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十分冗长的梦。在她周围有一种温柔的味道笼住了她。她 听到一种喃喃的低语,这声音让她沉醉,只希望一直睡下去,永远也不要醒来。 有那么一刻她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幸福,仿佛安躺在爱人的怀抱中,享受着被 爱的甜蜜。 又有那么一刻,一切归于安静,静得没有一点声音,但她知道他就在离她不到 五步的距离内,深情地看着她。她仍然是安全的。 最后她听到了窗外晨鸟啾啾的叫声,阳光探进来,伸出无数温柔的手臂抚摩着 她。 “唔……”她动了动手臂,感到自己穿上了那件最喜爱穿的白睡衣,柔滑的丝 料很贴合地盖在皮肤上。 她的睫毛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一个高大的身影果然坐在窗前,他背对 着她,微微低头的样子显得很忧郁。 等她清醒过来,看见自己只穿了最短小的那件睡衣,也看清窗前坐的是睡以后 ——“啊!怎么会是你!我怎么在这个房间?” 凌浩淼回过头来,柔声道:“你醒了。” “你别过来!”她尖叫起来,“是你把我带来的?” 他笑了笑,“你睡得很沉。” 她把被单拉到胸口以上,带着哭腔又问:“睡衣也是你帮我换的?” “是的。” 她终于哭了出来,“你怎么能这样,我要回东馆!” “你放心,我并没有碰你。我只是想和你呆在一起,然后能好好地聊聊。” “我不想和你聊,我要回东馆。” 她从床上跳下来,奔向衣柜,老天保佑,里面还有她的衣服。 凌浩淼赶上两步把她抱进怀里,不让她逃走。 “那衣柜里没有衣服了。” “那我换下来的呢?我还要去上班!” “还上什么班,今天是周末。” “你放开我。”她拼命耸动着肩膀,开始求饶,“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我们 已经离婚了。” “我不会再放开你了。你敢否认你爱我吗?告诉我,你还爱我!” “我不爱你!我不爱你!”她尖叫起来,用力推开他。凌浩淼却把她拦腰抱起 来,按倒在床上。 “你干什么?我不要。” “我不会伤害你,我只要听你的真心话。” 她痛苦地直摇头,“我要回东馆!” “碰”地一声,门被一脚踹开了。凌浩淼刚来得及抬头,左脸颊上就结结实实 地挨了一拳。 夏允倒吸了一口凉气,凌浩淼的嘴角全是血,但是她在这时候实在没有道理阻 止井上焱。 “井上焱,八个月前在农场我被你挡着,今天我又被你挡着,你是何居心?” “你这伪君子!”他把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出来了,揍上了第二拳。 那经过特别训练的拳头滋味实在不好受,凌浩淼不客气地还了一拳。 井上焱可以躲开的,格斗训练中这一项是很重要的。但是他没有。被情敌打伤 的痛感会让他内心的痛楚减免一分,每一拳上来都奇痛无比,他真希望在下一拳里 毙命。 这血淋淋的冲突把她吓坏了,“你们别打了,要出人命了!井上,你带我回去 吧。” 他们哪里还听得进,都恨不得拼个你死我活,如果眼光也能杀人,他们早已捅 了对方一千刀。 井上焱觉得,他很早就想这么痛痛快快地干一场,把凌浩淼打得遍体鳞伤。 凌浩淼觉得,他必须要除掉眼前这颗眼中钉、肉中刺,井上焱随时会夺走夏允。 夏允扑上去推了凌浩淼一把,井上焱上前多给了他一拳,“你看见没有,她帮 的是我!” 夏允抓住井上焱的手臂,“我求你别打了,我们回去吧!” 凌浩淼从她背后扑过来要去推开井上焱,结果三个人一起倒在了地板上。 正当凌浩淼要去掐井上焱的喉咙时,一个黑洞洞的枪口顶上了他的脑门。 井上焱慢慢地站起身,直把他往后逼了几步。 “别老拿抢来唬我,有种你就开枪!” 夏允夹在他们中间,连大气都不敢出。 井上焱冷笑着,一字一顿地说:“死在我这把枪下的已经不止十个人了,你还 以为我不敢开枪吗?” “不要,井上!”夏允忙奔上前,用身体挡着凌浩淼。 三个人同时愣了愣。 她竟用自己的身体去替他挡着! 夏允不停地摇头,示意井上焱不要开枪。 井上焱笑了起来,缓缓地说道:“你知道吗?在你爷爷刚刚收养我们时,他就 对我和沈睿说,我们不过是你的傀儡、玩具、挡箭牌、替罪羊,什么时候你需要, 我们就得照你的意思做任何事。 “但是他又要我们保护好你。你现在就像一个玩火的孩子,我不知道是该纵容 你,还是该阻止你。 “为了你能更好的生活,我们经过各种各样的训练,不止一次地杀过人。