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疾驰而来的李元吉等人眼睁睁的看着前方的唐军溃败下来无不暗叫可惜,他们 已经来得够快的了,然而先锋军败得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若是他们能再支撑个一 时半刻,李元吉就能和他们里应外合,对少帅军来个反包围,则胜负易手! 梅洵虽然不知道少帅军的具体数目,但从斥侯的情报,以及寇仲等人以寥寥三 骑冲入敌阵判断,前面那场遭遇战少帅军动用的人马并不多,大约也就是两万左右。 问题是寇仲既然已经至少有了十万人马,挑出五万人马来总还是够的,如此吝啬兵 力显然另有所图。也许是准备对付李世民的,但也有可能是已经藏在暗处,对李元 吉伺机而待。所以他本来认为在这种敌方兵力占优,情况不明的时候,索性主力就 地扎营,派小队人马探明情况后再作打算。 可李元吉这次却无论如何不肯采纳他的建议,他认为:“关于先锋军的情报现 在还只是传闻,未必那么容易就垮掉。若是就此放弃,岂不让将士心寒?如果我们 迅速赶去,完全可以里应外合,集中兵力先干掉寇仲一支人马,岂不更好?” 梅洵虽觉得这样有点冒险,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自己的想法在军事 上也许是稳妥的,但在政治上无疑是得不偿失,徒然让李世民看笑话。给人以“齐 王怯战,置部下生死于不顾!”的口实。关键是一切发生得太过迅速,在如此短的 时间内,也很难想出什么十全十美的办法。于是唐军全速前进,然而看到的却是这 样一种结果! 此时前面的厮杀声稍稍降低了一点,主要是因为已经占领高地的少帅军并没有 立刻去追杀溃败的唐军,似乎犹豫了片刻,随即听见寇仲一声大喊,鼓声大作,气 势如虹的少帅军再次冲锋。此时唐军和少帅军加起来,总共大约六万名骑兵在荒原 上驰骋冲锋,马蹄声惊天动地,同时刺激着双方将士的神经,然而最受刺激的莫过 于夹在两军之间,溃败下来的原卢君鄂部队。他们生还的人数不到一千,都伤痕累 累,无力再战。可是跟在他们后面的少帅军却频频射箭,如赶羊一样的把他们赶向 援军。少帅军显然是想拿这些败军做“先锋”,把唐军冲乱之后,再尾随杀至。 要知道在夜战之中最忌讳队伍被敌军冲乱,那样不仅不能发挥整体的战斗力, 还会难分敌我、自相残杀,刚才卢君鄂的部队就是被打乱之后迅速崩溃。现在虽然 已近黎明,东方天际已经隐隐发白,但天色依然昏暗。尽管败军不足千人,但如果 被冲出个缺口来,少帅军再以凿穿战术插入,立刻就能掌握全场的主动。因此虽然 此时少帅军冲过来的只有一万多人,若战术运用得当,也不可小瞧。 不过梅洵早就想好了应对之法。 唐军看似密集的队形突然如波浪般分开,象是自行裂开个口子,大约四万名骑 兵在纵马狂奔中正在流畅的分成两翼,准备为即将到来的败军腾出一条道路! 这条路也是给少帅军留的,一旦少帅军尾随而入,分开的两翼将避开其锋芒毕 露的正面,从侧面冲击,以优势的兵力把夹在中间的少帅军迅速击垮!如果少帅军 不进去,而是攻击其中一路,则另一路就从它后方夹击。毕竟眼前唐军比少帅军多 了一倍! 唯一可虑的是寇仲可能还埋伏了一支人马,但既然到现在还没被斥侯发现踪影, 那也不大可能马上赶到。只要能迅速将眼前的少帅军击垮,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就在此时,双方数万将士同时听到寇仲大喝一声:“李元吉何在!”李元吉正 要呵斥怒骂,少帅军阵中的射日、灭神、破阵三把神弓同时拉开,数支利箭突然跨 越正在溃败的数百名先锋军,以惊人的高速射向帅旗下的这位齐王!身为和寇仲同 级数的高手,他当然感到寇仲锁定了自己,却没想到他隔着这么远居然一口气射过 来四五支箭!换了别人,定然措不及防,可李元吉的裂马枪也突然毫无先兆的由静 至动,象是变成了一股旋风,把箭矢扫得无影无踪。在他身边的人都看得出李元吉 这手耍得很是漂亮,可问题在于他一时间忙于应招、无暇应答,让远处不明情况的 士兵以为他哑口无言,气势上顿时输了一筹。 