了身 后。 井上焱颇为尴尬,“对不起。” “不,是我不好!”月鷟的脸仍然惊魂未定,“也许你认识我,是我们共同的 不幸。……也许你会……算了!” “你的手不能被异性碰触吗?” “不是的,完全可以碰。只是你刚才那样做的时候,我心里的恐惧很快地蔓延 开来了。我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却是我能力范围之外的。这种事以前从不发生。” 她焦急地攥紧了手中的水晶石,转身走进了夏允的卧室。 —————————————— “你睡了两个多小时,饿了吧?” 夏允勉强撑坐起来,“对不起,刚才见到你时很没礼貌。” “没关系。你累吗?” “不累,我真的只睡了两个小时吗?我怎么觉得像睡了好几天,全身松弛,只 是手脚没有力气。”她接过她递来的果汁和面包吃了起来。 “你安心躺着吧,我陪你聊聊天。” “月鷟,当时我们离开农场时很仓促,你是怎么找到我们俩的。我始终不相信 你是个心理医生。” 她笑了笑,替她把零乱的发丝理理整齐,“我确实不是心理医生。我是一个灵 媒,会一些别人称之为魔法或者巫术的东西。” “真的?你有超能力?”她好奇地盯着她。 “不叫超能力,但是你也可以这么认为,我也说不清。总之,是很奇特的力量, 但并不像有些人那样与生俱来。” “可以学吗?你教我!” “不,对不起,你学不了。你只是一个常人。不过,冥思和静坐可以让你静下 心来,起到治疗和益寿延年的作用。” “什么样的‘冥思’和‘静坐’?” “道理跟一些经文上说的差不多,集中精力,排除杂念。不过,许多宗教只是 被用来寻求心灵安慰,起不到实际的作用。我认为宗教的精妙在于它的天文、地理 知识以及禅机,而不应用来麻痹精神,消极自慰,逃避现实。” “你有什么神奇的力量让我看看吗?” “这种能力不该用来乱搞,虽然我的一个同伴热衷于用巫术作弄人,不过我不 喜欢这样做。当然,如果你好奇的话,……”月鷟专注地看着床头柜上的花瓶,夏 允跟着回头看,只见花瓶里的水像有了生命一样,变成一束晶莹的水线升了起来, 流到夏允跟前。水线头上渐渐变粗变大,最后收为一团,水球柔柔软软地腾在空中, 慢慢映出夏允的脸。 “天哪,太神奇了!”她好奇地伸出食指,在上面点了一下,湿的。 “很少有人像你这样毫无恐惧感。” “你没有恶意的,不是吗?”她笑着答。 “夏允,你是个单纯得没有一丝杂念的女孩,像我的一个同伴。” “你的同伴会超能力吗?” “都会,但各有不同。像这种意念移物的能力我们都有,它并不可怕……”月 鷟又让水球回到了花瓶里,“但有时侯,有些力量如果控制不当就会伤及别人或我 们自己。” “我想,这种能力并不像常人想的那样有意思。” “很乏味。”她站起来说,“夏允,其实你很幸福,可以爱,可以恨,有无忧 的童年,又有很多爱你的人。” “你从来没有跟我讲过你的经历。” “没什么好讲的,几乎一片空白。作为被选中的灵媒,我的童年被剥夺了。” 月鷟顿了顿又说,“你还恨你原来的丈夫吗?” 夏允的脸上立刻蒙上了阴影。 “别骗自己了,你心里早就原谅他了。这样下去,只会使更多人痛苦。”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把手指放到嘴里,茫然地看着眼前某个并不存在的 点。 “顺其自然吧。好了,我该做的已经做了,我要走了。” “你什么时候再来?” “需要的时候。”月鷟推开门,回头有些忧郁地看着她,“如果井上有危险, 你会保护他吗?” “我?” “你有能力保护他,很多人的命运掌握在你的手上。”她微笑了一下,“我会 再来,记得我的提醒。” 月鷟出去不久,井上焱一言不发地走进来了,他手上端了两杯甜酒和一些糕点。 “其实月鷟给我吃过东西了。” “这算是我向你道歉。我让你受委屈了。”他面无表情地把一杯酒递给她。 不知为何,她竟有些怕他这副样子。在他们刚认识不久时,她也是这么怕他的。 她抬起头偷偷看他的脸,边接过酒杯,“其实我早就不怪你了,你也是为了我 好嘛。” 井上焱拿起另一杯酒,举了举,“喝了它,算是原谅了我。” “你用不着道歉的,我们是好朋友,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的,嗯?” “应该的。”说完他将自己的酒一饮而尽。 “你怎么啦?今天一整天都不对劲……”她咕哝道。 “你不喝掉它吗?” “我喝我喝!”说完她端去酒杯小心地试探了几下,当发现这酒不烈时,她干 脆地一饮而尽。她擦擦嘴,笑眯眯地说,“我怎么觉得是你威胁我喝的,反而像我 得罪了你什么似的。” 井上焱盯着她,脸上更加平板得没有一丝表情。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她笑道,“这酒挺好喝的,一点也不辣。噢……就是 …… 井上,我有点儿……有点儿犯困……“ 她话没说完,“哗啦!”一声,酒杯掉在地上碎成一地。 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动一下,也不露什么声色。 ——“在她的生活中,你只扮演着牺牲品的角色。”—— “哗啦!”他把整个床头柜上的东西全部掀到了地上。 “我不是牺牲品!”他吼道。 他回过头盯着熟睡中的她。她的笑脸曾像一道温暖的阳光照进他阴湿的心牢, 为什么他不能拥有她? 他从未试过拥有。除了沈睿的友谊,在他的一生中,亲情,友情,爱情,许许 多多东西都与他失之交臂。 凌浩淼如此负了她,他究竟有什么资格拥有她? 难道井上焱注定是牺牲品吗?注定在爱上她的一开始就失去她,永远都没有机 会! 她是不是知道,每一次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亲切地唤他“井上”时,他就觉 得自己宛若一个溺水者抓到了浮木般,顿时有了生存的希望? 她是不是知道,在她努力要和他成为朋友时,他是如何渴望着能向她绽开笑容, 而他又是如何痛苦地强压住这种冲动,拼命让自己冷漠、冷漠、再冷漠? 为什么她不爱他? 为什么他得不到她? 是的,他明白了,全是因为他——不够自私! 他向她走过去。 只要有凌浩淼十分之一的自私他就能得到她! “如果你想,就要了她!” 他伸出手臂抱紧她。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