今天, 站在你面前的男人什么都不是,不是你的丈夫,不是你的朋友,也不是你的亲人, 而是个骗子,伪君子,他玩弄你,伤害你,只要你一句话,我就打穿他的脑袋。” “不不,井上,不要杀人了。我从不知道爷爷让你们做那么多事。现在爷爷已 经死了,一切都过去了!” 井上焱心痛地看着她,口气依然生硬,“你用不着替他挡着,你比他矮小,我 一样能取他的命。我从不杀好人,也从未有一个人会像进太内这样让我恨不能千刀 万剐。” 凌浩淼阴沉着脸看着他,他也无法肯定井上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井上焱的 话无疑句句是实。 “你还爱我吗?”他将她揽到怀里,柔声问。 夏允回过头看着他,一时间百味杂陈,想到那个可怕的夜晚,他的怀里躺着另 一个女人…… 她痛恨他啊!流着泪猛摇头。 “那么好。”他凄凉地笑笑,“都这个时候了,想必你说的是真心话。这样我 即使死了,也不用担心你会跟着我来了。” 她一惊。 “夏允,只要你亲口说出来,如果你爱他,我就放过他,如果你不爱他……” “不管我爱不爱他,我都不要你今天杀人了。” “你放心,我不杀他,但我保证他以后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我用我的人头担 保。” 凌浩淼忍不住嘲笑道:“看来我们当中还是要死一个的。”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夏允责怪道。 “一,……” “井上你说过不杀他的!” “你爱不爱他?二,……”他的指关节动了,枪随时会走火。 “我不想你们任何一个受伤或死掉。” “重复一遍你爱不爱他?三!” “呯!” “是的我爱他!”她闭上眼睛尖叫道。 空气中出现了整整五秒种的安静。 她害怕地睁开双眼。他微笑地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惊喜。 还好,他还是完整的,没有多出一个孔。 血迹,慢慢从他头顶淌了下来。 “浩淼!”她尖叫起来,回过头盯着井上焱,“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不不!别害怕,我没事,只是擦破了一点皮。” 夏允整个人都虚脱了,扑到了他怀里,“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 井上焱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他低头笑了起来。 夏允奔到他跟前,欣喜地握住他的双手,“我知道你只是吓吓我的,什么杀过 十几个人呀,最最痛恨他呀,全是假的,对吗?” 井上焱一边笑一边直点着头,“嗯,全是假的,全是骗骗你的。”他拍拍她满 是眼泪的小脸蛋,“现在我总算明白了。好了,我能做的都做了。”他理也没理凌 浩淼,面带笑容转过了身,向着门外走去。 他听见她向他奔过去的脚步声,她又哭又笑地替他擦着额上的血迹,她嗔怪着 他,她吻了他…… 噢,她爱他,她还是爱他! 她不爱他! 他的笑脸越来越难看,他一边走着一边笑着,发出颤抖的笑声。他应该把目标 往下移五公分的! 在西馆外的花房前,他仿佛又看见一个快乐的天使穿梭在花丛里,她重新长出 了一对灿烂的翅膀。 他怀念起那些最初的日子,怀念起她的笑脸,“早安!你一定是井上焱。沈睿 昨天提到了你。你来看,这是我的马,她要做妈妈了,她叫珍妮!” 末日已经来临了,难道你没意识到吗?结束这一切吧! 他把僵硬的手举起来,那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的太阳穴。 结束这一切吧!他对自己说道。 ———————————————————— “我终于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其实你早就知道的,对吗?” 凌浩淼心满意足地把她揽入怀中,“是的,我早就知道你还爱着我。但这话必 须从你口中说出来,我们的结才能解开,你才能重新回到我怀里。” “刚才有多危险,井上一不小心可能就要了你的命。” “我也没想到他会出这一招。但是他不会杀我,他很清楚,他杀了我,你怎么 办?好了,我听到了你的真心话,我也要说出我的真心话。 “从今以后,我再不会瞒你,再不会骗你了,我会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你。