此刻少帅军阵中却吹响号角,前进中的骑兵迅速的转换方向,似乎向李元吉的 右翼冲去李元吉怒喝道:“寇仲你……” 话还没说完,又一支箭紧随而来,射的却不是他,而是他身旁的帅旗!“咔嚓!” 一声,旗杆被拦腰射断!此箭射得颇高,李元吉的裂马枪根本够不着它! 射出此箭的跋锋寒对寇仲、单雄信等人笑道:“这回该差不多了!” 寇仲笑嘻嘻的说:“等会我再逗逗他!” 只听得李元吉一声怒吼:“寇仲!我今天要你碎尸万段!” 只见他一挺裂马枪,跨下坐骑如风驰电掣般冲了上前来!但此时左右两翼尚未 完全分开,他自己固然能一马当先,后面随之跟进的右翼却不可避免的与败退下来 的唐军发生了冲撞,欲速则不达。率领左翼的梅洵暗叫糟糕,待要阻止,已然来不 及了。这时候就象是高手相争,受气机牵引,已经不得不发,若是中途变招,定会 破坏一往无前的气势,徒然令高速运动中的骑兵陷入混乱。梅洵只好在尽力避开败 军的同时迅速跟进,以免李元吉孤军深入。幸好败退下来的唐军人数已经不多,还 不至于出太大的乱子。 不料向右转的少帅军并没有真的冲向李元吉,就在两军距离快要接近一箭之地 的时候,就势转了个弯,居然调头回去了! 就在众人为之愕然的时候,和跋锋寒留在队尾的寇仲笑着跟气势汹汹而来的李 元吉打招呼:“李元吉你还是待在原地算了!乖乖的等李世民过来再说吧!” 这个招呼打得中气十足,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梅洵暗暗叫苦,这话戳到 了李元吉的软肋,明摆着是火上浇油,就算性情狂傲的李元吉没被激怒,也不可能 在两军阵前“欣然接受”! 果然李元吉怒喝道:“一派狂言!本王倒要看看你能使出什么鬼蜮伎俩!” 要知道少帅军这样调转马头,和正在全速奔来的唐军相比,速度和气势上自然 大打折扣。 现在两军相距已经将近一箭之地,距离正在迅速的缩短。只要进入射程范围, 唐军万箭齐发,背对着他们的少帅军要么逃命要么当靶子! “嗖!嗖!嗖!”还没等唐军的箭射过来,在少帅军队尾断后的寇仲跋锋寒单 雄信三人回身射出数箭,好几个和李元吉一起冲在前面的唐军纷纷落马,李元吉自 己虽然没事,却也忙于格挡箭矢,无暇还击。他虽然冲动,却也知道自己周围的亲 兵纷纷被射倒后,自己再这么一马当先,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不得不放慢速度,和 跟上来的主力部队保持同步。 这段距离看起来不短,对于骑兵来说不过是数息之间的事情。虽然寇仲三人不 断射落靠前的唐军,但两军的距离已经渐渐的缩短到一箭之内,冲在前面的近万多 名唐军纷纷取出弓箭,准备在主帅认为适当的时机万箭齐发。 刚才寇仲率兵冲锋的时候,夜色尚浓,大多数唐军并没有注意到寇仲还留了一 部分人马在原来的高地上镇守。此时虽未日出,但天色已经渐渐发亮,可以看到寇 仲返回的骑兵渐渐接近留守的人马。 守在原地的是杨公卿和麻常。此时立马于一座小丘上的杨公卿一挥手,号角声 再次响起,铺天盖地的箭矢陡然从留守部队中射出,在黎明的天空中划过一道漂亮 的弧线,以惊人的射程和速度越过疾驰而归的少帅军,尽数落在唐军阵中! “诸葛神弩!”李元吉、梅洵顿时悔之莫及! 事先唐军其实也曾研究过诸葛神弩的缺点。比如这种武器消耗箭矢数量太大, 若不能在短时间内有效杀伤敌军,则得不偿失。而且机动性欠佳,必须下马射击, 敌军骑兵只要立刻以分散队形逃跑,神弩只能望军兴叹 .可是刚才被寇仲令人眼花 缭乱的假动作所迷惑,唐军只顾着提防骑兵的冲锋、偷袭,竟忽略了这少帅军最厉 害的武器!而且为了防止在夜战中被冲垮,左右两翼都采用密集阵形,此刻箭如雨 下,无数唐军还没来得及把手中的弓箭换成盾牌,就纷纷中箭落马,有些更连人带 马被射翻在地!其中还夹杂着投石车掷出的飞石,更让人防不胜防! 与此同时,少帅军的队形也迅速的分成两翼,为阵地上的弩手让开视线。 自寇仲千里西征后几个月,少帅军获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早已今非昔比。