… …” 夏允欣慰地听着他的誓言,她当然相信他。 “其实,我和井上焱是串通好了演一出戏,以逼你说出真心话的。” “什么!?”她跳了起来。 “是的,苦肉计!我不想瞒你,所以老实告诉你。” “你……你太过分了!你,还有井上,你们怎么能……怎么能这么骗我!苦肉 计!凌浩淼,我恨你!” “呯!” 外面响起了一声枪响,两个人面面相觑。是枪声没错,而且就在花房附近。 “糟了!”凌浩淼大叫一声,冲出了房间。 夏允也急忙跟了出去。 “你要死啦!井上焱,吓死我了!”凌浩淼看见他完好无损地站在花房前,嘘 了一口气。在最初听到枪声的一刹那,他确实以为这个家伙会自杀。 夏允可不明白他为什么放枪,气冲冲地走到他跟前,一字一顿地问:“他说的 是真的吗?苦肉计?!” 井上焱笑着面对她的怒容:“你看,我们都鼻青脸肿了,你好歹配合配合,感 动到底吧。” “井上焱!”夏允和凌浩淼一齐嚷了起来。 凌浩淼提开夏允,立到井上焱跟前,“演戏也用不着这么当真啊!我呆会儿还 得去补牙呢!还有,谁让你用枪的,你耍酷啊!再往下一点我就报销了。你真以为 你枪法这么好!” 井上焱拍拍他的肩,把他揽到一边悄声说:“算你小子狠,让你抓到了我的把 柄。 我刚才的确把目标往下调五公分要毙了你灭口的。所以呢,你该庆幸我枪法退 步了。“ 两个男人互瞪着对方,意味深长地笑起来,每一道目光里都飞出一把把小刀子, 刺到对方的要害处。 “夏允,你送我们去医院好吗?”凌浩淼笑着回过头来,草坪上,已经空无一 人了。 井上焱一拳从背后砸了上来。 “现在没她碍着,我们再痛痛快快,货真价实地干一场!” “你以为你练过就了不起了吗?我当过空手道运动员陪练的。” “对,专门供人扁是吗?” ———————————————— “呯!呯!呯!呯!”她一下子把子弹全部打光。 “你很有天分,以后我们可以去野外联系打鸟。运动的目标可以训练你的反应 能力。”他把另一支子弹上膛的手枪递给她,为她调整了一下角度,“这样会更平 稳一些。” “不玩了!”她垂头丧气地丢下枪,“反正我再练十年也达不到你的水准。” 骆安并不表现出喜怒,基本上,她不算一个难伺候的主人,也不存心为难他。 他举起枪瞄准,却并不急于扣动扳机,“你只把射击当消遣,甚至还够不上爱 好,当然很快会觉得它乏味。” “你把它当爱好?” “不,为混饭吃。” “这么说来它更是如同你的生命一样重要啰?” “像生命一样累赘。” “哎,真是有哲理!”她叹了一口气,几乎在他扣动扳机的同时把手掌盖向了 枪口。 他猛地抬高了目标。 “哈哈……”她大笑起来,“别生气,我只想试试你的反应速度,真不赖!” “不,退步了,原本我能够不开枪的。” “原本你能快到哪种程度?” “说不准,这种时候,临场发挥是很重要的,它牵涉到具体场合跟枪手个人的 心理素质。潜意识的快是一种本能,却是效果最佳的。” “就是说在想之前就能决定开枪与否?” 他点点头。 “你瞧,这怎么训练嘛!” “这当然也是训练出来的。” 她摇摇头,“总之我是不愿意熬成神枪老太婆的。回去吧!你知道我的小心肝 什么时候回来吗?” “他没告诉你吗?” “他死法国去都两周了,说不定被个法国妞强暴,没脸回来见我了。” “说不定出车祸死掉了。” 她“哈哈”大笑,“原来你比我更恶毒,还咒他死。” “你要回家还是上别处去逛?” “难得有个空闲的周末好好轻松一下,当然不急着回家。你知道今晚‘恒星’ 的宴会上,我的旧情人会去吗?” “你哪一个旧情人?” “当然是动真格的那个。” “他不去,前一个周末他和你另一个旧情人……” “最漂亮的那一个?” “是的。他们打了一架,在医院里躺了三天,现在脸上还有伤,所以不去。”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骆安笑了笑,“动真格的那个你会心疼,最漂亮的那个受了伤也不好看,所以 也用不着告诉你。” “越来越会体贴我了!”她挽起他的手臂,走出了靶场,“开车去兜兜风吧, 看看哪里有好玩的事。要么今天我去扮妓女,你来做捉奸的,我们合伙骗点钱花花。” “我演不像敲竹杠的人。再说那些招妓的,有钱的差不多都认识你,没钱的又 捞不到油水,你去敲谁的竹杠。这年头男人们也不怕家里的黄脸婆知道他们去花天 酒地了。” “你也有几分姿色,要么你去做牛郎,我来捉奸,女人总怕家里的男人知道她 们养小白脸吧?” “陷害同胞,你缺不缺德?” “该死的,充什么好人!不答应就算了。” 骆安摇摇头为她开了车门,幸而对她的脾性也早摸透了,总算不会太难伺候。 深夜十一点。 “不行,你的车速比不上井上焱。” “你不是讨厌玩命吗?” “他是真玩命,你又不是。” 他加大了油门。 她满意地笑起来。 “骆安,右拐。”她温柔地说。 车子最后停在凌浩淼的别墅外。结婚了又怎样? “你没有合适的借口去找他。” 俞希文笑了笑,推开车门走了出去,“我不需要借口,我想去找他就去找他。 你乖一点,耐心等着。”她转身走上了台阶,大门虚掩着,她屏住呼吸,一步步做 了进去。 “过了半年多的单身生活,不寂寞吗?”她一直走到凉台上才看见了他。 凌浩淼并未回头,平缓而冷淡地道:“你还来干什么?” “看看旧情人好不好,来表示一下关心。” “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怎么女人都爱死缠烂打?” 她看着他鼻梁上的创可贴,笑着说:“看你现在的样子我很满足,这是你抛弃 我应得的下场。”她站到他身边,学他的样子把手撑着阳台栏杆,“和井上焱打过 一架,夏允原谅你了吗?还是井上焱获取了她的芳心?” 凌浩淼慢慢地转过身看着她,“史良平爱你!” “可我爱你!”她紧盯着他,一字一顿地告诉他。 “你是个聪明女人。”言下之意——“你该明白,我们已经完了!”说完,他 头也不回地走了。 难道他不知道,再聪明的女人,一旦她爱了,就会变成最愚蠢的女人。 她听见了汽车发动的声音。她觉得有些冷,缩了缩肩膀走进了他的卧室,黑暗 中,她可以闻到他留下的味道,她躺到床上,把被子盖在身上,幻想着他宽厚的胸 膛,温暖的怀抱。许久,她发现原来她哭了,借着台灯的一点点光,她看见床头柜 上有一张他和夏允的合影。她以为她会把镜框砸了,把照片撕了。但是她没有,她 知道什么叫“往事如烟”,他们之间已经是“往事”了。 她替他叠好被子,理了理写字台,然后慢慢地走出了房间,回到了车子里。 “我看见他老早就出去了。” “回去吧!真他妈的没劲!”她故作轻松地骂了一句,又笑嘻嘻地说,“骆安, 你有女人吗?” “有过。” “现在呢?”她没系上安全带,整个人躺倒在后座上,腿翘得老高,样子像一 只性感而庸懒的猫,说话的口气充满了挑逗的意味。 他从观后镜里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叹道:“你并不是荡妇,对吗?” “哈!”她怪叫一声,“我可以在一个晚上和两个男人睡觉,不是荡妇是什么?” “一个你爱他,另一个你要利用他,都情非得以。” 俞希文微笑着打了个哈欠,“你的嘴巴还真甜,我爱听你的奉承话,不过…… 你对我的秘密好象知道得太多了……” “你可以随时灭口。” “白痴!”她没好气得骂了一句。 “我早就对他说过,他不可能让你快乐起来的,可是他不信。” 俞希文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不无嘲讽。“凭他?一条狗还更能让我笑得起来!” ——————————————————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亲眼看见俞希文走出他的公寓。难道他们……似乎所 有的人都在劝她原谅他,可是这种情景让她情何以堪? “走吧。”她对井上焱说。 “也许你误会了。” “走……” 井上焱无奈地启动了车子,突然正前方开过来另一辆车子,两车差点相撞。夏 允根本无心抬头。 井上焱平静地说:“你看,那是凌浩淼的车子,他并没有在公寓里。” 凌浩淼没看清另一边,颇不耐烦地按着喇叭让他们让开。 “夏允?” “让道。” “你……真的不想见见他吗?或许……” “求求你了,再下去他要发现了……” 井上焱把车子往回倒入岔道,夏允双眼紧盯着车里的凌浩淼,看着他慢慢靠近, 靠近,与她的车擦身而过,又转弯开进了别墅。她也不知为何,有一丝欣慰的感觉, 轻轻地笑了起来,安心地舒出一口气。用手去摸一下脸,上面全是湿的。 井上焱无言地递上手绢,她每一个表情细节都收入了他眼底。 “去看看他,他会很高兴的。” “你别多事了,我没义务让他高兴。” “去吧,你也想的。我在这儿等你,聊得不开心了就回来。” “你已经骗过我两次了,叫我怎么还敢信你。” “信我第三次。” 他们从观后镜里互看着对方。 “好吧。”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车门。 她走远了,走上了台阶,走进了别墅。 井上焱懊恼地趴在方向盘上,正在努力地后悔着。 —————————————————— “你到底知不知羞,还回来做什么?我们已经完了!”他躺在那里几乎气急败 坏地吼道。 夏允缩在门框边,愣愣地看着他。