当 初宣永白文原以四千架诸葛神弩歼灭辅公佑的三万人马,而现在宣永一次就带来了 一万架,有八千架现在置于阵中,另外还带来了大批的箭矢。第二批箭矢还将通过 水运运至洛阳。 李元吉梅洵知道此时唯一的办法就是马上退出诸葛神弩的射程范围,可是刚才 全速追敌,一时间哪能说退就退!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正因为唐军追击速度比寇仲 设想的还要快上一点,负责指挥发射的杨公卿看到唐军已经准备射箭,由于担心寇 仲等人的安危,在大部分唐军尚未进入射程范围的时候,就不得不提前发射,使唐 军躲过了灭顶之灾! 绕是如此,唐军也是死伤惨重!冲在前面的李元吉把裂马枪挥舞得密不透风, 可射过来的箭实在太多,百密终有一疏,他的坐骑一声悲嘶,跌倒在地。李元吉在 随着马倒下的一霎那,千钧一发之际,以马为盾,总算保住了性命,被身旁的亲兵 拼死救回,否则他可能再也看不到即将升起的太阳了! 杨公卿略带歉意的对返回阵内的寇仲说道:“看来末将把握时机不够恰当。” 寇仲哈哈一笑,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我知道杨公你是担心我的安危嘛!战场 上谁能做到十全十美?有这样的结果已经相当不错了!” 单雄信在一旁沉声道:“这也无妨。等到他们撤出射程范围,趁其混乱之际, 我们再度冲锋。配合宣永埋伏在一旁的人马,定可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跋锋寒笑着问道:“单雄信将军现在感觉如何?” 单雄信笑道:“不过是士为知己者死罢了!” 寇仲笑道:“你不必为我去死,只要你觉得跟我在一起很痛快,就在乱世里闯 上一闯!乱世只有靠战争来结束,而不是谦让!以后我军若与李世绩对阵沙场,你 可以不参战!” 单雄信感激道:“多谢少帅成全!” 随着唐军的狼狈撤回,飞蝗般的箭雨也随之消退,朝阳已经开始冉冉升起,不 仅照亮了东方的天际,也给尸横遍野的战场染上了一片金色的光辉,凄艳惨烈之极! 迎着朝阳的梅洵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由于刚才唐军是自西向东进攻,倘若少帅 军发射弩箭的时间再晚上那么一时三刻,拖到日出之后,届时面对阳光的唐军难以 睁目,万箭齐发,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到时候横尸于战场上的恐怕就不止是这一 万多名骑兵,就算是以他和李元吉这样的武功,恐怕也难逃一劫! 可是厄运似乎刚刚开始,少帅军阵内鼓声大作,同时放出一记信号烟花,与之 相呼应的是远方传来一阵凄厉的号角,马蹄声大作!唐军听了人人变色,一直在小 心提防的少帅军伏兵居然在这时候出现!现在唐军正在败退,混乱不堪,若是返身 迎战,又要面对越来越刺眼的朝阳,如果被不知道有多少的敌军两面夹击,最好的 结果也不过是夺路而逃! 然而少帅军一方也脸色大变,因为宣永传来的号角声表示他们也和敌军遭遇! 寇仲急忙抬头望向天空的无名,大吃一惊道:“怎么有敌人从东北面过来了!?” 按理说无论是李世民还是李元吉的军队,都应该从洛阳西面过来。所以他们现 在的战场位于洛阳以西三、四里处,宣永的部队就埋伏在他们北面的一处树林后。 而在他们的东北面,就是黄河与北氓山防线。如果有敌军从那个方向过来,表示那 里就算没有崩溃,也已经出现了很大的问题。由于寇仲已经先后抽调了四万兵力归 裴行俨、裴元庆指挥,镇守这条北方的防线,加上原有当地的驻军,已经将近八万, 再凭借北氓山的地利之便,来犯的屈突通绝不可能如此堂而皇之的长驱直入! 是裴氏父子倒戈一击?还是李世民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出现在他背后? 杨公卿紧张的看了一眼对面惊慌失措的唐军,急忙道:“少帅!李元吉他们还 不知道,先把他们打垮了再说!” 寇仲眼中精光大盛:“说的有理!”“锵!”井中月出鞘,遥指李元吉:“杀!” -------- 黄金书屋