她当然知道他骂的不是她。那一刻她感到的 竟是一丝苍凉与凄清。 所爱不愿归来,不爱又苦苦纠缠。他好象很疲倦了,她从未见他如此疲倦,这 一刻,她也用他一样疲倦,如何会走到这一步呢? “你!”凌浩淼索性坐起身,打开了灯。 而在一瞬间,他由愤怒转为吃惊,吃惊转为喜悦,他无法置信地,“怎么…… 会是你?!” “我都看到了,她走了,你才回来。” 凌浩淼迎上去抱紧了她,此刻的喜悦紧紧围住另外他。“我何其幸运!” “我来只是想告诉你,苦肉计的事我不再计较了,但是那天的所谓真心话,我 收回。那时候情急下才不得不撒谎的,我担心井上真的开了枪,他就有麻烦了。” 凌浩淼捧起她的小脸,盯住她局促不安的眼睛,“你的心思,我还看不透吗?” 她勇敢地接上他的目光,一瞬间确实觉得自己不自量力,难以招架。他的气势 明显压倒了她。 “你好卑鄙……”她的眼泪跟着落了下来。 他心痛地看着她,握起她的双手吻了起来,那坚定的,像猎豹一样的目光却紧 盯着她不放。接着他开始吻她的眼睛,直到吸干她的眼泪。 她的呼吸变得颤抖。 他猛地抱起她走向床沿。 “噢…… 不!”她叫了起来。 凌浩淼按住她,“我知道,只有让你在身体上重新属于我,你的心才会跟着回 来,承认你爱我的事实。” 他的手伸进了她的裙子。 “不要!”她翻身滚到床的另一头,“你为什么就是这个样子呢?” “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你已经看清我的真面目了!”他厉声说道,“过来!” 她用手背抹掉眼泪,大声说道:“不!” 凌浩淼踩过床向她笔直地走过去,双手去抓她的肩膀。 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猛缩到墙角,但是很快发现这一招失策了,她给堵死在墙 角了。 他拥紧了她,吻着她的唇瓣和耳垂,发颤的鼻息喷在她脸上。 “井上,快救救我!”她带着哭腔叫道。 凌浩淼暗呼自己的大意,她当然不会一个人跑到他的别墅来。他回过头去,今 天必须和井上焱斗一番智。 冷不防她猛推了他一把。这一推她使足了力气,凌浩淼趔趄了一下,被她逃脱 了。他毫不放松,紧追了出去。 井上焱决定他不再做傻瓜了。 生平第一次,她那么需要他。他看见她哭着跑了出来,奔行自己,最后投入他 的怀抱。 此刻拥着她,他觉得他拥住了整个世界。他不会再去劝她回到凌浩淼身边了, 他也能给她幸福。他要争取他们两个人的幸福。 凌浩淼和他对视着,充满了仇恨的对视。他们有过一次荒唐的合作,但是仅此 一次!井上焱再也不怕他抖出一切,他甚至希望他帮忙说出来。他们应该公平竞争! 夏允爱凌浩淼的婚姻是痛苦,她不爱井上焱的婚姻却未必见得也是痛苦。 凌浩淼当然地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这个讯息,他戒备地看着他,像一头打量敌 手的猎豹。 井上焱毫不示弱地回敬他,他和他注定水火不容! “我们回家吧。”他柔声说道。 —————————————————— 她熟睡的脸如此美丽! 黑暗中,一双幽深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床上的睡美人。他的脸,此刻有一种从不 为人知的冷酷与狰狞,他慢慢地走近她,闻着她淡淡的发香,神情像一头嗅着羊羔 的饿狼,一个嗅着婴儿的吸血鬼。 “啊唔!”她猛地从床上跳起来,作势要咬他,着实吓了他一跳。 这会是一场有趣的狩猎,不是吗? 她把他按倒在床上,“怎么才回来,想死我了。” 他露出满意的笑容,尽管对她虚伪的客套心知肚明,但是有总比没有好,“算 好了时间在今天晚上出现的。” 她脱掉他的外套,凑到他胸前闻了闻,“真乖,澡都洗过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配合着她脱掉自己的衣服,“下午。小睡了一会儿就等着现在。我没通知你 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唔……”她吻着他,突然一用力,把他拉到到自己的上面。 他笑容可拘,身上却使足了力,重新把她拉回到上面。 两个人从大床的一边滚到另一边。 “希望你别把我当成他。” “可是我不得不承认,井上焱的床上功夫比你到家。” 他揽紧她的腰,“是吗?你遇到过比他更在行的吗?” “该死,你该避孕的!”她怪叫了一声想坐起来,但是史良平紧紧地扣住了她 的腰臀,力气之大着实令她吃惊。 “你弄疼我了!” “你不会受伤的,疼一点不刺激吗?” “有本事你弄疼我里面!”她放纵地笑着,而随之而来的疼痛使她尖叫起来, “你玩真的!停下来,我可不想怀孕。” 他根本没有放松双手,面带微笑地看着她:“我算准了今天回来的。我要你为 我生个女儿。” 她一边挣扎,一边恼火地盯住他,“我呸!我要生也会生个儿子。” “你倒试试看!” 她低下头在他肩头狠狠地咬了一口。 他并不生气,等她咬完了,他把她的头扳过来,在她唇上也狠狠地咬了一口。 她好不容易推开他,撑起上半身冷冷地看着他。 他摇头笑起来,“怎么,怕了?” “不是怕疼,是怕被你毁容。骆安说了后天晚上公司有宴会,以庆祝我们在法 国投资的公司开始运转。” “死要面子。” 两个人好一番折腾,这才筋疲力竭地倒头睡去。 “对不起,今天多有冒犯。”他从背后抱紧她,柔声说道。 “没关系,挺刺激的。只是……恐怕来不及了。” “你会有个女儿的。”他嗅着她的发香。 “如果是女儿,我就掐死她。” “如果是儿子,我就把他们一个个训练成看家狗,作为我女儿的宠物。你要多 生几个,我也无所谓。” 俞希文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当然无所谓,又不是你生。” 他的吻细碎地落在她的背上,“如果我能,我一定会生的。” “你上辈子肯定是头早夭的公海马!”她挖苦了一句,声音渐渐含糊了。 “睡吧,今天做的事够多了。” —————————————————————— 他看见她把头发挽起来,用发夹固定好,忍不住问道;“如果他不去,你还愿 意去吗?” “你担心什么?” 井上焱一时无言以对,“俞希文她……恐怕会让你难堪。如果你想见凌浩淼, 我可以帮你另外安排。” “不,不关凌浩淼的事。”她把丝巾披上,微笑着说,“其实,他不会出席今 天的晚宴,史良平没有邀请他,他另外有事。” “那你……” “希文的事,我总要面对的。再说她早就嫁人了,我们和史良平以后会有诸多 业务上的接触,大家不能伤了和气。希文本来不会邀请我们,是史良平好不容易争 取来的。这两个人城府很深,可我们总不能因此和人家绝交啊!” 他当然明白这道理,只是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变得不可思议。她真的到了能独 当一面的地步了。 “我们去‘风和’吧,沈睿介绍我去过那里,老板娘的化妆技术很好,我自己 恐怕要画成个大花猫的。” 井上焱笑着抬起手臂让她挽着,“要我说,你现在已经很好看了。” “谢谢!”她调皮地向他做了个鬼脸。 晚宴非常热闹。女主人下楼时,立刻引起了一阵轰动,史良平迎上前挽她下楼, 她温柔妩媚的笑容和雍容华贵的气质迷倒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很多人纷纷回头去看 井上焱的反应。他并没有怎样的表情,很自然地在和夏允谈话。他知道,几天来这 儿是为了夏允,任何丢丑的事都不能发生。 “很不错,口红盖过了伤口。”史良平领着她一一向客人们打了招呼。只要有 钱,就用不着怕舞会冷清。 “下次我在上面来一口,你是不是也会涂特浓型的口红?”她颔首微笑着,一 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史夫人,今天真美!” “谢谢!”她回过头凑近他的耳朵,“你该告诉他们我用哪种口红。” “史先生,您真幸运,娶到了这样的美人。” “谢谢,你不觉得她的口红太浓了点儿吗?” “呵呵,恰倒好处,恰倒好处……”客人颇为尴尬地走开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 俞希文在他手臂上狠掐了一把,“我的修养没有专门训练过,别引我发火。” “我会识相的,要不然我这一圈走到头就要遍体鳞伤了。” “你知道就好。” “啊,夏允,井上,你们能来真是太给我面子了!”史良平伸出手与他们握了 握。 俞希文满脸笑堆笑地握了握夏允的手,却拒绝握井上焱的手,任他的手悬在半 空中。 夏允不动声色地握回了井上焱的手。 俞希文笑了笑,“井上,有长进喔!” “夏允,我们跳舞吧!”史良平绅士地鞠了一躬,第一支舞曲恰好响了起来。 在场的另外三人都愣了愣,俞希文见丈夫更是恼火了,第一支舞曲从来都是他 们夫妻一起跳的。但是她妩媚地笑着对夏允说:“跟他跳一个吧,我把丈夫借给你, 咱们算扯平。” 夏允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十分不自在。 俞希文回头拉井上焱也跳了起来,几乎整个上半身暧昧地靠在他怀里。 “他嫌我今天的口红倒胃口,我看他已经对我腻味了。他好象对夏允很感兴趣 的样子。”俞希文扳回他的脸,“别老是盯着你的小情人看。你不会把我的话当真 了吧?放心,我会看牢我丈夫的,决不像你的小心肝那样倒霉,丈夫和好朋友都上 了多少回床了还蒙在鼓里。” 井上焱并不答理她,尽责地挪动着步子。 “好几天没见沈睿了,他去哪儿了?” “美国。” “噢。对了,前几天怎么没见你给夏允庆祝生日?我可舍不得你因被我抛弃而 终生不娶。当然,外面也有谣传说你遗弃我,令我委身下嫁一个不要脸的奸商。哎, 你说究竟是他们想象力太丰富了呢,还是我看起来很有几分可怜楚楚的样子呢? 嗯?“ 井上焱面无表情地说:“你不愿意放过我,至少也别给自己丢脸,别人都在注 意我们。” “不要紧,嫁给史良平的时候我就不要脸了。他敢娶我,也是连脸也不要了。” 井上焱无奈地叹了口气,“前几天的一个晚上,你又去找凌浩淼了?你还真不 是一般的‘不要脸’。” “原来你现在还在注意我!”她假装受宠若惊地笑着,用手捂住嘴,“说我 ‘不要脸’,那你是不希望我去找凌浩淼了?井上焱,你不会想撮合他们两个吧? 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心理医生。” 井上焱盯着她,轻声道:“他已经不爱你了,何苦死死地抓着不放?如果你远 离他们的生活,大家都会好过的。” “他们的爱情这么经不起打击吗?”她嘲弄道。 “你和凌浩淼所谓的爱情禁受得住打击吗?如果你们不来到这个家庭,或许早 就结婚,生活美满了。永远别去考验爱情。” 俞希文玩世不恭地看着井上焱,“你的爱情倒是百折不挠啊!敢问你同我做爱 时如何理解‘爱情’二字的?一定很痛苦吧,一边想象着自己的心上人躺在别人的 怀里,一边还要被我这个荡妇玷污,呵呵呵……” 井上焱无话可说,审视了她许久,却突然笑着直摇头,“你理解自己的感情吗? 你又理解史良平的感情吗?难道他在你心里一点分量也没有?“ “他?……”俞希文瞟了一眼正与夏允谈笑风声的丈夫,轻蔑地笑道,“不过 是我解闷的玩物罢了,要不是他很有钱,我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玩物?你们究竟谁玩谁呢?你以为他对你言听计从,俯首帖耳就是当你的玩 物吗?你错了,最高明的游戏是让玩物自以为它在玩别人,而事实上你不过是他编 写的这个游戏里最漂亮的主角而已。” 俞希文冷下了脸,“什么意思?” 井上焱看见,史良平面有忧色地向这边走过来了,一曲已终了。他知道老头子 的警告,然而眼前这个女人不除不行,她最后的靠山是史良平,如果让她离开史良 平,那么她就是被拔去牙齿的老虎,剜去双眼的猎鹰了,“你还不明白吗?他知道 我们两个不是普通的同居关系,他也知道你和凌浩淼关系暧昧。早在你们刚来这个 家庭,不,还要早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你以为是你在老头子面前的美言才使凌浩 淼受到赏识的吗?你错了,是史良平向老头子推荐凌浩淼的,而他这样做的目的就 是为了拆散你和凌浩淼。这是他一开始就全盘策划好的棋局!” 井上焱一口气说完。 “不介意我们把舞伴换回来吧?”史良平一把将夏允推还给井上焱,脸上的微 笑假得可以。 夏允的脸涨得通红,史良平拉着她直向这边走过来的时候,她右手臂被他捏得 一片青紫。 井上焱苦笑着看向史良平,如果不是眼前这个男人,夏允会属于他井上焱吗? 他的脸容一片忧郁与绝望,神情复杂地盯着她僵硬却更显美丽的脸。 舞曲又响了,他把她搂进怀里,感觉到了彼此机械的舞步,灌了铅似的沉重的 双腿与心情。 “你要离开我了吗?” “我不知道。” “下个月,你去法国接管那边的事务,我们一起去。” “为什么?不行,我要留在这里!”她的怒火在升腾。 “你因为我真的是傻瓜吗?你现在还去找他。”他低沉却有力地说,“我不敢 肯定,你继续留在这里的话我会不会杀里你或者他。” 她突然笑起来,放声大笑,直笑得腰都弯了直不起来,舞池里有些人好奇地看 向这边。 她渐渐地止住笑,她和他早就都停下了舞步。她的脸上挂着眼泪,凄美得让任 何人都为之动容,“原来……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你还娶我?!你拆 散我和他竟做得如此不露痕迹!我真是太小看你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大阴谋!” “清醒点吧!他其实从未爱过你。夏老头子要骗来一个孙女婿,而我要得到你, 这有什么错?让你们在一起才是一个最大的错误!” “他从未爱过我!”她看着他同样凄凉的脸足足一分钟,然后背转身奔上了楼。 他黯然地站着,并不去追她,他已经预感到了分离在即的事实。 她的心中翻腾着难言的苦衷,原来她一直被愚弄着。看看自己有多愚蠢!从头 到尾,她被一个个男人耍弄,从她深爱着的凌浩淼,与她本不相干的井上焱和沈睿, 还有一个自称爱她胜于一切的史良平,她那颗自命不凡的头脑哪里称得上聪明? 她向着楼顶不停地跑!跑!跑!高跟鞋早就跑丢了,她一口气跑上楼顶,冲到 平台边上,爬上了栏杆。 下面的风“呼啦”一声迎面扑上来,她的眼泪夹带在风里。这时候,她觉得有 种从未有过的清醒与痛楚。 “你就想这么一跳了事?”后面一个冷冷的声音说。 她猛地转过头,发丝跟着被风吹得一片凌乱,身体也跟着晃晃悠悠。那一刻的 她,有他从未见过的美丽动人。 她笑了笑,又转回头看着城市的夜景,灯光在她的眼里闪闪烁烁,照亮了她带 泪的脸。“想过,但我不会这么做,我只想清醒清醒。” “你这样很危险。” “我喜欢冒险和刺激。” “下来吧,你这是在玩命。” “怎么,想做杰克吗?我们像在泰坦尼克上吗?哈,可惜我不是什么叛逆的贵 族小姐。” “不管你是谁,先下来再说吧” “他一直把你派在我身边,为的是监视我吗?” “他只让我保护你,照顾你。监视另外有人。” “原来我是一只可怜的金丝雀,我自己还不知道。”她干笑几声转过来,顺从 地倒在骆安怀里,任他抱她下来。她觉得全身都虚脱了,依偎着他,整个人看起来 柔弱无骨,“你爱我吗?”她失神地看着他,轻抚着他的发,几乎用恳求的目光可 怜楚楚地问。 “我的爱已经死了。在你见到我的半年之前。” “我羡慕她。” “也许她更羡慕你。” “为什么你会受制于史良平?” “我刺杀他却被他逮到了,他非但不杀我,还救了我的女人,让她多活了两年, 所以我把自己卖给了他。” “你爱的人都已经死了,还履行什么义务?反正他把你给了我,我放你自由。” “我可以走了?” “走吧,越远越好。我也要走!” “你去哪里?” “我不知道。去创造一个自己的王国,我要做真正的女皇。希望,以后……永 远别再见!” “一定不会了。”他淡淡地说。 俞希文吻了吻他的脸颊,离开他的怀抱,“你曾说生命是一种累赘,我放你自 由可不是叫你去死。我活了,你也可以活下来。” 她笑着站起身,走进了楼道,乘电梯下去了。 顿了一会儿,骆安冲着阴影里的男人喊,“出来吧,你!” 他慢慢地走了出来。 “干嘛不去追她回来,你完全做得到。” “不了,我认输了,我决定放过她。我没想到老头子还留了两张底牌没翻。那 两个人,我早该灭口的。” “你要我去杀了他们,以泄你心头之恨吗?” 他无力地摇摇头。“我那个远在美国的弟弟没做错什么。至于井上焱,……” 他冷冷地笑了笑,“他会付出代价的。他的身世一定会招来杀身之祸,用不着我亲 自动手,他可是名门望族的后裔……如果每个人都知道,他的日子会比我好过吗? “老头子把夏允输了,却赢了一个孙女婿,而我呢?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仰 着头苦笑起来,“我是输得最彻底的一个。不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而是‘姜 还是老的辣’。老头子在天有灵,会如何嘲笑我呢?谁才是笑到最后的一个啊?夏 允的一生幸福拖了我陪葬,老头子确实够狠。人是不是都这样,自己得不到的,要 别人也得不到,自己做错了的,又老是迁怒于别人。我现在好恨,我恨井上焱不负 责任轻轻松松一句话就毁了我此生最伟大的计划。我恨他,我要他也得不到!” “我也不相信你会善罢甘休。” “不……”他无力地摇摇头,“我想我有做得不够的地方,我必须改变方式。 除了知道她在哪个城市,安不安全,其他的我都不会再去管。注定是鹰,就让她去 飞。 我妄想用个透明的大笼子把它关起来,结果连片羽毛都没得到。“他靠在栏杆 上,抽出烟,点了半天才着,一边不停地苦笑着。 “她放了我自由,你也听到了。” “嗯,你和她一样,走吧。”他把一张纸交给他,“你的卖身契。” “再见。”骆安接过来,迎着风边走边把它撕成碎片,向天台外随手一抛。 他蹲下来,看着他潇潇洒洒地走了,长发飘逸,带着属于骆安的沧桑与沉痛。 “听她的话,别去死!”他在他身后大声喊道。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